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时期,儒家子学经过众多儒者特别是董仲舒的综合创新,逐渐发展为一种以天人感应为核心的神学目的论,适应了大汉帝国加强中央集权的政治需要,跃升为官方哲学,成为中国封建帝国的国学和国教。后来,儒家学说几经变化,但儒家经学的国教地位始终未变。
董仲舒(公元前179—前104年),西汉广川(今河北枣强县广川镇)人,出身于田连阡陌、牛羊成群的大地主家庭。他刻苦好学,悉心研究《公羊春秋》,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尊其为师。汉景帝时举为博士,下帷讲诵,新受弟子多由先进弟子授业,难得见其一面。班固称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武帝即位后,举贤良文学之士数百,董仲舒以贤良对策,颇合天子意,乃为江都相,事易王。
江都易王是武帝的哥哥,骄横好勇,董仲舒以礼仪匡正之,颇受敬重。有一次,易王说:“越王勾践与泄庸、文种、范蠡三位大臣共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朝有三位仁者,我也以为越国有三位仁者。齐桓公决疑于管仲,我则决疑于您。”董仲舒说:“臣愚,不足以奉大对。据说鲁君曾问柳下惠:‘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说:‘不可。’柳下惠回家之后忧虑地说:‘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柳下惠遇到鲁君问他伐讨之事就感到羞辱,更何况勾践之徒设诈以伐吴呢?由此看来,越国没有一个仁者。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所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霸,因为五霸是先诈力而后仁义的。春秋五霸只是为诈而已,所以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五霸比于其他诸侯为贤,若比于三王,就像武夫和美玉的差别一样。”易王连连称善。易王以桓公自比,非分之想溢于言表,董仲舒巧妙借喻,既批评了易王的骄横之心,又给他讲了儒家仁学的道理,遂令易王无话可说。
董仲舒一生为人廉直,多遭嫉妒。当时有公孙弘者亦治《春秋》,却不及董仲舒。公孙弘通晓世故,行事圆滑,位至公卿。董仲舒以为他阿谀逢迎,遂遭嫉恨。汉武帝的另一位哥哥胶西王比易王更为骄横纵恣,残害官吏无数。公孙弘却对皇帝说:“唯董仲舒可使相胶西王。”其实是想借刀杀人。可是,胶西王久闻董仲舒乃当朝大儒,对他很友善。虽然如此,董仲舒还是担心时间久了难免会出岔子,乃称病辞职。
董仲舒一生“凡相两国,辄事矫王,正身以率下,数上疏谏争,教令国中,所居而治”。归家之后,他不问生产,专事撰述。所著之书,皆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计一百二十三篇。说《春秋》事得失,以《闻举》《玉杯》《蕃露》等十余万言传于后世,皆采当世以施朝廷者而成篇。朝廷如有大议,常派使者就其家以问之,所对皆有明法。刘向说:“董仲舒有王佐之才,虽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刘歆认为,董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一,为群儒之首,然考其师友渊源所渐,尚不及子游和子夏。刘氏父子的不同评价,表明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学派分歧。
汉初统治者用黄老之学修养生息,形成了中国封建社会第一个开明盛世,所谓“文景之治”。可是,这也造就了各诸侯王的割据势力,对封建王朝的中央集权造成危险。武帝即位后,不得不考虑利用儒家学说加强统治,遂举贤良文学之士一百多人,策问古今治国之道。他说:“朕有幸继承先帝的至尊美德,希望传之无穷,任大而守重,夙夜无暇于康宁,所以广延四方豪俊,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絜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各位夫子卓然为贤良之首,朕深表赞赏。请诸位先生大夫精心致思,科别条呈,无所隐晦,朕将亲览焉。”
面对皇帝的感召,诸贤良竞相献策,而董仲舒独得天子之心。他说:“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道者,所由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而不任刑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佑,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武帝览此对策,大异其才,第二次策问道: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立本任贤。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悌,崇有德,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混淆,未得其真。请诸位先生大夫悉对于篇,明其指略,以称朕意。
