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公会保留每月改变公共安全委员会会员资格的权利。7月10日,国民公会免除丹东的职务,因为他和平的外交与内政政策已告失败。但为了继续与他保持关系,国民公会选他为双周期会议的主席(7月25日)。他的第一个太太死于2月,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6月17日,他娶了一个16岁的女子。7月10日前,他搬进一个新家。
7月27日,罗伯斯庇尔受职于公安委员会,但是丹东从未喜欢过他。“那个人,”丹东说,“甚至笨到不会煮一个鸡蛋。”8月1日,罗伯斯庇尔敦促国民公会给予公安委员会无限的权力,也许因为他的要求被拒绝,他对德穆兰述及,他看到夕阳照红塞纳河时,以为此河“血流成渠”。9月6日,国民公会建议他重新回到公安委员会,他拒绝了。由于疾病和劳累,他不得不于10月12日离开巴黎,在马恩河谷他的故乡阿尔西他购置的住宅中休养。他于11月21日回来时,塞纳河“血流成渠”。
在那个夏季,“伟大的公安委员会”包括12人:全部是中产阶级,全都有良好的教育与收入,全都熟悉法国革命哲学家与卢梭。他们之中8位是律师,2位是工程师,只有赫波斯做过劳力的工作,劳动阶级独裁者的职位绝非属于劳动阶级。我们逐一予以介绍。
一、巴雷尔,38岁,增加若干职务于其分内工作,出席国民公会为公安委员会达成的决议辩护,并获得法令的认可。他和蔼并善于游说,能变死刑判决文为雄辩术,变统计学为诗词。他使若干敌人得以幸存,使政治局势改变。他活到86岁,这足以使其了解政府的是非与理想。
二、比兰——瓦伦,37岁,认为天主教会是大革命最危险的敌人,必须予以摧毁。他与各党派和巴黎公社保持关系,并坚持他不妥协的政策,使其他委员为之恐惧。他负责各省的协调与联系,领导新的行政机构,而且一度成为“公安委员会中最有权力的委员”。
三、卡诺,知名的数学家与军事工程师,负责掌握法国军队、策划运动、教导与训练将领,他的能力与忠诚获得普遍的尊敬。他是公安委员会中唯一受到整个法国赞誉的人。
四、赫波斯,43岁,曾为演员,他忍受大革命前戏剧职业所受的压迫。他永不会宽恕资产阶级停止他的演员生活及教会对他的约束,并以他不妥当的职业将他逐出教会。在12人中他对“贵族政治的商人”的处置最严厉,他还提议炸毁巴黎监狱——它充满嫌疑犯、囤积者与奸商。
五、库东,38岁,因得过脑膜炎而残疾,以致他无论到何处都必须乘坐轮椅。他归罪于年轻时过度的性行为,但他仍受到他妻子的崇拜。他是一个心肠仁慈、意志坚定的人,以其恐怖时代对中枢各省的仁政而与众不同。
六、塞克尔,34岁,似乎是不得其所才成为十二人执政团之一。他是律师行业中的贵族,一位富有的律师,以高尚风度与伏尔泰学派的才智著称。受革命浪潮的影响,他参加攻击巴士底狱,写了1793年宪法的大部分,而且在阿尔萨斯担任公安委员会的严酷执行者。他生活舒适,有一位贵族情妇,1794年4月5日他被斩首。
七、兰代,47岁,在逐渐由政府控制的经济中掌管粮食生产与分配,而且在军队、粮食与服装的补给上完成后勤支援的奇迹。
八、普里厄,被称为“黄金河岸的普里厄”,30岁,在军队弹药与物资供给上完成相同的奇迹。
九、皮埃尔——路易斯,也被称为“马恩河的普里厄”,37岁,在争取布列塔尼的天主教徒与保王党人加入大革命上,耗费许多精力。
十、安德烈,44岁,新教徒,受过耶稣会教育,成为商船船长并成为新教徒的牧师。他掌管布雷斯特法国海军,领导其与英国舰队作战。
