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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协定

菲尔普斯先生被指派抄写一份秘密外交协定。下班后,他留在办公室继续工作,没想到就在他离开座位一会儿的工夫,那份重要文件的原件就不见了。文件去了哪里?偷走它的人有何意图?

我婚后那一年的七月实在令人难忘,我和福尔摩斯一起侦破了三起重大案件,其中一起事关国家的重大利益。

在学生时代,我和珀西·菲尔普斯交往甚密,他和我同年但高我两级,是个才华出众的少年,获得过学校的一切奖励,毕业时拿到奖学金进入剑桥大学深造。我记得他有几位亲戚是权贵,听说他的舅舅是位著名的保守党政客。可他并未在学校获得什么好处,反而处处受到捉弄。走上社会以后,情形就不同了。听说他凭借自己的才华和亲戚的帮助,在外交部谋得美差。这么多年,我几乎都忘记他了,直到接到下面这封信。

“亲爱的华生,我相信您肯定记得‘蝌蚪’菲尔普斯吧,当时您三年级我五年级。您可能也知道我在外交部工作,但有件可怕的事毁了我的前途。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就可以把这一切口述给您。这九个星期我神经错乱,现在刚恢复,比较虚弱。您能不能邀请您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前来看我。尽管当局对我说,此事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我仍然想听听福尔摩斯先生对本案的意见。我生活在惊恐中,度日如年,身体也虚弱不堪。这封信是我口述,请别人代笔的。请务必尽快邀请福尔摩斯先生前来。”署名是“您的老朋友珀西·菲尔普斯”。

我深受震撼,想要帮他。我了解福尔摩斯,只要委托人相信他,他总是乐于助人的。早餐后,我来到贝克街的老住处,福尔摩斯正在专注地做化学实验。

“华生,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说完,他起身走向书桌,写了几份电报,交给小伙计,然后坐在我对面,望着我说,“那是一起平淡无奇的凶杀案,已经了解了,或许你带来的案子要有趣得多。”

福尔摩斯听了我的描述,当即表示,可以马上动身前往沃金看看不幸的外交官和代写信件的女人,听听他们怎么说。

路上非常顺利,不到一小时,我们就赶到了菲尔普斯的宅邸。我们说明来意后,被带到一间雅致的客厅里。一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们。

“我十分欢迎你们到来。菲尔普斯先生早晨一直打听你们的消息,我可怜的老朋友,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他的父母要我来迎接你们,因为他们一提到那件事就痛苦万分。”中年男人说道。

福尔摩斯说:“您不是他的家人吧?”

“我叫约瑟夫·哈里森。菲尔普斯马上就是我的妹夫了,我们是姻亲。我妹妹在里面,两个多月来一直是她在照料菲尔普斯的。快进去吧,他急于见到您。”中年男人说道。

我们见到菲尔普斯,他面如土色,非常衰弱。

“要我离开吗?”见我们进来,坐在他身边的女子起身说道。

菲尔普斯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菲尔普斯和我热情地打招呼,并问候福尔摩斯。一番简单介绍后,哈里森先生离开了。哈里森先生的妹妹哈里森小姐是位惹人注目的女子,身材微胖,面容艳丽。在她饱满的面容衬托下,菲尔普斯显得更加憔悴。

“我不想浪费二位的时间,咱们就进入主题吧。”菲尔普斯从沙发上坐起来说道,“以前我是个快乐而有成就的人,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毁掉了我的前途。您可能已经知道,我在外交部任职,马上就要升迁了。我的舅舅霍尔德赫斯特勋爵担任了本届政府的外交大臣,他交代的事我一向都处理得当,终于赢得了大家对我的充分信任和肯定。五月二十三日,舅舅叫我到办公室,先是称赞我干得不错,然后让我执行一件新的重要任务。”

“他拿出一个蓝灰色纸卷,这是英国和意大利签订的秘密协定原件,报上已有传闻,绝对不能再有消息泄露。法国和俄国的大使不惜重金在探听消息。如果不是非要一份抄本,绝对不会把它拿出来。他让我把秘密协定锁到我的保险柜里,等其他人下班后抄写一份副本。抄好后再把它们一起锁到保险柜里,第二天早晨上班时交给他。”菲尔普斯说道。

“请稍停一下,”福尔摩斯说,“当时只有你们两人在场吗?”

