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江南最美的春季。西圃如在染坊一夕染就,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白的梨花、粉的桃花、金黄的迎春、火红的一串红、亮澄的虞美人,还有各色兰花、芍药、龙爪花,浑然融在茵茵芳草、青青翠竹之中。
昌祺跟在丹珣身后,两人也如春天的花朵,一着绯红、一穿明绿,娇艳粉嫩。丹珣时而拂弄柳条、时而摘朵鲜花,颇为悠闲自在;昌祺却愁眉苦脸,口中轻声咕咕哝哝。
“‘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之后是什么来着?”昌祺拉了拉丹珣。
丹珣好笑地看看她:“‘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你这《女戒》背了几天了,第一篇还不会?”
“对了!‘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昌祺小心翼翼地凝神背完,才迎上丹珣的目光,哀叹道,“丹姐姐,我昨晚背会了才敢睡觉的!可是今天起来就又忘了!”
丹珣嗤地笑出来:“背过的书还会忘?”
“你是不知道哇,江南才女!”昌祺叹了口气,“我明明昨晚背会的!”
“姑娘昨晚背到戌时,”佳木是个圆圆脸甜美娇俏的丫鬟,赶紧帮主人作证,“还让我掩着书的呢。”
“你也就能掩个书,还能帮着背不成?”依泉自幼跟着丹珣,颇通文墨,因此极为自傲,乘机嘲笑佳木。佳木赧然笑笑,伸了伸舌头不以为意。
“太难了。”昌祺又叹了口气。
丹珣禁不住笑,见昌祺愁容不展忙安慰道:“我听你念佛经似银瓶泻水一样,《长阿含经》《中阿含经》《赠一阿含经》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怎么一到背书就反而困难?”
“我不知道啊,佛经看也好念也好,自动会钻进脑子里,”昌祺叹道,“这些诗词文章啊我拼命塞进去,然后它们就自己溜出来,一个个都不听我的!”
丹珣戏谑道:“人家是没有慧根,你是没有文根。”
昌祺大起知己之感:“对啊,可能就是这样!今儿江先生要是问起,我就这么说。”
丹珣简直无语,云南的女孩子都这么天真吗?半晌夹着同情、无奈地笑道:“你可别对江先生说是我说的!”
二人口中的江先生,就是魏国府家塾中的掌塾,姓江名东之,是个少年进学的秀才。据说,当年老爷即第七代魏国公徐鹏举,请其来司塾时,非独学问好,品格更加方正堪为师表。因家境贫寒在此教书,老爷过世后亦未换人,算来有不少年了。
魏国府历代或袭爵或承继锦衣卫指挥,读书只是识字明理,并不为求功名,故功课相对简单,人也不多。如今就只有七爷徐君怿和几个远房子弟,从辰时上到午前,然后丹珣昌祺两个女孩子午后上一个时辰。听说原来还有三五个族中女学生,终究觉得识字即可、习再深无用且不当,都托词不来了。唯有丹珣性喜读书,一直坚持不辍,自昌祺来了有个伴儿,更是每日兴致勃勃。
走过紫薇园、入山茶圃、越荼蘼架、出芭蕉坞,再经叠落廊,就到了上课的地方,极为肃整阔大的一间书院,匾额上题着“静妙堂”。
依泉佳木赶紧进去铺好席位,二位小姐拜见过先生,一转身却看到徐君怿还在。江东之笑着解释:“七爷今儿还有些功课没完。”
徐君怿埋首书卷之中根本没抬头,昌祺跳到他的案前笑道:“七哥哥!”徐君怿一愣抬头,见是昌祺便笑了:“今儿你到得早。”并不理睬不远处的丹珣。
丹珣哼了一声,撇撇嘴角自行坐下,向先生请教起书中的不解之处。丹珣早已在读“四书”,比昌祺学问好得不是一点两点。按江东之的说法,魏国府家塾中的学生,也就是徐君怿与丹珣两个或有所成。
可是这两个得意门生,却势同水火。虽然上学的时间错开,可难免有时碰见,要么互不理睬,要么彼此冷嘲热讽,从没相对正眼看过,更不用提笑容或对话了。昌祺不明其由,好奇地问过丹珣,丹珣只是冷笑不答。
后来还是佳木悄悄告诉昌祺,原来老爷徐鹏举在世时,宠爱吴姨娘,又喜欢幼子徐君怿甚至溺爱,临去世的前一年上书奏请年老致仕儿子袭爵,居然报的是徐君怿的名字!若不是当时的阁老高拱以前见过徐邦瑞,起疑压下奏疏,查明实情后阻拦,魏国公的爵位就要被徐君怿冒袭了!