十一、圣茹斯特,26岁,是12人中最年轻、最强壮的,他是恐怖时代最独断、热心与肆无忌惮的人。在皮卡第由他的寡母抚养长大,他骄纵、爱慕虚荣,不顾及各种法规,带着他母亲的银器逃到巴黎,却花费到妓女身上,因而遭到逮捕与短期监禁。之后他学习法律,写了20篇色情诗,赞美暴行并称颂放荡为神圣的权利。在大革命时期,他首先发现他的快乐主义是如此切合实际,但是理想鼓舞他捧高其个人主义成为罗马人的美德,以致要牺牲一切来实现那些理想。他将他自己由享乐主义转变成禁欲主义,但保持一个浪漫主义的结局。“这天来到时,”他写道,“我不能给予法国人民温和、有活力、理性的方法,却屈服于暴政与不公正,那一天我将会杀死我自己。”在《共和政体的制度》(Republican Institutions,1791年)一书中,他认为财富的集中,使政治与法律的平等及自由成为笑柄。私人财富必须加以限制,政府应以小农和独立技工为基础。教育与普遍的宗教必须由政府管控。法律应该简要、清晰,而且不繁琐,“冗长的法律是民众的不幸”。所有的男孩出生以后均由政府以斯巴达方式抚养,以蔬菜维生并训练他们作战。民主政治是好的,但在战时必须采取专制。1793年5月10日,被选为公安委员后,圣茹斯特极力让自己辛苦地工作,他以工作繁忙到无娱乐时间来驳斥他有情妇的谣言。这位固执、性急的年轻人变成一位严格的训练者、一位能干的创立人、一位大胆而常胜的将领。胜利地回到巴黎后,他被选为国民公会的主席(1794年2月19日)。他骄傲而有信心地凌驾于他人,却谦恭地接受罗伯斯庇尔的领导,为自己的失败辩护。他在26岁11个月时去世。
十二、罗伯斯庇尔并未取代丹东成为12人的首脑。卡诺、比兰——瓦伦、赫波斯,过于固执而不能被领导,罗伯斯庇尔从未成为独裁者。他的工作原则是耐心学习与采取迂回策略,但非公开领导。他以简朴生活、鼓励劳工阶级与维护他们的利益来维持自己在无套裤汉中的声望。1793年4月4日,他提呈国民公会《公民与人权的建议的宣言》:
社会有义务提供所有它的成员的生计,帮助他们获得工作或者替那些不能工作的人获得生存的方法……给予每个缺少民生必需品的人必要的援助是每个有盈余的人的义务……所有不假设人民是善良的而政府官吏是腐败的法规,是邪恶的……各国人民都是兄弟。
按照一般人对这12个人的粗浅认识,他们不完全只是杀人者。他们确实十分迅速地遵循由宗教战争与圣巴托罗缪大屠杀(1572年)留下的暴力传统。他们之中大多学会处死他们的敌人而无任何良心的谴责,有时还具有做善事的满足,但是他们将其宣称为战争的传统与需要。他们自己易遭到这些灾祸,他们之中任一人可能受到挑战、免职与斩首,他们当中有几位就是这样结束的。任何时刻,他们都可能遭到巴黎民众、国民卫队、野心将领的叛变,任一次前线失败或一省的反叛,都可能使他们的权威动摇。同时,他们在不同的工作上日夜辛苦:早晨8点到中午在他们的办公室或小组委员会,下午1点参加国民公会的会议,晚上8点到深夜聚集于他们会议室的绿桌旁商量或讨论。他们面对里昂的迅速资本主义化、吉伦特派在南部的起义、天主教与保王党在西部起义造成的法国分裂的局面。此时,它受到东北、西南与东面外国军队的威胁。它在陆地与海上遭到挫败,每个港口都被封锁。伟大的公安委员会瓦解后,法国借独裁与恐怖的力量达成政治的统一,一批新的将领受过新的训练,常常由卡诺与圣茹斯特率领,发动战役,以决定性胜利挫败敌人。法国几乎独自与整个欧洲为敌,却显现了除她自己内部外的各个方面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