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紧急刹车,停在距离麦小束仅几厘米处。
司机面色慌张地从车窗探出头,看到没酿成大祸才松了一口气,对着罪魁祸首的她破口大骂:“神经病!闷头乱跑,你不要命啦!”
此时下班的高峰刚刚过去,街道上有些空荡,除了司机仅有几个过路人。
麦小束放下手,抬眸看向司机,余光瞥见那老头正站在暗处恶狠狠地盯着她,像凶猛的野兽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喂,没事就让开,我还赶着送货呢!”司机见她傻愣在原地,忍不住按响鸣笛声,语带不悦。
刺耳的声音猛然让麦小束从恐惧中恢复意识,眼下,能帮她的只有货车司机了!
来不及犹豫,她冲到车边,迅速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司机显然没料到少女莫名的举动,惊诧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带我去警察局!有人追杀我!”麦小束在座位上坐定,以迅雷之速系上安全带,激动地道。
司机愣了半晌,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可少女面色苍白,眼中涌动着深深的恐惧,不像说谎的样子……
“求求你了,大叔,快开车!”
难道真有凶杀案发生?思索了一下,司机慌忙“哦”了一声,赶紧踩下了油门。
麦小束通过后视镜看着老头愈加远去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
货车司机把她送到警察局门口便离开了,麦小束很快报了警,并且在警察大哥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现场。
“丁零零——”
门铃响起一会儿,很快有人应声开门,正是那个老头。
此刻的他跟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同,已然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迎接他们的到来。
“两位警察先生,有事吗?”老头早已换掉刚才沾满血的衣物,脸上露出的疑惑恰到好处,像是对警察的到来感到意外。
“先生,有人举报你在后院屠杀小动物。这是我的证件,例行做个检查,你站这儿不要动。”警察拿出警员证表明身份。
“啊?”老头满脸疑惑,“警察先生你们确定没搞错吗?我屠杀什么动物了?”
警察见过太多拖延时间的嫌疑人,没跟老头啰唆便闯了进去。麦小束紧跟在两位警察身后。过程中她不敢与老头视线接触,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感受到身后老头的灼灼目光。
房间里的装饰跟一般家庭没太大差别,只是让麦小束不敢相信的是,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小动物可爱的照片。从表面上看去,主人家似乎非常喜爱小动物,意识到老头伪善面目下的变态爱好,麦小束不由得打起寒战。
“你说的屠杀现场在哪?带我们去!”其中一位李姓警官发话。
“往前走。”麦小束带着他们绕过客厅往后院方向走去,与老头擦身而过时,她看见了老头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麦小束心中突然有点不安,她急忙撇过了头,不去想那抹诡异的笑,脚步又加快了些许,带着两位警察赶往现场。
“在后花园的水池旁。”
三人站在院子时,麦小束坚定地指着花园旁的那摊血迹,虽然被清理掉不少,但仍然残留了一些痕迹。
两位警察在血迹旁低头查看后,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被你残杀的动物在哪?”李警官严肃地质问起老头。
“什么……什么动物?”老头装作一脸茫然。
“你老实交代,地上的血怎么回事?”警察拉着老头到那摊血迹旁边。
“哦……估计那是刚才我杀鱼的时候留下的吧……”
“什么?杀鱼!”警察和麦小束异口同声。
“你们等一等啊。”很快,老头从厨房端出一锅被宰杀的鱼,还有一条留有一口气的鱼在盆里跳了起来。
警察看着这盆鱼一脸发懵。
“杀鱼能弄得满地都是血?我们最近接到几起动物失踪案,都发生在你房子附近,而且这位小姑娘说看到你在后院残杀动物,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把动物尸体藏起来,现在巡查一下你的房子,有异议吗?”透过他们的神情,麦小束猜他们虽然有些动摇但并没完全相信老头的话,瞬时有些安心。
警察告知老头要查看房子后,老头刚刚还淡定自若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怒气,他慢慢靠近麦小束将她一步步逼到墙角:“小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呀,你怎么能诬陷我呢?”
