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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老六搞什么鬼

“小妹,你看看这些花色,喜欢不?”

胡氏殷勤地摊开一卷卷绫罗绸缎,招呼着昌祺。见她头也不抬,又捧起几块笑道:“这是特意自川中挑来的蜀锦,小妹看,这个对龙对凤的十样锦真是富丽堂皇!还有这个八达晕的宝相花、紫曲水,多喜气啊!婚礼上用正好!”

沐昌祺无奈地侧过身,夕阳正自轩敞的窗牖中洒进来,照在案上密密麻麻堆着的各色蜀锦,散花缠枝地金光闪烁。自己的大嫂,也就是当今黔国夫人,好脾气地介绍着,面上的笑容简直有些谄媚:“小妹,看看!这是俗称的‘金搭子’,花里面嵌的金线啊,比头发丝还细呐!”

“大嫂费心了。”沐昌祺客气地道,“我不用这些。您别再麻烦了。”

“不用?”胡氏怔了怔,“怎么能不用呢?女孩子出嫁,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一定要隆重热闹!一点儿也不麻烦,大嫂忙得高兴!你大哥啊,口中不说什么,心里可是恨不得将家里的宝贝都给你带过去!”

随手取过案上满堆物事中的一块狮蛮纹琥珀带板,示意着笑道:“爱屋及乌,连刘綎的东西都准备了不少。”

沐昌祺闻言变了脸色,重又转过身,眺望窗外的夕阳。金乌跃动着,渐渐隐没在一排排榧树之后,橙红的光芒映得碧绿的枝叶绚丽耀目。

每到傍晚,临风轩也是这样的光彩绚烂,粼粼碧波上如金蛇乱舞,不过,岸边是密密的垂柳,三月里开着嫩黄一片的迎春花。自己和丹珣,跳着说着,清脆的笑语声飘荡在湖面,随一波波的涟漪漫开去。

“你们两人做什么呢?”脚步声响,沐昌祚沐昌祹两兄弟并肩走了进来。胡氏叹口气,努努嘴又摇了摇头。沐昌祺正倚在窗边出神,浑没注意到二位兄长。

“小妹!”沐昌祚挥手示意妻子离开,短短唤了一声。

“大哥!三哥!”沐昌祺如梦初醒,连忙回身,笑着招呼。沐昌祚见她脸上的这个笑容匆匆堆起,僵硬得如戴了面具,不由也叹了口气,半晌道:“小妹,在大哥三哥面前,不用强颜欢笑。”

“就是啊,小妹!”沐昌祹也满是怜惜,“我们知道你这些年在南京城里不容易,这个笑容大概成习惯了!不过现在已经回到家,人在黔国府里,别这么累了!”

“哪儿有?”沐昌祺摸了摸面颊,“不是的,我本来就这么笑……”口中下意识地掩饰,望着两位兄长心疼的目光,颓然住嘴跌坐在椅中,双手掩住了面孔。半晌道:“大哥,我不嫁刘綎。”

“我听昌祹说了。”出乎意料,沐昌祚反应平淡,“不想嫁就不嫁,没事。”

“啊?”沐昌祺诧异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没事?”

自己日日愁眉不展,不知道如何向大哥开口,见大嫂忙忙碌碌操劳婚礼只觉得心烦,结果如此轻描淡写的“不想嫁就不嫁,没事”?

“小妹,你知道刘綎出纰漏了?”沐昌祹忙道,“副总兵被抹掉,幸亏大哥说情,才保住了游击将军的职位,不然恐怕小命都危险!刘家欠了我们这么大人情,退个亲也不好说什么吧?”

“刘綎干什么了?”沐昌祺吓了一跳,“为什么小命都危险?”

“腾冲营的新兵被他惯得无法无天,和姚关营打起来了!”沐昌祚皱眉道,“邓子龙发了狠,六百里加急报了兵部!说是有刘綎没他,有他没刘綎!还好我得了消息及时调停,要是再知道得晚点,神仙也管不了!”

