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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东亚的“折扇”

扇子古称箑,《说文》:“箑,扇也。”关于扇子的起源诸说纷纭,推测远在殷商之前,原始图画中常见手持鸟羽跳舞的情形,原始人用鸟羽扇风驱暑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在封建社会里,扇子逐渐从日用品转化为礼器,成为典章制度中不可或缺的物件,并在中国文化的流播过程中传入邻国。

中国团扇传播至朝鲜半岛,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纪前后。韩国庆尚南道义昌郡的茶户里遗址一号古坟(公元前1世纪)出土了大量铜镜、毛笔、五铢钱、刀子等文物,其中夹杂着一枚团扇柄和一个团扇袋,推测是汉置四郡时期的舶来品。此外,安岳遗址三号古坟(4世纪)的壁画中绘有团扇的图形,证明4世纪时团扇已经融入达官贵人的生活。

公元7世纪初,日本外交的重心从朝鲜半岛移向中国大陆,执政的圣德太子(574—622)数次派出遣隋使,如饥似渴地摄取灿烂的中华文明。扇子很可能在这一时期从中国直接传入日本。现存京都广隆寺的一柄形制规范的中国团形古扇,据传为圣德太子的遗物,是日本最古的传世团扇。

日本最早的诗歌集《万叶集》中载有柿本人麻吕的一首题为《献忍壁皇子一首·咏仙人形》的短歌:

不论终冬夏,常常四季同。

著裘兼握扇,大有仙人风。

“冬裘夏扇”正是中国的衣冠之制,忍壁皇子披冬裘而执夏扇,俨然唐朝贵人风范,柿本人麻吕咏之为“大有仙人风”,可见奈良朝文人贵族憧憬唐风的心态。由此推断,忍壁皇子所执之扇或为唐扇。

日本宝龟七年(776),渤海使史都蒙赴日,朝贺光仁天皇即位。翌年五月回国时,天皇赠以黄金、水银、椿油及槟榔扇10柄。这些槟榔扇大概模仿唐制,以槟榔树叶为材料,加工成圆形的团扇。

综上所述,中国的团扇约在隋朝传入日本,被皇亲贵族视若世外珍奇,持之者飘飘欲仙。进入唐朝以后,日本已能因地制宜进行模造,8世纪末开始向邻国输出,可以想见工艺及数量均已达到相当水平。

隋唐之际,团扇作为中华文明的产物风靡东亚诸国,这从日本、朝鲜的雕像和绘画资料中可以获得充分的佐证。然而始自北宋年间,一种不拘方圆、开合自如的折扇从域外传入中国,对中国传统的扇制形成巨大冲击,并逐渐取代团扇而跃居群扇之首。

折扇原产何国?这是个颇有争议的问题。明代陈霆《两山墨谈》卷十八云:“宋元以前,中国未有折扇之制。”因知折扇原非中国之物。翻开最新版的《辞海》,“折扇”条下有如下解释:

一种用竹木或象牙做扇骨,韧纸或绫绢做扇面的能折叠的扇子,也叫“折叠扇”。又因用时须撒开,成半规形,聚头散尾,故又称“撒扇”或“聚头扇”。按这种扇出自朝鲜,宋时已入中国。

图1-8

高丽的绘画折扇始自北宋传入我国无可置疑。高丽折扇不仅形制奇特,而且工艺精巧,因此在中国倍受赞赏。然而,求证于文献史料及考古发现,其历史最早只能溯至北宋,而在同一时期,日本折扇亦频见于史书。

如《宋史·日本传》载入宋僧奝然遣弟子所呈礼单,包括“金银莳绘扇筥一合,纳桧扇二十枚,蝙蝠扇二枚”,时间是北宋端拱元年(988)。再如《宋朝事实类苑》载汴京相国寺出售日本旋风扇:

熙宁末,余游相国寺,见卖日本国扇者。琴漆柄,以鸦青纸厚如饼,揲为旋风扇,淡粉画平远山水,薄傅以五彩。近岸为寒芦衰蓼,鸥鹭伫立,景物如八九月间。舣小舟,渔人披蓑钓其上,天末隐隐有微云飞鸟之状。意思深沉,笔势精妙,中国之善画者,或不能也。索价绝高,余时苦贫,无以置之,每以为恨。其后再访都市,不复有矣。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高丽和日本的折扇,两者是否具有渊源关系?抑或是各自独创而成的?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北宋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介绍“高丽折扇”时,已经说得很清楚:“谓之倭扇,本出于倭国也。”

日本折扇传入朝鲜或早于端拱元年,徐兢于北宋宣和年间(1119—1125)出使高丽,亲眼所见的“画折扇”很可能是日本人专为高丽特制的。《宣和奉使高丽图经》记载:“画折扇,金银涂饰,复绘其国山林、人马、女子之形。丽人不能之,云是日本所作。”

明太祖朱元璋在建国之初,曾有意与日本积极建交,数次遣使赴日通款,但由于倭寇侵扰不止而一改初衷,在洪武二十八年(1395)颁布的《皇明祖训》中,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实际等于宣布与日本绝交。明太祖对日本的鄙视,在其《倭扇行》一诗中表露无疑:

