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水城,与省会泉城相距约百余里,东邻淄博,明水城虽只是县城,但城市富庶,人口众多,城中有千脉泉流过,古籍载:“西有趵突,东有千脉,为万泉之祖。”
明水城南四十里阎家峪兵营内,保安团三营一连的六、七十个战士正在晒场上热火朝天的练习拼刺,这些士兵名义上是保安团,但实际上却是韩主席私自扩军的结果,虽说饷钱不多,刚够糊口,武器也差,但对于很多走投无路的老百姓来说,投军能有口吃的,也就不错了,哪里计较那么许多。
韩文正躺在一块大石上睡午觉,睡觉也就睡呗,他支跷着二郎腿,嘴里还咬着一根草茎,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副吊耳郎当的样。
来到明水城后,正赶上保安团招兵,韩文正被安排到保安团的三营里做了个小小的列兵,在人前稍露了那么两手,于是就被升为班长。
虽说官职不大,但这终于让韩文正有了容身之所,当然,韩文正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韩文,一晃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混着日子。
营长吴良刚刚从团部开会回来,一看大石头上躺着个大活人,别人训练他睡大觉,气得鼻子一哼,上去就想用脚去踹,可再仔细一看,不正是那个来了一个月的韩文吗?
吴良无语,伸出去的脚也缩了回来,一个月前,韩文来到三营时,吴良对保安团长说,无论什么样的刺儿头,到了他吴良的手下,保证服服帖帖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吴良却后悔了,他是拿韩文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正在训练的田团丁就过来看热闹,吴良将气撒在了那些团丁身上,大叫道:“一个个瞎瞅什么,快回去训练!”
吴良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就问:“韩文,你为什么不参加训练?”
韩文正一吐嘴里嚼的草根,嘴一撇,说道:“这种训练科目,训练训练新兵还行,对我来说,太弱鸡了。”
吴良听了,火气更大,口中说道:“韩文,你以为和县长有关系老子就动不了你?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交待,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你没听明白吗?这种训练,对我一点儿用也没有,浪费时间。”韩文正说。
“好好!你说浪费时间,有种就拿出本事来让我们服气!我可和你说,要是怂了或是输了,立即给老子滚蛋!”
“嘿嘿,吴营长,我韩文就没有怂过,可如果我要是赢了怎么办?”
吴良就说:“你要赢了,这个营长你来干!”
“我可不做你什么营长,我要赢了,以后你别管我就成。”
“中,就这么定了,韩文,你要比什么?”
“嘿嘿,擒拿格斗、枪法、刺杀、体能!只要你能想到的军事项目,随便你挑,老子来者不拒!”韩文说。
“呀嗬,韩文,你这牛皮吹得可够大的,一会儿可别打自己嘴巴!”
“大彪子,打赢了韩文,今天晚上给你吃肉!”
“营长,你说的是真的?”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脸横肉,壮得跟头牛似的大汉问。
“娘的,不就是肉吗?老子供得起!”
大彪子嘿嘿一笑,双手握拳,只听关节处一阵噼啪做响,大彪子晃了晃肩膀,露出一块块如馒头一样结实的肌肉。
大彪子嘿嘿一笑,如钵大的拳头带着呼啸劲风向韩文正迅猛砸来。
“啊!”
下一刻,大彪子惨叫一声,手腕已落到韩文正手里,下向一用力,大彪子直接跪在地上。
“放手,快放手!”大彪子不断惨叫。
韩文松开了大彪子的手,大彪子却猛得向韩文正一个熊抱,想要凭着力量将韩文正摔倒,韩文正一把揪住了大彪子的头发,膝盖向上一抬。
“扑!”
大彪子一脸是血,仰面栽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这还是韩文正膝下留情,否则的话,大彪子就有性命之危。
“哎!”围观的众团丁目瞪口呆,大彪子的武力值,在团丁中无人出其右,想不到在人家的手中,却营一个照面儿都没有走过,根本就是秒杀啊!
一旁的吴良也愣愣的看着韩文正,心想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不过今天要是治服不了他,那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想到这儿,吴良就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练家子,咱们比比枪法!”
吴良的枪法不错,全保安团也是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下就想在部下面前露一手,显显威风,也打压一下韩文正的气焰。
韩文正一乐,就说:“比就比,营长,咱们在六百米之外的树枝上用绳栓一个酒罐,每人只开一枪,看看谁能打中。”
吴良心头一颤,六百米外,这可是手里的中正式步枪的极限,想一枪打中罐子,自己还真的没有把握。
“怎么,营长,不会是怕了吧?”韩文正揶揄道。
“你才怕了呢!”
