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腊大陆与克里特岛之间有220个岛屿点缀着爱琴海,在得洛斯岛(Delos)四周散布成一个圆圈,总称基克拉泽斯群岛。大多数岛屿崎岖荒芜,它们是半沉入海中的一块陆地的山顶,但是有些岛屿富有大理石或金属,早在希腊有历史之前便已很繁盛,并迈入了文明。1896年,雅典的英国学校(the British School of Athens)在费拉科庇(Phylakopi)的米洛斯岛(Melos)进行挖掘工作,发现了工具、武器、陶器等,与克里特米诺斯时代的很相似。此外,在其他岛上的研究工作同样显示出基克拉泽斯群岛拥有过史前文化,在时间及特点方面与克里特相符,不过在艺术造诣上则不及克里特。这个群岛土地面积小,总共还不到1000平方英里,并与古典希腊一样,无法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到公元前17世纪时,这些小岛在政治及艺术方面,甚至语言文字上,均受到克里特的支配。随后大约在公元前1400年到前1200年之间,来自克里特的输入减少,这些小岛在陶器及风格上逐渐代以迈锡尼文化。
向东进入斯波拉泽斯(Sporades)群岛,我们可以在罗得斯岛(Rhodes)发现另外一个属于较简单爱琴海型的史前文化。塞浦路斯的铜矿使它在整个青铜时代(公元前3400—前1200年)中获得了相当多的财富,但是当地的器物 仍然粗糙无名,在受到克里特影响之后才有了改变。其人口大多数均源自亚洲,所使用的音节文字类似米诺斯时代的文字,他们所礼拜的一位女神显然是来自闪米特的伊什塔尔,后来便成为希腊人的阿佛洛狄忒。公元前1600年以后,本岛的金属工业迅速发展。属于皇家的矿场将赤铜输往埃及、克里特和希腊等地。在恩科米(Enkomi)的铸造厂生产了闻名遐迩的匕首。陶器厂生产的球状碗,其市场从埃及直达特洛伊。森林也出产了木材,尤其是所产柏木开始与黎巴嫩的杉木相互竞争。在公元前13世纪,来自迈锡尼的移民建立了一些殖民地,后来成为希腊的帕福斯(Paphos)和基提翁(Citium),以及塞浦路斯的萨拉米斯(Salamis),三城分别是阿佛洛狄忒的圣城、希腊哲学家芝诺(Zeno)的出生地以及雅典立法家梭伦的立法之处。
迈锡尼的贸易及影响从塞浦路斯进入叙利亚和卡利亚,然后继续前进抵达亚洲海岸及岛屿,最后止于特洛伊。施里曼及多普费尔得曾在特洛伊距离海岸3英里的山上发现了9个城市,一个一个地重叠,就好像特洛伊有9条命一样。
最底下一层是公元前3000年一个新石器时代村庄的遗址。墙壁是以泥土为黏剂,以粗石块为材料砌成的。这一层还有黏土的螺纹、象牙器具、黑曜石的工具、手工琢磨的黑陶。在这之上是第二个城的遗迹,施里曼认为这便是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城。其墙壁就像梯林斯和迈锡尼的一样,都是巨石墙;隔一段距离便有城寨,在角落处有双重门,其中两扇还很完整。有些残留下来的房子高度达4英尺,墙壁是用砖及木材造成,基础为石块。红色的陶器虽曾使用陶工轮,但还是颇为粗糙,这表示这座城的存在约从公元前2400年到前1900年,青铜已代替石器成为工具、武器,并且到处可见珠宝。可是雕像仍然原始,一点也不可爱。第二个特洛伊城显然是被大火所毁,可以发现大火的迹象,这一切使施里曼相信这次大火便是阿伽门农统辖下的希腊部队的杰作。
在这个“被火焚灭的城市”之上出现了三个相叠的村落,既小又贫,不具考古价值。大约在公元前1600年时,在这座具有历史价值的山上又建立了另一座城市。施里曼由于太过急切,将本层遗物与第二层混杂起来,而认为第六层是一个不重要的吕底亚(Lydian)移民区。但是多普费尔得在他死后继续挖掘,有一段时间并且还是用他的资金,终于发现了一座远大于第二城的另一座城,城内建有坚固的房子,城的周围有高达30英尺的城墙,4个城门中有3个留存下来。在废墟中可以发现单色的花瓶,技术远比以前精细,并有像奥尔霍迈诺斯的米尼安(Minyan)人的器物的各种器皿,以及很像在迈锡尼发现的陶器碎片,因此多普费尔得认为这里的陶器是从迈锡尼输入的,也就是与所谓“竖坑坟朝代”同一时期。根据以上这些证据以及其他时有改变的证据,今天一般认为第六城即是“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城 ,并且将施里曼自认为在第二城发现的所谓普里阿摩斯的“宝藏”归于第六城——6个手镯、2个酒杯、2顶王冠、1条头带、60只耳环以及8700件其他东西,全部都是金质。第六城也是毁于大火,时间约在公元前1200年后不久。希腊史学家传统上均认为特洛伊城的被围时间约在公元前1194到前1184年之间。