沧溟之中有奇甸,人风俗礼奇尚扇。

卷舒非矩亦非规,列阵健儿首投献。

国王无道民为贼,扰害生灵神鬼怨。

观天坐井亦何知,断发斑衣以为便。

浮辞尝云弁服多,捕贼观来王无辩,

王无辩,褶袴笼松诚难验。

君臣跣足语蛙鸣,肆志跳梁于天宪。

今知一挥掌握中,异日倭奴必此变。

诗中所吟“卷舒非矩亦非规”的折扇,是“列阵健儿(海防官兵)”从倭寇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这大概是日本扇传入中国的另一种途径。

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1368—1394年在位),于1392年结束国内的南北朝分裂状态之后,积极推行与明朝的亲善关系,但在明太祖治世时一直未能如愿。洪武三十一年(1398),惠帝继太祖之后登位,已经逊位的足利义满抓住机会,于日本应永八年(1401)派出以同朋众祖阿(素阿弥)为正使、博多商人肥富为副使的遣明船,并以“日本准三后某”的名义递呈国书一通,附以“扇百本”等丰厚的礼单。

图1-9

惠帝对日本使臣优待有加,赐赏极丰,表现出对日复交的积极态度。明成祖即位后,于永乐二年(1404)允许日本以朝贡形式入明贸易,揭开中日“勘合贸易”的序幕。以此为开端,日本折扇大量流入中国,以至主张海禁的官员有“日本惟一刀一扇耳”之语。

图1-10 利玛窦与徐光启执扇图

日本式折扇大量流入中国,由于供不应求,朝廷开始依式模造。这些扇子不仅用于君臣之间的赏赐,而且成为文人雅士的赠答之物。冯可时上京之时,传教士利玛窦赠以折扇4柄(《蓬窗续录》)。这些扇子很可能得自皇帝的赏赐,利玛窦又用来馈赠友人,这说明折扇在当时是一种颇受欢迎的高档礼品。

折扇传入中国后,迅速与中国文化融合,大量的明清扇面书画珍品,其艺术价值举世公认。折扇还与中国传统戏剧结下不解之缘,反映南明一代兴亡的著名历史剧《桃花扇》,就是以一把折扇作为贯穿全剧的线索。在京剧、川剧、昆剧、越剧等古装戏中,演员常借助折扇增强表演效果,称为“扇子功”。在评弹、民间舞蹈、相声、杂技等艺术形式中,折扇也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演出道具,其艺术功能已远远超出折扇本身的实用功能。

中国早期的仿制折扇,质量尚不过关,尤其是未能很好掌握洒金技术,因此在正德年间(1506—1521)专门派工匠去日本学习制扇工艺。到了嘉靖年间(1522—1566),中国已有不少地区能够生产折扇,四川省的产量更是惊人,仅四川布政司上贡给朝廷的折扇,每年就达万余把,全省生产的数量显然远不止此数。与此同时,社会上出现了一批以制造折扇著称的名家,早期有马勋、马福、刘承晖,后期有沈可楼、柳玉台、蒋苏台等。

中国仿制折扇,并不是全盘照搬日本的工艺。如日本早期的蝙蝠扇无一例外均是单面贴纸,而且扇骨一般只有5根左右。中国在仿制过程中,首先将单面贴纸改为双面贴纸,其次是大幅度增加扇骨,这大概是受了当时中国团扇形制的影响。中国的仿扇中有一种杭产“油扇”,据清人王廷鼎《杖扇新录》(《美术丛书》第八辑第四册,神州国光社,1928)云:

油扇,俗称杭扇。杭人专为之,骨细密以三十六始,有多至五十骨者。展之形如半规,面用柿漆涂纸,泽以黑油,故亦名油扇。……佳者翦金箔为翎毛、花卉、正草、行书贴于两面,亦有彩画人物者。此扇同、光后忽行于士大夫家,近则王公大臣争用之矣。遂有以棕竹、象牙为骨,以泥金作书画,或写蝇头细楷,凡外官赠送京员,以此扇为盛仪也。

双面贴纸、扇骨细密的仿制扇,比原来的折扇更加坚固、美观,不仅在中国逐渐流行,而且逆向输出日本,被称作“唐扇”,倍受禅僧的青睐,并迅速普及到日本民间。

由于受唐扇的影响,日本折扇的形制为之一变。制扇工匠一改以往的工艺,竞相采用“插骨”(即在双面扇纸中插入扇骨)之法,在此基础上派生出“末广”“雪洞”“镇折”三种扇形(《国史大辞典》)。

图1-11

大约在16世纪前后,扇骨密集、双面贴纸的中国仿制扇经印度流入欧洲,成为欧洲折扇的祖型。欧洲仿制的折扇主要在显贵中流行,所以装饰奢侈,多用象牙、龟甲等名贵材料作扇骨,施以欧洲风格的雕饰。法国画家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1780—1867)的代表作《杜瓦塞夫人》,画中人物便手执充满东方浪漫情趣的折扇。

到了19世纪,日本为了向欧洲出口,大量仿制脱胎于中国折扇的欧扇,其特点是扇骨细密、雕刻精致,扇面选用高档绸绢,绘上日本独特的风物。这种东西方结合的折扇被称作“贸易扇”,由于20世纪前期出口不景气,转而向国内倾销,从而使日本的扇制又为之一变,奠定了现代折扇的基础。 zkqBDSAYLM2iVzLvwBB90EQVoH+Arp52rQ6X4xOrvAufDL8aYb/egpOPyW73nU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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