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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习俗

如同伊丽莎白时代或复辟时代,这一时期漫步于公园或林荫道上的男人衣着华丽。除工作或居家外,他们戴着倾斜的三角帽,时常卷上流苏、缎带或帽章,发辫在颈后绑以美丽的蝴蝶结,或戴着一顶搽粉的假发,美观的大衣上装饰着令人目眩的纽扣,垂到膝盖两边沙沙作响。各色的锦缎衣袖向人展示其收入或阶级,昂贵的背心有黄色、橘黄色、深红色、粉红色、蓝色等俗色,上面还悬摆着一个系在金表链上的金表袋。上好麻纱质的衬衫镶有绉边,掩蔽着法兰绒的内衣。从法国莱昂进口上等薄麻布织成的颈巾,很合适地围在脖子周围。短裤子用带钩在膝盖附近系紧,腰边有三粒扣子,裤子的横幅上也有三粒暗扣。他们经常穿着红色的长袜,在正式场合中则穿着白色的丝质长袜。1730年的男鞋,鞋尖与鞋跟部分必须是红色的。以上的装束全部齐全后,如果没有佩剑,名流绅士仍然会觉得服饰不整。由于中产阶级的兴起,拐杖取代了刀剑,杖端通常加装贵重的金属并加以细腻的雕刻。但街上的治安仍然不够安全,因此拐杖内另藏有剑。17世纪末,才开始有人携带雨伞,但要到18世纪末才成为普遍的习尚。当然,骑马至公园游玩或与猎犬出游打猎时,又须穿着特殊的服装,纨绔子弟通常以极端的装饰和颜色引起人们的注意,另一名为“名士派”(Slovens)的徒众,以行为放荡和污秽衣服为荣。他们头发蓬松杂乱,裤扣不扣,污泥溅鞋,用以标示特立独行。

女人穿着如羽毛般外散的裙子,通常由撑裙箍圈起,把裙子渐次提升,露出使人眩晕的美丽足踝与扬扬阔步的双脚。撑裙箍有时长达9码,好像城堡,而胸衣有如盾牌,需要有骑士刺胄越墙的全副热力,才可以征服女人、获取爱情;而这更是受人吟咏的诗篇。妇女的头发高高耸起,以至于必须当心碰到头上的灯架,以免被点燃起火。脸上抹着乳液、软膏、小绢片妆饰、散粉及可调整的睫毛,使真面目被遮盖无余,又以来自东方的宝石装饰头发、耳朵、颈部、手臂、衣服和鞋子。时髦女人头上的高帽子、香喷喷的头发、丝玉为质的脚饰,使周围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竞相追逐。1770年,妇女的妆容已经到达妖惑男人的地步,于是英国国会在一派欢乐的气氛下,通过一项保护鲁莽男人的法案:

此后任何妇女,不分年龄、阶级、职业或学历,不论未婚、已婚或孀居,如果以香水、脂粉、化妆水、假牙、假发、西班牙羊毛、胸衣、撑裙箍或高跟鞋等物品,欺骗、诱惑或诱陷英国男人与之结婚者,将受到与女巫和类似恶行相同的法律制裁。罪刑判决后,此种婚姻视为无效。

禁止奢侈的法律努力阻止人民在衣着方面的过度浪费,但一般的习俗要求所有忠实的臣民在卡罗琳女王生日时穿着新装,后者在加冕典礼中,穿着一套价值240万镑的服饰,服装上点缀着借来的宝石。

进入自己家宅后,一个人可以卸下那些费力炫耀的服装,换穿任何衣服或穿得少些。房内的窗户并不考究,法律规定最多只能设5扇窗户,超过者必须课征奢侈税。房间内部黑暗又不通风,令人有窒闷的感觉。人们利用烛光来照明,通常每家每次只燃一根蜡烛,有钱人家使用光亮的枝形灯架和燃油的火把。在富人的公馆内,墙壁嵌以橡木,楼梯装以大块的木料和稳固的栏杆,壁炉以壮观的大理石砌成,坐椅填满纤毛并加装皮制的椅垫;家具雕刻复杂的花纹,外层镀金闪闪发光,属于庄重的“乔治式”风格。桃花心木于约1720年从西印度群岛输入英国,由于当时的工具不够尖利,于是发明了更锐利的工具,用以削裁桃花心木,桃花心木成为英国家庭中最华美的木料。

