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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与李健吾的《新学究》

李健吾的《新学究》是一个三幕话剧,于1937年4月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列入“文学丛刊”的第4 辑。李健吾是一个才气横溢的作家,鉴于他创作一些剧本只用三两天时间,因此完成这个三幕话剧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新学究》当写作于1937年初。关于这个剧本,李健吾后来似乎不愿提及,1981年写的自传中也略过不提,这是很奇怪的事。翻看初版《新学究》,并没有序跋,因此对创作该剧的前因后果,研究者往往产生很多猜想。

《吴宓日记》中关于李健吾《新学究》剧本也有数条记载。

早在《新学究》问世前,吴宓就从周煦良处听到了《新学究》的一点信息。

1937年4月1日《吴宓日记》云:

煦良云,李健吾顷著三幕剧(已付某书店出版,在印刷中)曰《新学究》,以宓为题材,描写失实,而讽刺过恶,中述三事:(一)宓因心一不喜读《石头记》而离婚;(二)宓爱彦,同时并追求许多女子;(三)宓借钱与秦善鋆,而时时逼索还债,且索重息。……此皆极不合事实。

按李之憾宓,盖因宓未尝出力使李得到清华任教授。古语曰,怨毒之于人甚矣哉。此则并无怨毒,而遭人攻诋,且以宓生平行事对友之忠诚,而被描写为类似之人物,实世事之最不公,而为宓所不堪忍受者矣。以此大为郁愤,觉非自杀离世不可矣。

吴宓听了周煦良的介绍,认为李健吾《新学究》乃是借剧本泄愤攻诋之作,原因在于“宓未尝出力使李得到清华任教授”,即李健吾因为未能得到清华教职而作《新学究》。

王为民、祁忠的《李健吾评传》则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由于《新学究》引起了清华某位教授的猜忌,李健吾失去了回母校任教的机会,所以他才举家南迁上海。

对照《吴宓日记》,吴宓知道这个剧本已经是在1937年4月1日,很明显,李健吾没有得到清华教职在前,写作《新学究》剧本在后,并不是因为写作《新学究》而受到“某教授”(吴宓)的猜忌,进而失去清华教职才南下。《李健吾评传》的说法未免倒果为因了。倒是吴宓的直接反应值得一思,至少吴宓心底对李健吾这个学生是存有芥蒂的,听到李健吾讽刺自己,就马上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不足之处:未尝出力。但未尝出力,坐视成败,袖手旁观,并不足以产生难解的怨毒,所以吴宓“大为郁愤”,产生自杀之念。

吴宓听了周煦良的描述,即认为李健吾的“描写失实”,这是很滑稽的吴氏“文艺评论”,可见吴宓的文学鉴赏能力极其陋劣,只愿对号入座,而不知文艺只是对生活的借鉴。李健吾即使真的以吴宓为题材,也不必完全合于吴宓之事实也。

到该年5月,周煦良告知吴宓《新学究》已经出版,《吴宓日记》:

5月4日

接煦良函,言李健吾之《新学究》剧本已出版,劝读时宜冷静处之云云。

又过了十天,李赋宁把《新学究》带给吴宓,吴宓终于读到了这个剧本:

5月15日

4—7(点)李赋宁来,同散步,又进馄饨。又同在此晚饭。赋宁示我李健吾著三幕剧《新学究》。晚8—10(点)读之,甚增感伤。细察全剧,盖模仿莫里哀之《恨世者》(按:此处原文为法语),目的在讽刺而滑稽,未必专为攻诋宓而作。然取材既太沾实,而叙事则又失真。如剧中(一)康如水即吴宓(二)谢淑义即毛彦文(三)朱润英即欧阳采薇。而谓康助谢留学款$2000,竟以此为求爱求婚之口实。而谢径慨然偿还此款。又如康爱谢又爱朱及其他妇女,被人当面揭破,此皆与宓所行全然相反。呜呼,宓一生以道德、爱情合一为职志。今世恋爱婚姻之成功者,其聪明多过于宓,其仁厚忠诚,尽礼尽情,损己为人处,必不如宓也。谁其知我哉?谁其慰我哉?……

吴宓读后,虽“甚增感伤”,但并不因此而愤恨不已,大概得益于周煦良“冷静处之”的“预防针”吧。耳闻不如目见,吴宓看出《新学究》“模仿莫里哀之《恨世者》,目的在讽刺而滑稽,未必专为攻诋宓而作”,这是很好的眼光,李健吾的《以身作则》和《新学究》,确实被后世论者称为“莫氏喜剧”,认为是莫里哀喜剧的中国摹本。“取材既太沾实,而叙事则又失真”,则仍是对号入座的老眼光。

吴宓读到《新学究》后的自怨自艾,延续了很多年,然而有一天,他却完全对《新学究》释然了,那是五年之后的1942年。

在此之前,吴宓对《新学究》尚有两次重读,《吴宓日记》:

重读《新学究》,甚悲感。(1941年1月12日记)

复读《新学究》剧。(1942年4月20日记)

这两次重读之后,《吴宓日记》有:

又以《新学究》示诸女生。(1942年4月21日)

能坦然把李健吾的《新学究》给自己的女学生阅读,则在吴宓的心里,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纠缠什么事实与失真了。

康如水就是康如水,吴宓就是吴宓。

事情就这么简单。

历史学家唐振常《想起了吴雨僧先生》一文说:

此事(吴宓恋爱毛彦文失败)大伤先生(引者按:吴宓)之心,更感孤独。先生的学生、剧作家李健吾,以此事写成话剧《新学究》,从而嘲讽之。先生确乎有新学究之气,但我以为做此事有失忠厚之道,更非学生所应为。1946 年,在上海我偶然对李健吾先生言及此意,李先生仍不无自得,说他很了解雨僧先生。嘲弄老师的痛苦,实在是并不了解老师。

看来,唐振常和吴宓也差不多,不懂文艺和真实之间的区别,谈文艺喜欢对号入座,斥李健吾有失忠厚之道,等于说创作最好完全源于空想虚诞,不能一点借鉴生活也。 r692CpV9O6o/4O2cucGpEYbFGQ0xRGLmbI4/xcBrtr5keHl7xGATNnt59uzW6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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