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婚蜜月

值班室里的护卫队员们无所事事。王子妃每二十四个小时必须休息一次，长达八小时盯着监控，是一件相当枯燥的工作。

布特打了个哈欠：“无聊……”

十水说：“要不然，你去代替卡修殿下睁着眼睛躺着？”

“不要。地球人睡得真多，本来寿命就短，三分之一还要用在睡觉上，真是浪费。”

尼迪猜测：“大概是他们生存必需的吧？”

十水翻了一页书：“没错，睡眠其实就是屏蔽外界刺激，弥补心灵疲劳的过程。这和尼迪做了深度冥想，睡眠时间必须加长的道理一样。我们每天睡一个小时就能完成这项任务，把体能调整到最好，不过地球人嘛……”

布特：“他们精神系统薄弱，需要长时间的能量积累补充？”

“正相反，地球人的生态很有趣，他们的体质很弱，精神系统却出乎意料的复杂丰富。肉体承受不住这样强度的精神活动，所以每天必须用长时间的睡眠休息才能维持正常精神状况。”

“医疗组的组长说，我们的保护圈不仅要防御肉体伤害，还要注意不能让王子妃受到精神刺激，就是这个原因？”

十水继续翻书：“是的，地球人的精神系统会对肉体产生各种影响，而且负面影响居多。压力、精神疲劳、惊吓等，都会让他们受到打击而生重病，甚至会在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时心脏骤停，当场猝死。”

尼迪睁大眼：“这么严重？”

布特龇牙咧嘴：“祖先啊，那就是说，王子妃可能会因为被扣奖金而生病，也可能看恐怖电影被吓死？”

“没错，所以让你们内部通信的时候尽量用狄肯语，也是因为无法全面过滤会对王子妃产生负面精神打击的信息。如果因为聊天的内容导致她生病，那真是太郁卒了。”

布特拍胸庆幸：“还好我们普通人有基因锁，不能跟异族交配。皇族真是可怜……”

漫漫“早晨”醒来，飞船的舷窗外，仍是一片寂静的星空。随着她意识的恢复，智能仓的灯光缓慢变亮。

“早安，漫漫。”清醒的卡修躺在旁边问候她。

他像个小憩的年轻阿波罗，笑容单纯快乐，健美的躯体洋溢着青春的光辉。每天早上都看到这样的场景，让漫漫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醒。

“早安，卡修。”失神片刻，她说，“我一个人不会从床上掉下去的。你不需要瞪着眼睛陪我睡。”

“可是我喜欢。现在是蜜月期间，就当我放假吧。”带着恳切期待的眼神，卡修凑过来，“我可以吗？”

漫漫点头，于是忠犬得到了他乖乖等待了八小时的奖品——一个吻。他的长发垂在她脸上，痒痒的。

“长发是皇族的特权吗？我见过所有狄肯人都是短发，包括身为女性的瑞塔医生。除了你，还有陛下。”

“说是特权，不如说是特殊生理构造吧。”卡修道，“普通狄肯人的头发像你的眉毛睫毛一样，长到一定长度就停止了。但我和父亲的头发是活细胞，一直缓慢生长，只是一旦剪断就再也不会长了。”

回忆索伦陛下那银河一般绚烂的冷银色头发，确实比卡修长很多。好奇心旺盛的路漫漫并不觉得满意：“这么长的头发有什么功能？保暖？”

“炫示功能。”卡修说，“当年父亲外号白色彗星，就是因为他的头发太抢眼，总被敌人集中炮火。经历上百年激烈战斗，他还能保有头发完整无缺，是相当强的。”

漫漫心道：原来类似雄狮鬃毛，或者公孔雀的长尾，炫耀自己在如此明显的标志负累下也能活的坚强基因。

卡修凑到漫漫颈间啄了一口，像是害羞一样小声说：“至于我们自己，觉得头发是为了注定之人留起来的。我小时候，父亲经常提醒我注意保护头发完整清洁，这样见到未来的妻子时显得体面。”

果然还附带吸引雌性注意力的功能啊。生活在一个男性不修边幅的星球上，路漫漫有点羡慕狄肯人的生态了。

“那个……可以问些更私人问题吗？”

“请尽管问。”漫漫还从来没主动跟他说过这么多话，卡修觉得很高兴，私人问题意味着两人关系又进一步。

“我看过十水给的狄肯星人生态资料，似乎，那个、就是那个……”路漫漫红着脸比画了一下，“都是内置的，男性女性体外平坦，和地球人不一样。不过你的那个……看起来跟地球人没什么区别？”