菲尔普斯先生点点头。

“房子有多大?你们当时是靠墙还是在中间?”福尔摩斯问道。

“房间挺大的,有三十英尺(一英尺约0.3米)见方,基本在房子中间。”菲尔普斯先生说道。

“你们说话声音高吗?”福尔摩斯问道。

“舅舅说话声音本来就低沉,而我几乎什么也没有说。”菲尔普斯先生说道。

福尔摩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下班后同事陆续走了,只有一个叫作查尔斯·戈罗特的人还在办公室加班。于是我出去吃晚饭,办公室就他一个人。等我回来时,他已经走了。我准备赶紧抄完去赶十一点钟的火车回沃金。我立刻打开文件开始抄写,文件里规定了英国对三国同盟的立场,以及若是法国海军占优势后,英国将要采取的对策,这些都属于海军方面的协定,最后是双方高级官员的签名。文件是用法文写的,包括二十六项条文,到九点才抄了将近十条。”菲尔普斯额头渗出了汗珠。

“我知道赶不上十一点的火车,本来我还打算和我未婚妻的哥哥哈里森先生一起乘火车的,当天他在城里。由于整日劳累加上晚餐是胡乱对付的,我困乏至极,想要喝杯咖啡醒脑。楼下看门人守在门口,按惯例可以给加班职员用酒精灯煮咖啡。我按铃召唤他。可上来的是个女人,身材高大、面容粗俗。她说她是看门人的妻子,在这里做杂役。我叫她帮我煮一杯咖啡。她走后我又抄了两条,感觉更加困乏,可是咖啡还没有送来。于是,我打开门,顺着走廊过去,走廊里的灯光昏暗。这是我办公室唯一的出口。走廊尽头有条转弯的楼梯,门房就在楼梯下面的过道旁。楼梯中间有个小平台,另有一条走廊通到平台,与楼梯在平台处呈丁字形。这条走廊尽头有一段楼梯通向旁门,专供仆人们使用,这也是职员从查尔斯街道走进本楼的近路。这是简图,您看看。”

“谢谢,您说得很清楚了。”福尔摩斯说道。

“我下楼进入大厅,发现看门人正在酣睡,咖啡在酒精灯上沸腾。我拿下咖啡壶,灭了酒精灯,正要摇醒他时,他头顶的铃声突然大振。他一下子醒过来,困惑地望着我,稍愣了一下解释说他太困了,竟然睡着了。他满脸疑惑望了望电铃,然后惊讶地说怎么我在这儿,刚才不是我房间的电铃在响吗?我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坏了,有人进了我的办公室,而那份非常重要的协定就摊在桌上。我发疯似的跑回去。可灾难还是发生了,桌上文件的原件不见了,只留下手抄本。”

福尔摩斯揉搓着双手。我知道案子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低声问道:“那时您怎么做的呢?”

“我立即想到盗贼是从通往查尔斯街的那个旁门上楼的,否则我会撞上他。”菲尔普斯说。

“他会不会藏在室内或走廊里呢?”福尔摩斯问道。

“绝对不可能。室内和走廊就连一只老鼠也藏不住,因为它们都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地方藏身。”

“噢,谢谢,请继续讲吧。”福尔摩斯说。

“看门人见我大惊失色,知道出事了,也跟着上楼来。我们顺着走廊奔向那个通往查尔斯街的楼梯,下面的门关着,没有锁,我冲了出去。当时正好是九点三刻。”

“这点非常重要。”福尔摩斯边说边低头记录。

“夜色很黑,天空下着毛毛雨,街上空无一人。街尽头的白厅路上如平常一样,车辆、行人络绎不绝。我们连忙跑到右手拐角处,向站在那里的警察报警说明情况,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人路过。他说自己刚站了一刻钟,只有一位高个子妇人经过。看门人说那是他的妻子,小偷一定是从左拐角跑了。他这么说似乎想引开我,我更加怀疑了。看门人说此事和他老婆无关,告诉我不要被假线索蒙蔽。我问了他家地址。”