家庭取暖的方式是在火炉或炉架中燃烧煤炭,或在宽阔的炉床上燃烧木柴。伦敦的空气因烟雾笼罩而显得阴沉,灰尘与煤烟不断对人们产生威胁,使家内清洁的工作困难而迫切。在家庭打扫上,法国人把仇敌英国人列为仅次于荷兰人那般勤奋。尼古拉·索绪尔(Nicolas de Saussure)于1726年说道:

注重清洁的家庭,每星期至少要用水从上到下清洗两次,大部分人家的厨房、楼梯和门口,甚至每天早晨都要用力擦洗。一切家具尤其是厨房用具,都用最大清洁力量来维持干净,甚至门上的大型金属锤子和锁都要擦得金光闪闪。

这项清洁工作是在不顾高价的肥皂和有限的用水情况下进行的。浴室是少数人的奢侈享受,大部分英国男女站着自澡盆泼水洗浴。

老百姓白天室内的生活大部分围绕在厨房周围,与大火炉颇为亲近。吃饭在此,聊天在此,有时睡眠也在此,因为厨房相当宽敞。遇有特别场合才使用饭厅。各个阶层在午后才食用一天中的主餐,中产阶级的主餐时间是下午2点或3点,富裕家庭的主餐时间在下午5点或6点。那时跟现代的情形一样,越有钱的人,等待吃正餐的时间越长久。在上流家庭,妇女吃完饭后下去休息,然后男人开始喝酒、抽烟、干杯和讲故事。正餐的食物很丰盛,也是英国城市人民在早餐与上午11点点心以后的第一次进食。法国人惊奇于英国民众一餐消耗的食物总量。中上阶层人士的食物大部分是肉类,蔬菜是可有可无的添饰品,一般人喜欢的餐后甜点心是浓腻的布丁。虽然每磅茶叶售价达10先令,但喝茶风气极为普遍。晚上9点吃晚餐,圆满完成当天的丰功伟业。

夜间,大多数的英国人在室内活动,他们的娱乐项目包括谈天、喝酒、争吵、阅读、音乐、跳舞、西洋棋、美国式象棋、弹子戏和牌戏。马尔伯勒公爵夫人说:“请不要向我谈论书本,男人和纸牌才是我唯一的书本。”主教、教区牧师,甚至拘谨的非英国国教牧师等都在玩牌,哲学家也不例外,休谟在惠司脱纸牌戏(现在的桥牌)一个回合结束之前,很少上床睡觉。埃德蒙·霍伊尔(Edmond Hoyle)于1742年写成一本名为《短篇论文》(Short Treatise)的书,把惠司脱纸牌戏的规则加以系统化。此后直到1864年,所有牌戏必须依据霍伊尔的原则和打法。受宠爱的动物是家庭中的必需品,对象不但包括狗、猫,而且很多人养猴子。几乎每个妇女都种花,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花园。

雨量对于英国而言,既是幸福又是苦恼。英国民众注重庭园的设计,使之成为全国性的嗜好。查理二世时代的英国庭园,大体模仿法国式的模型——主要模仿凡尔赛宫——具有几何的图形,有直线形、长方形、辐射形或圆形,配以如画的林荫道景色和远景。还有树木、灌木丛和修剪过的栅栏及对称放置的古典雕像。沃克斯霍尔与罗纳拉泽的游乐花园即是以此方式造成。我们今日可在汉普敦宫看见这种正式风格,虽然它能够配合奥古斯丁时代的新古典文学,但当时两名最优秀的文字大师艾迪生(Addison)和蒲柏,反对拘泥形式的花园,他们温和有礼地倡导天然花园,这至少可留下一部分未经修剪整饰的大自然的繁茂景象,保存自然界的无穷的变化,让人们产生喜悦的惊奇。来自中国的影响加入反抗的行列,宝塔取代某些庭园中原有的雕像,肯特公爵在其基尤村的庭园内建造一座孔子纪念馆。天然的庭园反映出多愁善感的汤姆森与科林斯的风格,而非贞洁的艾迪生格调和细心、整洁的蒲柏作风。它与“情感诗人”汇合成流,以浪漫主义的高音掺入古典主义的低音。蒲柏与汤姆森同声赞扬科巴姆子爵理查德·坦普尔地产上的庭园设计,其形式由布里奇曼·查理依传统模型建造,后来由威廉肯特和“能手”朗斯洛·布朗重新改造成为天然的风格,这一设计成为英法两国庭园规划者谈论的题材,并赢得卢梭的喝彩。