卡修恍然，他坦然答道：“十水给你的资料是普通狄肯人。皇族在找到注定之人以前也是内置，但为了达成异种交配的任务，我们的某些器官有拟态功能，寻找到的注定之人是什么种族，就能完全模拟这个种族的器官形状，这也是除了后叶催产素外的另一个忠诚象征。”

卡修突然想起一件童年趣事，笑了笑继续说：“像祖父阿尔，他找到玛姬祖母后，就是带钩子和倒刺的了。那件结婚礼服凯欧特，最早的功能就是为了遮住突然变化的器官。”

漫漫完全傻了。

据专业人士分析，最适合恋人约会看的电影主要分成两类：一种是爱情片，功能自然不用多说，烘托气氛激发荷尔蒙；另一种则是灾难片恐怖片，人类面临危险时会产生相互依赖的感情联系。专家说法有理有据，使人信服。卡修看了数不清的影评，从中精选出一百部供漫漫选择。

路漫漫觉得不能让地球文明丢人，先挑了个经典爱情片《罗马假日》。没想到男神格里高利·派克实在太帅，激素水平暴露了漫漫对着屏幕发花痴，卡修深深嫉妒，不小心发出高能电磁波烧了设备。

“这男演员已经去世了十几年了，变成老爷爷寿终正寝的。”路漫漫无奈地说。

卡修不出声，低着头修芯片元件，神色明显很不忿，路漫漫又一次体会了皇族的嫉妒有多没理智。偶像派不行，那就看演技派。她又挑了个热闹的灾难片，打算吃完剩下的爆米花。

没想到狄肯人生性较真，卡修竟然一条条挑片子里的科学错误：“人类活动对地球整体气候可能有明显影响，但不会短短一天之内就变成冰河期，降温也不可能像野兽一样追着人跑。”

同样较真的路漫漫也看不下去了，她虽然不懂气候科学，但旁边有这么一尊BUG提示器，谁都很难沉浸剧情。

“咱们看恐怖片。只看惊恐不讲逻辑，谁先开口说话谁是小狗，尖叫不算。”漫漫给自己留好后路，点播了《异型》四部曲。她天生好奇心旺盛，却是胆小鬼，不敢自己看恐怖片，现在有人作陪机不可失，一定要疯狂一把。

这次卡修总算保持沉默，因为漫漫先抓住他的手臂，后靠在他身上，后来直接像无尾熊一样搂着脖子贴到后背上，用他结实宽阔的肩膀抵挡荧屏中的怪物。

被地球人耍流氓的卡修满脸通红，窘迫难言，只能承认自己是小狗：“漫漫，能不要抓我腰吗？”

“对不起，麻烦你再忍一下，快看完了。”

不愧是经典科幻恐怖片，刺激万分，路漫漫肾上腺素激增，完全没注意卡修的窘境。受到良好教育、文雅高贵的王子殿下不知道碰到电影院色狼应该如何对付，想申请交配，可她又在子宫内膜脱落周期。天人交战中，卡修觉得恐怖片真是太恐怖了。

忍无可忍，他提议：“觉得闷吗？我可以带你乘我的战机出去逛逛。”

“出去？你是说外太空？”听到这个，路漫漫大喜过望，立刻抛下电影。她曾经申请去舰桥参观，被十水婉拒，她以为是技术保密。

“我们不在战区，有卫队保护，没有问题。”卡修给了确切回答。

第一次走出自己居住的区域，在卡修带领下乘坐动力舱，穿过如同迷宫般的通道，她接近了飞船中心地带。

战机登陆舱门一打开，路漫漫立刻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与她想象中的宇宙飞船截然不同，卡修的旗舰幸运号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内部由数不清的六角形机舱构成。数万艘单人小型战机就嵌在这些机舱内，完美对接。蜂窝结构的飞船使空间利用率达到最高，结构稳固性也很好。蜂窝使用的透明材料像水晶一样剔透，能看到内部深邃复杂的结构。

这令人惊叹的壮观建筑令路漫漫联想到一种地球上的昆虫。具有严格社会属性的狄肯人就像蜂巢中的蜜蜂，皇族就是统治所有工蜂的蜂王，数万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在这里工作生活。

