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还算安于元老院的统治,因为对于开发诸行省,他们比那些贵族更具热心。这两个上流阶层的携手合作,在西塞罗年轻时就已经开始。他们同意联合和共同征服。商人和其野心勃勃的代理人聚集在罗马的街道,拥入行省市场和首府。银行家在其行省的分行发行兑换的许可证,随时都可以借钱给需要的人。由于元老院不参与贷款之事,商人和财政机构借着借钱给平民之便,对平民颇有影响力。
克拉苏(Crassus)、阿提库斯(Atticus)和卢卡卢斯三人分别是罗马三方面财富的典型:贪婪、投机和奢侈。克拉苏出身于贵族世家,他的父亲是一个著名的演说家、执政和督察官,曾经是苏拉的助手,有一回兵败拒绝投降而自杀身亡。苏拉有感其德,让其儿子以低价买得死刑犯的充公财产。克拉苏早年研读过文学和哲学,还曾认真研习过法律,但是现在金钱的诱惑力使他着迷。他组织了一个消防队,这在罗马还是新玩意儿。消防队被雇去灭火,或者房子失火,他即以极便宜的价格买下这房子,然后才开始扑火。就这样,克拉苏获得成千所住宅,然后再以高价出租。他买下国有矿产后不久,苏拉即宣布矿产民营化。于是他的财产由原来的700万塞斯特斯增加到1亿7000万塞斯特斯(相当于2550万美元),这个数目几乎等于国库一年的总税收。克拉苏认为一个人除非他有办法招募、装备以及保有一支军队,否则不能算为富有。他的失败命运就因为这个偏差的思想而造成。成为罗马最有钱的人后,他依旧不满足。他渴望公共职位,渴望自己有一个行省,渴望在亚洲征伐战役中任统帅。于是他谦恭地在街上为自己拉选票,记住无数市民的姓名,布衣粗食,以博取选民同情,同时他还以无息贷款巴结有势力的政客。他现在变成大好人一个,和蔼可亲,慷慨解囊。对两个党派,他则施以不同手腕,使之皆大欢喜。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实现他的美梦:公元前70年当选为执政,15年后二度当选。他做过叙利亚总督,帮助罗马组建军队攻打帕提亚(Parthia,即安息)王国。在卡雷(Carrhae,即哈兰)战役中,他战败,旋被俘,于公元前53年惨遭杀害。他的头颅被砍下来,敌人把熔化的金倒在他的嘴里。
阿提库斯虽然出身骑士之家,但比克拉苏更像贵族,也更像百万富翁。他有迈耶·安斯切尔(Meyer Anschel)的诚实、洛伦佐·美第奇(Lorenzo Medici)的学识,理财方面有伏尔泰的狡猾。我们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声是他在雅典做学生的时候,苏拉听到他念希腊和拉丁诗时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大为敬佩。这位满面杀气的统帅想带他到罗马作为伙伴,结果被阿提库斯拒绝。阿提库斯是个学者、历史学家,曾写过《世界历史大纲》,其一生大都在雅典哲学圈子里面度过,由于博学多才和博爱慈善而闻名遐迩。他的父亲和叔父留给他一笔相当于96万美元的财产,于是他把钱投资在伊庇鲁斯的大牧场,在罗马买下屋子后出租,训练公开表演的格斗者和秘书以供出租及出版书籍等。好机会到来时,他就放高利贷营利,但对雅典人和其朋友,他不收利息。西塞罗、霍滕西乌斯(Hortensius)和加图等人把他们的储蓄都交托给他,他们一致对他的正直、谨慎表示尊敬。西塞罗听从他的忠告,不仅去购买房产,也选买雕像来装饰房屋和书房。阿提库斯请客少有排场,对自己的生活则讲求享受,是个地道的美食主义者。但是他那亲切和蔼的个性与其有教养的谈吐,使他在罗马的住宅成为显要政客“促膝谈心”的场所。他对各党派都有所捐助、贡献,所以在每次的判刑公告中,他都能逃过浩劫。77岁时,他患了重病,他明知痊愈无望,便绝食而死。
