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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大雷在岑晰溪的死缠烂打之下,也只有答应了下来,平生第一次去勘查杀人现场。

他简要地给医院的院长报告了一下有关情况。

院长说这是好事,能帮助警察办案,那是给医院业务向外拓展开了好头,还可以借助警察之手给医院增加社会影响力。

费大雷没有院长想得多,他只是觉得是他自己个人对袁姗姗被杀案来了点兴趣。

费大雷记得在美国的时候,他参加过一次司法精神病鉴定,接触过一个连环杀手。

那家伙在三年时间里连续杀了12个小女孩,并且在那些女孩的身体上用彩色铅笔写下他的名字。

警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苦苦研究三年的嫌疑人名字竟然是他家小狗的名字。

费大雷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孩时,他说因为他小时候家里的小狗曾经被一位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欺负过。

他非常憎恨那些女孩,他在她们尸体上写下名字就是要为他家小狗复仇。

经历过几次司法精神病鉴定之后,费大雷开始对研究变态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国后,他求职于湾州市第七医院。这家医院是江南省最好的精神病专科医院。

他一边做医生给病人看病,一边受理一些司法精神病鉴定案例,帮助司法部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司法鉴定,判别他们的行为责任能力。

沈德立看到的报道就是费大雷接受《湾州早报》记者采访而撰写的。在文中,费大雷介绍了自己的工作,顺便也提及了两个案例,报道正好让沈德立看到。

费大雷现在想的是,袁姗姗案的确有些古怪,凶手在现场切去了死者的左小腿,并弃尸于河中,像这样的行为绝对不是一般常人所为。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凶手很可能精神有些问题,至于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点思路都没有。

岑晰溪邀请费大雷去看现场,实际上这正是费大雷所想。

他觉得只看那些照片,他无法进入角色,因为他缺乏经验,没有实际现场的空间想象力,他需要去现场感受一下氛围,也许在那儿,他可以嗅到凶手的行迹。

当沈德立和岑晰溪驾着一辆白色蓝条纹的警车来接费大雷时,费大雷有些莫名的激动。

他感觉自己的价值一下子得到了提升,没想到原来他这么个医生还可以参与警察的办案,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凶杀案。

岑晰溪见费大雷从他住院部大楼走出来的时候,赶紧迎了上去,说道:“大雷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刑警队队长沈德立。”

沈德立非常礼貌地笑了笑,满脸的胡子好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和费大雷握了握,说道:“大雷医生,久仰久仰。”

费大雷感觉到沈德立的手非常暖和,有些潮汗,他说:“哪里哪里,医生一枚,平生第一次和刑警队长握手,有些紧张。”

沈德立松开手,说道:“你知道刑警队长是天下最苦逼的职业就好了,眼下袁姗姗的案子把我整惨了。上面有压力,外边有谣言,真是搞得我心神不宁呀。今天能请到大雷医生帮我们分析案子,真是我沈德立三生有幸呀。”

费大雷耸耸肩说:“沈队长,你可先别给我戴高帽子。说实在,做这样的事我可是第一次,我不敢保证我的意见会对你办案有帮助。”

沈德立弯腰做出请费大雷上车的动作,嘴里说道:“请大雷医生上车,我相信,你这次出行会对我们的案子起到关键的作用。”

费大雷爬上车,在后座上坐稳,系上了安全带,岑晰溪便踩动了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现场位于湾州师范大学不远处一条不知名的景观河流边。河流大约有四五十米的宽度,河中的水流几乎是静止的,也可以说是个长条形的湖泊。河畔的堤岸上修有塑胶跑道,供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晨练、散步使用。

上周五早上,一位晨起跑步的大爷发现路边的草叶上有红色的血迹,他报了警。

后来刑警队的技术组来勘查了现场,发现了不仅有大爷所说的草叶上那些血迹,草丛中还有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血泊。从血泊开始,更有一条血迹形成的宽大的拖擦痕迹,一直拖到了河面。

技术人员人员分析认为,尸体应该是被抛进了河中。

在派出所的帮助下,他们从河里打捞起了袁姗姗的尸体,可怎么也找不到袁姗姗的左小腿。

沈德立要求,在案件破获之前,打捞左小腿的工作不能停,因为左小腿在不在现场的河中,案件性质分析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打捞工作一直延续到今天,这项工作现在由派出所负责。

沈德立和岑晰溪带着费大雷来到现场的时候,几位打捞的民警正在那儿扯皮,抱怨刑警队领导脑子进水,在这么大的一条河里打捞一只左小腿,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当沈德立他们出现时,打捞人员停止了瞎掰,又继续开始作业。

沈德立站在塑胶跑道上给费大雷介绍案发当初的情况,并且将他们根据现场物证和血迹分布情况的分析意见也统统说了一遍。

他最后强调说:“按照我们技术人员的意思,袁姗姗就是在这跑道上和凶手遭遇的,袁姗姗的颈部有两处非常浅表的切划伤,法医分析,这是凶手胁迫袁姗姗的时候造成的损伤。”

费大雷疑惑地望着跑道旁波光潋滟的河面,说道:“还有胁迫伤?”

