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也是喜爱这个四叔,不只是因为他真心疼爱自己,更多是喜欢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以前常在书上看到的那句“君子如玉”,她一直觉得就是形容自家四叔的。
“四叔,我下次进城,你带我去玩,就不怕丢了。”
“好,好,四叔抱着你,谁也抢不走。”
林大山听得侄女如此软软糯糯的央求,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冯氏想起昨日还是心惊肉跳,一边盛饭一边难得瞪了闺女一眼,“以后再敢闯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娇娇冲着老娘吐吐粉红的小舌头,怪模怪样分外可爱,惹得家里老少都是笑起来。
一时吃了饭,林老爷子就发了话,“一会儿大江不要下地了,帮着我把东边的耳房收拾出来,我有大用处。大河和大山也不要走,吃过午饭再回去。”
林大河本来还惦记城里的铺子生意,但老爹发话,他只好应了下来。
林大山从来对老爹言听计从,林家日子算不得宽裕,自小供了他读书,爹娘和兄长没少吃辛苦,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更不会违背老爹的吩咐。
但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两兄弟换了粗布衣衫,一起同林大海和侄儿们下田去了。
年初时候,林老爷子瞧着气候好似不好,就弃了麦子,十亩地都种了耐旱的谷子,指望七月收了,再种一茬秋菜,存在地窖里,冬日也能顶一小半粮食。
谷子这东西,伺弄起来最费人工的就是拔草了。若是不精心,草籽就同谷子混在一起,卖去粮铺是要减价的。
林家这些时日就在忙这活计,连林仁林义林护几个刚刚过了十岁的小子都被拎去了田里,只剩了七八岁的林安和林佳林园留在家里,但也不能偷懒,被林老爷子喊着帮忙搬了耳房里的零碎杂物出来。
林大江农闲时候常走村窜户做些木匠活儿,手艺很是不错,算是在附近小有名气。
今日老爹不过是让他打些稳固的木头架子,自然是小菜一碟,量好尺寸就忙了起来……
待得日头到了头顶,林大海带着兄弟和侄儿们,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子一边赶回家,只盼着赶紧打盆冰凉的井水,洗个痛快,也去去热气。
林大河和林大山久不做农活儿,更是狼狈,脚步免不得也加快了。
可是,离得院门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他们就嗅得隐约有饭香,不知道为何,他们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果然,开了自家院门,那香味就更重了。
林华几个小子当先奔去了充作灶间的西耳房,高声问着,“娘,您做什么了,这么香!我饿死了!”
刘氏正在大锅前忙活,脸上神色三分疑惑七分欢喜,很有几分古怪,听得儿子这么问,难得提高了嗓门,笑骂道,“饿死鬼投胎啊,没规矩!赶紧去洗脸洗手,缺不了你的好饭菜。”
林华几个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有了老娘的保证,就放了心,一窝蜂似的跑去洗漱。
往日,林家的饭桌都是放在院子里的,今日却放在了正房的堂屋。
大人孩子二十几口,分了两桌儿。
林老爷子和董氏带了娇娇,连同海江河山四个儿子,还有林保林容两个大孙子坐了一桌儿,其余小子就由冯氏和刘氏带着坐了一桌儿。
农活辛苦,林家的午饭一向还算不错,但也不过是捞的小米或者高粱饭,外加一盆炖菜。
但今日炖菜里加了肉汤,又添了凉拌的野菜,外加菜豆切丝炒了肉,很是丰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最显眼的就是每张桌子上放着的大盆白米饭。
那米饭刚刚出锅,盛在褐色的大陶盆里,散着袅袅热气,白雾一般,却不耽误众人看清那一粒粒好似晶莹小珍珠一样的米粒……
“爷爷,这是米饭啊!我能多吃一碗吗?”
年纪最小的林园,几乎要把眼睛粘到饭盆里了,惊喜的嚷着问爷爷多讨一碗饭。林老爷子听得心里泛酸,越发觉得今日的决定没有错了。
“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后家里米饭管够儿!”
“哦,爷爷太好了!”
“娘,给我盛饭!”
“二娘,我也要!”
孩子们得了爷爷的准许,欢喜的如同嗷嗷待哺的小兽,手里的陶碗一股脑递到了冯氏和刘氏跟前。
冯氏和刘氏手下麻利的盛饭,不时叮嘱孩子们别烫到,其实耳朵却都竖起听一旁桌子上的动静儿。
早饭后,她们本来照旧同每日一般,喂鸡喂猪,结果忙到要准备午饭的时候,公爹却把刚刚拾掇完耳房的林大江和孩子们都赶了出来,只留了娇娇同董氏在里面。
待得再开了耳房的门,董氏就端出了大盆的白米,还有满坛子的素油,各色细盐酱油老醋,甚至雪白的糖霜……
孩子们早跑去玩耍了,所以,只有清楚知道那耳房里除了木架子没有旁物的林大江,还有她们两个儿媳,惊得厉害,但老爷子随后就锁了耳房的门,也不要她们多话,只催着做饭。
她们仗着同婆婆相处亲近,偷偷问了两句,婆婆虽然没说什么,但却笑着告诉她们以后都不必担心粮食,尽管多做米饭,一定要够家里人吃个饱儿。
女人本就好奇心重,这会儿她们心里就同猫抓了一般,再好吃的白米饭也拦不住她们探听真相。
可惜,林老爷子一改往日的开明,难得铁血一言堂,冷着脸吩咐众人,“以后耳房谁也不准进去,家里任何事,包括吃了什么,多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外人。让我知道谁敢出去乱说一个字,就撵出林家,绝不留情!”
林大海几兄弟连同冯氏刘氏都听得惊疑,但还是赶紧应了下来。
“是,爹放心,咱们自家事,怎么会随便对外人说。”
林老爷子点头,又看向一群孙子,“你们也是,一定管好嘴巴!”
林保带着弟弟们,也都是赶紧点头。林佳吃的鼻尖上都沾了饭粒,含糊应着,“我才不说,栓柱子知道了该跑咱家来吃饭了。”
栓柱子是村里一个淘气小子,爹娘有些懒惰,家里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这孩子就养成了赖皮赖脸到各家蹭饭的习惯。偏偏家家日子都紧巴巴,分了他饭菜,自家孩子就要少吃几口,于是在孩子里,他也就成了公敌……
饭桌儿上的气氛本来有些凝重,被林佳这么一打岔,众人都是笑起来,却是轻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