吴良接过一支中正式步枪,中正式步枪以德国毛瑟步枪为标准设计,是中国近代第一种制式步枪,目前正在推广中,设计的不错,但是因为做工与枪钢不合格,所以使用起来并不如原厂的毛瑟九八和三八大盖儿。
但像保安团这种主要使用老套筒的杂牌中的杂牌,能有十几支中正式步枪已属不易,这还是由于吴良的营是全保安团的主力营,一连又是主力连,所以优先配备,保安团其它的连队,很多人甚至还拿着红樱枪。
当下吴良采用跪姿射击,深吸一口气,猛地扣动了扳机。
“啪!”
这一枪的子弹却是擦着酒罐而过,差之毫厘。
“哎!”
吴良有些沮丧的放下了步枪,看向了韩文正。
韩文正接过步枪,拉开枪栓,将子弹上膛,随后也深吸一口气,不过,他却选择了站姿射击。
吴良的瞳孔迅速收缩,他可是有七年兵龄,参加过中原大战的老兵,自然明白,站姿射击的难道要超过跪姿,跪姿超过卧姿,这家伙竟然选择了难度最大的站姿射击,简直是太狂妄了。
吴良心中暗想,哼,这么远的距离,风又这么大,他根本可能不可能射中目标。
韩文正深吸一口气,测了一下风速和风向,随后,凝神静气,目视步枪准星,眼、准星、目标三点成一线。
“啪!”远处的那个酒罐应声而碎。
“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别是吴良,简直是惊掉了下巴,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风,韩文正竟然一枪命中,这枪法,简直是神乎其神啊!
将枪扔给了一旁的一个团丁,然后对吴良说:“营长,我去睡觉了哈,到吃饭点儿让人叫我。”
吴良看着已走到一旁的大石上翘起二郎腿,眯起眼睛的韩文正,心中极为震惊,心说这个韩文正原来不是土匪就是老兵油子?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神的枪法?
老兵油子倒也不说什么,不过真要是土匪,可就有些麻烦,这事儿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
想到这儿,吴良决定去找团长陈焕之,陈焕之是县长陈焕章的弟弟,今年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黑色的皮肤棱角分明,他原本是北洋张宗昌手下的一个营长,韩主席做了省主席之后,他与哥哥一起投靠了韩主席,韩主席看他会带兵,于是在扩军时让他做了明水县保安团团长。
吴良把今天韩文正的事儿一说,陈焕之一听,就说:“老王,不用多想,这个韩文原来做什么的俺不管,这年头儿,土匪穿上军服就是兵,兵脱下军服就是匪,就算他原来真是土匪又能咋地?”
“那团座的意思是……”
“他这么能,那就让他去新兵营当教官训练新兵好了,也算是我尽其才,为我所用。”
“新兵营?那可都是各营淘汰下来的兵,团座交给韩文来训,怕是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没作用更好,实话和你说了吧,县长早就想裁撤新兵营,只是新兵营的营长赵得柱是县长的救命恩人,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下个月我和县长准备去新兵营一趟,借口他们素质差,战斗力弱将其裁撤,现在让韩文去,到时就可以将他赶出保安团,想来他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这样一来,即不得罪县长,又可以将韩文赶走,咱们可是一箭双雕啊。”
“高,实在是高啊,团座,姜还是老的辣,佩服啊!”
“嘿嘿,老王,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营我的皮毛都没有学到,这年头儿,脸皮就要厚一点儿!出手就要狠一点儿!”
“是…是……”吴良听了陈焕之的话,背上直冒凉汗,心说这陈团长,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二天一早,韩文正新的任命就下来了,他被提拔为新兵营的教官,饷钱翻倍,以后负责新兵营的训练。
吴良就对韩文正说:“我说韩文啊,为了提拔你当新兵营的教官,我可是在团长那里磨破了嘴皮子,这是你仕途的第一步,从此你就是军官了,以后好好干,跟着我干,没你的亏吃。”
韩文正一点头,笑而不语,心说,你吴良可是有名的笑面虎,睚眦必报,你把老子当傻子呢,昨天刚驳了你的面子,今天就给老子升官儿,还说什么你给老子讨的官儿,老子才不信呢,你吴良心里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