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四十九章奈何万乘之主,

而以身轻于天下。

朱厚照的生日很特别,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

“这位公子!了不得!您这生辰八字,按照时日月年的顺序恰好与地支中的‘申、酉、戌、亥’的顺序巧合,在命理上被称为‘贯如连珠’,是大富大贵之兆!”

算命先生觑着朱厚照的脸色,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以小的看来,公子今年定要大发啊!想升官升官,想发财发财!大富大贵!绝对大富大贵!”

可我一个皇帝,谈什么大富大贵呢?

朱厚照听着算命先生的煞有介事,只觉得无聊、滑稽。随手扔了块银子,起身继续在市集里转悠。

北京都转遍了,来来去去那么点儿东西。朱厚照听了会儿大鼓,特意在路边摊上吃了两个驴肉火烧,看了看变戏法,东来顺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涮羊肉,天气太热火锅热气熏人,懒洋洋地又踱到锣鼓巷,咿咿呀呀地在唱戏。

没劲,实在没劲透了!

高远如穹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起伏的山脉,多么想回到塞外,自由自在地纵马奔驰、弯弓射雕。嘶喊震天的疆场、血肉横飞的拼杀、运筹帷幄的斗智斗勇,又多么想再出征域北,金戈铁马,风霜下热血澎湃地呐喊厮杀。

“陛下,回去吧?”钱宁跟在朱厚照身后,小心说道,“没什么看的。还是回去咱家陪您喝酒吧。”

朱厚照无精打采地望了望天:“未时还没过呢吧?寅时才喝的,老喝也没劲。”

刘瑾死后,钱宁成了皇帝身边的第一宠臣;张永年纪大了,都是钱宁陪着朱厚照吃喝玩乐。在豹房里想尽一切花样,在北京城顺天府东游西逛,朱厚照仍不满意,偷偷地溜出居庸关,在塞外玩了好几次。渐渐大家都知道,要见皇帝,必须找钱宁才见得到。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收了江彬的钱,将他引荐给皇帝,从此抢了自己的第一红人之位!钱宁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彬本是大同的武官、小小游击而已,经钱宁介绍給皇帝,谁知道一见如故!江彬的彪悍骁勇正合了朱厚照的尚武脾性,两人一起打架习武练兵走猎。有一次朱厚照搏击老虎时被老虎逼到墙角,钱宁不敢动,江彬却一跃而上为皇帝挡住了老虎,自那以后就跃居钱宁之上,成了皇帝信赖的第一人!江彬常常带着皇帝去宣府游玩,甚至还打过一场仗,著名的应天战役,正德十二年十月,朱厚照在山西应州痛击鞑靼小王子五万大军,打得蒙古人再不敢深入犯边。

江彬本是塞外武将出身,向皇帝盛赞边镇军队之勇,怂恿皇帝调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军士进京与京军操练,号称“外四家军”,皇帝经常戎装临幸,看视甚至参与团练。这支队伍,成了江彬倚仗的第一武装。

经过这几年,江彬早已被封平虏伯,又提督东厂、十二图营,权势熏天远远超过钱宁小小的锦衣卫,甚至超过当年的刘瑾。今年正月他又领着皇帝游宣府,跑了几千里,涉险阻冒风雪病倒了一堆随从,皇帝却开心得毫无倦容。回到京城还想南巡,一堆大臣劝阻,江彬全将他们下在诏狱,廷杖死了十几个!还好,皇帝还没任性到完全不管不顾,见死了这么多大臣们还不屈不挠地劝,也就乖乖地留在了京城。

只是江彬如此势大,本想联合宁王,最好立朱佑枫为东宫与之抗衡,结果被杨一清这帮朝臣闹黄了。还有谁能结为同盟呢?刘姬?