在庭园外的溪流上,有人在划船,也有懒散的钓鱼者梦想着网获鱼群,还有人在林内射杀雉鸡、松鸡、鹧鸪或野禽,也有穿红衣的猎人在猎狗的引导下,找到被困住的狐狸或精疲力竭的野兔。经济能力稍差的英国人的娱乐活动,包括板球、网球、手球、滚木球、赛马、斗鸡、狗熊赛、牛狗赛与拳击。拳击分男子组和女子组,拳赛明星如派珀和菲格是各个阶层的偶像,能够吸引广大的群众到场观战。1743年以前的拳击手皆以赤手空拳打斗,拳击手套在发明了许多年后,才被观众接受。从前他们把拳击手套认为是女性的玩意,不配英国人使用。1729年至1730年出现在伦敦的娱乐广告有:“一头身上系有烟火的疯牛,在竞技场内放足狂奔。”“身上同样系有烟火的牡狗骑在公牛头上,一只猫绑在公牛的尾部,同时让一只熊在场内放足奔跑。”在“棒打雄鸡”的游戏中,公鸡被绑在柱子上,人们在一段距离之外投掷树枝竹棒,直到把公鸡打死为止。最流行的斗鸡方法是敌对双方各以16只公鸡为一组,把对方16只全部斗死之后,获胜的一组再以现有的公鸡分成两组打斗,其中的一组全部被消灭之后,胜利的一组又再分为两组打斗,直到产生最后一只胜利者。全国各州郡城市乡村的民众以崇高的爱国热诚,养鸡并促其相互打斗。一位可爱的作家把这项运动称赞为激发战争的道德同等物。几乎每个运动都有赌注。

对以上活动不感兴趣的人们,可以在沃克斯霍尔或罗纳拉泽找到更为温和的娱乐,以1先令的代价在荫凉的花园内欣赏群众的安舒与乐趣,但要谨防口袋。人们可以跳舞,参加假面舞会,或坐在吊有灯笼的树枝下休息、啜饮茶水、观赏时髦男女、坐看舞台上来来往往的明星、观看烟火或走绳表演、欣赏流行音乐、吃豪华大餐,或前往荫蔽的情人道上探险。在罗纳拉泽的圆形大厅内,人们跻身于士绅阶层之列,聆听高尚的音乐。贺拉斯·华尔波尔于1744年写道:“每天晚上我都去罗纳拉泽,那里比沃克斯霍尔全然高出一筹,没有人到别处去,每人都去罗纳拉泽。”沃克斯霍尔与罗纳拉泽在冬天关闭,但那时河川可能结冰,冬季游戏因而得势。1739年的圣诞节,连泰晤士河都结冰,伦敦市民在冰上举行狂欢节活动,兴高采烈地大吃一番。有人驾驶马跳车从兰贝斯开到伦敦大桥,享受一段惊险刺激的旅程。最后还有定期的市集,可在此遇见一切无名无姓的人物,也可以欣赏从万花筒到飞人表演等各式各样的奇观。

除一些有学问的妇女外,一般人的礼仪是粗野而渎神的。贺加斯的画使我们看出当时民众的生活情形,但听不到他们的谈吐。娼妓、放荡者、马车夫、船夫、兵士、水手等人都是骂人与口出秽言的好手,伦敦比林斯门街渔市场内渔贩无与伦比的秽言秽语,足以永垂不朽。旅馆与酒店中的言谈,虽稍不粗鲁,但也相当卑猥。家中的男人甚至以故事、诅咒和祝词惊唬妇女,而妇女的言词也比道地的咒骂和放荡的猥语高明不了多少。

在咖啡馆和俱乐部内,人们的言谈较为高尚。斯梯尔、斯威夫特、菲尔丁、考珀(Cowper)、约翰逊等人,曾经撰写文章,把言谈视为一种礼貌的艺术。我们可以想象纯由男性相聚的景象:品尝咖啡或啤酒,大口吞下酒水,抽着烟斗谈论国会中的辩论题材,罗伯特·华尔波尔的贿买选票事件,及海峡对岸那些法国人的不合理政治。他们尽情地纵声大笑,不理睬道德家如沙夫兹伯里、非道德家如查斯特菲尔德等人主张的,低层民众才大笑,高级人士应该把大笑压抑为微笑的论调。1589年首次提及的嗅鼻烟这一习惯,成为男女两性共同的仪式。像喝咖啡一样,一般人把嗅鼻烟(一种粉状的烟丝)认为同样具有医疗价值。嗅鼻烟引起的喷嚏可以畅通鼻管、消除头痛、感冒、耳聋和昏睡现象,同时缓和神经紧张、增强脑力,每位时髦男女都备有鼻烟盒才算装扮完整。金匠、珠宝商、瓷釉涂抹商人和微细画家,纷纷在鼻烟盒上表现他们最精细的手艺。