“是不是诬陷,待会就知道了。”麦小束壮着胆子说。
“你们都冷静下来!”两位警察连忙上前阻止。
“怎么?你在害怕?”李警官看着情绪开始变得反常的老头有些疑惑。
见李警官挑眉询问,老头不再吱声,乖乖交出家里的所有钥匙:“你们随便看随便查,现在的孩子什么谎话都能编,警察同志,要是证明是她撒谎,你们一定帮我讨回公道。”说着,老头将钥匙压在警察手中。
正好这时,安迪飞了过来,麦小束连忙用眼神示意它到处找找,看看还有哪里不对劲的。
之后麦小束跟着两位警察将两层楼上下5个房间都排查了一遍,别说动物尸体,连根动物毛都没有找到,每间房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像平常没人居住似的。
看到俩警察交头接耳时,麦小束意识到警察怀疑上了她。
“小姑娘,知不知道报假警要坐牢的!你害我们浪费一晚上,还打扰老人家休息!现在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说说你为什么撒谎!”另一位王姓警察突然板着脸教训起她。
难以想象老头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清理掉所有动物尸体的,现在证据不足,实在百口莫辩,麦小束不知道该怎么办,警察不会信她了。
违心地跟老头鞠躬道歉完,警察带着她回到警察局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两位警官都觉得被小姑娘耍了,回程路上对她再也没好脸色,李警察还厉声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她在撒谎!”
“我真没撒谎,是真的看到了!”麦小束有些委屈,“你们可以找找附近的监控,说不定有视频证据呢?”
“那房子那么偏僻,哪来的监控,得了,你也别解释了,指望不上你说实话。家人呢?让他们过来一趟把你保释回去,否则今晚你得在这里过夜。”李警官失望地摇着头补充道。
纵使麦小束眸子清亮,一副坦然又无畏的样子,但两位现在只信刚才亲眼所见的“事实”,她只好强行把心里的怒火和不甘压下,无奈地拨下宋飞飞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只有“嘟嘟嘟”声传来。
“什么情况?难道飞飞睡了?可是时间还这么早,不可能呀!”麦小束不禁嘟囔道。
五分钟后,电话仍然没有拨通。麦小束幽幽地叹了口气:“警察同志,我父母五年前由于飞机事故失踪,好朋友电话不在身边,我真没撒谎,你们先放我回家吧。”
“你认真的吗?撒谎诬陷老人家追杀你,现在又说父母失踪,朋友不接电话?”李警察陪麦小束加了整晚班,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说着说着,暴躁地拍桌而起,“你再说谎试试,信不信关你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事态变得如此严重,麦小束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今天第一天返校只是做奖学金申请面试,老师同学还没来得及认识,要是将动物园园长叫过来,她肯定会相信警察的话以为她在撒谎,到时候恐怕饭碗会不保。
乌云笼罩之际,警察局的屏幕上播放的晚间新闻正在报道安成野获奖的新闻。她突然想起那天递给她名片,并交代凡事可以找他帮忙的简俊。
“没其他朋友了吗?”王警官好心提醒道。
“还有一个人!我试试!”
带着最后一丝期待,麦小束掏出名片,拨通了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简俊和安成野的到来让两位警察立刻态度大变。
“原来是安先生的朋友,看来是场误会。”安成野凭借创业大赛在大众知名度上比从前更甚,当警察看到前来保释麦小束的其中一人是安成野后,很快就帮麦小束办理了手续。
“麻烦各位了,既然误会解除,我们先走了!”简俊不卑不亢地说着,随即领着麦小束往外走去。
安成野从见到麦小束以后,脸色就阴沉得厉害。
此刻,他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在最前方,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周围的气压都跟着下降了不少。
麦小束缩着脖子跟在他的身后,想到昨天他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场面,忍不住揣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等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走在她前面的安成野忽然停住,麦小束反应不及直接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她顿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蹲了下来:“呜呜,好痛……”
这人的后背难道是石头吗?这么硬!