钱宁心中思索着,赔笑道:“大暑天的,外面没什么好玩的。若是不小心中了暑,太后和朝中那帮大臣又该说了。陛下是没事,都骂在小的身上。”

朱厚照抬腿踢了一脚钱宁:“骂又骂不死你,几时这么胆小了?”口中这么说着,倒也转过身,往来路走去。

钱宁松了口气,连忙侍候着正德皇帝上了车,过东华门,一路飞驰回豹房。朱厚照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打了个哈欠。

一年年同样的风景,承天门、三大殿。皇宫被大火烧了几次,难为他们倒又修了起来。远望过去,夏日炽烈的阳光照耀下琉璃顶闪闪灼目,整个皇宫就像个金碧辉煌的牢笼。不能回去,死都不能回去。朱厚照再一次下了决心,庆幸好歹是逃出来了。

后海、太液池,再转两个弯,进了豹房。垂柳黄杨翠竹繁花,正是一年中草木繁盛之时。

绿荫芬芳中,不少宫女拿着五色彩带、一串串的小灯笼,正打扮着绿树花朵。朱厚照总算有些好奇,伸头望去,一个红色袅娜身影被簇拥在中间,鲜艳娇媚。朱厚照不由就笑了,一跃下车,扬声道:“刘姬,你在做什么呢?”

宫女们见是皇帝,忙不迭地跪了满地,只有刘姬款款回身,微微一笑:“陛下猜一猜?”

“回头一笑百媚生,我看到你头都昏了,还猜什么猜?”朱厚照口中胡乱说着,抱住了刘姬。

刘姬挣了挣,嗔道:“就会空口哄人家。”

“怎么空口了?”朱厚照笑道,“你要什么没给你?”

“自己出去玩,也不带人家。”

刘姬满面娇嗔,妩媚如身旁一丛正在盛开的红色玫瑰,浓艳欲滴:“过几天就是七夕啦,我想着到时候好好祈个巧,免得被人嫌弃。”

“天太热,外面没什么好玩的。”

朱厚照被她弄得心痒痒的,双臂紧了紧:“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没得熏坏了你。来,这个怎么挂?我帮你。”

刘姬将手上的一串彩带扔在皇帝手上:“绕在树枝上,高一点。”

钱宁连忙跑过来:“陛下,让小的来吧!陛下别累着。”

刘姬瞥一眼钱宁,不言语。

朱厚照笑道:“美人差遣,求之不得,哪里轮到你了?去!去!没你什么事。”钱宁讪讪地走开,朱厚照将彩带、灯笼一一高挂树枝,不厌其烦,尽心尽力。午后阳光正烈,地上暑气蒸腾,虽然在树阴下,仍是弄了个满头大汗。

“好啦!谢谢你啦!”刘姬总算开颜笑道,“到了七夕,我再备酒谢陛下,来不来?”

看了看皇帝:“可随你啦!”

“来!怎么不来!”朱厚照随手接过宫女呈上的帕子擦了擦汗,笑道,“你叫我,我几时敢缺席的?就那么一回端午节陪母后,说到现在,真是小心眼儿。”

“就是小心眼儿,怎么了?”刘姬撅着嘴,娇红鲜香的唇像玫瑰花瓣,“人家又不是后又不是妃,本来就是个小人物。”

朱厚照伸臂搂住刘姬,哄着她往舞风阁走去:“你要做那个妃嫔?那就得到宫里陪太后,比坐牢还惨!你愿意,我还不舍得呢。你在这里多好,要什么没有?”

“可是没名没份的,”刘姬不依不饶,“过节过年就见不到你,也被人瞧不起。”

“谁敢瞧不起你?”朱厚照笑道,“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或者你直接捆了!”

两人说着闲话进了舞风阁,迎面满眼碧水轻漾、凉风习习。朱厚照松了口气,随意甩了外袍,只剩了件薄纱单衣,懒洋洋地歪在榻上,吩咐道:“叫江彬来!”

钱宁笑道:“江提督还不知在哪儿呢!小的派人这就去找找。”一边冲刘姬连连示意。

刘姬笑了笑,声音妩媚潺潺如阁外流水:“陛下,今儿天热,人多了太闹腾,咱们先喝着吧?”

朱厚照一脸无所谓:“好!斟酒!”

夕阳西下,碧水上红霞道道,映得水波也澄光粼粼。朱厚照美景当前、美人在怀、美酒满盅,却只觉得怅然无聊闷闷不乐。喝了一杯又一杯,阁中响起了歌舞,是臧贤排的新曲,看看也不过是些美女蹦跳旋转,有什么意思?