沈德立继续说道:“是呀,本来这胁迫伤多见于性侵害案件或者抢劫案件,可是袁姗姗的物品都在,也没有遭到性侵害,这就让我们想不通了。或许袁姗姗还有一些隐秘的关系圈我们没有挖透,凶手胁迫她,显然就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因为袁姗姗不肯而遭到杀害。”

费大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说:“沈队长的分析入木三分,只是凶手想要得到袁姗姗的什么东西,这非常值得研究。”

沈德立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查遍了袁姗姗的所有关系圈,实在找不到可能的情节。”

费大雷双手托腮,站在阳光下像是一尊雕像,但他的脑子里正在浮现着各种情形,虽然他并没有参与过侦查破案,可是他谙熟人心,懂得人们的心理。

他在想象着,当时这位剁脚君如何在此和袁姗姗遭遇,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费大雷忽然想起发案时间,他听岑晰溪介绍说案发时间应该是在半夜,他心想,要是半夜,袁姗姗这么个女孩怎么会路过这儿呢?

他于是问道:“袁姗姗为什么经过这儿,你们调查过吗?”

沈德立应道:“哦,这个情况岑晰溪没有给你介绍吗?袁姗姗平时每周会有三个晚上在校外打工,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网店。我们去访问过,她在那家店做夜班客服工作,差不多要晚上十一点半才下班。下班之后,她顺着这条跑道可以走回学校。案发当晚,她正常时间下的班,这个我们已经和网店确认过。”

费大雷皱起眉头在那儿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听沈德立讲述。

他心想,这案子的过程是很清楚的,他完全相信,沈德立他们肯定不是吃素的,摸清这些过程定然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此时在费大雷的脑海里,一段已经建构好的视频正在播放。

袁姗姗晚上十一点半从她工作的网店下班,顺着这条塑胶跑道一路往学校方向走去,当路经此地时,忽然树林中冲出一个黑影,将她一把抱住。

袁姗姗正要尖叫时,那人将一把锋利的尖刀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后来,那人因为某种不能得逞的原因,将那把刀在袁姗姗的胸部一阵乱捅,袁姗姗倒在了草丛中。

那人又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沿着袁姗姗的左膝关节,切下了她的左小腿,然后将尸体拖进了河里,扬长而去。

想到这儿,唯一让费大雷不能确定的是,凶手到底有没有将袁姗姗的小腿带走。

费大雷双眼往河面上正在打捞的人们望去,见他们像工程兵排雷一般,一步一步往前作业打捞小腿。

他忽然想,要是那条小腿真的在这河里,那么这凶手就不是他的菜,也不需要他来进行分析了。

费大雷想,既然这样,自己只要暂且假设凶手带走了这条腿,不就可以了吗?

凶手带走了腿,这故事才够变态,这不正是他自己的专业范畴吗?

费大雷忽然将脑海中的话语漏了出来:“凶手肯定带走了那条腿。”

沈德立听了之后眼神一愣,心里急着问:“大雷医生,你能确定?”

费大雷见他自己说漏了嘴,也不好随便收回,反正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只有变态杀手才跟他有关,要只是个普通杀人案,沈德立早就搞定了。

他呵呵笑道:“沈队长,我是说,这是我考虑的一种可能,其它的我做不了主。”

沈德立不安地说:“可以说说看么?”

到此为止,费大雷不仅已经看过了尸体照片,刚才也算是勘查了一遍凶杀现场,而且现在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凶手的整个犯罪过程。

费大雷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在他的眼前,他仿佛看到了那人手里正提着袁姗姗的左小腿扬长而去的样子。

费大雷一板一眼地说:“他要这条腿,这就是动机。”

沈德立没想到费大雷惜字如金,整个分析就这么几个字,这严重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反问道:“你说他要这条腿?”

费大雷解释说:“是,他就是为了这条腿而来。”

沈德立紧锁眉头,问道:“那这是为什么呢?”

