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那个扳指是什么样的?能画出来吗?”
温成彬把茶杯放下来,看向她。
温羽晴闭着眼睛想了想。
仿佛回到县衙里,再将那扳指仔细地看了一遍。
“能。”
青璃准备笔墨纸砚。
温羽晴下笔快速,很快就把扳指的样子画出来。
“就是这样的。”
温成彬拿起纸张看着。
放下纸,用仅剩的那只手掏向胸口,好不容易才掏出一个荷包。
“打开看看。”
温羽晴接过来,打开荷包。
“这不是爹的玉佩吗?”
当初有人把玉佩交给他们,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温羽晴问出疑惑后,想到温成彬不会无缘无故拿出温宏的玉佩,便仔细翻看着玉佩的样子。
“这……”
她看了一眼玉佩,又看向她刚才画的扳指。
“它们有相同的印记。”
“不错。”
温成彬指着扳指的纹路:“扳指和玉佩都有相同的蛇纹。”
“或许只是碰巧呢?”
旁边的秀娥说道。
陈菁娘摇头:“郑老板为什么吞了扳指?只怕就是在提示什么。”
“提示?为什么要提示?”秀娥不解。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干脆就自己了断。自己了断,好歹能有个痛快。要是让别人杀了他,反而生不如死。而吞了扳指,县衙肯定要查他的死因。到时候解剖出来,所有人都会关注这枚扳指。”
陈菁娘详细地分析着。
“这个郑老板应该和已经过世的温叔是认识的。而拥有这枚扳指,说明他们有着某种联系。”
陈菁娘看着温成彬和温羽晴。
“温叔在世时,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和什么人来往密切?”
温成彬摇头:“他是生意人,平时见的人多。我们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那你们再仔细想想,温叔是什么时候发家的?从他发家开始回忆,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异样?”
温成彬比温羽晴大些,又因为是男孩,所以被温宏带在身边,许多生意都有参与。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知道得不多。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他爹有许多古怪的地方,又说不上来。
“我觉得……”
温羽晴看向温成彬。
“我们应该把舅舅找过来问问。”
温成彬吩咐温泉:“你去把舅老爷请过来。就说我们这里有点麻烦需要他帮忙。”
赵国柱在城里,但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与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
偶尔在城里碰见,也只有打招呼的时间。
他现在深受看重,正打算存银子自己开个店铺。
“啥事啊?大外甥。咦,晴晴也在啊!”
赵国柱擦着汗水,笑眯眯地打招呼。
他的腿跛了,走路困难。不过就算如此,他的笑容越来越多,显然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舅舅,我们不想打扰你的,也知道你也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可是……”
赵国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一跛一跛地走过来,坐在温成彬旁边的位置。
“说吧!为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温羽晴知道温成彬不爱说话,就由自己解释清楚。
从郑老板做过的事情开始说起,到现在他们遇见的难题。
“我跟着你爹多年,为他做过不少事情。你爹信任我,许多银票都是从我这里经手的。”
“你是我们的亲舅舅。我爹当然相信你。”温羽晴说道。
“可是,就算这样相信我,他还是有事情瞒着我。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也察觉了一些异样。”
赵国柱敲了敲桌子,让青璃给他倒杯茶。
青璃连忙把茶水递过去。
赵国柱喝了茶水,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
“姐夫这人实在,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不过,我发现姐夫的银子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比如说明明一笔单子赚了七八千两,到账的只有一千两。还有几千两不翼而飞。我原本以为是下面的人不干净,后来才发现那些银子都是姐夫拿走了。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想着他是老板,想拿走银子也没什么问题。”
“还有一次,我发现姐夫受伤了,而且还伤到了腹部。明明伤得极重,他却装作没事人似的。直到谈完了生意,收到了银子,这才匆匆赶回店铺包扎。如果不是伤得太重,必须有人掩护,他连我也不会说。”
“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我发现他半夜三更偷偷出门。至于见了谁,我也不清楚。”
赵国柱说完这些,看向温成彬。
“你们别查了。你爹已经不在,查下去又能改变什么?说不定还会影响你们家的生活。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有能力的聪明孩子。这一点,你爹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舅舅,我们总不能让我爹死得不明不白吧?”温羽晴说道。“至少让我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刚才我说了那些,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的生活得之不易。不要再冒险了。想想你们爷爷奶奶,你们娘,还有家里的弟弟妹妹,以及为你们操心的外祖父外祖母。”
赵国柱站起来:“言尽于此,你们自己想想吧!”
