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 |

女大学生杀手

事实上，使用心理分析技术并非只是警方的专利，很多犯罪分子在犯罪的时候同样会使用该技术，这就和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会下意识地揣摩他人心理一样。每当杀手想要寻找一个潜在的受害者时，他都会先对犯罪对象进行心理分析，在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后才会展开“伏击性犯罪”行动。尽管大多数连环杀手所使用的心理分析和推测技术是很基础的水平，但这些基础性的技术往往会给他们带来极佳的犯罪行为效果。

1948年12月18日，在圣诞节即将到来之际，埃德蒙·埃米尔·肯珀降生于加利福尼亚州的伯班克。肯珀家族的人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孩子会成为毁灭整个家族的罪魁祸首。埃德蒙是家中次子，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和大多数培养出连环杀手的家庭类似，埃德蒙也出生在一个关系破碎的家庭，他的父母终日争吵。在埃德蒙还很年幼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了婚。埃德蒙因为长相酷似父亲而自小和他父亲亲近，但法院将埃德蒙判给了他的母亲，埃德蒙的母亲十分厌烦这个长得和前任丈夫一模一样的孩子，埃德蒙在母亲这里几乎得不到关爱。心理学家认为，母亲的态度决定了孩子的心理趋向，她的态度是导致埃德蒙性格内向和最终走向不归路的主要原因。

时间流逝，一转眼小埃德蒙已经十岁了，性格内向的他拥有着超出同龄人很多的高大身材和高智商。这本是一件好事，但这些本该让他显得优秀的品格在他母亲的眼中却是危险的代名词。埃德蒙和同学迥异的身材也让他饱受同学排挤，他的校园生活并不快乐。最关键的是，他的母亲竟然害怕身体强壮的埃德蒙猥亵自己的女儿。母亲将埃德蒙赶到一间靠近火炉、没有窗户的黑暗地下室居住。每天晚上，埃德蒙的母亲都会当着埃德蒙的面将地下室的门锁上，她在做完这些之后才会带着自己的女儿上楼睡觉。犯罪心理学家认为，埃德蒙母亲的这一行为是导致埃德蒙性格突变的主要原因，从埃德蒙被母亲关进地下室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埃德蒙的心中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埃德蒙对这个家庭缺乏认同感，他甚至不能在这个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色，一旦他被关进地下室，埃德蒙的内心中就会有种自己很卑鄙或者很危险的感觉，即便他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这种感觉也会让他内心中的仇恨不断增长。

果不其然，埃德蒙在这一阶段首次产生了杀生倾向。埃德蒙用一把小折刀和一把大砍刀分别杀死了两只猫，他还用刀将猫的尸体肢解。杀猫的行为并没有使埃德蒙内心中的仇恨消解，他又用刀切掉了妹妹最喜爱的玩偶的头颅和四肢。心理学家认为，切掉玩偶头颅的行为对于埃德蒙来说很可能就是一次“演习”，他用这个玩偶代替了心中仇恨的对象。埃德蒙的怪异行为很快就引起了他母亲的注意，她决定将埃德蒙赶到他祖父母的农场中生活。埃德蒙祖父母的农场在内达华山脉的山脚下，这处农场位置偏僻，远离城市的喧嚣，也远离那些排挤埃德蒙的同学。按道理讲，埃德蒙应该在这田园环境中找回属于自己的纯真，但事情并没有按常理发展。埃德蒙和祖父母住在一起，他和祖父的关系很亲近，但他不喜欢自己的祖母，因为他祖母是一个很严厉的女性，他常常从祖母的身上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

1963年8月27日下午，埃德蒙想要跟随他的祖父去农场上干活，但他的祖母不允许他去，她让埃德蒙待在家里帮自己干家务。祖母的这个决定让积压在埃德蒙内心中的情绪爆发了，年仅14岁的埃德蒙拿起祖父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把0.22口径的来复枪，杀死了他的祖母。杀掉自己的祖母之后，埃德蒙又害怕自己的祖父不会原谅自己，他在祖父回家的时候又枪杀了他。杀死祖父母的埃德蒙并没有逃跑，他静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在警察询问埃德蒙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祖父母的时候，他告诉警方，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知道杀掉祖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杀死祖父则因为他认为愤怒的祖父会找自己麻烦。在警方看来，埃德蒙所作的两起谋杀案是缺少动机的，他明显是一个“个性特征畸形、被动攻击类型”的人，而且埃蒙德的年龄显然还不足以被关进监狱，于是他被送进阿塔斯卡德县专门收押精神病罪犯的州立医院。

