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响彻西岸的喊杀声混合在一起的同时,东岸阵地里的国军士兵们,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西岸刚刚还如同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国军溃兵们,向山顶上的日军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从山顶上冲下来的日军士兵们同样也没想到,山脚下的这帮零零散散的溃兵,居然会向他们发起反冲锋。
没一会儿,毫无防备的日军士兵们,以及嘶嚎着向他们奔去的国军溃兵们,直接便混做了一团,只得展开了肉搏战。
“噗噗噗!噗噗噗!”——李鸿堉端着汤普森M1冲锋枪,一阵点射便将三名向他冲来的日军士兵击倒在地,并向国军溃兵们喊道:“弟兄们!干掉他们!一个不留!”
国军溃兵们则用他们的行动回应着李鸿堉的命令,他们各自为战,或是与迎面而来的日军士兵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或是继续向山顶冲锋,等待着同样向自己冲来的日军士兵。
混乱之中,两名日军士兵挥舞着手中三八式步枪上那明晃晃的刺刀便一同冲向了看起来比较柔弱的许沛福。
许沛福抱着手里的司登冲锋枪转身便跑,等到其中一名日军士兵追到他身后时,许沛福突然蹲下,这名日军士兵直接便被面前的许沛福这个突如其来的“绊脚石”给绊倒在地。
许沛福起身便是一个点射,将这名日军士兵打成了筛子,就在他身后的另一名日军士兵起身准备将刺刀捅向他的同时,许沛福又一个转身便结果了另一名日军士兵。
一旁,陈泽被一名日军士兵按在地上,并用三八式步枪卡住了脖子,就在陈泽快要断气了的同时,不远处的代明儒飞奔而来,抡起手中捷克ZB26式轻机枪的枪托,直接便抡碎了这名日军士兵的脑袋。
没了重机枪的那名大胡子机枪手也不甘落后,他捡起地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枪,先是一枪掀了一名日军士兵的后脑勺,接着便和另一名冲到他面前了的日军士兵扭打在了一起。
一名右手还被三角巾挂在脖子上的国军溃兵先是举起一块石头,刚想要用石头砸向一名被他扑倒了的日军士兵的脸,可还没等他手中的石头落下,这名日军士兵便将腰间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胸口。
一股鲜血顿时便从这名国军溃兵的嘴里喷了出来,直接溅了这名日军士兵一脸。
“八嘎呀路!”这名日军士兵怒骂着跳起来,骑在这名国军溃兵的身上,将刺刀从他的胸口出拔出来,一刀又一刀的不断扎向这名国军溃兵。
就在这名日军士兵感觉这名那身鲜血的国军溃兵已经咽了气,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挣脱不了这名国军溃兵抓住自己的左手,以及从这名国军溃兵右手的三角巾里喷出的缕缕青烟。
“轰!”——一声巨响之后,他们两个人便一同化为了两团血雾。
另一边,一名日军大尉举起指挥刀便砍向李鸿堉,李鸿堉则一个侧身避开后,用手中弹匣里已然没了子弹的汤普森M1冲锋枪的枪托砸向了这名日军大尉握着指挥刀的右手。
被砸中的日军大尉顿时龇牙咧嘴的松了手,手里的指挥刀也落到了地上,李鸿堉随即掏出腰间的驳壳手枪,一枪击穿了这名日军大尉的头颅。
四周残余的日军士兵见状,随即开始丢盔弃甲的转身往山顶逃跑。
国军溃兵们则纷纷举起各自手中的武器,如同猎人在瞄准一群逃跑的野兔一般,没开几枪,便将逃跑的几名日军士兵彻底送回了老家。
李鸿堉更换好手中汤普森M1冲锋枪的弹匣,向众人说道:“弟兄们!冲啊!冲上山顶!把鬼子的这伙先锋和斥候全部消灭了!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冲啊!”
“杀!”