“我们返回外交部,仔细搜查了一遍,可连一个脚印都没有找到。”菲尔普斯说道。

“那天晚上一直下雨吗?”福尔摩斯问道。

“大约从七点开始下的。”菲尔普斯说道。

“那个女人是九点进到室内的,靴子肯定带泥,怎么能没有脚印呢?”福尔摩斯问道。

“我也想到这一点。可这个杂役女工有个习惯,就是在看门房里脱靴换上布拖鞋。”菲尔普斯解释道。

“下一步你们是怎么做的?”福尔摩斯问道。

“我们仔细检查房屋,窗户离地面三十英尺,且从里面插上了插销。地板上没有地道门,天花板是普通白灰刷的。我用性命担保,无论是谁偷了文件,他只能从房门逃跑。”菲尔普斯说道。

“壁炉呢?”福尔摩斯问道。

“里面没有壁炉,只有一个火炉。电铃在我写字台的右手,只能从那里按。案犯为什么要去按铃呢?”菲尔普斯说道。

“这件事确实非同寻常。你们检查房间时发现了什么小东西吗?比如烟蒂、发卡什么的。”福尔摩斯问道。

“没有。”菲尔普斯说道。

“闻到什么气味,比如烟味了吗?”福尔摩斯问道。

“我从不吸烟,如果有一点烟味,肯定能闻到。没有烟味,唯一的可疑之处就是看门人的妻子。警察和我认为,如果是她偷了文件,最好趁东西还在她手里抓住她。这时苏格兰场(伦敦警察厅代称)的警探福布斯来了,我们立即赶到看门人的家中把她抓了回来。回到警察局,女搜查员并没有搜到什么文件。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怕到极点,我一直以为能很快找到文件,只是行动而没有思考。我根本不敢想,要是找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一想到我将要给舅舅和同僚以及亲友们带来耻辱就害怕极了。”菲尔普斯痛苦地说。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做了些什么,可能是当众大闹了一场,记得有人陪我乘车到车站,把我送上回沃金的火车。家人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痛心。陪同人员简单地告诉了家人我的情况,大家明白,我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本来哈里森先生住在这间房子里,他被迫搬了出去,这里改成了我的病房。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躺了九个多星期,神经错乱不省人事。要不是哈里森小姐,还有医生的关心,我肯定还陷在里面。”菲尔普斯无助地说。

“哈里森小姐白天照看我,晚上雇了名护士守着我。我身边时刻得留着人,因为我犯病时什么都做得出来。最近我才逐渐清醒过来,三天前,我的记忆力才完全恢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办案子的福布斯先生发电报。他很快就过来了,告诉我虽然用尽办法,可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他们还调查了那天走得比较晚的查尔斯·戈罗特,最后也没找到什么证据证明事件和他有关,案子的调查到此为止。福尔摩斯先生,您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的荣誉全都靠您了。”

菲尔普斯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显得非常疲惫,护士给他送来了一杯镇静剂。福尔摩斯双目微闭,头向后仰,在一般人看来无精打采,但我知道,这意味着他在紧张思索着。

“您讲得非常清楚,”福尔摩斯终于开口说道,“但有个重要问题还要弄明白,您告诉过别人您要执行的特殊任务了吗?”

“没有,谁也没有告诉。”菲尔普斯说道。

“包括哈里森小姐也没告诉吗?”福尔摩斯问道。

“没有,当时我还没有回到沃金。”菲尔普斯说道。

“那您亲友中有人知道您办公室的路径或布局吗?”福尔摩斯问道。

“这些我曾经说过,说办公室是什么样子的。等等,这些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啊!”菲尔普斯说道。

福尔摩斯又问道:“您了解看门人的背景吗?”

“他原来是个老兵,听说是科尔斯特里姆警卫队的。”菲尔普斯说道。

“警方肯定调查过他,我能从福布斯那里得知详情。警方善于搜集事实,却不能好好利用。”福尔摩斯说,“没有比宗教更需要推理法的了。推理法是门精密的学科,依我看,人们对上帝的信仰就寄托在鲜花之中。”

在福尔摩斯发表莫名其妙的看法时,屋子里其他人都流露出惊奇和极端失望的神色。而福尔摩斯陷入沉思中,几分钟后,那位年轻女子打破了沉默。

“疑团有希望解决吗?福尔摩斯先生。”她用刺耳的声音问道。

“疑团。”福尔摩斯梦呓似的重复着,猛然一惊才回到现实中来,答道,“当然,案子并不复杂。我答应深入调查此事,您已经提供了七个线索,我需要检查一番,才能做出判断。”