“腾冲营和姚关营打起来?”沐昌祺愕然,“那,那……”目光求助似的望向沐昌祹。

沐昌祹知道妹妹的意思,迟疑了下道:“那个徐克绍,兵变前就失踪了。不然腾冲营有他在,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小妹!这个徐克绍,不是大哥说,不成!”沐昌祚眉头皱成了川字,本就老成的面容更显持重,望上去很有几分像沐朝弼:“你不想嫁刘綎,没关系,不是多大的事!可是听昌祹说你喜欢这个中山王之后徐家锦衣卫?他先是和俞家定亲,又逃婚出走,好男儿没这样的!”

“不是!大哥!”昌祺急着辩解,沐昌祚一挥大手,“还有!这次虽然他帮助刘綎打了胜仗,可是一个负责练兵的,怎么又跑了呢?说都不说一声!这个人啊,不是没担当就是不负责任,在锦衣卫衙门里游手好闲散漫惯了的!”

“大哥!”昌祺正要再说,“大爷!”沐义走了进来,“刘府老夫人遣了大管家来,说是刘少爷今儿到家了,邀大爷、夫人、三爷和大小姐,晚上一聚,特意包了滇池的画舫,这是请帖。”

“刘綎回来了?”沐昌祹笑道,“贬官了倒跑得快!小妹,你见见‘游击将军’吧!就是想退婚了也得说个清楚。否则,刘老夫人不定怎么唠叨!刚到昆明才几天,正高兴着又遭这事!”

沐昌祚哼了一声:“我们沐家做事,要解释吗?”

昌祺望着两位兄长,迟疑不决。刘老夫人这么些年待自己不坏,刘綎平日嘻嘻哈哈的,可对沐家关心得很,尤其是待父亲,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不然父亲不会临终将自己托付给他。寒风瑟瑟中,瘦骨嶙峋的大手中牢牢握紧两个人的手掌……

想到父亲,昌祺深深叹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晌道:“大哥,三哥,去吧!说清楚。”

深蓝的天空上繁星闪烁,如上好的青地金丝蜀锦,一弯新月斜在天际,淡淡光芒照得湖上银辉点点。水鸟振翅往来,在粼粼波光中稍作停留,又倏忽弹起没入暗夜中。

昌祺靠在船舷边静静望着窗外,这一幕夜景,似曾相识,好不熟悉。

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昆明八景之一的滇池夜月,不过在金陵七年,秦淮河上一年四季的月色看得多了。

也是在这样浩渺中摇曳起伏的碧波,这样如水银漫天倾泻的月光。“烟火乱渔村,星星灯火浮”的滇池,与“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的秦淮河,在沐昌祺的眼中并无多少不同。

“开船!”船家的吆喝声中,精致的画舫缓缓驶出,长橹摇碎了满湖银辉,一盏盏薄纱宫灯轻轻摇晃,重又投下昏黄的灯光,与点点银光浑然难辨。昌祺随船身晃了晃,突然回想起那一年和徐克绍、徐君怿在秦淮河中泛舟,眼中闪过一丝恍惚迷离。

那少时的光阴啊,多少欢声笑语!

耳畔是橐橐的靴声、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群人的寒暄声、问候声、话语声。刘綎的大嗓门极响:“昌祚兄!昌祹兄!别来都好?昌祺呢?我好久没看到她啦!”

似乎是刘老夫人狠狠拍了他一下:“傻啊!未婚夫妇怎么能见面?”近一个月里老夫人日日念叨儿子,想不到第一天见到却又打又骂的。

“娘!我和昌祺不同啊!”刘綎辩道,“我们一起经过患难,打过仗的!见过几百次也不止啊!怎么说不能见就不让见了?”

昌祺仿佛看见了刘綎揉着脑袋梗着脖子的模样,嘴角不禁浮上了笑意。胡氏在一旁忍不住轻声笑道:“小妹!刘綎对你真是不一般呐!”姑嫂二人坐在内室,单设了一席,斑斓巍峨的大理石屏风隔开了轩朗的中舱,刘府的几个媳妇婆子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不时好奇地瞅瞅这位传说中的沐家大小姐、未来的少奶奶。

“就是不能!”刘老夫人半是嗔怪,半是安慰,“以后成了亲就能天天在一起,傻孩子再看个够吧!”