“舅老爷,小的送您回去。”温泉连忙追上赵国柱。
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
秀娥和青璃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陈菁娘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
她拍了拍温羽晴的肩膀:“你舅舅说得对。这件事情确实太危险了。要不,别查下去了?”
温羽晴侧头。
温成彬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安危更重要。”温成彬干涩地说道:“爹爹那里,我以后会向他请罪的。”
“哥。”温羽晴抓住温成彬仅剩的手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就算要请罪,也是我们兄妹一起。你说得对。我们只是普通人,斗不过暗处的魑魅魍魉。为了家人的安危,只有放弃了。”
“嗯。”
温羽晴知道温成彬的心里不好受。
作为长子,他肩膀上的压力比其他人更大。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作为人子,他不该放过害死爹的人。可是,面对未知的危险,他不得不放弃。
“哥,要不,今天你别回去了。我和菁娘姐陪你喝几杯?”
陈菁娘瞪着温羽晴。
那眼神仿佛在说:关我什么事情?
温成彬拍拍温羽晴的手背。
“不用。要是我们都不回去,城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说得对。”
夜晚,温盛辉问起了城里发生的事情。
柯氏和赵氏看向兄妹两人。
温成彬吃着肉丸子,淡道:“爷爷整天呆在村里,居然连城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谁是你的耳报神?”
温盛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怎么?整天呆在村里就不能知道外面的事情了?今天和老李头下棋,他儿子正好从城里回来,就听他说了几句。你快说,那个姓郑的死了,后面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温羽晴接话。
“就这么便宜他了。”
温成熙说道。
赵氏说道:“人都死了。他犯的错再大,也罪不至死。真不知道他怎么想不开。”
温羽晴看向温成彬。
后者面色不改,完全不受影响。
“对了,乖孙儿,听说你今天被告老还乡的太傅夸奖了?”温盛辉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温洵身上。
温洵脸颊红了红。
“太傅也不止夸了我,还夸了别的同窗。”
温成熙含着肉丸子,哀怨地开口。
“是啊!夸你的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才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夸别人的是‘不错,不错,子成兄真乃良师也’。这是夸你的同窗,还是夸你们的夫子?”
温羽晴故意刺他:“那你呢?得了什么评语?”
温成熙哀嚎:“你变坏了,不再是最疼爱我的姐姐了。”
温盛辉,柯氏以及赵氏都看向温成熙。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是不说也不行。他只有苦着脸说出来。
“此子年纪虽大,但是能有上进之心,实属不易。世人皆不知,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为了懂道理明人事。此子的觉悟就极好。以后不能考取功名,好歹能谋个不错的出路。”
扑哧!
温成熙一本正经地学着那个太傅,还不时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把众人都逗笑了。
向来严肃的温成彬的眼里都闪过了笑意。
赵氏和柯氏更是笑得趴在桌上。
温秋兰靠在温羽晴的肩膀上,笑得咯咯的叫。
“你们还笑我。”温成熙委屈。“凭什么我就不能考个功名?指不定我也能当个状元呢?”
“洵儿在,你当什么状元?”柯氏故意打击他。
“奶奶,我不和你的宝贝曾孙儿一起考,我晚三年考不行啊?”
温成熙站起来,捶着柯氏的肩膀。
“奶奶的嘴巴是开过光的。你就说说,你的小孙儿也是状元之才好不好?”
柯氏笑够了,宠溺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行。我的小孙子也是状元之才。”
“好勒。有奶奶这句话,突然脑袋一片清明,好像看什么事情都清楚了不少。”
“那行。今天晚上你就把伦语全部背一遍吧!”温成彬放下筷子。“我检查 。”
“……”温成熙埋头吃着东西,一幅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
其他人也不戳穿他掩 耳盗铃的行为。
温洵脆声说道:“小叔的学业很好的。后来夫子也给太傅看了小叔的文章。太傅说小叔的才学极好,以后肯定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那是太傅给夫子面子。”温成熙不好意思起来。“我那三脚猫的工夫,自己还能没点数?”
“真是难得。没夸你的时候,你在那里干嚎。正经夸你了,你反而不好意思了。”温羽晴道。“不过,告老还乡的太傅姓什么?宋吗?”
“你怎么知道?”温成熙问道:“是不是在城里听过?”
温羽晴愣了一下。
听过吗?
今天肯定没有听过的。
可是,脑海里马上就浮现了‘宋’这个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太累了,脑子有些恍惚。看来真该好好休息了。
“嗯,是啊,隐约听谁提过。”
“宋太傅教过两任太子。现在就住在城里。今天应该很多人谈论他。你听过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