福尔摩斯说:“华生,我们先回去。菲尔普斯先生,您不要抱过高的希望。”

“我等待着和您再次相见。”菲尔普斯大声说。

“好,明天我还是这个时间来看您,不过未必会有好消息。”福尔摩斯说。

“愿上帝保佑您成功。”我们的委托人高声叫道,“我知道您开始调查,我就有希望了。对了,我接到舅舅的一封信,他态度冷淡,并没有严厉指责我,可能是看我有病才这样说吧。他说除非我恢复健康,弥补之前的过失,否则会被革职。”

福尔摩斯点点头,对我说:“华生,走吧,我们回去还有一整套的工作要做。”

哈里森先生送我们到火车站,福尔摩斯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福尔摩斯突然问我道:“您觉得哈里森小姐怎么样?”

“我觉得她的性格比较刚强。”

“嗯,她是一个好姑娘。他们兄妹是诺森伯兰附近铁器制造商仅有的孩子,菲尔普斯去年冬天旅行时和妹妹订了婚约。她的哥哥陪她来见男方家人时觉得这里不错就留了下来,正好在此期间出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先调查吧。”福尔摩斯说道。

“先从警探福布斯开始,他要告诉我们事件细节,我们就知道从哪里破案。那几条线索都得进一步调查,先要清楚犯罪动机是什么、谁能从中得到好处。”

“您认为是谁呢?”我问。

“法国大使、俄国大使,罪犯可以把协定出卖给其中一位大使的人,还有他的舅舅霍尔德赫斯特勋爵。”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福尔摩斯。他解释道:“一个政治家出于需要,可以借机销毁这份文件。”

“他舅舅可是有着光荣履历的内阁大臣啊。”我仍然疑惑。

“不能放过任何疑点,今天我们就去拜访他。我从沃金车站给伦敦各家晚报发了电报,它们都将刊登一份广告。”福尔摩斯说着,递给我一张纸。内容如下:五月二十三日晚九点三刻,在查尔斯街外交部附近,从马车上下来一位乘客。有知情者请将马车号告知贝克街221号,赏金十镑。

“您确定盗贼是乘马车来的?”

“就算不是也无妨,如果菲尔普斯没有说错,那里不会有藏身之地,那么罪犯一定是从外面进来的。现场没有找到脚印说明他是乘车来的。”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我说道。

“从这条线索可以得出某种结论。还有那铃声,是案子中最特殊的一点。为什么罪犯要按铃?是为了虚张声势,或者是阻止盗贼行窃,还是无意间按响了铃……”说着,他又陷入思索中。我明白他一定是突然想到新的可能性。

火车到达终点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分了,匆忙吃过午饭后,我们立即赶往苏格兰场。福布斯收到电报已经在等候我们。这位警探五短身材,态度傲慢。在我们说明来意后,他越发冷淡。

“我听说过您的方法,福尔摩斯先生。”他尖酸刻薄地说道,“您善于利用警方提供的情报,自己结案,让警方丢脸。”

“噢,不,恰恰相反,”福尔摩斯说,“在我破获的五十三件案子中,只有四件是署名的,其他的四十九件荣誉全部归于警方。”

警探听了福尔摩斯的话,立刻转变了态度说:“我非常愿意听您的指点,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从办案中获得过荣誉呢。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事发后,您采取过什么样的措施?”福尔摩斯问道。

“我们紧紧盯着看门人坦盖,他当年离开警卫队名声很好,但他的妻子可不是善类。我觉得她对这件事并非表面装的那样一无所知。”福布斯说道。

“您跟踪过她吗?”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我们派女警探跟踪过她,她好酒,女警探陪她喝酒套话,可一无所获。”福布斯说道。

“我听说有旧货商到过她家?”福尔摩斯说道。

“是的,她之前有欠债,可是已经偿还了。看门人刚领到年金,但看上去他们手头并不宽裕。”福布斯说道。

“案发当晚,菲尔普斯按铃要咖啡,却是她上去,您怎么解释这点?”福尔摩斯问道。

“我们问过了,她说她丈夫非常疲惫,就由她代劳。”福布斯说道。

“很快,她就发现丈夫睡着了,这样就符合情况了。对了,有没有问她,为什么匆忙离去呢?连街边执勤的警察都注意到她慌张的神情了。”福尔摩斯说道。

福尔摩斯又问了几个问题,福布斯警探一一作答。

“好,看来您盘问得很仔细。您还做什么了?”福尔摩斯点点头问道。

“这九个星期,我们也监视着职员查尔斯·戈罗特,就是走得晚的那位,但没有结果。案子调查不下去了。现场响起的铃声把我们难住了,罪犯太胆大了,还敢发出警报。”福布斯说道。