王子一出现，人群如同潮水涌了过来，自然地把他拥在中间，同时好奇地观察注定之人。漫漫非常不习惯被当作珍稀动物围观，藏在卡修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卡修用声控呼唤自己的战机，一粒水珠形状的东西从机舱里升起，表面的液态金属光可鉴人，凝固成一架流线型的小战机。

看清外壳的装饰，路漫漫瞬间红了脸。与其他毫无装饰的战机比，卡修专属的战机有一处最大的不同：上面有一个女性的侧脸浮雕。就像地球的飞行员喜欢在自己飞机上涂鸦，卡修也把他最爱的恋人画在战机上。

卡修对此非常自豪，像展示心爱玩具的大孩子，腼腆地问：“喜欢吗？”

大脑死机无法回答！毫无心理准备，在被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路漫漫想就地钻进某个蜂巢。

“来，让它记住你的DNA。”他拉着她的手碰触战机，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外壳像融化的水银般将两人包了进去，路漫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进入了内部，隔离了众人眼光的小空间让她有了安全感。

“这不是单人战斗机的吗？为什么有两个座位？”

“会根据乘客数量调整，当然也不是没限制。”两人就座，卡修迅速为新乘客调整了参数，转头问，“准备好了吗？”

漫漫拉住他的衣袖，紧张地点点头。

舱门打开，没有想象中的震颤，战机安静地滑出主舰，如同一滴水落进漆黑的大海，瞬间消失在背景中。外壳变成360可视的透明窗，像被包裹在透明的泡泡里，从未接受过失重训练的路漫漫一下子被失去方向带来的恐慌包围了。

像溺水般，她本能地挣扎起来：“啊啊啊！要掉下去了！”

“别怕，我们没有‘掉’下去。”卡修解开她的固定带，把她揽在怀里抱紧，“闭上眼睛，想象你在星空里游泳，我托着你，你不会溺水。”

在这个有力的怀抱中，在他温和的声音指导下，漫漫稳定心情，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无数星辰在深邃的黑暗中缓缓旋转，像深海中浮游生物发出的荧光。没有雾霾和云层遮蔽，壮丽的银河从环绕四周的天幕中流淌，数不清的恒星围绕着中心看不见的巨大黑洞旋转，无限之清晰，无限之遥远。

在所有这些奇观面前，一切烦恼变得像浮游小虫般不值一哂，漫漫胸中胀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撼。漂浮在太空中的她就是一个新手游泳者，试探着在银河中伸展手脚，好奇地睁大眼睛。

“这战机真棒，是用什么原理驱动呢？”

“反物质。”

“原子与反原子？”

“夸克与反夸克。”

漫漫四处寻找：“那么发动机在哪儿？”

“整个战机都是驱动，外壳由纳米级别的机械模块构成，这样无论损坏在什么部位，只要总量不超过三分之一就可以正常运行。”

“这些机械模块由什么结合在一起呢？”

卡修迟疑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地球人还没发现的原理是吗？”

卡修歉然一笑：“我没想到对应的词汇。”

路漫漫心想，给幼儿园的孩子讲课确实是件难事，看来她要从基础开始补课了。

回首望去，数千艘护卫舰从主舰脱离，如同落雨般环绕在卡修王子的周围，无论何时，他们永远和皇族在一起。卡修抱着漫漫，驱动战机向前驶去，群蜂变换阵型启动了。

“我们只是出去逛逛，耽误大家工作不太好意思吧？”

“你放心，估计现在他们很兴奋。”卡修说了一句令她莫名其妙的话。

路漫漫不知道，皇族散发的一种特殊激素会令其他普通狄肯人产生欢欣兴奋的感觉，因此大家都像追星族一样围绕在皇族周围，对他们的一切言行都热情无比。

《皇族周刊》的销售量堪比《天气预报》，护卫队的工作非常抢手，只有精英才能入选。

此时留在主舰上的十水一边做调度，一边口述《王子今日与注定之人同游星河》的稿子，以满足远在其他星系狄肯人的追星热情，同时也给自己的小金库增加一笔稿费。

在数千名目不转睛的电灯泡强势围观下，卡修和漫漫独处的想法绝无可能实现。

第六舰队驻扎的这个星系是拥有两颗恒星的双恒星系统，对其他宇宙智慧生物而言，这并不稀奇，但地球人从未亲眼看见过天有二日的奇观。

在夺目的光辉中，漫漫看到两颗太阳同时升起，它们的轨道缠绕在一起，时远时近地伴行守候，一颗巨大，一颗略小，但同样耀眼而炽热，如同皇帝和王子。

没有比从太空中更壮观的日出，也没有比同游星河更浪漫的兜风，路漫漫甚至觉得眼眶有点湿润，惊喜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次体验。