卢卡卢斯是高尚的贵族,曾于公元前74年率军援助苏拉讨伐米特拉达梯。八年来,他以勇气和纯熟的技术来率领他的军队。当他的战役几近成功时,厌倦了的士兵起而反叛,他只得率领一支小部队从亚美尼亚(Armenia)撤退到伊奥尼亚,历经千山万水。由于政治阴谋,他被解除统帅的职位。回罗马后,他靠着世袭财产和一些战利品度过其平静恬淡的晚年。他在宾西亚(Pincian)山坡上建造了一个拥有宽敞大厅、走廊、图书馆和花园设备的宫殿,他在图斯库隆的房地产绵亘几里之远。他以1000万塞斯特斯(150万美元)买了一栋别墅,又把尼西达(Nisida)的整个岛屿变成避暑胜地。他拥有各色各样的花园,以其园艺革新闻名遐迩。举例说,樱桃树就是由他从本都(Pontus)介绍到意大利来的,再从意大利移植到北欧及美洲。他的晚餐之丰盛当时无人能出其右。西塞罗有一次想看看卢卡卢斯单独用餐时吃些什么东西,于是他请求卢卡卢斯邀他和一些朋友吃晚餐,但叫他不要告诉仆人说晚餐将有客人共餐。卢卡卢斯同意了,但要求允许他告诉其手下说今晚他要在“阿波罗室”用餐。晚饭时候,当西塞罗和其余客人驾临时,他们看到菜桌上摆着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原来卢卡卢斯在其宫殿中有好几个餐厅,每个餐厅各有其特色。“阿波罗室”为宴席准备的菜品价值20万塞斯特斯之巨。然而实际上,卢卡卢斯并不是一个饕餮者,他的住宅简直就是精选艺术品的陈列馆,他的图书室则是学者专家和好友的阅读胜地,而他本人更精于古典文学和哲学。他对庞培的急功近利的性格嗤之以鼻。对他来说,一次出征已够受,多了就是虚荣、空幻。
他这种奢侈的榜样马上在罗马富有家庭中播下种子。不久,贵族和巨富竞相过豪华、奢侈的生活。另一方面,腐败的行省里正酝酿着革命,而百姓则饿死在贫民窟里。元老院议员躺在床上睡懒觉,很少有人愿去开会。他们的孩子打扮得像娼妓一样,在路上忸怩作态。这些公子哥儿穿着绉边的袍子和妇人的便鞋,身上珠光宝气,香气扑鼻,大家竞相效法希腊的所谓“两性公平”。元老院的房子总值在1000万塞斯特斯以上。克劳狄乌斯是平民的领袖,他建造一座价值1480万塞斯特斯的豪宅。西塞罗和霍滕西乌斯两位律师不按照《新西安法》( Cincian Law )规定,滥收诉讼费,还在宫廷中争辩长短。霍滕西乌斯家的花园所搜集的植物标本为全意大利之冠。稍为讲求虚饰的人家在巴亚(Baiae)或其附近都有一栋别墅,贵族们就喜欢在此地沐浴作乐,欣赏那不勒斯海湾胜景。罗马市郊,别墅林立。富人拥有好几处不同的别墅,以适应季节变化。大量金钱被用来室内装饰、做家具或银盘。西塞罗以50万塞斯特斯买了一张柑树桌子。有人还出价百万塞斯特斯购买一张柏树做的桌子。甚至连信奉禁欲主义的加图,据说也花了80万塞斯特斯从巴比伦买了几块餐布。
一些有专长的奴隶就在这些豪宅里做贵族的侍者、邮差、音乐家、秘书、哲学家、医生、厨师、仆人等。对于罗马上流社会的人士来说,现在吃是最重要的了。公元前63年,一个祭师宴客,单是正菜之前所上的开胃食品就有贻贝、脊椎、芦笋鸫、肥鸡、牡蛎、海荨麻、鹿肋骨、紫贝和鸣禽等。正菜则有牝猪乳房、雄猪头、鱼、鸭、小凫、野兔、鸡、点心和甜食等。这些山珍海味都由帝国各地或从国外进口而来。孔雀来自萨摩斯岛,松鸡来自弗里吉亚(Phrygia),鹤来自伊奥尼亚,鲔鱼来自卡尔西顿(Chalcedon),牡蛎来自塔兰托,鲟鱼来自罗得斯岛。意大利本地出产的食物被认为粗俗难咽,只有平民才会吃本地食物。有一个叫伊索普斯(Aesopus)的演员有一次请客,单单鸣禽就被吃掉了合5000美元。尽管节约条例一直在斥责盛餐的不是,但没有人理会。西塞罗试着遵奉条例规定的菜单,却害得他拉了10天肚子!
有些富人开始建造剧院。公元前58年,艾米利乌斯·斯考鲁斯(Aemilius Scaurus)建造了一座戏院,里面有8000个座位,360根柱子,3000座雕像,有一个三层的舞台和三列柱廊,一列木柱廊,一列大理石柱廊,一列玻璃柱廊。由于他过于苛刻地压榨奴隶的劳力,终于引起不满,奴隶造反,把才完成的戏院烧毁,使他白白损失1亿塞斯特斯。公元前55年,庞培筹钱准备建造罗马的第一座石制戏院,里面有1.75万个座位;一个宽大的回廊公园,以供观众幕间休息时散步之用。公元前53年,曾在恺撒手下任指挥官的斯克里博尼乌斯·库里奥(Scribonius Curio)建了两座木制戏院。这个建筑非常特别,是由两个背靠背的半圆形组成的。早晨两个舞台公演戏剧,然后当观众还留在他们的座位上时,这两座可旋转的建筑物开始作180度的旋转,于是便合成了一个大竞技场,两个合起来的舞台就可作为格斗用的比武场。这种表演耗资巨大,也很频繁,往往持续数小时之久。在恺撒主持的一次格斗中,有1万人参加。比赛完毕后,有许多人被杀死。在格斗场苏拉用了100对狮子,恺撒用了400对,庞培则用了600对!格斗场里,兽与人斗,人与人斗,观众则在看台上等着看死亡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