埃德蒙被心理医生鉴定为患有精神分裂，他将在这里接受治疗。当时医院的测试表明埃德蒙的智商高达136，这种程度的智商水平让埃德蒙在精神病院中表现得极为突出，他不但加入了青年商会，还与主管该医院的心理医生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没过几年，埃德蒙就在医生的允许下接触到了该精神病院的一些管理评估设施，他甚至以医生助手的身份参与其他病人的心理测验。据FBI的不完全统计，埃德蒙在这所精神病院中阅读了院内存放的所有病例资料和测试结果，他还从这些资料中总结出医生们判断病人精神状态的标准和方法，而且他还记住了近28种精神测试题的答案。在埃德蒙的回忆录中，这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风光无限的时刻，他曾多次提到这段日子，显然埃德蒙也热爱生活，但这种生活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次享受快乐的机会。在准备如此充分的情况下，埃德蒙自然很容易就通过了精神病院的健康测试，他在21岁生日当天成功通过了该精神病院为他安排的精神评估测试，医生们认为现在的埃德蒙已经痊愈，他可以被假释出狱了。

埃德蒙获释后，仍由他的母亲负责监护。此时，他的母亲刚刚结束了第三段婚姻，她现在在新开设的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工作。按常理来讲，分别多年的情况应该会改善埃德蒙母子之间的关系，但事实再一次让埃德蒙陷入了绝望，他的母亲不仅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而且，对他羞辱的程度还更加严重。埃德蒙的母亲曾多次指责埃德蒙，像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有女孩愿意和他结婚生活的。埃德蒙多次想要搬出家门独居，但因为经济原因他并不能如愿。现在，埃德蒙已经长成了一个有着210cm身高，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壮汉，他出色地完成了社区大学的学业。学业结束之后，埃德蒙想要考入警校，但警察学院以他的身材过于高大为由拒绝了他。犯罪心理学家认为，埃德蒙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考入警察学院，是因为他的内心中有着很强的支配、操纵或者控制他人的欲望。在公众眼中，警察在执法的时候是被赋予了权力的，这种权力可以让他们为了公众利益而去伤害或者杀死坏人。

系列性抢劫犯和重型谋杀犯几乎都有加入警察队伍的迫切愿望，他们在不能混进警察队伍的情况下，就会下意识地模仿警察，这种思维会让这些人从事与警察相似的工作，比如守夜人或者保安，而且他们还会开着与警车车型相似的车子，有的罪犯还会购买一台二手、减配的警车作为自己的座驾。FBI认为这些人看似有些“奇异”的行为与他们儿时或者现今生活中所遭遇的不公、失败甚至虐待有关（也有些是凶手自认为的）。在埃德蒙的回忆录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在没有获准进入警察学院以后，开始频繁出入警察们常去的酒吧，他在这里设法与警察们攀谈，让自己和他们成为朋友。犯罪心理学家认为，埃德蒙的这种行为会让他有一种成为警察圈内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让埃德蒙有一种体会到警察“权力”的满足。当然，在埃德蒙开始杀人之后，他与警察之间的交流转变为以了解警方的下一步行动为目的，这也是他屡次准确躲开警方搜捕的原因之一。

我们在回顾埃德蒙残杀女大学生经过之前，必须先了解一下埃德蒙在圣克鲁兹警察眼中的形象，这会帮助我们判断埃德蒙多次犯案而又没被警方抓到的原因所在。在警察眼中埃德蒙是一个举止温和、聪明伶俐、幽默热心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FBI调查支援部主管约翰·道格拉斯在访问过埃德蒙之后，也曾这样评价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冷酷屠杀那些正处于豆蔻年华的聪明女孩的人，但我如果说自己不喜欢他，那我就不诚实。他待人友好而又坦诚，生性敏感又不缺乏幽默，在这样的氛围中，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待在他的身边。”这些观点和埃德蒙的母亲的看法完全不同。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经常侮辱埃德蒙的母亲，在学校中却受到了校方管理人员和学生们的一致欢迎。在学生眼中，埃德蒙的母亲是一位感性而又善于关心他人的女性，她很会帮别人解决难题或者使人愉快，但每当她回到家中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就会像一个怪物一样侮辱她的孩子——埃德蒙。

