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被抄家的事情,一转眼便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间看叶初月得皇帝赏识而眼红的朝臣自是不少,几乎是见缝插针的为难叶初月,好在她向来机灵,倒也没人真的让她栽到跟头,就是应对的疲惫了些。
眼下皇后又忽然要举办春日宴,更是钦点了要叶初月前去,就凭皇帝寿宴上那一出,皇后亲自邀请必定不可能是示好,不过兵来将挡,她倒没什么害怕的。
“大人,该进宫了,皇后宴请若是去得晚了,又该有人抓着大人小辫子不放了。”领头侍女在替叶初月打整好一切后,轻声提醒着。
“是时候了……”原本慵懒半倚着的叶初月淡淡放下手中书籍,本就生得极好的她,一身男装更显得俊逸无暇,莞尔一笑,当真是绝代风华。
当今圣上赐给叶初月的府邸离皇宫不算太远,大约半个时辰,巍峨辉煌的偌大宫殿便赫然映入眼帘。
“叶哥哥——”叶初月前脚刚迈下马车,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便落在耳畔间,紧接着一抹清瘦的娇影便雀跃而来,她不由得抚额轻叹。
这位将军府千金当真是阴魂不散。
“蒋小姐,你也来了……”叶初月不着痕迹地避开蒋倩雯欲牵自己胳膊的举动,退后两步同她保持着距离。
蒋倩雯大约是察觉到了叶初月的刻意疏远,心中失落却也不再继续纠缠。
叶初月心中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说她刻意也好,无意也罢,且不说她本就为女儿身,更可况父亲冤屈未洗,她可不想被皇帝安上一个拉帮结派,有意拉拢将军府的罪名。
且不提当今圣上疑心甚重,朝中盯着她的可不止一双眼睛,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她又如何能替父亲申冤?
两人并肩而行,并无多言,没多会便匆匆分开了来。
……
叶初月刚迈进御花园便听见湍湍流水声,汉白玉石筑建的拱桥穿匝其中,放眼望去,百花齐放各争异彩,当真是一幅极好颜色。
叶初月在负责牵引宴客的宫人引导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桌案上铺满了诸多点心,甚至连罕见的奇珍异果也不在少数,可见皇后对百花宴的用心。
只不过这一切在叶初月看来,无非就是一场豪华型的相亲宴会罢了,一切都与她无关。
叶初月正在出神之际,蓦地,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樱桃扑通一声砸到她的桌案上,沿声望去,蒋倩雯笑颜如花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叶初月眉头轻皱,正欲说些什么,一道尖细的公鸭嗓打断了她的动作。
“皇后娘娘到——”
“俞妃娘娘到——”
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只剩下跪拜行礼的声音,浩势之大,几乎冲破云霄。
“大家请起,今日只是本宫临时兴起举办的宴会罢了,没那么礼节,该吃吃,该喝喝,尽兴便好……”
皇后娘娘身着一袭淡黄凤袍不紧不慢地下了凤撵,点缀着完美妆容的脸蛋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平易近人。
众人纷纷起身谢恩,皇后淡淡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视线在叶初月身上停留片刻,眸中精光闪烁。
察觉到皇后不怀好意的目光,叶初月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后灼灼的目光再次盯到了她身上,红唇轻启,说出的话语却毋庸置疑:“听说叶大人是今年科举第一人,想必文采举世无双,不如便由叶大人为今日的百花宴题诗吧……”
话音刚落,周边便是一阵附和声,尤蒋倩雯最甚,惹得一旁的年轻公子对叶初月怒目而视。
“既然皇后娘娘开口,那么臣便献丑了……”眼见自己推不掉,叶初月也不再扭捏,步伐轻踱,余光扫到一旁齐齐绽放的百花,诗意顿时浮上心头,轻吟道:“春风化雨桃李艳,百花竞放花满园,春风一夜花干树,万物复苏竞争先!”
简简单单几句诗便将春意盎然的御花园衬托得活灵活现。
话音刚落,整片静寂,紧接着便是一阵犹如雷鸣般的喝彩声。
“好诗,好一个春风一夜花干树,万物复苏竞争先!叶大人果然文采斐然……”皇后语气颇有些诡异的鼓掌赞叹,眸底冷芒一闪即逝。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实在不敢当……”叶初月拱手作揖道,看上去谦卑懂礼,再加上她俊逸无双的面容不由得使在场的诸多女子移不开目光。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作诗谁不会啊……”现任宰相之子何阳见叶初月简简单单几句诗便出尽了风头,再加上身旁他百般讨好却对他不屑一顾的蒋倩雯,此时满眼崇拜凝视着叶初月,心中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到了他身上,何阳顿时有些心虚。
“哦——” 皇后不紧不慢的扫了何阳一眼,唇角微扬道:“叶大人,看来似乎你的文彩不太能服众啊,不如你与何爱卿之子比试一番如何?”