回程的路上，因为过度兴奋，她有点虚脱，靠在卡修怀里看他操作战机。

“这是什么？”她把手搭在操纵面板一个红色的拉杆上，卡修大惊失色制止：“别碰那个！”

路漫漫吓得手一缩：“难道是自爆系统？”

“是逃生弹出。拉下这个，我们俩会直接被弹进真空。”卡修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没有防护，我在真空里还能存活几天，你可是会立刻丧命的。”

路漫漫再一次被自己手贱的准确度惊呆了。

“对不起，以前在实验室，同学们都叫我路泡利，形容我有泡利一般的破坏效应，老师也不让我靠近贵重的实验仪器。”

路漫漫不知道，十水是调查过她的神奇能力，才婉拒她参观舰桥的请求。

“没事，不该吼你，是我太紧张了。”惊魂甫定，卡修想清楚情况，战机是为狄肯人设计的，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移动拉杆。但操作面板上有数百个按钮拉杆，她竟然精准找到能立刻杀掉自己的那个，也是相当巧合的一件事。

“这段有惊无险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好心情，观看日出成为蜜月旅行的开场，幸福美满的生活即将展开。——作者十水”

这句话成为今天发行的《皇族周刊》首版新闻的结束语，让数十亿订阅者津津乐道，反复阅读，热情讨论。

当然，除了皇宫中孤独度日的某个人外。

（泡利效应：泡利是二十世纪初的天才物理学家，关于他有一个有趣的不科学现象，只要泡利出现在实验室，就会有实验器材莫名其妙地坏掉。）

一周后，尼迪收到新的周刊，点击翻看。

“咦，陛下买了个三日星系。”

布特凑过来：“买那东西干什么？三日星系达到临界值了，很难有什么生命能坚持繁衍。”

十水腹诽：大概他在生气自己没想到带她看日出这种浪漫的事吧。当然，也没机会。

“他在玩培植－毁灭游戏。”

“培养新生命然后看它们一次次在恶劣环境下灭绝，三日星系确实挺合适。陛下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很多事都不开心啊，十水心想。比如送出的见面礼芙拉星系，王子妃听说去一次路费很贵就放弃了，礼物还原样放着。

快速浏览完周刊的目录，工作任务邮箱亮起了灯。尼迪在操作台上摁了两个键：“皇族基金会把第一个月的账单寄来了，我发到王子妃邮箱了。”

没来得及阻止，十水弹了过度积极的新人后脑勺一下：“手太快了。”

收到婚后第一个月的账单，路漫漫像被蝎子蜇了似的蹦起来，震惊到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反复确认小数点前的位数后，双手颤抖着拨打了账单上的基金会电话。

“请问这账单是我花的钱吗？”

电话另一端，一个没有感情但非常有耐心的电子声音回答：“是的，女士。”

“皇族基金会是什么？”

“皇族基金会是国家供给皇族生活的专用资金，下设注定之人账户，每一项与注定之人相关的发生费用都记在基金会账面上。”

路漫漫心想，怪不得婚礼上的礼炮、武器损毁、人员开支都算到她头上。

“账单的货币单位是人民币吗？”

“宇宙通用结算单位是能量块，为方便您的查阅，以地球石油资源换算成人民币单位。”

不是津巴布韦货币！路漫漫最后的侥幸希望破灭了。她不死心地继续查账单：“为什么饮食这一项将近七位数？我吃得有那么多吗？”

“饮食项目包含原材料的宇宙采购运输费用、保鲜措施、毒物安检流程、熟食品制作外聘地球员工工资、营养师工资等支出。”

“皮肤用品费用又是什么？我从来没有网购过化妆品啊。”

“请您查看卫生间的设施。”

路漫漫夹着电话跑到卫生间：“只有一瓶清洁液、一瓶润肤露，没品牌没标签，我就随手用了。”

“为了避免贩售商品的香味添加剂掩盖您特有的激素气味，这是为您个人研发的特殊皮肤用品，包含实验室科研费用和生产线费用。”