伦敦市内的3000家咖啡馆是阅览和谈话的中心,里面备有报纸和杂志让顾客传阅;同时供应笔、纸和墨水,替客人发信、收受客人的信件。有些咖啡馆或巧克力馆,如怀特(White)咖啡馆,逐渐变为一个不容外人加入的俱乐部,人们一定可在此处找到他们希望聚会的朋友,而且进行秘密的赌博行为。这种俱乐部的总数,到18世纪末,与初期的咖啡馆一样多。英国共济会(Freemasons),其历史显然是以1717年在伦敦成立的俱乐部“大分会”为其开端。俱乐部怂恿人们饮酒、赌博和进行政治阴谋,对谈话艺术的训练,至少也有一半的功劳。但另外一半却付诸阙如,因为俱乐部是男人的避静所,有妇女在场的谈话礼节与高巧机智的培养,在俱乐部内得不到刺激和鼓励。英国是男人的天地,在文化生活的领域中,女人所占的分量微乎其微。那里没有专供妇女聚会的场所,玛丽·蒙塔古女士准备开设一家沙龙时,人们把她视为一个不知道女人本分的怪物。

上流社会的妇女可以在宫廷或家中的接待会、舞会和音乐会,来孜孜从事其各种艺术活动。别墅内的周末活动是英国生活中一个优雅的特色,但仆人期望客人的高额赏钱使此特色稍呈晦暗:客人离开的时候,要受到侍仆、管家、跟班、账房、看门人、女佣、厨役及其他助手站在门口两旁的夹攻,而车夫与马夫又严厉地站在外面等候赏赐。以忠诚闻名的英国佣仆,到18世纪前期可说是名不副实了,有很多佣人蛮横怠忽,具有反抗性,而又随时准备跳槽以获取较高的工资。有许多仆人抢劫男女主人和宾客、喝主人的酒、穿女主人的美丽衣服。

仅次于宫廷聚会的时髦活动是到井泉胜地逗留,饮用治病的泉水,或与自己挑选的人共同洗浴,而不必在海中与陌生男女杂处。坦布里奇是有名的井泉胜地,但顾客太杂。艾普孙井泉地提供音乐、土风舞、狗类表演节目及通便的泉水,但当时尚未将水中的矿物质提炼成泻盐。查斯特菲尔德虽曾记载一些在斯卡伯勒的海中沐浴的情景,但其风气仍未普遍。1753年,理查·罗素博士出版一本书,书名为《痨病及海水治病法》,轰动一时。人潮涌向海滨,临海村镇如布赖顿,从朴素的渔村一跃而为避暑胜地。

贵族喜欢去巴斯。那里,英国最无病自扰的一群人,饮酒沐浴于有味道的泉水内,企图治好他们的富贵病。巴斯小矿泉区于1704年开放第一间以水泵抽水的浴室,1707年开设第一家剧院,一年后开放第一家菲尔丁和斯莫利特赞美的“会场”。1755年发现了古罗马大浴场,约翰·伍德父子以古典风格重建巴斯城。美男子纳什,原为一名律师和赌徒,于1705年成为巴斯社交界的霸主,他禁止人们在公共娱乐场所斗剑,成功地使决斗在巴斯成为一件不名誉的行为。他说服男人弃长靴改穿短鞋,他自己戴一顶大型白帽,穿着一件刺绣华美的大衣,马车由6匹灰马拉曳,以轻快的法国式号角声宣告他的来临。纳什致力改良街道与建筑物,辟设美丽的庭园,提供音乐环境,以其亲切和机智吸引了大多数民众,英国贵族纷纷奔向他的领域。他提供赌场和浴池,法律禁止赌博以后,纳什发明一套新的赌法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乔治二世、卡罗琳女王、路易·弗里德里希王子等人先后抵达,巴斯一度成为第二朝廷。喜爱巴斯城的查斯特菲尔德伯爵,无疑会以他对所有宫廷的描述,来统括说明巴斯城内的社交界精华:“你会在此地遭遇没有友谊的交往,没有仇恨的反目,没有美德的荣誉,牺牲真相以保持体面,良好风度中隐藏恶德,所有的恶行与美德都被掩饰。一个人如想在宫廷内的第一次交往中,分辨恶行与美德,他将一无所获。” Sj1vkKfRFq/KXgP0a8PDZoPPVpGMDyI63kY4H0TeIfOvsJRZGaaZnDMDwWpeK5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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