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我顶着一张熊猫脸,打开了房门,殇漓穿戴整齐,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口,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像一座雕像似的,虽然是很好看的雕像,但也会让人感到压力啊!
我几乎下意识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雕花木门,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见鬼了,见鬼了,他大清早在我门前做什么?”
想到自己素面朝天,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最重要的是,眼睛肿得跟灯泡似的,这可怎么见人?
“夜笙,你开门!”他用那种严肃的声音说,冷冷的,好像不容任何人拒绝。
其实,对于他,我也从未想到过拒绝,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神力,会让人接受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比如我,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几乎用光速完成了洗漱穿衣梳头的一系列动作,然后打了个哈欠,再次开门,笑呵呵地看着他。
“殇漓大人,早啊!”
他毫不留情地说:“已经大中午了!”
“哦!”人家睡个懒觉不行么?
外头天光确实大亮了,也不知道他在门口守了多久,我心里暗想,他不会是这一刻都等不了,催着我去拿三生镜吧!
我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开口解释道:“鬼君大人,三生镜,我们……”
“先把早饭吃了!”他打断我说。
然后他摇身一变,竟然从身后拿出食盘来,一碗皮蛋肉粥,还配着一些小糕点,大约是在羽笙楼门外的早点摊买的。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想要从他那双过于正经冷清的眼眸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无奈,除了一本正经,还是一本正经。
我从殇漓手上接过食盘,踱步到屋内,背对着他的时候心中却在想,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
我还没想出什么花样,他却没有离去,跟着我踏进房内,我的心里紧了紧,侧头问:“你?”
真的好怪异。
他的眉毛也打架了,在我脸上看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
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我下意识地去遮眼睛,遮了一半才发现自己看不见,一回头踢到了凳子,差点儿摔个狗吃屎,我摇摇欲坠的时候,有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腰上,我一下子就找到了重心,倚着殇漓,但无奈,手上的粥还是打翻了,并且,十分不客气地在我新买的裙子上落下一片粘稠。
我嫌弃地皱眉,慌忙找东西去擦,却是殇漓递过一方白色手绢。
我愣了愣,没有接过来。
“这么好的手绢,弄脏了可惜!”我说着,用手去拍。
他拉住我的手,慢慢蹲下去,用手绢替我小心地擦拭。
我更加看不懂了,除了看不懂,心里还有数不尽的惊讶与紧张,看他半蹲在我脚边,低着头,认真地整理我的裙子,我突然双腿发软,飘飘然,紧张地心跳已开始叫嚣抗议。
“殇……殇漓……”我轻声说,“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他仰着头认真看我,等我把话说下去,我看着他那双淡漠的眼睛,突然什么也说不下去,他的目光深邃迷离又冷静。
虽然我偶尔犯蠢,可是,我知道,他的眼睛里没有爱意!
他站起来的时候轻轻碰到了我的手,我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抽了抽鼻子,有些发酸,听到他说:“你的眼睛红了!”
“哦!”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怎么了?”他问我。
我摇摇头,嘴里塞满了糕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他走了出去,没有牵绊的背影一下子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地想哭,不争气到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
曦君怨恨的神情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爱而不得,原来是那样痛苦,可以让她一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变成那副刻毒的模样。
我很害怕,害怕我那种单纯美好的爱恋也因为心里的不甘心,发酵成我不希望见到的模样,如果,我深深地爱上了他,而他又找回了他喜欢的女子,我该怎么办?
望着桌子上的早点,我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了,随手换了一身衣裳,殇漓去而复返,这回却端了两个白嫩嫩的鸡蛋给我。
我说:“做什么?我吃饱了!”我尽量摆出一张冷脸,保持跟他的距离。
他好似没有听到,把鸡蛋放在桌子上,对我说:“过来!”
我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吃饱了,殇漓,你自己吃吧!”
他冷冷地说:“你过来!”
“哦!”我本能怂了一下,低头走到他身后,他让我坐下,又托着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抬头看他,他把剥了壳的鸡蛋敷在我眼睛上,轻轻地揉了揉。
我惊诧地闭上眼睛,四周安静极了,似乎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声,手掌的动作很轻,我在想他脸上的表情,会不会也有一刻流露出对我的温柔呢?
耳边传来他如泉水击石般好听的声音:“听婉兮说,用鸡蛋敷一敷,就不会肿了。”
他不问我为什么哭,或许他心中了然。
而我,几乎是一个困在孤岛里的人,他划着一片孤帆,从远处而来,我凝望了他很久,小心期盼着,期盼着他朝我伸出一条橄榄枝,心底里又害怕,他会不会突然将我丢下。
“殇漓~”我叫着他,其实不知道对他要说什么话。
“嗯。”他也就轻轻应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问他,问题是临时想的,但期待的答案却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那边沉默了很久,他把鸡蛋放下,又换了一边敷,另一只手像玉石一样微微泛着凉的手指轻轻放在我的下巴上,我不敢动,又不想提前找话题,把之前的问题给抹过去。
所以,我尴尬地等着。
等了,很久、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