李鸿堉的话音刚落,已然杀红了眼的国军溃兵们立刻便继续呐喊着,向山顶冲去。
山顶上的日军炮兵指挥官见山下的情况不对,赶忙便让身旁的日军炮兵们调整97式90毫米迫击炮的角度,开始向半山腰上的国军溃兵们开炮。
“轰!轰轰!轰!”——刚刚还在如同雨点一般拍打在东岸国军阵地上的跑到随即便开始在国军溃兵们身旁爆炸。
几乎每一次爆炸,都会有几名国军溃兵被炮弹的气浪和那向四周绽放的碎片掀翻在地,但那些还没被击倒的国军溃兵们却嘶嚎不在意,依旧紧跟在李鸿堉的身后,在炮弹掀起的尘埃与泥土之中,继续勇猛的向山顶冲锋。
“手榴弹准备!给他们炸回去!”当快要冲到山顶时,李鸿堉掏出了一枚木柄手榴弹,并向身旁的国军溃兵们命令道。
众人随即便和李鸿堉一同掏出的各自的木柄手榴弹,冲着山顶的日军炮兵阵地,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手榴弹雨,山顶的日军炮兵指挥官目瞪口呆,不等他下达后撤的命令,数十枚木柄手榴弹便在日军炮兵阵地上开了花——“轰轰轰!轰轰!”
一阵激烈的爆炸后,日军的炮兵阵地化为了一片深浅不一的弹坑,李鸿堉和国军溃兵们也都占领了山顶。
东岸阵地里的国军士兵们见西岸山顶的日军炮兵阵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同时也不再有炮弹在自己身旁爆炸,纷纷从阵地里探起身来,冲着西岸山顶发出了欢呼。
而位于西岸山顶上,已然有些精疲力尽了的国军溃兵们,则看着脚下的这片焦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不是因为这一仗他们消灭了多少日军,也不是因为他们终于向东岸的国军守军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只因为他们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
就在怒江东西两岸似乎只剩下一片欢呼的时候,依旧警惕的举着望远镜的李鸿堉却向他身旁的国军溃兵们命令道:“快固防!鬼子又要上来了!”
许沛福和陈泽等人向李鸿堉望向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下成群结队的日军士兵正在西面的山脚下集结,有的日军甚至已经开始在向山顶前进了。
不等山顶上的国军溃兵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众人的头顶便传来了炮弹撕破空气的尖叫声。
“咻!轰!轰轰轰!”——才刚刚停歇了下来的炮弹雨,顿时便再一次落在了国军溃兵们身旁,将刚刚才形成的一个个弹坑逐个的练成一片。
“隐蔽!快隐蔽!”李鸿堉一边高喊着,一边将身旁的国军溃兵一个个全踹进弹坑里卧倒。
“轰!轰轰!”——日军的炮弹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山顶上这群心心念念只想要回家的国军溃兵们的生命,将他们永远的留在这处不知名的,用炮弹和手榴弹挖出的阵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日军的炮击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山顶上的国军溃兵们已经只剩下了五十几个人。
一名国军溃兵哭着对李鸿堉说道:“长官,你快带我们撤回去吧!”
“是啊长官,咱们快撤吧!咱们一起回家!”另一名国军溃兵也跟着说道。
李鸿堉起身抖了抖身上铺满的泥土,叹了口气后,向众人说道:“弟兄们,大队的鬼子马上又要上来了,如果你们现在要走,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东岸的守军应该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你们回去了,我的心愿也就算了了。”
“长官,要走一起走!”许沛福看着似乎是还想要继续留在这里,阻击日军进攻的李鸿堉说道。
李鸿堉看着山顶上的缕缕血迹,笑了笑,说道:“你们走吧,我就不走了,我要继续留在这里,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也为东岸的守军固防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说罢,李鸿堉便转身端着他的汤普森M1冲锋枪,将枪口对准了山脚下,正在向山顶走来的日军士兵。
许沛福等人看着身边战死的战友,默默的和李鸿堉一同,以弹坑为阵地,架设武器,开始准备阻击。
“死就死吧!这一路走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已经死过多少次了,反正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是条好汉!”一名国军溃兵捡起地上的中正式步枪,加入了李鸿堉等人的行列。
其余的国军溃兵们见状,也都纷纷拿起了各自的武器。
李鸿堉则警惕的看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日军士兵们,向身旁的重任说道:“鬼子距离我们还有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打!”