回想倒是有一年,对了,就是抓刘瑾那日,张永的一个侄子侍卫唱的《韩碑》有些趣味,手中两块银牌也蛮特别。可惜后来再问张永,说是那侄子回老家去了再没见到。朱厚照啜了口酒,有些小小遗憾。

“陛下!陛下!”一个兴奋的高喊远远传来,是江彬,自阁外一路飞奔进来。

“你小子,这会儿才来!”朱厚照懒懒地动也不动,“怎么了?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八百里加急战报!八百里加急战报!”江彬年纪不大,身材魁梧性格彪悍,个头与朱厚照相仿,由此在宣府两人一起巡边时都穿着金盔银甲,将士们甚至分不清谁对谁。为这事御史还上过奏疏,认为江彬僭越。当然,那个御史后来也被江彬辖下的东厂找个茬灭掉了。

朱厚照一骨碌爬了起来,兴奋无比:“哪儿?谁打起来了?”

“宁王!南昌宁王!果然反了!”江彬激动地挥着战报,“六月十三崔驸马到的洪都,六月十四宁王就反了!”

朱厚照一把抢过,匆匆看了两眼,哈哈大笑:“好宁王!反得好!”

“陛下,宁王造反,不是件糟糕事吗?”刘姬不解地询问。

朱厚照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颊:“怎么糟糕了?我这下可能出门了!去南昌平乱!有仗打了!”

“是啊陛下!”江彬道,“宁王久怀异志,早就要反!如今已经攻陷九江、南康,我们得赶紧去!”有意无意看了看钱宁,“当然,京中附逆的奸臣们,陛下要先肃清!以免大军出发后在背后掣肘搞鬼。”

钱宁呆坐着,面色难看之极。

宁王,就这么反了?一声招呼也不打!江彬怂恿着皇帝下诏收回宁王府的护卫及屯田是不错,我不是还在想办法嘛!杨廷和也在帮你做工作嘛!就这么反了,又有江彬盯着,我能跑得掉吗?

“钱大人不舒服?”江彬笑着问道,“天气正热,大人可要多多保重!宁王造反陛下亲征,还要倚仗大人呢!”

朱厚照顾不上钱宁江彬二人此时的钩心斗角唇枪舌剑,吩咐道:“赶紧叫杨廷和!杨一清!还有王琼来!议一议怎么平叛!”

刘姬好奇问道:“陛下亲自去平叛?总要有位大将吧?”

“有!有位最好的将军!”朱厚照此时心情好极,“威武大将军,朱寿!”

刘姬茫然地望着皇帝。朱寿?那是谁?

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宁王朱宸濠在南昌起兵叛乱,号称大军十万。七月十三日,正德皇帝下旨“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统各镇兵征剿叛贼。犯颜上奏者,斩!”

同时,任命江彬“提督赞画机密军务,并督东厂、锦衣卫官校办事”。江彬在此时,红到了人生的巅峰。

千里之外,留都南京一样被宁王叛乱的消息激起了层层巨浪。七月一日,宁王亲率大军离南昌城出鄱阳湖,顺长江而下,声言要直捣南京。一时之间,整个应天府人心惶惶,这个暑季格外地燥热不安。

南京城外长江上,忽然挂了一排三百多个人头,披发枭首、面目狰狞。白地锦缎上大大写着如漆黑字:“乱臣贼子!”

原来南京礼部尚书乔宇已经升了兵部尚书参赞军务,自宁王造反扬言旦夕下南京以来,严加戒备,一边四处勘察地形加强守戍,一边清查南京城内宁王的内应,斩了以镇守中官刘侍郎为首的三百多内奸,把首级悬挂于长江上。震慑作用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宁王就此失去南京内应,一时不敢往东。

乔宇本也是个书生文臣,号称文苑之魁,不想乍临兵变如此干脆狠辣,也是大明朝廷文臣的一道风景吧。

朝天宫景阳阁里,御天朝天紧张焦急地望着师兄。

弘天坐下来,拭了拭额上的汗水,缓缓说道:“兵部忙得人仰马翻,乔尚书没空搭理我,如今南昌那边通信已断,飞天毫无音讯,我在乔尚书那里自己翻着,看到了宁王的起兵檄文。”

御天朝天不敢打断,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士实、刘养正为所谓左右丞相,参政王伦为所谓兵部尚书、总务军务大元帅,还有个什么南浦驿为国师,闵念四为都指挥。”弘天顿了顿道,“没有飞天。”

朝天松了口气,见御天仍在蹙眉沉吟,问道:“师姐!师兄不在逆党名单上是好事啊,他若是帮宁王造反,朝天宫可为难了。”

“名单上没有飞天师兄,有两种可能性。”御天沉吟道,“一种是飞天师兄聪明地设法置身事外,留在南昌或是借机回南京,这当然是最好的;还有一种可能性,”御天似乎有些不忍,“飞天师兄不肯附逆,被宁王杀了。”

弘天点点头:“都御史孙燧、按察司副史许逵等,宁王杀了一批了。”

“不会的!”朝天叫起来,“宁王一家和师兄那么好,师兄救过他们性命!怎么会杀他?”