安成野原本准备兴师问罪的话语,在对上她的哭诉后,也瞬间被噎了回去。
他只能转而瞪向了身边的另一个当事人,冷声问道:“你跟她早就认识?”
见他似乎在怀疑两人的关系,简俊连忙举手投降:“我也是因为昨天那事才认识她,给了她名片,然后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人家女孩子哭得那么可怜,我总不能不管,放任她被关在这里一晚上吧?”这个倒是真话。
在车上简俊接到麦小束的求助电话时,原本正要送安成野回家,他坐在后座隐约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哽咽声,便默许了简俊先处理自己的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简俊来警局保释的人居然是她!
麦小束等自己的鼻子终于没有那么疼了,这才终于泪眼汪汪地站了起来,向两人道歉:“对不起,这么晚还麻烦你们来接我,但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可以帮忙的人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简俊好脾气地连忙摆手。
安成野却轻笑了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麦小束,无比讽刺地说道:“知道对不起别人,就不要找事……”
“我没……”麦小束试着解释。
安成野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了下去:“没想到啊,麦小束,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也就罢了,居然连警察也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没有骗警察,我说的都是真的!”一整天下来都被人误解的心情实在太难受,晶莹的泪水此时在她眼眶打转,麦小束梗着脖子说道,“不信的话你们跟我去现场,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没有撒谎的!”麦小束仰起的小脸满是真诚和毅然。
安成野和简俊都愣了一下。
简俊理解麦小束想证明自己的急迫心情,但他也知道安成野从来不喜欢插手外人的事,刚才已经是例外,连忙替安成野回答:“麦小束,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安总……”
话音还没落下,安成野便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行!”安成野久久地盯着眼前这个让他看不懂的女生,说道,“我跟你去,不过……你最好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浪费我的时间,哼哼,后果自负。”
静谧的月色洒在一座陡峭山坡上,此刻山坡上站着三个人,这是前往案发地后院的必经之路。除了四周隐隐约约响起虫鸣声,再无其他声响。“嗯……”
“啪——”忽然,一道闷哼声和击掌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老板,怎么了?”简俊问道。
“嘘,小声点,会打草惊蛇的!”听到安成野的闷哼声,麦小束紧张地盯着他。
“什么东西在咬我!你们都没感觉吗?”
原来安成野穿着短袖,手臂裸露在外,此刻成了这野地里蚊虫们的攻击觅食的对象。
看到他一直在挠着手臂,麦小束思索了半秒,脱下自己的长外套,随后甩给安成野,平静道:“披上这个,蚊子就咬不到了。”
安成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一个男生还需要女生脱外套保护自己吗?
于是立刻把外套扔回了麦小束身上:“不用!”
“可是,你不是……”麦小束伸手指了指他的手臂。
他嘴硬道:“我不穿女生的衣服。”
麦小束抿抿嘴,只见安成野转而冲到简俊身边去扒他的外套。
“啊啊,住手!”简俊皱着眉头誓死抵挡,想要守护自己的衣服,“我也会怕虫子啊!”
但安成野手速很快,他眼神坚定,开口就是利诱:“回头给你加工资!”