即使这样,徐鹏举无奈将爵位、俸禄、王府传给嫡长子之后,还是坚持把原来的西园给了吴姨娘,同意她带着儿子独门另居,如此离经叛道的宠溺,在当年轰动金陵。而徐邦瑞后来得知事情缘由,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高阁老相救,难道自己要再去谋出身?或者弃武从文参加科举?父亲年老糊涂固然行事荒唐到令人心寒,吴姨娘的媚惑功夫也真不一般。之后徐鹏举过世,徐邦瑞从不说什么,俞夫人碧珝却耿耿于怀,痛恨吴姨娘连同徐君怿。自然,胞妹俞丹珣耳濡目染,也就仇视那母子二人。
而徐鹏举在临终病榻之上,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断断续续地命令将西园更名为“愚园”,是否懊悔当日所为呢?连佳木这样崇敬老爷的丫鬟下人,也对这个名字心存疑惑:叫什么名字不好?“愚”园!
昌祺习惯了两个人仇敌似的,笑嘻嘻地与徐君怿说了几句便悄悄回到自己案前,埋头又苦读《女戒》。还没看几句,先生便叫:“沐姑娘,把《女戒》第一篇背一下。差不多的话,今儿要讲第二篇了。”
“是。”昌祺不安地望望先生,开始背诵:“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主下人也。”昌祺咳嗽两声,又说了一遍,“主下人也。”
丹珣暗叫“糟糕”,怎么又忘了?望着昌祺挤眉弄眼地用口型说道:“弄之瓦砖!”
“弄之,弄之……”昌祺看见了丹珣在提示,却猜不出后面是什么字:“弄之窝……”
江东之回过头,丹珣连忙举起书本挡在面前,若无其事地装作读书。恰巧徐君怿正关心地看着昌祺,江东之皱了皱眉,淡淡道:“七爷还是忙好自己的功课吧!”
“不是,不关七蝈蝈的事。”昌祺来南京半年,口音被带得偏了一些,着急的时候,“哥哥”说得简直像“蝈蝈”。丹珣听着“嗤”地笑了出来。徐君怿霍地站起:“你笑什么?”
在徐家子弟中,徐君怿是难得长得文秀的一个。比起兄长们的或英武或魁梧或棱角刚硬,徐君怿修长单薄、白皙瘦弱,性格也是喜文厌武,平日常是一身纶巾折扇的书生打扮。然而脾气仍是徐家的脾气,刚硬火爆。这会儿生气了杵在案前,握着拳头,两只眼睛瞪得要冒出火来。
“我笑我的,与你什么相干?”丹珣却毫不示弱,“七爷难道霸道得连人笑都不许了?”
“就是不许笑!”徐君怿不善拌嘴,狠狠地一拍案几,笔墨纸砚齐齐跳起来。丹珣吓了一跳,却并不让步:“我就笑了,你待如何?”
江东之连忙赶上来隔在二人之间,左边拍拍徐君怿:“七爷,先做功课,做完了赶紧回愚园。不早了,夫人待会儿该急了。”侧头又安抚丹珣:“俞姑娘,咱们读书习圣贤呢,就别说笑了啊!”
徐君怿恨恨地坐下,翻弄着书卷,哗哗直响。丹珣向来不饶人,翻了翻书口中又道:“如今的魏国夫人在西圃,愚园里有什么夫人?”
“哗啦”一声,徐君怿手中厚厚的经卷兜头掷了过来。丹珣不及闪避,案几上笔架被砸到地上,砚台打翻、墨汁横流,绯红的衣裙瞬时染得一块一块。
丹珣跳起来,急道:“我这今儿才上身的新衣裳!”话犹未了,眼圈已经红了。昌祺吓得傻了,愣愣看着二人。
“七爷!”江东之高喝一声,挡在徐君怿身前。
徐君怿正在气头上不肯罢休,扬手将书卷继续掷向丹珣。江东之一边阻拦,一边急得高喊:“七爷!”徐君怿不理不睬,手边有的是书,像炮弹一样随意掷向丹珣。丹珣究是女孩子,泪水不听话地流下来,口中嚷着:“徐君怿!你这个坏蛋!”
“七弟,住手!”两只长臂忽然伸过,轻轻接住空中的书卷。徐君怿抬头望了一眼,悻悻地放下手中另一摞,半晌叫了声:“大哥!”