“噗噗噗!噗噗噗!砰!砰!”——随着李鸿堉的一声令下,山顶上的数十支汤普森M1冲锋枪、司登冲锋枪和杂乱的中正式步枪以及三八式步枪,顿时便开始逐个精准的打在山坡上日军士兵的身上,捷克ZB26式轻机枪则将冲在最前的日军士兵成片成片的打回地府。
占据地形优势的国军溃兵们没一会儿便让山坡上数倍于自己的日军士兵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但这样的优势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代明儒便向李鸿堉喊道:“长官!我没有子弹了!”说着,代明儒便准备转身去捡地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枪。
可还没等代明儒捡起那支三八式步枪,一枚子弹便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枪眼,鲜血瞬间便从他那被打碎的喉咙处涌入了他的肺里,代明儒随即便倒在地上无奈的抽搐了起来。
在这样的冲锋下吃了不小亏的日军士兵们,也在此时架设起了89式掷弹筒,为还在前赴后继向山顶冲锋的同伴提供火力掩护。
“快隐蔽!”李鸿堉赶紧向众人喊道。
“轰!轰轰!”——从89式掷弹筒里飞来的91式手榴弹再一次将山顶的众人带回到了地面。
等到爆炸停下来的时候,面目狰狞的日军士兵们已然冲到了李鸿堉等人的面前。
许沛福起身举起手中的司登冲锋枪想要开火,可是回应他的却只有枪管里撞针碰撞空气的声音。
还没等许沛福做出下一个动作,一名日军士兵便将刺刀扎进了许沛福的胸膛,许沛福强忍着疼痛,拉开了腰间木柄手榴弹的拉环,用尽最后的力气越出弹坑,消灭了此生最后的几名日军士兵。
李鸿堉则在用手中的汤普森M1冲锋枪,将踹倒了陈泽的那名日军士兵和同样疯狂的朝自己冲来的几名日军士兵打倒后,将枪砸向接踵而至的日军士兵,捡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开始和日军士兵们拼刺刀。
人数远不如冲上山顶的日军士兵的国军溃兵们,虽说或是以一敌二的全力消耗着日军的有生力量,或是直接一个接一个的和许沛福一样拉响了各自的光荣弹,但却还是没能挡住蜂拥而至的日军。
到了最后,李鸿堉和陈泽背靠着背,一同面对着已经将他们两人包围了的日军士兵们。
“长官,我陈泽今天能和你死在一起,实在是我的荣幸!”陈泽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
李鸿堉笑了笑,说道:“荣幸个屁,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死在我前面,让我也比你们先死一次!”
陈泽紧握着手里的三八式步枪,说道:“那怎么行,你是长官!我陈泽必须比你先走一步!”
说罢,陈泽便照着离他最近的那名日军士兵冲了过去,可惜还没等他冲到那名日军士兵的近前,旁边的日军士兵立刻一同用刺刀捅穿了陈泽的腹部,随即便将陈泽高高的举起来,而后再重重的摔回地上。
“杀!”李鸿堉回头看着脸上还保持着笑容的叹了口气,回头便突然大喊着挑开面前两名日军士兵的刺刀,一刀捅死了面前的一名日军士兵。
可是似乎是因为李鸿堉是个上校军官,日军士兵们想要活捉他,所以日军士兵们并没有像回击陈泽那样回击李鸿堉,而是用枪托将李鸿堉砸倒在了地上。
就在日军士兵们想要一同上前生擒刚刚踉跄着站起身来似乎就要束手就擒的李鸿堉时,李鸿堉却突然掏出了腰间的驳壳枪,对着面前的日军士兵们便是数枪。
“砰!砰砰!”——四五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赶紧后撤,并向李鸿堉开了枪。
一团团的血雾顿时便在李鸿堉的身上爆了出来,李鸿堉尽力想要继续站在那里,却还是倒了下去。
看着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武器的李鸿堉,日军士兵们又一次围了过来,得意洋洋的欣赏着眼前这个“战利品”。
还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同日军士兵战斗了的李鸿堉,靠在一个小土堆旁,颤抖的把右手伸进了怀里,似乎是想要掏出什么东西。
以为李鸿堉是要掏“光荣弹”的日军士兵们赶忙举枪开火,在李鸿堉的身上又打出了数个枪眼,看着满身单孔的李鸿堉,眼睛终于渐渐地闭上了,日军士兵们这才安心地放低了各自的枪口。
但就在日军士兵们以为他们已经彻底占领了这处山顶的时候,怒江东岸的国军阵地上,十余门150毫米德制榴弹炮一同发出了他们怒吼,瞬间便将整个山头全部化为了一片火海。
等到那剧烈的爆炸声渐渐停息,在落日的映照之下,滚滚的硝烟依旧在山顶上遮蔽着那蔚蓝色的天空。
在一团仍旧熊熊燃烧的火堆旁,一张残缺不全的黑白色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被火焰逐渐地烧灼着。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白色纱裙、一头乌黑色的长发,满脸笑容的姑娘,在照片的右下角,依稀还能看见有人刻意的在这里写了几个字——侯雅芳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