简俊这才满心喜悦地乖乖松开手,为了工资,他忍了。
麦小束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不由得偷笑,原来他也会跟普通男孩一样玩闹,她突然觉得安成野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小束你没事吧?”走到一半,听到动静前来的安迪突然飞到了小束身边,朝她叫道。
先前小束离开前示意它继续待在别墅附近查看别墅的异常,盯着老头。
“安迪,你回来啦!快,告诉我……”见到安迪出现,麦小束惊喜地对着空中叫道,吓得走在后头的安成野和简俊不禁愣在原地。
“麦小束,你跟谁说话呢!”天色太暗,他们看不清楚安迪的模样,只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动着。
麦小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在安成野面前跟安迪说话了,她顿时有点尴尬:“那个……不好意思,我在跟我的宠物鸟说话,它叫安迪!”麦小束说着,示意他们看空中飞腾着翅膀的黄鹂鸟。
“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宠物鸟。”安迪挥舞着翅膀强调。
麦小束苦笑。
“行了行了,快找证据,别浪费时间跟你的宠物打招呼了。”安成野不耐烦地说。
看到有外人在,安迪知道他们不便多做交流,于是安静地跟在他们后头。
“你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还看到动物被杀?”越走越偏,看着前面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安成野忍不住问出在心中盘旋了好久的问题。
“这个……”如果说是安迪告诉她的,他们肯定会觉得她是神经病,她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今天放学的时候,听到这附近的居民说大家的狗狗都失踪了,然后有朋友告诉我说,这两天在巷尾的别墅附近听到过狗狗们的叫声,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失踪的狗狗,结果没想到不小心看到了那个老头在杀狗的场面……”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麦小束把接下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安成野一直看着她,他知道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在夜色更深之处前行。
“他把动物尸体埋在后花园了。”小束没再说话,边走边安静地听安迪报告她不知道的情况。
听安迪说完,她气得浑身发抖,心细的简俊察觉到她的异样,原本以为她不舒服,但转眼只见麦小束大步流星地往前方铁栏处走去,甚至没让他们帮忙,就轻松爬上一棵榕树,踩在榕树的枝丫上翻过铁栏就往别墅里闯了进去。
在铁栏下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简俊丢给安成野一个“真的要私闯民宅吗”的眼神,安成野四顾看了看,铁栏的锋芒在夜色下闪着光,他眼色一凛,略带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铁栏那边的麦小束摇摇头:“我只知道这里。”
安成野没再犹豫,便像麦小束一样翻越了铁栏。简俊见老板来真的,一时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谁让他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他呢,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动物尸体在那边!”安成野才落地,便听到麦小束指着前面那块空地说,“我们得想办法把尸体挖出来。”
“不行,太危险了。”简俊阻拦,虽然他现在只是安成野助理,但他大学是以金融和法律双学位第一名的成绩从A大毕业,做什么事会触犯法律他比一般律师更清楚。
“为什么不行?证据就在里面。”麦小束脱口而出,明明证据就在眼前,她搞不懂为什么就不行呢?
“你确定?”安成野蹲在地上狐疑地问道。
原本他看到脚下这块地的土比四周松很多,猜想麦小束说的可能是真的,但警察来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想到这点,他的浓眉不禁微微锁起,总觉得麦小束一定隐瞒了什么。
“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说着,麦小束就蹲在地上狗刨式地挖起土来。
“麦小姐,虽然现代社会自由度很高,但私闯民宅并在人家后院挖坑的行为,足以被起诉处有期徒刑或拘役一年了。”见安成野不发话阻拦,简俊只好蹲在麦小束身边循循善诱起来,“搞不好你还会被学校劝退,以后也找不到好工作,如果你确定证据在这,我们先回去,等警察来处理。”
“她想挖就让她继续挖吧。”安成野一反常态地说道,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老头很聪明,一晚上足够他把尸体挪到其他地方,到时候就没证据了。”麦小束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的,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声音有点儿尖细,带着愤怒与委屈。
突然,一束白光直直朝他们射来,让人睁不开眼睛,就像电影里罪犯在犯案时被抓了现行。
三人站起来,一脸慌张,面面相觑。
一道缓慢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通往后院唯一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汪汪——”
“糟糕!快走——”
见到是恐怖老头,麦小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拉住安成野和简俊作势要逃。
安成野抬起脚,本想跟着离开,但是他又想起了什么,便继续留在原地。
麦小束拉不动他,只能被迫留在了原地。
稍微沉默后,他抬头看向那个慢悠悠朝他们走来的,牵着一条狗的老头。
“又是你?”老头看见是麦小束,面色凝重,他提着嗓子说道,“小妹妹,你怎么回事?跟我这个老头子较上劲了?我平白无故被你污蔑,警察都证明我的清白了,你又回来在我家后院干什么?”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那些被你残害的动物尸体就被你埋在地底下!”