埃德蒙争取进入警队被拒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加入公路巡警行列的机会。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再提一次埃德蒙的母亲，当她得知自己儿子想要加入加州公路巡警的时候，她设法将埃德蒙档案中的污点记录全部抹去。也就是说，埃德蒙的母亲一直以她的“特有方式”照看着埃德蒙，但这种方式并不被埃德蒙所理解和接受。每当埃德蒙在家中被母亲侮辱后，便会开着自己的“警车”去公路上兜风。他热衷于搭载一些漂亮女孩，而受益于新开设的大学分校，圣克鲁斯地区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在埃德蒙不堪忍受母亲的羞辱之后，他内心中压抑的罪恶欲望终于爆发了。

1972年5月7日，埃德蒙搭载了两名18岁的女大学生——玛丽·培斯和安妮塔·卢切斯，他将女孩们带到一处僻静的森林中用刀捅死。杀人之后，埃德蒙将女孩们的尸体带到母亲的住处，他在这里奸尸，然后对尸体拍照。做完这些之后，埃德蒙将尸体分解，他将尸体埋在圣克鲁斯山中。同年9月14日，埃德蒙搭载了15岁的女高中生艾科·库，他将艾科闷死，并强奸了她的尸体。埃德蒙将艾科的尸体运回家中分解，在他第二天去精神病院做心理定期检测的时候，艾科的头就放在他车的后备厢中。犯罪心理学家认为，埃德蒙很享受这种藐视法律的行动，对体制的蔑视可以让他陶醉。埃德蒙在做过心理评估之后，将车开到了圣克鲁斯山区，他把艾科的尸体埋在了距离博尔德河不远的地方。1973年1月9日，埃德蒙搭载圣克鲁斯分校学生辛迪·沙尔，他用枪射杀了辛迪，然后按照原来的方法将辛迪带回家，在家中奸污辛迪的尸体并在浴缸内将其肢解，埃德蒙将辛迪的尸体装进塑料袋中，从卡梅尔悬崖丢进大海。在这次谋杀中，埃德蒙首次开始“创新”，他将辛迪的脑袋埋在了母亲卧室后的花园中，辛迪的脸朝上，两只眼睛正对埃德蒙母亲的卧室。埃德蒙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母亲总要人“抬头望着她”。

此时，“女大学生杀手”的名头已经广为人知，年轻女性都不敢搭乘陌生人的车子，她们尤其不愿搭乘那些不在学校工作的人的车子。她们天真地认为校园是安全的，但她们所不知道的是，“女大学生杀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屡次得手（埃德蒙的母亲在大学里工作，所以他的车子挡风玻璃上贴有校园通行证）。1973年2月5日，埃德蒙搭载了罗莎琳德·索普和艾丽斯·刘，他用手枪射杀了她们，然后像原来那样凌虐她们的尸体并将分割后的尸体丢进旧金山附近的伊登大峡谷，罗莎琳德和艾丽斯的尸体在一周之后被警方发现。在埃德蒙的犯罪之旅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杀戮行为正在不断升级，他曾想过要在大街上大开杀戒，将整条街上的人全部杀掉，但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因为他要实施一个在他看来更“妙”的计划。

1973年复活节，埃德蒙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对他憎恨的女人下手。埃德蒙在他母亲午休的时候用羊角锤锤杀了她。杀死母亲之后，埃德蒙将她的头颅割下，然后强奸了她那无头的尸体。做完这些埃德蒙还不“尽兴”，他割下母亲的喉管，将它放进厨房内处理污物的粉碎机中，他要用这样的行为来使一直以来冲他大吼大叫、侮辱他的母亲永远地闭上嘴，但当他按下开关的时候，粉碎机被卡住了，机器将他母亲的喉管甩到埃德蒙的身上，这让埃德蒙非常愤怒，他认为就算他将母亲的喉管割掉，他依然不能让她闭嘴。埃德蒙决定继续杀戮，他以母亲的名义打电话给她的一位朋友——萨利·哈里特，埃德蒙称自己的母亲为她准备了一顿“惊喜”晚餐，他让萨利准时前来参加晚宴。在萨利来到埃德蒙家的时候，他先用大棒将萨利击昏，然后将萨利勒死，他将萨利的头割下，把她的身体放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则跑到母亲的床上睡觉。第二天一早，埃德蒙就驾车出门，他漫无目的地将车往东方开，在开车的同时埃德蒙一直想要从收音机中听到他心目中的“大事”，他期望自己能够成为全国闻名的“大名人”，但他失望了，收音机没有播出任何关于他的报道。埃德蒙在驾车到达科罗拉多州普韦布洛县的时候给警方打了电话，他说服自己的警察朋友——他就是“女大学生杀手”。随后，埃德蒙就在那里耐心地等着警察前来逮捕他。警方以八项一级谋杀罪起诉了埃德蒙，法官在判决之前问他，他自认为自己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埃德蒙回答道：“折磨致死。”