董仲舒对策道: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听,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于方外。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高明光大,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投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维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
武帝阅后,更欲明其详细,乃第三次策问道:朕垂问乎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凡盛衰与治乱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请详呈其究,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董仲舒对策道: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礼立义以导之。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舜治天下,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而与民争利,民安能如之哉!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通过以上三策,董仲舒初步建立起天人感应的新儒学体系,适应了封建帝国的需要,遂使儒术定于一尊,成为汉代封建王朝的统治思想。班固说:“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阴阳,为儒者宗。”王充说:“仲舒之言道德政治,可嘉美也。”欧阳修说:“汉世之儒,惟仲舒仁义三策炳炳万世。”皮锡瑞说:“孟子之后,董子之学最醇。朱子称仲舒为醇儒,然则《春秋》之学,孟子之后,亦当以董子之学为最醇矣。”从汉代至唐宋元明清诸朝代,董仲舒一直受到中国封建帝王们的推崇。
天人感应是秦汉时期流行的宗教观念,认为自然界有人格,会对人的行为作出喜怒哀乐等情绪性反应,董仲舒把它发展为系统的神学目的论。他认为,人是天造的,是天的子孙,结构性情与之相似,互相感应,必须特别小心。“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天变见于星气日蚀,地变见于奇物震动。”“治道失于下,则天文变于上;恶政流于民,则螟虫生于野。”
首先,董仲舒论证了人与自然的同质同构性,提出人副天数说。他说:“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贵于人。”人受命于天,独能仁义,独能与天地相偶。“人有三百六十节,偶天之数也;形体骨肉,偶地之厚也;上有耳目聪明,日月之象也;体有空窍理脉,川谷之象也”,这种物质上的同构和相似只是表面现象,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即阴阳五行之气的一致性:“天地之符,阴阳之副,常设于身,身犹天也,数与之相参,故命与之相连也。天以终岁之数成人之身。故小节三百六十六,副日数也;大节十二分,副月数也;内有五藏,副五行数也;外有四肢,副四时数也。”同时,“天之大数毕于十旬”,“十者,天数之所止也”,农作物的生长收获约十个月,人也有十月怀胎;天有四季,人有四肢,天每季三月,人每肢三节,“十二节相持而形体立”,刚好合于十二个月,所以“求天数之微,莫若于人”,“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人生有喜怒哀乐之答,春秋冬夏之类也”。
其次,董仲舒以大量经验观察为依据,论证了同类相动的普遍性和规律性。他说:“今平地注水,去燥就湿;均薪施火,去湿就燥。百物去其所与异,而从其所与同。故气同则会,声比则应,其验皦然也。试调琴瑟而错之,鼓其宫,则他宫应之,鼓其商,而他商应之,五音比而自鸣。非有神,其数然也。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如马鸣则马应之,牛鸣则牛应之。帝王之将兴也,其美祥亦先见;其将亡也,妖孽亦先见。物固以类相召也。”又说:“天将阴雨,人之病故为之先动,是阴相应而起也。天将欲阴雨,又使人欲睡卧者,阴气也。有忧亦使人卧者,是阴相求也;有喜者,使人不欲卧者,是阳相索也。”总之,万物之相类似者,皆相感而互动,人与天是同类,人身之数与天地之数相副,所以天人之间也是交相感而互相动的,于人事之变可推见天道之变,于天道之变化亦可推论人事之变迁。
最后,董仲舒把天人感应论运用于治国理政,就是灾异谴告说。董仲舒认为,国家治理得好坏,可以根据自然现象来观察。国家有道,政治清明,人民安乐,自然界会出现像“凤凰来集,麒麟来游”之类的祥瑞;国家无道,政治昏暗,民不聊生,则会出现水火旱涝等灾害。“与天同者大治,与天异者大乱。故为人主之道,莫明于在身之与天同者而用之,使喜怒必当义而出,如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徕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国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谴告之而不知变,乃见怪异以惊骇之。惊骇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以此见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为政者要随时观察自然界的变化,作出妥善应对。“木有变,春凋秋荣,秋木冰,春多雨”,是由于徭役繁多,赋税太重,百姓离散所致,应该用“省徭役,薄赋敛,出仓谷,赈困穷”的办法来解决。“火有变,冬温夏寒”,是由于君主不明,善人不赏,恶人不黜,庸人在位,贤士不举的缘故,应该用“举贤良,赏有功,封有德”的办法来解决。“土有变,大风至,五谷伤”,则说明君主不信用仁义贤士,不敬父兄,淫荡无度,宫室美盛,解决的办法是“省宫室,去雕文,举孝悌,恤黎元”。