老头听到麦小束的话,表情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说什么胡话,再不走我要报警了!”说着他作势要掏出手机。
“先生您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怕事情闹大,简俊连忙上前阻止。
而安成野却盯着老头身边的狗问麦小束:“你说你们调查时没找到动物,那这只狗怎么回事?”
“汪汪……”一旁的狗狗像是能听懂他们的话语似的,见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立刻叫了起来。
“不要害怕,我们会帮助你的。”麦小束低头对狗狗温柔地说道,这才冷静下来,关注起安成野所说的这条重要线索来,“对啊,狗哪来的?刚才家里明明没有动物……”
“我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朋友经常会送狗狗过来寄养,这条狗狗是朋友刚才送到我家的,不信给你们看看我的证书。”
安成野和简俊面面相觑——他们确实存着疑惑,而麦小束也想看看他又能拿出什么证据,三人索性跟着老头前往屋内。
老头从客厅电视柜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盖着章的证书,安成野接过来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向麦小束。
麦小束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抢过证书反复检查了几遍,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但还是艰难地说道:“就……就算是有这些证,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好人啊!电视里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情节吗?越是专业人士,越容易监守自盗,不是吗?”
况且,刚才从狗狗的叫声中,她已经听出了它的害怕,它在向他们求救,求他们带它离开!
但是现在,如果告诉他们自己能听懂动物的语言,不仅会被安成野当成神经病,而且还可能受到他无情的嘲讽。
眼见安成野和简俊已经差不多相信了老头说的话,并对自己说的话产生了怀疑,麦小束再接再厉道:“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咱们可以现在就去后院,他有没有做这些事情,咱们凭证据说话!”
见眼前的两个小伙子似乎被她说动了,老头眼中终于出现了慌乱的情绪,他眼中划过一丝阴鸷,他看向眼前似乎有点眼熟的年轻男人,下猛药道:“你们要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必须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现在离开,私闯民宅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一旦你们不顾我的阻拦开挖,没有发现任何证据的话,我将会告你们入室抢劫……”
他料定安成野是明星或者网红之类的公众人物,而且从他身边的人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也不希望报警才是。
果然,听到他的话,两人立刻变了脸色。
老头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就见安成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看向眼前的老头,沉声说道:“老人家,您这是……在威胁我们?”
老头脸色顿时一僵。
简俊了解安成野,见他转头去看麦小束,担心他真的跟着麦小束胡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他赶忙拉住安成野,劝阻道:“成野,你千万别冲动,想想公司,咱们现在可不能出现负面新闻……”
眼见简俊已经彻底被老头震住,麦小束只能看向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急切道:“你别听他胡说,只要我们找到院子里的狗狗尸体,就没事了……”
简俊此时有点后悔去警察局保人了。
他打断麦小束的话,准确地朝着安成野的软肋上戳:“你想一下咱们接下来准备启动的项目,如果你现在闹出一点不好的新闻,那个项目绝对会泡汤的……”
果然,听到这话,安成野态度瞬间转变。
对他来说,接下来的项目会是他的一个新挑战,是他未来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
安成野看了一眼简俊,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麦小束一听他们要走,急忙追上去:“你们别走,否则明天他就转移证据了!你们相信我,他真的……”
“麦小束,别说了。”简俊看着麦小束,急得恨不能上前捂住她的嘴。
简俊抱歉地看向老头,掏出名片递给他:“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千万别报警,您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协商赔偿,我们现在就离开!”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也是关心朋友,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你们走吧。”老头摆了摆手,慢慢转过了身子,以致安成野和简俊都没看见此时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两人朝外面走去,走了两步,见麦小束没有跟上,安成野停下了脚步,难得态度还算平和地说道:“咱们先离开这里,你说的事情回去再说!”
麦小束此刻却犯了倔,她就不信她今天拿不下这个作奸犯科的老头。“我不走!今天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是不会走的……”
“随你!”安成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两个字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简俊闻言,跟在他后头,看了看麦小束,只是叹了一口气。
麦小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原本她还以为……还以为愿意跟自己过来找证据的安成野是不一样的,但是现在看来,商人永远是商人啊!