埃德蒙的态度让FBI犯罪心理专家非常感兴趣，他们决定在埃德蒙入狱后访问他。在整个访问过程中，埃德蒙的态度既不狂妄也不悔恨，他冷静地用柔和的声音讲述、分析自己的行为，而他唯一出现的情绪波动就是在讲到他母亲对他的虐待时，不由自主地落下的眼泪。在这次访谈中，犯罪心理专家获知了埃德蒙作案的细节以及他的心理变化过程，埃德蒙的每次作案都是经过仔细谋划的，他不惧怕警察或校园保安的盘查，即便在他的车厢内放着女孩们的尸体，他也会主动请求警察检查自己的车子，这种行为会让他感到很兴奋。如果警察去检查了，那埃德蒙就会杀死他。埃德蒙在精神病院的经历让他熟知心理学，他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自己的行为。每当埃德蒙想要搭载漂亮女孩的时候，他都会先问对方要去哪里，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一看他的手表。埃德蒙的这一行为会让女孩们认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女孩们就会认为搭载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大忙人突然产生的一次善意，这会让她们瞬间放松警惕，而埃德蒙则顺利得手。埃德蒙提供的这个细节尤为重要，这不仅让犯罪心理专家得以了解他的作案手法，还暗示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当人们下意识地对他人做出判断的时候，我们所运用的常识性假设、语言线索、身体语言解读等判断、推理标准，通常都不适用于精神变态或者反社会者。

FBI犯罪心理学家从埃德蒙的自述中了解到，在一个人向着系列性杀手或者抢劫犯发展的过程中，幻想起到了决定性因素。埃德蒙在幼年的时候就产生了与性以及死亡有关的幻想，这些都在他儿时的游戏中表现出来。埃德蒙曾和他的妹妹玩过这样一个游戏，他让妹妹把他绑缚在椅子上，而他则假想自己正处在一个毒气室中，这就是他最初的杀人设想。埃德蒙的其他幻想则是涉及他人的性幻想或者以他人的死亡、被分尸为结局的幻想。母亲的羞辱让埃德蒙认为自身是有“缺陷”的，这让他认为自己是不会被其他女孩所接受的，这就是导致幻想占据埃德蒙生活支配地位的主要原因。对于大多数因性欲而杀人的罪犯来说，从幻想到现实是需要经过若干次升级的，他们通常都不会直接向自己憎恨的对象下手。就以埃德蒙为例，他曾在杀害其他女学生之前多次拿着羊角锤潜入他母亲的卧室，他幻想着自己用锤子猛击母亲头颅的画面，但他一直不敢向他母亲动手。在埃德蒙真正动手之前，他先后杀死6名女学生，这些杀戮就是他不断升级的过程。

1973年11月，埃德蒙·肯珀出庭受审，他主动请求法官判处自己死刑，但由于美国宪法于1972年进行了重大修订，美国大部分自治州都暂停使用死刑，埃德蒙最终被处以终身监禁。埃德蒙·肯珀被关押在加州瓦卡维尔内一座只收押男性犯人的监狱中服刑，他有获得假释的权利，但在他被假释出狱之前，他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

【连环杀手同样会使用心理分析】

我们以性犯罪者为例，这种人在寻找犯罪对象的时候是非常“痴心”的，他们一旦得空，就会时时留意身边出没的潜在犯罪对象，如果有哪个人可以满足性犯罪者的幻想，那她就会成为性犯罪者的下一个目标。至于性犯罪者是否会马上展开犯罪行动，这取决于他内心中所产生的幻想程度是否足够。

一般情况下，犯罪分子都会精心挑选犯罪现场，他们需要这个现场能够保证他们在实施罪行的时候不被他人发现，或者发生其他突发性状况，只有风险在犯罪者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们才会实施犯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