以上是通过政策和行政办法可以解决的问题。至于求雨、止雨之类的事情,则可用其他的办法解决。董仲舒认为:“人之阴气起,而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四时皆以水日为龙,必取洁土为之结盖,龙成而发之。”在求雨之日,要开阴闭阳,“禁男子无得行入市”,“丈夫欲藏匿,女子欲和而乐”。在他看来,“致雨非神也,而疑于神者,其理微妙也”。而止雨之法,则要“开阳而闭阴,阖水而开火”,“以土日塞水渎,绝道,盖井,禁妇人不得行入市”。董仲舒免除自然灾害的方法,完全是以天人感应、同类相动的理论为依据的。
班固说:“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从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可是有一次,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发生火灾,董仲舒在家里用天人感应论和阴阳五行说推说其意,草成文章,被来访的中大夫主父偃看见,窃其书而上奏皇帝。汉武帝读后大为震怒,把董仲舒下吏入狱,判处死刑。后来,经其弟子们百般请求,董仲舒才得以免死,从此再也不敢妄言灾异。
董仲舒继承发扬孔子关于天道生生、仁德流行的思想,把天看成万物的本原,并从天意之仁引出人间治道。他说:“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义立礼以导之。”天意是仁爱的,圣人法天以治万民,行王道以施仁义,制礼作乐以明教化,则天下太平,万物和畅,德润四海而人民安乐,这是万古不变的常道。
他进一步说:“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承天意以顺天命,明教化以成善性,正法度以防人欲,这就是所谓“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首先,“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成岁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其次,“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再次,“天之道,春暖以生,夏暑以养,秋清以杀,冬寒以藏。暖暑清寒,异气而同功,皆天之所以成岁也。圣人副天之所行以为政,故以‘庆’副暖而当春,以‘赏’副暑而当夏,以‘罚’副清而当秋,以‘刑’副寒而当冬。庆赏罚刑,异事而同功,皆王者之所以成德也”。
把三纲具体化,就是五常。“《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佑,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具体来说:(1)“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陂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如此者,谓之仁。”(2)“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大小不逾等,贵贱如其伦,义之正也。”(3)“礼者,继天地,体阴阳,而慎主客,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外内、远近、新故之级者也。”“夫礼,体情而防乱者也。”(4)“何谓之智?先言而后当。凡人欲舍行为,皆以其知先规而后为之。其规是者,其所为得,其所事当,其行遂,其名荣,其身故利而无患。”“智者见祸福远,其知利害早。物动而知其化,事兴而知其归,见始而知其终。”“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其动中伦,其言当务,如是者,谓之智。”(5)“著其情,所以为信也。”“竭愚写情,不饰其过,所以为信也。”综上所述,“天之亲阳而疏阴,任德而不任刑也。是故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
三纲五常是圣人效法天意而设立的治国之道,是万古不变的王道纲领,是判断天下有道与无道的基本标准,行之者是王道,废之者是霸道。“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凡是符合儒家政治理想的王道,其王者之所作,只是“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董仲舒的这些理论,把儒家的王道政治和德政思想神圣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