特洛伊人到底是谁?一张埃及的纸草(纸莎草纸,Papyrus)曾经提到在卡达修(Kadesh)之役(公元前1287年)中赫梯人的盟友中有所谓的达得诺伊(Dardenui)人。这些人很可能便是达得诺伊人的祖先,达得诺伊人在荷马的语汇中便是特洛伊人。也许这些达得诺伊人是源自巴尔干半岛,在公元前16世纪时与同族的弗里吉亚人越过达达尼尔海峡,定居于斯卡曼得(Scamander)河的下游。但是希罗多德却认为特洛伊人便是条克里安(Teucrian)人,而依据斯特拉博(Strabo)的说法,所谓条克里安人便是定居于特洛得的克里特人 ,时间可能是克诺索斯城被毁之后。克里特和特洛得都有名叫艾达的圣峰,即荷马和英国诗人丁尼生(Tennyson)所谓“多泉的艾达”。这个地方可能有许多时候均受到来自赫梯人内陆政治及种族上的影响。总之,从挖掘的古物中可以看出其文明掺有米诺斯、迈锡尼、亚洲及多瑙河等地的成分。在荷马史诗中,特洛伊人所说的话及所礼拜的神都是跟希腊人一样,但是以后的希腊人则乐于将特洛伊看成是亚洲的城市,并且还将有名的“特洛伊城之围”解释成闪米特人与雅利安人之间及东方与西方之间长期斗争中的第一件大事。
比其种族肤色更为重要的是特洛伊的战略地位,它是位于通往达达尼尔海峡及黑海周边肥沃土地的要冲。在历史上,达达尼尔海峡便是帝国相争之地。特洛伊城之围,即是公元前1194年加里波底(Gaillpoli)冒险之处。特洛伊周围平原堪称富庶,其东部蕴藏贵重金属矿,但这并不是它富有的主要原因,也无法解释希腊人长期围攻的原因。特洛伊城地点适中,可以向通过达达尼尔海峡的船只抽税,而且又远离海岸,不易遭受来自海上的攻击。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而并不是海伦的美貌,使得特洛伊遭到千艘艨艟的攻击。另外一种可能的理论是,由于海峡里向南的水流及风向使得商人不得不在特洛伊卸货,然后通过陆路运往内地。特洛伊可能就是因为征收此种过境税而变得富有,并拥有强大力量。不管怎样,它的贸易发展迅速,这从其遗物之多可以看出。从爱琴海南部来的有赤铜、橄榄油、酒、陶器,从多瑙河及色雷斯来的有陶器、琥珀、马匹、刀剑,来自遥远中国的则为稀有的玉。同样的,特洛伊也从内地运出一些东西并外销——木材、银、金、野驴子。“善驯马的特洛伊人”高踞城墙之内,控制着整个平原,并对海陆贸易课税。
我们从《伊利亚特》所得知的有关普里阿摩斯及其家庭的景象,具有《圣经》般的宏伟及家长的仁慈。国王实行多妻制,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贵为国王,应繁衍其高贵血统。国王之子则实行一夫一妻制,并且就如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一样循规蹈矩——不过只有帕里斯王子是例外,有如雅典的阿尔喀德斯(Alcibiades)一样,毫无道德观念。赫克托耳、赫勒诺斯(Helenus)、特洛伊勒斯(Troilus)等人都要比犹豫不决的阿伽门农、狡猾的奥德修斯、暴躁的阿喀琉斯等更受人喜欢,安德洛玛刻和波吕克塞娜(Polyxena)都如海伦和伊菲吉妮娅(Iphigenia)一样迷人,赫卡柏要比克莱登妮丝特拉好一点。总之,特洛伊人在其敌人的描写之下,似乎要比征服他们的希腊人较少欺诈,更为忠心,更似君子。他们的征服者后来也有同样的感觉。荷马为特洛伊人说了很多好话,萨福(Sappho)及欧里庇得斯(Euripides)两人也很明显地表示他们的同情及赞扬。不幸的是,这些高贵的特洛伊人阻挡了正在扩张的希腊,希腊虽然有众多的缺点,但最后还是将一个更高级的文明带到特洛伊以及地中海的其他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