江东之侧身见正是魏国公徐邦瑞,拱手叫了声:“老爷!”便气愤愤地坐在案前,一言不发。
徐邦瑞环视众人,不紧不慢地道:“七弟,丹妹妹,向先生赔不是。”
徐君怿盛怒早过,自己也懊悔气得过了,走到江东之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先生恕罪。我刚才做的错了。”
江东之板着脸不答。丹珣委委屈屈地走过来也敛衽一礼:“是丹珣不好。先生大人大量,恕丹珣这一回。”
“哎呀!”昌祺忽然大叫一声,神色紧张。几个人吃了一惊,不解地望向她。
“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昌祺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江东之,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念出,拍手得意扬扬笑道:“先生,这可对了吧!”
众人怔了怔,一齐笑了出来。江东之叹气摇头:“对!对!”徐君怿指着昌祺想说话又忍住,丹珣泪痕未干,抱着昌祺笑得直不起腰,衣衫上的黑墨也沾了昌祺一身,连徐邦瑞也撑不住,嘴角微扬噙了笑意。
昌祺黑白分明的双眸睁得老大,似乎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成这样,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自己也跟着笑了。
“大哥,你怎么会来书院?”好容易,徐君怿第一个开口问道。
徐邦瑞恢复了平日的淡然,转身对江东之道:“姨娘特意送了帖子,这个月二十五是七弟的生日,设家宴请大家过去热闹热闹。我来知会江先生,请先生万勿推辞,拨冗前往。”
“七爷生日?”江东之沉吟不语。丹珣不知怎么又撇了撇嘴,望望徐邦瑞,终于什么都没说。
徐君怿不作声,徐邦瑞看了看他,徐君怿无奈躬身道:“请先生务必大驾光临,让学生略尽地主之谊。”
徐邦瑞见江东之仍旧迟疑,含笑道:“只是家宴,一些亲朋好友罢了。另外,回头去请沐伯父,江先生不是钦慕已久?”
“我爹爹会来?”昌祺兴奋地道,“不过他不是不能随便乱动?”
徐邦瑞笑而不答。徐君怿凑在昌祺耳边轻声道:“傻瓜!六哥是监管你爹行程的,随便编个理由不就成了?”
昌祺疑惑地望望他,总算知道不能再问,张张口又咽了回去。
“好!那在下一定到!”江东之立刻下了决心,“黔国公,”看看徐邦瑞又改口道:“沐公在昆明镇守多年,想来对南疆边防了如指掌,在下想讨教讨教。”
“南疆边防……”徐邦瑞嘿了一声,默然不语。
沐义在南京等了一个月,朝廷不闻不问,之后含糊其辞不痛不痒地令黔国公沐昌祚便宜行事,也并没有颁发金字红牌,竟然对缅王莽应龙步步侵袭的危机不加应对!诚然大明的国防北疆更为重要,然而张居正忙于新政,朝中人事更迭无暇顾及,怕才是原因。
“先生为什么对南疆有兴趣?”徐君怿好奇问道。
江东之笑笑不答,转身对徐邦瑞客气地道:“在下要继续讲学了,大爷请自便。”竟是下了逐客令。
徐邦瑞正要告辞,青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爷!沐姑娘!徐兴报门口来了黔国府的车马,请大爷最好看看呢。”
徐邦瑞怔了怔,望向江东之。江东之明白他的意思,无奈挥了挥手:“沐姑娘去吧!今儿把《女戒》第一篇一定得背熟!”
昌祺欢呼一声,疾步奔出了屋门。徐邦瑞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佳木在后面追着叫:“姑娘!慢点儿!慢点儿!”
昌祺一口气跑出西圃,又穿堂过院急速行到了大门口。出了角门一看,一排十几辆大车靠墙停着,车上插着一式紫地锦旗,正是自幼熟悉的“沐”家旗帜。二十来个布衣大汉牵着一色乌黑的高头大马,整齐地列队在大车之旁,不言不语,一股剽悍肃杀之意随江南春风无声地荡漾开去。
领头的大汉一眼望见昌祺,高叫一声:“小小姐!”赶上两步“扑通”跪倒。其他大汉也忙跟上,齐刷刷地拜成一排。
“沐勇!起来起来,”昌祺哈哈笑了,“是大哥让你来的?”
“是。正月的时候思姨娘和沐义到了家,大爷听说老爷在南京祖茔都好,总算放了心,命小的送些吃用来给老爷。”沐勇站起了身,仍旧垂着双手,恭恭敬敬地答道。
“大哥二哥三哥都好吗?还有我妈妈一路顺利不?”
“禀小小姐,三位爷都好,就是思念老爷,一直挂念。”沐勇道,“这次大爷派小的过来,自己也上书奏请要求来看看老爷,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准。营里的将士和府里家丁们都争着要来呢,二爷三爷千挑万选才挑了这些弟兄。”
“为老爷效力,万死不辞!”大汉们齐声高喊,简直激昂壮烈,一旁的魏国府家丁们吓了一跳。昌祺自幼常随父兄至军营倒习惯了,含笑挥了挥手:“大伙儿一路辛苦!”煞有介事。
“思姨娘回府只待了两天,听闻缅王莽应龙嚣张,各个土司人心浮动,就与大爷一起巡视去了。”沐勇也见惯了幼主的小大人模样,接着道,“是想与三宣六慰一家家好好谈谈,劝说他们回归大明。”
“那我阿舅那里呢?”