同时,她的心中更多是对老头阴险狡诈的愤怒,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再伤害更多的小动物的。
这时,一阵“呜呜”的小狗呜咽声将她的意识拉回。
“小妹妹,你可真有勇气,敢回到这里。可惜,没人能帮你!”安成野和简俊离开后,老头终于露出真面目,“你还是省点心吧。”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些小动物是无辜的!”
老头朝麦小束逼近,露出狰狞的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样做会让我开心啊!”
麦小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它们跟你无冤无仇,难道就因为一句开心,你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它们?”
老头像是陷入了某种愉快的回忆中,他像是没有看到麦小束脸上的谴责似的,带着微笑说道:“你杀过动物吗?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杀死过一只鸽子,本来心有余悸,但那天晚上,我梦到鸽子在我手上挣扎,我突然很开心。那种感觉……那种完全地掌控着另一条生命的感觉,看着它们在我的手下疯狂、挣扎、哀求,最终悲哀地死去……那种感觉太美好了,我就好像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原来虐杀动物是能获得快感的!从那以后,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麦小束震惊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虽然她平时表现得很强悍,但也只不过是一个18岁的少女。
“太变态了,你是恶魔!我会揭发你的!”想到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可怜动物,麦小束胸中泛起汹涌的愤怒和悲伤。
老头盯着就像小动物濒临死亡般吓得浑身发颤的麦小束,眼中涌动着疯狂,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麦小束,狞笑着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逃走?”
说着,他便朝麦小束扑过去。
“安吉,咬他!”麦小束脱口而出这四个字让老头闪神了一秒,她借机迅速地往旁边闪去。
她口中的安吉就是老头身边的那只狗,在刚才老头跟安成野他们周旋时,安迪已经安抚好了受惊的狗狗,让它相信麦小束有办法救它出去。
在老头惊慌闪躲的时候,麦小束已经飞快地按响了房间走道上的防火铃,防火铃连接着火警电话,一旦触动119,消防人员就会立刻赶过来。
“安吉,跑!”等到快跑到大门口,麦小束立刻朝身后的狗狗叫道。老头赶紧跑去关防火铃,麦小束和安吉趁着空当迅速往门口跑,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臭丫头,给我站住!”
“汪汪——呜……”狗狗害怕的叫声在身后响起,麦小束下意识回头,就见老头已经踩到了安迪身后的狗绳。
此刻狗狗正哀鸣着向麦小束发出求救的信号。
眼见老头面色不善,担心安吉再出事,麦小束随手抄起门廊上的扫把朝着老头的方向扔了过去。
老头下意识闪躲,脚下一松摔倒在地,安吉再次逃脱。
老头“啊”地大叫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
“安吉,快跑!”麦小束再次喊道。
“汪汪——”
“你刚才真厉害!”好不容易跑到安全地带,安吉忍不住夸赞起气喘吁吁的麦小束来,“谢谢你,我们现在安全了,可以请你送我回家吗?主人一定很担心我。”
“嗯!现在就送你回家。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警局。”
“你有证据?”安吉问道。
“刚才没有,现在有了!我猜到老头在安成野他们离开后会露出原形,早将手机录音打开,他刚才的威胁就是罪证。”麦小束得意地掏出手机,晃了晃。
“太棒了!”
就这样,一位少女牵着一条狗走在夜色下,危险过后,周围恢复了静谧唯美,星辰热烈地在空中闪烁,唯一的声音来自她们头顶的安迪:“等等我,小束!”
那天回家,麦小束才知道飞飞手机掉马桶了,等她到十一点安全回到家,傻丫头才安心睡觉。怕飞飞担心,她决定将今晚发生的事当作秘密保留在心中。
回去的路上,简俊的心一直悬着,因为后座的安成野看起来面色凝重。
如果老头揪着今晚的事不放,恐怕会影响世酷科技的公众形象,都怪自己心软,差点害安成野卷进这个奇怪事件。
可令人意外的是,事情出现了反转。
几天后的周末,他在开车时,听到广播里播放了一条新闻:“今日,警方收到匿名人士寄来的语音证据,警方成功破获了花园街特大宠物失踪案,犯案人是动物保护协会的A某,警方收到证据后在他家后院挖出了十具动物尸体,宠物的主人决定联合起来控告A某……”
听到新闻的当下,简俊立刻前往公司,准备告诉安成野,麦小束说的是真的,花园街那老头被抓了!