“小师妹!”弘天道,“御天说的都是可能,现在音信不通,多想一想总没错。我倒是觉得,宁可他被宁王杀了,也比他却不过宁王情面,助纣为虐强。”

“知观高见!”窗外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拐杖在青砖地上笃笃作响,云箓带路,文征明一丝不苟地扶着文老太君走了进来。

“知观莫怪他们,是我求着他们直接领我进来的。”

御天朝天连忙扶着老太太坐下,文征明垂手立在祖母身后,老人家满头鬓发如银,文征明却也已经两鬓斑白,一连七次乡试不中,打击还是蛮大的。

弘天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会儿来,当然是为了飞天。

“知观!文家世代忠良,书香持家,”文老太君声音有些哑,“不能出逆贼啊!”

“老太太放心,宁王起兵檄文上没有师兄。”朝天安慰道,“定是设法逃脱了。像仇英那个师兄、六如居士一样。”

鼎鼎大名的风流才子唐伯虎,在正德十三年接受宁王朱宸濠聘请,欣然远赴南昌做了宁王府的幕僚,不久就发现不对劲,硬是装疯装到裸奔,逼得宁王遣送他回了长洲。唐伯虎自那之后益发颓废潦倒,深深佩服文征明“却金赙、辞藩聘、生平无二色、书画有三戒”的正直谨慎,给他的信中直言:“非词伏也,盖心伏也”。

文老太君握住了朝天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伯虎是个机灵孩子,他去年装疯从宁王府跑回来,我就猜着,宁王那里定是要出事!催他们去把小室接回来,一个两个只躲懒,写个信就完了,都糊弄我!”

文老太君说着说着哭起来,文征明端立着,面上尴尬之极。御天忙劝道:“老太太,宁王居心叵测,六如居士装疯才能逃脱,衡山先生去了肯定也回不来,到时候老太太可就要发愁两个孙子了!”

文征明看了看御天,目露感激之色。御天接着道:“而且飞天师兄性格执拗,一般人的话他也听不进。”

“就是呀!征明想这会儿去找他,怕小室不听啊!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想去,拖也要把他拖回来,宁可我死在南昌也罢了!”

文老太君像是找到了知音,淌眼抹泪地说道:“所以我今儿厚着老脸跑过来,想请知观给拿个主意,可怎么弄好?小室,我的小室,好苦命的孩子啊!”

御天怔了怔,这老太太忒狡猾了!不用开口,别人都自动帮她把话说了。自己刚才这番劝解,等于说了文家这会别去人。御天苦笑着望向弘天,弘天正好也在看她,两人赶紧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弘天师兄,让我去南昌,好不好?”朝天轻声道,“我一定找到师兄,劝他回来。”

文老太君感动地攥紧了朝天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师兄妹自幼一块儿长大,就你说话,小室还能听一听!劝他回来,就是不想在南京了长洲老家也有他的屋子!”

“老太太,”弘天皱着眉头道,“宁王十万兵马来势凶猛直奔南京,长江一线不定都要被他占了。外面兵荒马乱的,朝天一个坤道,怎么去呢?若是小师妹再出点儿事,我可没法对师父交代!”

文老太君怔了怔,说道:“知观,我知道你为难。我文家的子弟听你调遣,只要你不嫌他们书生文弱,你要派谁就是谁!就是要我去也成!”

说着又哭起来:“若是别的孩子也就算了,小室自幼孤苦,好容易认祖归宗,我一把老骨头已经九十了,还有几天活的?能去把小室换回来,也就对他爷爷交代了!”

朝天握了握老太太的手以示安慰,站起身走到弘天面前道:“弘天师兄,虽然外面乱,我最多就是遁走,不和他们纠缠,不会有危险的。师兄现在生死未卜,不可能不管他呀!”