“真的,真的要成亲吗?”刘綎的大嗓门有几分迟疑。隔着厚实的屏风,昌祺皱了皱眉,刘綎,就是这么个直肠子!

果然刘老夫人诧异中带着恼怒:“怎么说话呢!没规矩!”又侧头对沐家二兄弟抱歉地笑道,“黔国公,沐三爷,你看这綎儿,打仗打得糊涂了!”

沐昌祹笑笑:“没关系。都知道刘兄是个爽快人。”

沐昌祚面无表情,咳嗽一声:“趁着老夫人在这里,正好。这门亲事,虽然是先父临终托付,可是时过境迁,恕我直言,不结了吧!”

不高不低的腔调,仿佛在说“今日菜式很好啊”的平常话题,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橹桨摇动湖水,淙淙作响。胡氏猛地侧头望向昌祺,满脸惊诧,昌祺仍是望着窗外,动也不动。

“黔国公这话,老身不大明白。”良久,刘老夫人缓缓开口,“这门婚事是先黔国公亲口许下,小儿当场答应的!之后三媒六证齐全,老身千里迢迢特意到了昆明,不结了,是什么意思?”

沐昌祚依旧面无表情,两眼望天翻了翻。沐昌祹微微倾身,笑道:“老夫人别急,大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原因?”刘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就是綎儿这次出了点儿纰漏?多大的事?朝廷里像綎儿这样能打的将军有几个?不是老身夸口,用不了多久就会起复!”当年的都督夫人不但言辞爽直,见识更加不凡。

“老夫人明鉴。我们沐家不至于那么势利。”沐昌祹依旧赔着笑脸,小心斟酌辞句,“宦海沉浮,一时的贬迁算不得什么。就是先父,也被羁押在南都七年!其间的无可奈何,我兄弟当然懂得。”

虽然大哥说了沐家从不解释,可为了小妹的安稳,还是不要结什么梁子吧!何况刘綎真的不错啊!不知道小妹怎么想的!沐昌祹腹诽着,满面诚恳。

“哦?”刘老夫人冷笑道,“那么老身更不懂了!白天里还好好的,晚上滇池赏月就变卦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呐!”

说话间画舫渐渐驶到了湖中,码头已经消失不见,岸上的房屋林木更是隐没在黑暗中。依稀一点两点灯火朦胧,与天上繁星闪烁相连。

“小妹,”胡氏凑近前来,低声道,“这样恐怕要说僵,你大哥的犟脾气你知道,刘老夫人看来也是不服软的,不是办法呐!”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旁边的媳妇婆子们都听见了,望向沐昌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还以为是未来的少奶奶!结果来退亲的!仇人!

昌祺还是一动不动,视线自窗外移回,望着嫂子无奈地笑了笑。两位兄长在外面,刘老夫人也在外面,自己能做什么?

“娘!先别气!儿子给您顺顺!”想不到,刘綎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大概是愣神之后反应过来,忙着圆场,“大哥三哥也别急,这事啊,慢慢说!”

刘老夫人又冷哼一声,忍住了不再开口,牢牢盯着沐家兄弟,目光如刀锋凌厉。沐昌祚眉头微皱,毫不退缩地望了回去,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似乎退婚退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沐昌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搭讪着笑道:“滇池晚上挺热的呐!”

刘綎闻言挠了挠头,烟波浩浩,夜风习习,挺热的?见沐昌祹神色歉然,附和着含糊道:“是啊!真热!”

攀枝花大战的那几日,刘綎见到徐克绍与昌祺如影随形,并肩作战,就已经开始疑惑,这份亲事,要结吗?那两人之间不语的默契,无声的亲密,根本无法逾越。本来自己在儿女情上就淡漠,对昌祺亦不过觉得她与众不同,在一起有颇多好玩的事情而已;结亲、照顾她一辈子,是顺理成章,也是对得住老黔国公当日的托付,可是如果老六那么在乎她,她又那么在乎老六,自己何必夺人所好、强人所难?