费大雷摇头:“要知道为什么,除非找到他。”

在沈德立的极力挽留下,费大雷和他共进了晚餐。

考虑到费大雷是留美博士,岑晰溪给他们安排在一间很有品位的牛排馆,也许这样可以更能吊起费大雷的胃口。

巧的是,费大雷特爱牛排。

但让岑晰溪想不通的是,费大雷喜欢在牛排上面铺上厚厚一层西红柿酱,她连想到牛排外边红红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反胃,别说现在亲眼看到费大雷细致地在牛排上涂抹。

虽然岑晰溪平地里也喜欢吃西红柿,因为她妈妈做的西红柿蛋汤鲜得让人吞舌头,但把西红柿碾成红色的果酱后,她就想吐,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沈德立要了瓶法国进口的葡萄酒,对他来说,招待像费大雷这样的贵宾非得花大价钱不可。要是在平时,他可是有名的吝啬鬼,甚至法医解剖用几双手套的账他都要亲自过目。

岑晰溪乖巧地在一旁充当服务生,帮助给两人的高脚杯里倒上适量的葡萄酒。

酒色醉人,当琴师在大堂里按动三角钢琴键盘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三人边吃边聊,沈德立没想到和费大雷一见如故。两人虽然相差十岁上下,但聊起天来没有任何阻隔。

费大雷从美国的求学生涯开始,聊到第七医院的医生工作,讲得绘声绘色,这些非同寻常的经历,都是沈德立之前不为所知的。

酒过三巡,沈德立见旁边没人,不由得聊起了案子,这也是他惯有的技法,边吃边聊,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灵感。

在他眼里,今天这顿饭不能白吃,非得从费大雷嘴里多掏点东西出来,因为案子才是他的命根子。

沈德立拿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耷拉着微红的眼睛说道:“大雷医生,今天听到你最后总结的那句话,颇有些震惊。”

费大雷正拿着刀叉在切牛排,听到沈德立这般夸奖他,便停住了右手中的刀具,说道:“哦,我好像没说什么吧?”

岑晰溪在一旁插嘴道:“你不是说凶手带走了袁姗姗的小腿吗?”

沈德立接过岑晰溪的话说道:“要果真是这样,我想听听大雷医生的详解。”

费大雷将刀叉放了下来,从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擦了擦手,说道:“沈队长,不瞒你说,和刑警打交道,我还真是第一次。第一次上路就遇到袁姗姗这么复杂的凶杀案,开始的时候我真有些进不了门,可是现在看来,我感觉这位剁脚君的形象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了。”

沈德立默默地坐在那儿,等着聆听费大雷的高见,坐在一边的岑晰溪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忙说:“快说快说,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此时,琴师正在弹奏肖邦的谱子,费大雷记得这是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曲子已经到了第二乐章,曲风营造出一派犹如乌云密布般的阴郁气氛。

费大雷开始描绘他心目中的那位凶手:“他是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性格内向,行为拘谨,平时沉默寡言,对生活没什么信心,对自己的人生缺乏规划和目标。他对女性充满幻想,但羞于表达,不敢主动和女性打交道。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可能会导致他走向极端,他可能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侵害他身边的女性,拥有她的个人物品或者身上的器官。”

岑晰溪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变得煞白,轻声尖叫道:“天哪,这也太变态了吧,你是说凶手可能有收藏癖?大雷医生,你这算是心理画像吗?”

费大雷点点头说:“算是吧,这只是根据我的个人工作经验,结合到袁姗姗案件的一些细节,我大致临摹出来的凶手形象。”

沈德立手中的杯底只剩下些许红酒,他不停地摇晃着杯子,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帮助他思考问题。

半晌,沈德立不好意思地问道:“大雷医生,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费大雷的身体往座椅后背靠了靠,说道:“沈队长,我的工作和你们完全不一样。我这不是推理,只是从一般到个体的演绎,根据我的工作经验,掠夺女性器官的人,个性大多如此。”

岑晰溪反驳道:“大雷医生,我记得书上说,演绎也是一种推理方法,你这是演绎推理,我们在工作的过程中有时也会使用到。”

沈德立也许案件看得多了,他从来不管什么推不推理的,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抓住老鼠才是他这个刑警队长需要的。

沈德立皱着眉说:“你就凭一条小腿,就得出了这样的看法?”

费大雷笑笑说:“没有呀,其它的你们不是都已经排除了吗?现在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小子拿走了袁姗姗的小腿。”

沈德立想想费大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通过这几天的工作,各方面的情况都已经被他查了个水落石出,在他心里,袁姗姗现在几乎差不多就是一个透明人,她不应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沈德立自言自语道:“大雷医生,按你的意思,这凶手就在袁姗姗身边,也许他认识袁姗姗,也许不认识,但凶手的生活范围就在师大附近?”

费大雷点头说道:“是的,我想是的,他应该就在师大附近,他可能认识袁姗姗,但袁姗姗不一定认识他。”

岑晰溪插上一句说道:“嗯,我知道了,这就是典型的单恋狂。”

听到这儿,沈德立有些心满意足了,他正要对费大雷说谢谢,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见是负责打捞任务的派出所副所长打过来的,便接了起来。

“沈队长,我跟你说,在你的强调下,我们今晚开始连夜打捞,刚刚现场报过来,已经从河里捞起了一条小腿,是不是叫法医过来看看?” XdGQNHsZi63YfdbrfYVA8zmjXvrVq34cYlTyZe5/wg2n5n+hql+Ac6ecv41F9k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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