“舅老爷自己当然对大明忠心不二,”沐勇说得忧心忡忡,“可是缅王势大,极力笼络各个土司,又是封赏,又是赐物,据说孟养族中有不少人亲近缅王,劝思个老爷转投缅甸。思姨娘这次去谈,和舅老爷一起做族人工作,不知道怎么样。”
“会打仗吗?”昌祺担心地问道。
沐勇有些迟疑:“小的不敢乱说。莽应龙野心勃勃,恐怕在所难免。”
昌祺睁大了眼睛:“那就是要打喽。妈妈、阿舅若是打缅王,大哥会帮他们吧?”
“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胡乱猜测。”沐勇显然后悔说了这些,连忙岔开话题,“三位爷听说小小姐在魏国府,吩咐小的先来谢过魏国公。”
“魏国公?喏,这就是啊!”昌祺指了指身后的徐邦瑞,“和大哥差不多年纪呢。他们两人若是见了,一定立刻成为好朋友。”
昌祺唠里唠叨,沐勇忙带着手下拜见徐邦瑞,感谢、致意了好一番客气话。徐邦瑞坚持不肯收礼,沐勇说得口干舌燥,道都是云南不值钱的土产,黔国公一点心意,若是不交进魏国府,自己这些人无法交差等等,徐邦瑞只是含笑不答。
“大蝈蝈,你莫不是嫌弃我们家?”昌祺听得着急,口音又成了“蝈蝈”,“你若觉得我爹爹是戴罪之身,那我也不能住在这里啦!”
徐邦瑞一怔,望向小女孩。这几个月住下来,昌祺养得极好,原本有些憔悴风霜的小脸滋养得恰似鬓边的无忧花一样,红、糯、细、润、匀。衬着一身明绿的衣裳,正如春日的江南娇嫩动人。黑如点漆的双眸此时定定望着自己,焦急、担心,甚至不满,混在一处。
“对啊,大哥,”徐克绍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沐家万里迢迢着人送来,若是坚持不收,恐怕反而有伤两家和气。”
“国公爷明鉴!”沐勇立刻附和,“鄙上一点心意,比起魏国府黔国府两百年的交情,实在不值什么!总不能让我们万里迢迢再带回昆明吧!”
徐邦瑞无奈,挥了挥手:“徐兴!”
大管家徐兴忙答应着,带着仆佣同沐勇等一箱箱地自大车上往府中抬。徐克绍随手接过礼单,瞄了一眼递给兄长。
徐邦瑞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猜想礼物不轻,可没想到这么重!保山的赤琼、洱海的明珠,这些一颗两颗都稀罕的宝物,论箱子送来!难怪家丁们抬得吃力!
都说沐家在云南两百年富可敌国,果然不虚。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担心。
张居正极为强势,既然打压了沐朝弼,应就拿定了主意不会让他翻身。然而沐家世镇云南有财有势,又怎肯善罢甘休?沐昌祚如此大张旗鼓地送礼至南京,固然是表明对父亲的孝心,又何尝不是对张居正的抗议?自己无端端卷入其中,是否过于不慎了呢?两百年的魏国府,不要毁在自己手里才好!
当日善待沐朝弼、帮助沐义、领沐昌祺回家,都有欠考虑。
徐邦瑞走到徐兴身旁,低声吩咐:“原样密密封存,不得开封。”顿了顿又道,“任何人都不许。”
“是。大爷。”恰好有一个箱子被抬着走过身前,黔国府的签条卷起了一块,徐兴忙赶上去贴牢,招呼着队伍进府。
“大蝈蝈,你不喜欢这些?”徐邦瑞感觉到袖子被轻轻拉了两下,低头望去,沐昌祺担心地看着自己。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头顶的银杏树枝,稀稀落落地照在她的身上,光与影汇成流转的漩涡,在春风中扑朔迷离。
然而黔国府魏国府的世代交情难道要弃之不顾?沐朝弼是父亲的好友,难道落难了就不来往?未免太过势力!这个沐家的小女儿,母亲远奔万里只为保疆护国,难道任由她困守荒山农家,不闻不问?祖宗中山王泉下有知,定会骂自己不义!
徐邦瑞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子,凝视着沐昌祺淡淡道:“哥哥喜欢的。你放心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