然而,总裁办公室里却没有安成野的身影,简俊感到很奇怪,平常恨不能24小时都待在公司的工作狂安成野今天会去哪呢?
“轰隆隆——”直升机在万里无云的空中翱翔着。
机舱驾驶员位上坐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戴着护目镜,橘色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将他满脸自信的神情映射在挡风玻璃上,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似乎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中。
这几天时间,安成野只要一闲下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就会出现那天晚上麦小束倔强的神情,她一定对他们很失望吧!
迫于自己的身份,他当时只能离开,只是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后来找到证据了吗?
当时应该让简俊把她拉走的,如果那个老头真的是坏人的话……
后面的事情安成野不敢想下去,好几次,他都想让简俊打电话问问她后来怎么样了,却偏偏又拉不下脸来。
他越想越烦,所以才趁着周末跑来开直升机,希望能借此缓解这种莫名焦躁的心情。
此时,副驾驶上坐着一位黄发碧眼的美国人。
有安成野掌控飞机,他轻松不少,但安成野毕竟是新手上路,他难免有些担忧:“成野,你确定要挑战?你才拿到飞行驾驶执照,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对我没信心?要知道我是你有史以来最好的学生。”
“话是这样没错……但……”
“我等不及了,遨游在空中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
虽然教练有些犹豫,但看着安成野嘴角不自觉往上轻扬自信满满的样子便也随他去操作了。刚学直升机的时候,简俊怕他出事,用投资人和股东的话给他压力,阻止他进行这项危险活动。
简俊说世界上好玩的事情很多,为什么非要上天入地找刺激。
他从没认真回答过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在加速飞奔中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吧。
他享受失控感,因为他确信自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中国有句老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布鲁斯,你看窗外的风景多美。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带河里去的。”
布鲁斯在安成野的安抚下将视线挪向窗外,窗外是散发着淳朴风情的大自然风光,他不禁悠然自得地叹道:“你说的没错,既来之则安之。中国的山水风景总让我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今天第一次放松感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飞机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布鲁斯吓得脸色大变,忙不迭调整状态进入工作模式:“糟糕,遇到气流了!”
“不用担心,只是小股气流。”说着,安成野镇定地操控着驾驶杆将飞行高度继续上调。每个动作都极为熟练、精准……
安成野今天的目标就是挑战高度,之前学习的时候,为了确保安全,飞行高度大多数情况都在200米以下,他今天打算挑战一把大的。然而紧接着,他们又遇到了几次小股气流,虽然每次他都成功解决了问题,但布鲁斯还是有点担忧:“要不咱们今天就别挑战了吧,今天气流感觉比较频繁,小心出事……”
“我会看情况的。”安成野微微蹙眉,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上。
然而很快,前方就出现了高速运行的气流,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
“布鲁斯!有危险!”
听到安成野的话,布鲁斯身体一颤,顺着他的视线回到控制板上,丰富的飞行经验让他迅速意识到危险来临。
“降速俯冲!”安成野感受到机舱外强烈的震动,他试图掉转飞行方向,可强大的气流产生出强大阻力,轻易地将尾翼折断,直升机顿时失去了平衡……
“紧急迫降!”布鲁斯在旁边大喊着。
安成野努力操控着驾驶杆,豆大的汗水开始从他脸上掉落,他刚才应该听布鲁斯的话的……
尾翼折断大大增加了操控的难度,两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降到200米左右高度时,安成野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直升机一颠,随即彻底失去控制,开始疯狂旋转降落……
炽热的太阳底下,穿着工作服的麦小束满头大汗,她拿着铁锹,铲起一摞野草往一头大象嘴里送。
“下一个!”吃完一大口野草的大象乖乖往旁边走,后面的大象则慢慢往前挪。
这时,一只成年象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企图抢走一只小象的位置提前吃食物,麦小束连忙挥手阻止:“乔娜,不准插队!”