弘天望着朝天,踌躇难决。这个小师妹眨眼也二十四岁,可是从没单独出过远门,没有经过世间风霜,飞天当然重要,可是怎么让她去冒险?

然而她不去,谁又能把飞天劝回来?

飞天那日决然出走,走之前刚和自己、和御天发生争执。虽然走时留的信、云函云箓去看望师父带回来的信、逢年过节师父忌辰自宁王府送回的各式各样的礼品,都似乎忘了这场不愉快,可是以弘天对飞天的了解,他那么孤傲的性格,一定深藏在心底。就是自己,其实也未原谅他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朝天宫。

御天忽然道:“知观!我和小师妹一起吧!我走过江湖,出过塞外,我们男扮女装上路,早去早回就是。知观与云函云箓都不用去,人多了反而扎眼。”

弘天微微一震,望向御天。

她的目光坚定,神情倔强,仿佛又是初见时那个以命相搏的白衣少女。这么多年朝天宫中日夜琐碎操心,原来,她不曾被消磨、不曾改变。

“哎呀!御天道长也去?那我可放心了!我们常说,蒋钦生了个好女儿。”

文老太君唠叨起来:“比文家十个儿子都强!刘瑾那么个佞臣,都能扳倒为他洗冤,今儿还热心帮起我们文家!这份恩德,可怎么感谢!”文征明神色尴尬,然而自忖确实不敢在如此兵荒马乱之时远赴南昌,只好沉默不语。

御天听老人家说起父亲,不由眼眶也有些发红,道:“老太太别客气外道,飞天师兄是朝天宫弟子,朝天宫怎么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弘天听到这里,无奈道:“那好吧,你们二人多加小心。”

朝天拍手笑道:“太好了!师姐!我们这就出发!一定把师兄抓回来!”

“别急别急,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御天笑着,“得给你找几身男装,咱们还得带些干粮银子,这一路到南昌不太平,得准备一下。”

文老太君忙道:“朝天道长这个身量,和文嘉差不多,征明赶紧回去取些新衣裳来!还有吃的用的!”

御天朝天对望一眼都笑了,老人家担心孙子,看看急的!御天拦住笑道:“这会儿去文府取太远了。我问仇英要两套改一下就好。”

文征明想想是实情,笑笑不语,转身递给朝天一本薄薄的册页。朝天打开一看,平正端方的小楷行体苍润,耳熟能详的文字“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是《清静经》。

“拨我带给小室,”文征明诚恳地道,“就说,二哥等俚回家。”

朝天点点头,仔细将册页收好,不知怎么眼中有些湿润。

御天见气氛沉闷,岔开话题道:“阳明先生在江西,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有什么困难,找到他说不定有用。”

“他是南赣巡抚,管得到南昌吗?”朝天问道。

“你们是说王守仁呐?”文老太君插口道,“说起来,三年前王守仁出任南赣巡抚,还是顶了文森的位置,森儿怎么就那么不巧,偏生接了旨意就病了!看看王守仁多好!正德十一年末到的南赣,正德十二年就平了为患多年的盗匪,真正是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是啊!朝廷还赐了调兵用的旗牌,让他再去福建剿匪呢。”御天说着满脸敬佩,“想不到阳明先生一介文臣,这么能打!”

“阳明心学不就是‘知行合一’吗?”朝天笑道,“阳明先生剿匪也就是‘知行合一’啊!这下子心学的信徒真是了不得地多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只有弘天浓眉紧锁,显然担心两个师妹。这一路,兵荒马乱,两个人虽说道术高明,可是千军万马中能否自保?飞天又到底在哪里?即使找到了肯听劝回来吗?

弘天随手取过案上两盘金桔数了数,一盘十六为上卦,另一盘十九个取为下卦,弘天双目无焦点地看着屋内三个女人,手指掐诀心中默默计算。震上兑下,归妹、征凶、无攸利。弘天嘴角微微扬起,心中略安。

然而震上兑下加归妹,会有少女长男的婚嫁吗?

弘天心中困惑,望向两个师妹。这两个,都是朝天宫的道士啊! mLe5DmSeQJuAL/DamyeH0vhcCVMwjn+XwuMJCWA5YJubkeFxQfvuRrJp3hzAeEdW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