是的,我刘綎从来不会儿女情长,我一辈子注定了和父亲一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我老子是刘老虎,我是刘大刀!

可是没想到沐家今天就来退亲!还没来得及和母亲商量啊!刘綎望望沐家兄弟又望望母亲,张张口,终于什么都没说。

尴尬的对峙中,突然一丝悠扬悦耳的乐声响起,欢快灵动,热情洋溢。沐昌祺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鬓边的无忧花,声音好像!厅堂中,大哥岿然不动,三哥见了刘綎的态度似乎松了口气,靠回了圈椅中。

刘大一直站在厅堂门口,解释道:“是附近夷族的百姓在搞篝火晚宴。”顿了顿又道,“说是晚宴,就是烤些肉、摆些瓜果,大家唱歌跳舞地玩乐。蛮夷之地,只好这些罢了。”

这些话当然是介绍给刘老夫人听的,刘家久在金陵,老夫人更是从风月锦绣堆里出来的,习惯了江南丝竹、风流雅集,烧一堆火唱唱跳跳,当然是不入眼的粗陋。好脾气的沐昌祹闻言怔了怔,见沐昌祚恍如不闻也就端坐不动,反而是刘綎忙瞪了刘大两眼。刘大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可是,反正他们要退亲!

画舫迤逦前行,果然一簇簇火光跃入眼帘,隐约的欢声笑语混在乐声中飘飘荡荡地回响。“那是什么乐器?倒没有听过。”刘老夫人忽然问道。

刘大知道夫人本是坊间头牌,琴瑟笛箫等各种乐器无一不精,难得有没听过的,连忙伸头望了望:“太远,看不出是什么奏的。”

刘綎挠了挠头:“听起来熟悉得很,我定是听过的。”

沐家兄弟对望一眼,沐昌祚不吭声,沐昌祹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是木叶。”那时候还小,思姨娘进了府,家中常常便响着这样欢快的乐声。她待兄弟几个如母亲一样慈爱温柔,甚至更加关怀备至,然而她力抗缅军的时候兄弟几个没能帮上一点忙,愣是任她跳崖惨死!

“对啊!”刘綎一拍大腿,“木叶!老六吹过的。”忙又住了口。

“木叶?就是树上的叶子?一般的就可以?”刘老夫人大感兴味,“快,靠过去看看!”

秦淮河上泛舟的时候,两边的茶舍酒楼、来往的画舫游船,常有细吹细唱的丝竹、喧哗繁闹的鼓乐,随着沉香龙涎香的香雾喷洒,与河里的月色烟光浑然相合。想不到,今晚的滇池不仅景色相似,居然也有乐声为伴!而且是从没听过的什么“木叶”!当年的石坝街曲中的头牌有些兴奋。

乐声跳动,高亢中不知何时融入了低音,在底部沉沉盘旋、点顿呼应,远远听来,竟有几分江南丝竹的华丽。刘老夫人微微眯缝了眼,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节拍,居然陶醉在乐声中,忘了儿子正惨遭退婚。沐家兄弟又对望一眼,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一言不发。

“停下!危险!”内室的沐昌祺忽然高喝一声,霍然而起:“船家!停船!停船!”

胡氏吓了一跳,尚不及说话,“哗啦”“哗啦”连声巨响,画舫重重一顿,僵在湖中!船家听到呼声下意识地停住了船,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大哥三哥!护好大嫂和老夫人!”沐昌祺冲过大理石屏风,口中简短呼喝已经奔到了船头。沐昌祚皱了皱眉,并不听妹妹的指挥,大步赶上;沐昌祹回头望望刘老夫人和胡氏,迟疑了一下也紧跟了出去。

“怎么了?”刘綎第一个到了昌祺身边,大嗓门迎着扑面的夜风份外响亮,“昌祺你听到了什么?”

“是徐克绍!”昌祺急道,“他在示警!那个低音!有埋伏!缅王的!”

众人都变了脸色,刘綎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什么埋伏?在哪里?他怎么知道?你怎么听出来?”

“别问啦!”沐昌祹一抬手,“那不是?”