叫乔娜的大象对麦小束的话充耳不闻,麦小束气鼓鼓地抛下铁锹,冲到它面前,转着大眼睛说道:“赶紧回去后面,大家都要排队!”伺候动物们吃饭绝对是门体力活,尤其遇到不听话的动物,不但引发其他动物抱怨,还连累她也要跟着饿肚子,因为动物园规定一切以动物为中心,只有它们吃饱喝足了,员工才能就餐。
“小丫头片子,你也跟着新来的小象不懂尊敬我吗?我是这里的老象,平时有优待的!我不管,我就要排这里第一个吃!”仗着自己资历深,成年象倚老卖老。
原本以为麦小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摘下满是泥土的手套,两手叉腰,声音像宣誓一样坚定:“乔娜你不排队是吧,那大家都别吃了,等你回到队伍再开饭!”
“什么?气死我了!”乔娜不悦地扬起鼻子冲天一叫。
麦小束始料未及的是,她刚准备走,就被乔娜用长鼻子卷至空中。其他大象也不淡定了,纷纷指责起乔娜:“你插队还有理了!快放小束下来!”
“敢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吗?”被横着举至天上的麦小束却没有气恼,保持淡定,“再不放我下来,罚你三天不吃饭,到时候恐怕你连甩我的力气都没有!”
乔娜愣了两秒,“哗”的一声,将小束抛到旁边的湖水里,害她喝了几口脏水才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湖,麦小束工作的动物园其实是由湖心上的小岛改造而成的,但是由于象群时常会在湖里洗澡,所以,象群所在的区域并没有像其他动物一样被围起来,反正这里四面环水,也不用担心它们逃出去。
从水中冒出头,浑身湿透的麦小束气得大叫:“乔娜!我不会放过你的!”
乔娜装作无辜却语带机锋道:“是你让我放你下来的!”
麦小束正要从水里爬起来,却发现连身的橡胶工作服里灌满了水,水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害她半天没有挪动一步。
当麦小束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娜,发誓待会要叫它好看时,“轰”的一声巨响,将整个湖水炸出十米高的水柱!
“妈呀!”麦小束吓得憋住气躲进水里。
刚才是爆炸吗?
等巨响消散,她冒出头转身一看,只见一架直升机掉在湖中,避开了陆地,没有引起其他伤亡,因为湖水引力的作用,机身在水中上下来回晃荡。
不过,这附近怎么会有直升机?
麦小束紧张地望过去,隐隐看到机舱内似乎有人。
由于直升机落在了湖的中心,那里水很深。这群大象里最高大的就是乔娜,由它背自己过去才不至于被水淹没,麦小束只得求助于它:“乔娜,以功抵过的时候到了,把我送到直升机附近,咱们就算扯平!”
“一言为定!”话音一落,怕真没饭吃的乔娜用长鼻子将她卷到自己背上。
少女骑着大象朝湖中走去。
当看清夹在舱门内,被鲜血染红半张脸,以及他快要被湖水淹没的身影时,麦小束讶异了:“安成野!”
“你们认识?”乔娜疑惑道。
“嗯。”麦小束点头,迅速弯腰去拉舱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乔娜,想想办法,我打不开舱门!”麦小束拍拍身下的象身,向它求救。
“等一下!”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呼唤的安成野,看不清来人的脸,只隐约见到一个明朗俏丽的身影骑在大象上朝他游过来。
少女正说着什么,她身下的大象也跟着发出有规律的鸣叫,像是在跟她交谈似的。
这个想法最初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安成野觉得自己疯了。
他现在一定是要死了!所以才会看到这么奇幻的画面,他居然觉得那头大象好像真的能听懂少女的话语……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条长长的灰色象鼻狠狠一甩,从外将机舱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