闻言,人群中议论纷纷,众所周知,何宰相对自己这个独自向来纵容,导致他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这样的人又怎会作诗?
接收到不少人打趣的目光,何阳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却是半分不肯退让。
“请皇后娘娘点题……” 然而叶初月却不卑不亢的静静站立在人群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绝世而独立的清冷气息。
皇后淡淡将目光从叶初月身上移开,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想着,只见她缓缓挪步于莲池周边,目光微凝道:“池中莲花开得甚是娇艳,不如你二人便以莲花为诗如何?”
顿了顿,皇后打量着何阳的目光带着些许戏谑:“只是不知你二人谁先来?”
还未有人出声,人群中便又是一阵哄笑。
自是笑纨绔子弟何阳的不自量力,胆敢与科举第一人的文采抗衡。
“臣之前献丑了,不如这次由何公子先来吧……”闻言,叶初月率先退开几步,朝眼前抓头挠腮,憋红了脸的何阳轻轻鄂首,给足了他脸面。
“嗯……那个……荷……荷叶无边……”何阳心中懊恼得难以附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也憋不出一句成样的诗,此时此刻恨不得地面上立即裂出条缝好让他跳进去。
早知道就不出这个风头了!
“行了,瞧瞧你这成什么样子?”皇后很是嫌弃的撇了成为众矢之的的何阳,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即看向叶初月。
“先前就领略到何大人的文采斐然,不知这次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众人纷纷露出期待的神情,连同皇后也不例外。
“娘娘稍等……”闻言,叶初月唇角微勾,俊逸的面容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只见她朝莲池缓缓俯了下去,荡起成串的涟漪,不多时,白皙的手中便多了一抹浅粉的娇艳。
叶初月波澜不惊地打量着手中的荷花,眸中异彩闪烁,唇角噙着的浅笑,潋滟如阳:“朱颜碧墨放池畔,舞袖挥毫对玉莲,尽态极研宛若生,一脉幽香把君难!”
“妙!妙啊!”话音刚落,还不待皇后表态,俞妃娘娘便鼓掌称赞起来,投向叶初月的目光充满了赞赏。
皇后淡淡打量了身旁的俞妃一眼,面容缓缓沉了下来,投向叶初月的目光越发阴冷。
“来人,赏——”只见她朝侍奉在一旁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会意呈上一道七彩琉璃灯,做工精致犹如天工,尤其是灯口边沿上镶嵌着活灵活现的双龙戏珠图腾,更是让人赞叹不绝。
“叶大人,这七彩琉璃灯乃是先皇最为喜爱之物,之后陛下便把它赐给了本宫,如今本宫将它奖赏给你,可要好好保管才是!”
宴会刚刚开始便拔得头筹的叶初月自然惹来了不少人的眼红。
“皇后娘娘,这可如何使得?”闻言,叶初月并未急着去接那精致辉煌的七彩琉璃灯,反而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然而此时,宫人呈上来的琉璃灯在叶初月眼中便犹如烫手山芋般,接不得,不接也不得!
“接着,本宫说你收得便收得!”此刻,皇后也少了几分从容可亲,微沉的面容表明了叶初月一定得收下此灯。
“臣谢谢皇后娘娘!”叶初月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郑重无比的接过了那炫彩异常的七彩琉璃灯。
诗兴已尽,众人纷纷落座于原本的位置上,叶初月风轻云淡的打量着手中的七彩琉璃灯,只觉得心中似乎压了一块巨石。
“来人,给叶大人斟酒,他今天所作的诗当真让本宫大开眼界,本宫敬叶大人一杯。”落座于正中央的皇后淡淡注视着宴会上的一切,满意的笑开了,紧接着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自顾自斟满了一杯酒朝叶初月的方向抬起了酒杯。
皇后娘娘今天的所作所为当真异常,不得不让叶初月起疑心。
叶初月眸色微凝,略显迟疑准备接过身旁宫人呈上来的酒杯,刚有动作,只听得噼啪一声,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