一时间擦过润肤露的地方都在肉疼，她后悔没从小卖铺买瓶大宝带着，让人狠狠坑了一把。可想而知，剩下那些接触用品处理、环境调节设施、往来信息审阅加密、安保人员支出等等项目全部都是真正的银行流水。最触目惊心的一项，是芙拉星系的维护费用，包含大气层加固和生态系统调节。

本来有一份婚礼转播权的分成和广告收入，路漫漫觉得自己已经是有钱人了，很得意没有跟父母要一分钱嫁妆，没想到还填不上一个月支出的零头。就像人家送了豪车，自己却养不起。她绝望地问：“我的账户是XXXXXXXXXXX，里面所有钱取出来，分期付款可以吗？”

听了一段等待查询的音乐，冰冷的电子音回答：“抱歉女士，宇宙银联不接受地球货币结算。”

路漫漫傻了。回头看了一眼卡修，他竖起触角不安地看过来，肯定每句话都听清楚了。

“卡修……”路漫漫以商量的语气说，“咱们俩回地球住行吗？”

王子殿下大惊：“你要回家？什么地方不满意，我立刻整改！”

“没有不满意！我认识你之前一直上学没有收入，可是账单这么厉害，实在不好意思用这基金会的钱。回地球，我家好歹有三室一厅，不用交房租，一起吃饭也可以节省伙食费。”

卡修王子气冲冲地跑到值班室，还没开口，十水就火速卖了队友，指着罪魁祸首说：“账单是他发的。”

“多此一举！”

尼迪受了上司训斥，委屈地垂下触角。

卡修沮丧地说：“漫漫见我婚后一直没去工作，担心还不上账单。我从小就用基金会的资助，她为什么不接受呢？”

“从调查来看，王子妃的家庭属于平民阶级，以她们的国家观念，接受资助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

“重点不是这个，漫漫对我的能力有质疑，我不能让注定之人担心生存问题。”

布特插嘴：“说到赚钱，之前做虫洞施工收入不错，但最快的还是抢。”

狄肯人是共产程度极高的生物种群，从生到死都有国家照料，个人把获得荣誉当作人生奋斗目标，而不是赚钱。王子提到这件事，几个狄肯人望着天花板琢磨从没考虑过的事。

作为星际间最大的资源商，狄肯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就是靠战争获取能量。皇帝出手大方是因为他即位前打了一百多年仗，除去国家收入，单单个人分成就是天文数字。在座的几个人心知肚明，发战争财要靠实力和时间积累，这两样年轻的王子都不具备。

“总之我先跟王子妃谈一谈。”关键时刻，十水挺身而出。卡修满怀希望，望着这个辅佐两代皇室的幕僚带着和善笑意和冷静头脑再一次出征。

“从历史统计看，您的花销少得排第三。第一名注定之人靠光合作用活着，第二名是没有智商的水母，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砍掉的项目了。再说第一个月账单包含了婚礼，自然看起来有点夸张，你们不会每个月都举办婚礼。”

十水摆出强有力的理论依据，指着账单的详细目录一项一项解释：“安检费用不能省，宇宙是非常危险的，就算没有恐怖分子投毒，您也可能因为食物变质引发重病，让我们失去帝国未来的希望。安保这一项包含了我、布特和尼迪的工资福利开销，您难道想让我们降薪或者失业吗？”他非常为难地叹了口气，“我眼看是退休的年纪了……”

路漫漫连忙摆手：“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来没花过那么多钱，也没做过价值那么多钱的工作，像米虫一样被养着，真是很不好意思。”

“我明白您的意思。付出和所得对等，我们狄肯人也是如此。王子他们能够使用皇族基金，因为他们要背负非常沉重的责任，牺牲远比我们普通人多。我们愿意把95%的所得缴纳给国家，因为帝国会为我们提供衣食住行教育机会等一切生活所需，哪怕死在战场也不用担心家人流离失所。请您不要用地球人的概念看待我们，就社会结构模式，我们更接近蚂蚁或者蜂群，差异性小，服从性强。”

“所以，你们根本不在乎赚钱多少是吗？”

“没错。所以请无须担心，我们不是毫无所求地奉养皇族，也不会毫无所求地奉养您。”十水说出了关键性的话：“您的义务就是为帝国产下继承人。” 1ylV0FVAxNWZxqSGzenLEITZ9uYm4fK7sKH+ARVdQNSuiLIoEX05DmVSNBFNL1d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