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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去世

蓬巴杜夫人是战争的牺牲者之一。国家受难期间,国王曾一度被她的魅力迷惑。但在达米安试图行刺国王(1757年1月5日)之后,国王突蒙神启,下令她必须立即离去。不过,国王碍于人情以致失策,又去向她告别。当时他发现蓬巴杜夫人哀伤地悄然收拾着行李,他的心又被往日的柔情蜜意所系,难分难舍,终于又把她留了下来。不久,蓬巴杜夫人重获昔日的种种权势。她与外务大臣和使节们取得妥协,任意升迁贬降大臣和将领。只有阿尔让松的伯爵瓦耶处处跟她作对。她曾设法向他寻求和解,却遭到拒绝,于是她设法撤去他的外务大臣之职,而以贝尼斯神父代之,不久又换上舒瓦瑟尔(1758年)。虽然她对待亲戚和国王仍很柔顺,对待其他的人却相当冷酷无情。一些跟她作对的人被她送进了巴士底监狱(1758年),在那里饱尝了数年的铁窗滋味。同时她不断地营私中饱,粉饰宫廷,更下令在旺多姆宫(Place Vendôme)下面,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陵墓。

法军在战争中受挫时,她是众矢之的,获胜时她却得不到任何功绩。在与奥地利那个有失民心的联盟中,虽然她只不过扮演次要角色,却备受指责。她的亲信苏比领导的法军在罗斯巴赫吃了败仗,也使她受到不少责难。批评者不知道——或者根本不考虑到——苏比曾反对这次战役,他被迫从事战役完全是日耳曼将领的鲁莽促成的。假如苏比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假如当局能采取他以进军和弃守的策略来消耗腓特烈的兵力的建议,假如伊丽莎白不是恰好在这时去世,而把俄国交给年轻的彼得掌理,则普鲁士的防线可能瓦解,而法国也可获取奥地利的荷兰,蓬巴杜夫人也一定会受到全国人民热烈的拥护与爱戴。遗憾的是她未能求得机会之神的眷顾。

她因怂恿路易十五忽视国会,而遭到国会的怨恨,又因与伏尔泰和百科全书派为友而为牧师痛恨。巴黎的主教博蒙特甚至说“真乐意看到她被焚”。巴黎的人民因物价高涨而怨声载道时,人们喊道:“那个把持政权的娼妇会把这个国家毁掉。”图尔尼的一位暴民说:“如果她在这里,我们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不敢在巴黎街道上露面。在凡尔赛,她四面受敌。在写给丰特尼耶侯爵夫人的信上,她说:“处在这群小贵族之间我孤独极了,他们讨厌我,而我瞧不起他们。至于大多数妇女,她们的谈吐真令我头痛欲裂。她们的虚荣、高傲、卑鄙和奸诈,实在令人受不了。”

战火愈来愈炽,法国眼看着加拿大和印度被夺。不伦瑞克的斐迪南把法军围困在海湾里,而巴黎街头出现的军人非伤即残,这时国王才知道他因听信考尼茨和蓬巴杜夫人的话铸成大错。1761年,路易十五另结新欢罗曼斯小姐,她为国王生下一子,即后来的阿贝·布隆(Abbé de Bourlon)。谣传蓬巴杜夫人为了报复而纳舒瓦瑟尔为情人,但事实上她的身体太弱,而舒瓦瑟尔也聪明得不至于会惹上这层关系。她给予舒瓦瑟尔的是权势而非爱情。可能就在这时她沮丧地预言道:“紧随我而来的将是洪荒。”

她的身体一向孱弱,在很年轻时就曾咯血。虽然我们不敢断言她得了肺结核,但我们知道她那痛入肺腑的咳嗽到了40岁时更加剧烈。一度曾感动国王与朝廷人士心弦的美丽歌喉,如今变得既粗又哑。友人们皆为她的憔悴枯槁而大感惊讶。1764年2月,她因高烧和肺炎卧病在床。到了4月,她的病况更加恶化,于是她召来了公证人立下遗嘱。她将所有的遗物分赠给亲戚、朋友与仆人,并附言:“遗嘱中若遗漏了任何亲戚,请我的兄弟代为补偿。”她将她巴黎的爱丽舍宫(Elyseé)遗赠给路易十五。有很长一段时间,路易十五一直陪伴在她床侧,在她临终前那段日子,他几乎寸步不离她的卧室。一向与她作对的太子在给凡尔登主教的信中写道:“她正以人类鲜有的勇气面对死神。她的肺部充满了脓水,心脏扩大并充血。那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残酷的死法。”即使在临终与死神的搏斗中,她也一直盛装,深陷的双颊依然搽得嫣红。几乎到最后一刻,她还掌握着政权。朝臣们群集在她的卧榻周围,她分赠赏赐,擢升官员,而路易十五多照她的意见行事。

最后她终于撒手了。4月14日,她满心感激地接受了天主教的临终弥撒,以期平静地离开人世。一直探求哲理的她,如今竟希望能重获儿时的信仰。她如赤子般祷告着:

我将灵魂交付给上帝,祈求他的怜悯,原谅我的罪行,赐我忏悔以赢取他的荣宠,祈能借着我救主耶稣基督圣血的荣耀、荷承圣母玛丽亚与天国诸贤的推许,而能获得上帝的垂怜。

她进入弥留状态之际,她向正要离去的牧师低声说道:“等一下,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间屋子。”1764年4月15日,她因肺部充血窒息而逝,享年42岁。

若说路易十五对她的死漠不关心,那是不对的,他只是把心中的哀伤掩饰了而已。太子叙述道:“国王极为悲痛,尽管他当着我们及每一个人,尽量克制自己。”4月17日,这位半辈子(20年)陪伴着他的夫人在凄风苦雨中被抬出凡尔赛宫时,他走出走廊送别。当时他对侍从尚普罗斯说:“夫人遭到了恶劣的天气。”那并非戏言,据尚普罗斯说:“国王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接着说:‘这竟是我能向她表达敬意的唯一方法。’”依照她的遗嘱,将她葬在她的爱子亚历山大的墓旁,墓在旺多姆宫地区的圣方济教堂里,现今已不存在了。

朝廷人士因不必再受她驾驭而欣喜异常。未曾觉察到她的魅力的人民,痛斥过她的奢侈后,很快地就把她遗忘了。曾经受过她帮助的艺术家与作家则因丧失了一位优雅解人的朋友而哀悼。狄德罗则非常刻薄,他说:“那花费了我们如此多人力、物力,而未曾给我们些许荣耀与国力,倾覆了整个欧洲政治系统的女人留下了什么?尘土一把。”伏尔泰却这样记述:

对蓬巴杜夫人的去世,我感到非常难过。我受过她的恩惠,故因感激而哀悼,一个老迈得举步维艰的摇笔杆者仍然活着,而一个事业辉煌的美貌妇女竟然在四十年华去世,这未免太荒谬了。也许,如果她过的是我这种恬淡的日子,她今天还会活着……她有一颗公平正直的心……那真是一场梦的结局。 u7/HRT3okIdIJPDW5Y0C12R8rIQOkMo9+/OZHnjkWv+bDhL7WZbsZPHF+UegNI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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