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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市中心某栋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如往常一样，依旧亮着柔和的灯光。
头发早已花白的孟局长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他在城建局长的岗位上干了十多年了，在位期间做了许多善举，生活清廉，一直备受长河市民众爱戴。
他不时翻动着桌面上的报纸，摩挲着报纸的纸张，陷入沉思。报纸一个小小的边角上写着一则新闻：聂楚丰古董盗窃一案警方尚在跟进调查中。
按理说没有人会注意这则不起眼的新闻，但孟灏却直勾勾地看了好久。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进来。”
老许推开门，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地喊：“孟局长。”
孟灏抬头看他一眼，招手，笑意温和：“是老许啊，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老许小心地带上门，压低嗓音磕磕巴巴地开口：“局长，聂西遥那小子，他、他回国了！我刚才亲眼看到他了！”
孟灏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如炬：“你确定真的是他？”
“肯定是他！千真万确！我绝对不会认错！”
老许跟着孟灏干了好多年，也眼见着孟灏至交好友聂楚丰儿子聂西遥的成长。那孩子从小就心思深沉、不苟言笑，连极会察言观色、眼光毒辣的自己，都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每每被聂西遥冷冷的眼神审视，老许就浑身不自在，仿佛他的那些小心思已经无处遁形。
那白色跑车后座的男人，可不就是聂西遥，谁能学得来他的神情？
看孟灏没有太大反应，老许又接着说：“他和那个您要我跟踪的女主播薛拾星在一起，还有邵家的儿子也和他们在一块，看样子，那女主播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实情……还有邵家，不会也想着帮聂家出头吧？”
孟灏沉吟半晌：“你说老邵啊，量他还没有这个胆量。至于邵一源，游手好闲之徒，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不用搭理他。”
“可是……”老许还是有些心慌意乱，“聂家那小子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吧？当时在国外，我们的人没有得手，他失踪了一个月，没想到现在居然偷偷回国了，还和那个女主播混在一块。您说他会不会怀疑聂楚丰是被我们……”
“老许！”孟灏厉声喝止住他，“你慌什么？”他起身踱了几步，一贯和蔼可亲的脸阴狠得变了形，“他回来了，离我们更近了，不是好事吗？”
老许惊讶了两秒，迅速反应过来：“是是是，那我这就派人……”
斩草除根。
“爸——”
一把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紧接着，门被无所顾忌地推开。走进一个美艳的时髦少女，她拎着新款的奢侈包包，踩着细长高跟鞋，脸蛋精致却傲慢无比：“我就知道你还在局里忙……”
她推开门率先看到老许，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啊，是许叔叔啊，你怎么也在？”
老许忙不迭地点头：“千蓝。”
孟千蓝细长的眉毛一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的，许叔叔，你跟大家一样，叫我孟小姐就好。”
老许有些尴尬，脸涨红，声音细若蚊蚋：“孟小姐。”
孟千蓝不再理会老许，径直走到孟灏跟前撒娇：“爸，下个月在景盛大厦有一场我的时装展，时装展后还有晚宴，我各界的朋友都会来，你可一定要抽空过来，我会给你和妈妈留位置的。”她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精致的金边请帖塞到孟灏手里。
孟灏虽然与妻子早早分居两地，却向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对她百依百顺。更何况他的女儿是长河市最才华横溢的服装设计师，是他的掌上明珠，更是他的骄傲。
孟灏朝着老许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待老许应声离开后，孟灏才笑着说：“等爸爸忙完工作，有时间了，一定过来。”
孟千蓝不满，即使是面对父亲，说出的话也一点不留情：“老是拿这句话搪塞我，次次说忙完就来忙完就来，可你什么时候才忙得完？这局长的位置就这么重要？你的生活里只有工作没有我是吗？要我说，你早该退休回家了！反正我不管，位置我给你留着，你不来我就不开场。”
这个女儿向来黏人任性得紧，孟灏有些无奈：“你呀，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任着性子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移向办公桌上的报纸，笑容更加温和可亲：“对了，千蓝，小聂回国了，你知不知道？他联系你没有？”
孟千蓝的眼睛倏然一亮：“聂哥哥回国了？”
孟灏笑了，他摩挲着桌子上的一个古董花瓶，嗔怪道：“你这孩子，做事情毛毛躁躁的，没个轻重，怪不得小聂这么久都不敢联系你。”
孟千蓝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随口敷衍了两句：“好好好，我知道了，爸，我有事约了朋友，就先走了，别忘了来我的时装展啊。”
孟灏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的背影，慢慢地收住笑意。
千蓝性子冲动，也够坚韧，认定的东西，就不管不顾放手去追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却又比当年的自己更加勇敢。千蓝这么多年一直爱慕着聂楚丰的儿子，他不是不知道。
本来因着最近的种种变故，不想两人再继续联系。但转念一想，既然聂西遥回国了，倒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让千蓝名正言顺地盯住他。
孟灏把办公室的窗帘拉上一半，带上门，提着公文包大步走了出来。
远远地看过去，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