月光如银,遍洒滇池,宽阔的湖面仿佛巨大的银盆,水波轻漾,银光缓缓舞动,更似飞跃欢跳的道道银链。然而船头正前方的不远处,黑黢黢一片,波光早已被掩盖,严严实实的,只见一片漆黑。

“天!”刘綎像是自语地低呼,“是战船!”大嗓门压抑着,听起来还是响过沐昌祺的高呼。

“晚一步就进了包围圈。”沐昌祚皱眉道,“全是乌槽船!”

“缅王真阔气啊!这么好这么贵的乌槽船,大明的水军拢共也没几艘,滇池里他倒摆了四艘!”沐昌祹不知是赞叹还是羡慕。

“老身这可长了见识!”刘老夫人不知何时也上了船头,“都说昆明是个太平之地,有沐王府镇着呢!原来是缅甸帮着?滇池里都是缅军!”

“你!”沐昌祹大怒,沐昌祚一把拉住,默然不语。刘老夫人话虽尖刻,道理不错,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然冒出缅王的水军战船,确实说不过去!前一阵疲于奔战,攀枝花大捷后又连续胜利,因此放松大意了。

“娘!你怎么出来了!”刘綎急道,“这里太危险,您老回舱里吧!”

“哼!缅军这个架势,定是要三面冲击,仗着乌槽船坚牢想把我们的画舫撞散。”刘老夫人不愧是都督夫人,随刘大都督打过倭寇的:“船头船舱有什么分别?刚才要是沐姑娘警示得晚一步,画舫进了包围圈,乌槽船肯定四面撞上来,我们这艘中看不中用的画舫,早就稀里哗啦地散啦!”三言两语,一针见血。沐昌祹侧头望望,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

“老六真是的!木叶示警!”刘綎抱怨道,“早干吗呢!知道有埋伏早点说!咱们就不上船,不开到湖中间嘛!刘大!取兵器来!多几把刀!沐大爷沐三爷都要!”

沐昌祚听刘綎大呼小叫,己方虚实毫不掩饰,不禁苦笑摇头。沐家人出来赴宴,在昆明自己的地盘上,又想着要退婚,所以低调地轻骑简行,只带了十来个护卫,此时都已奔到船头,沐昌祚挥挥手,让进内室护着黔国夫人去了。再看看刘府带的随从,也不过二三十人,虽然遭了埋伏群情激昂,可是望望乌槽船上不下几百人,实力相差太多,士气此时恐怕改变不了什么!黔国公心中轻叹,随手接过把钢刀,横在胸前。

“昌祺,你先别吹!”刘綎又在嚷嚷,“老六人呢?他到底在哪里?准备怎么打?我们就这点人,他带了人马没有?”

“所谓虚虚实实,兵法向来并无定规,”刘老夫人看出沐昌祚的不满,略带不屑地道,“綎儿这么一嚷,缅甸这帮刺客反而疑惑船上到底有多少人,至少拖得一刻。”

果然前方的乌槽船缓缓停在距画舫五六丈的地方,黑乌乌的船上黑衣黑面的缅军肃立不动,一言不发地盯牢画舫,冷森森的寒意随月光散漫开来。

“怕不是拖得一刻,而是等左右包抄吧?”沐昌祹低声嘀咕了一句,晃了晃手中的钢刀,嫌弃兵器不称手。

只有沐昌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昂首伫立在船头,无忧花横在唇边,低低吹奏。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仿佛凝结着满腔的悲苦无奈,多年的愤懑抑郁,重重地自船头坠下,跌落在湖面。

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黔国公沐昌祚,在乐声中侧头凝望,虎目中晶莹闪烁。小妹啊!你的心底埋藏了这许多的悲伤!在金陵七年,你受了多少苦?

远处岸上的木叶声,同样低低盘旋着,冲往湖中。刘綎轻飘飘地舞动手中钢刀,喃喃说道:“老六!搞什么鬼!” fgG2P9tcQPJU+Syf9OlpYJl2vPnAnN8PP6WgKk+tcWITCZVgJkIw6ClboFSyl9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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