“的确是件怪事。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情况,我会再联系您的。华生,走吧。”福尔摩斯说道。

接下来我们走访了霍尔德赫斯特勋爵,这位内阁大臣和未来的英国首相。我们赶到唐宁街,福尔摩斯递上名片后,立即被召见。他身材修长,面容亲切,气宇不凡。

“久闻您的大名,福尔摩斯先生,”他满面笑容地说,“可否告知是谁委托您来办理案件的?”

“珀西·菲尔普斯先生。”福尔摩斯说。

“我那不幸的外甥。您知道,因为我们有亲属关系,我丝毫都不能包庇他。这件事对他的前途非常不利。”内阁大臣说道。

“如果能找到那份文件呢?”福尔摩斯问道。

“那就另当别论。”内阁大臣说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霍尔德赫斯特勋爵。可以吗?”福尔摩斯放低了语气说道。

“我很高兴奉告。”内阁大臣说道。

“您是在这间办公室吩咐菲尔普斯抄写文件的吗?有没有可能被偷听?”福尔摩斯问道。

“是这里。绝对不可能有人偷听。”内阁大臣说道。

“您有没有提起过打算让人抄写这份文件?”福尔摩斯问道。

“从来没有,这点我敢肯定。”内阁大臣说道。

“这么说没有人事先知道,盗贼是偶然到办公室,看到文件就顺手偷走的。”福尔摩斯说道。

这位内阁大臣笑了:“这已经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了。”

福尔摩斯沉思了片刻,说:“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据我所知,您担心文件泄露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内阁大臣极富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说道:“这当然。”

“已经产生严重后果了吗?”福尔摩斯追问道。

“还没有。”内阁大臣说道。

“这么说,如果这份协定落到相关人士手里,您就能听到音信喽。”福尔摩斯说道。

“我一定能听到。”他面有不快地说。

“如此说来,事件已经过去九个多星期了,这份协定并未落到法国、俄国外交部手里。”福尔摩斯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内阁大臣耸耸双肩说,“我们很难想象,盗贼偷走文件是为了自己保存着。”

“或许他在等待高价出售。”福尔摩斯说道。

“如果他再等下去,文件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再过几个月,这份协定就不是秘密了。”内阁大臣说道。

“这一点特别重要,”福尔摩斯说,“可以设想,盗贼可能病倒……”

“比如,精神失常吗?”内阁大臣迅速看了一眼福尔摩斯。

“我没有这样说。”福尔摩斯冷静地说,“霍尔德赫斯特勋爵,打搅您多时,我们告辞了。”

“祝您成功地查出罪犯,无论他是谁。”他把我们送出门外时,对我们说。

“他是个杰出的人,”福尔摩斯对我说,“但他要保住官职,还得做斗争。他并不富有,但开销庞大,您肯定也注意到他的长筒靴子换过鞋底了吧?今天调查结束了,只等寻找马车的广告回音。明天和我一道去沃金吧。”

第二天,我们一同乘车到沃金去。广告毫无回音,案子也没有头绪。菲尔普斯的身体情况看起来好多了,可以站起来迎接我们。

“情况怎么样?”他满是期待地问。

“我没能带来好消息,”福尔摩斯说,“我见到了福布斯和您的舅舅,调查了一两个可能发现问题的线索。”

“听您这么说,我知道您还有信心查下去。”哈里森小姐高兴地说,“只要有勇气和耐性,肯定能查清楚。”

菲尔普斯坐到沙发上,表情严肃,露出惊恐的神色。

“昨晚我遇到了件严重的事情,我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罪恶阴谋的中心,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我的荣誉,可能还有我的生命。”菲尔普斯说道。

“啊?”福尔摩斯叫道。

“这的确难以置信,可昨晚的经历说明,有人要谋杀我。”菲尔普斯说道。

“请具体讲讲。”福尔摩斯说道。

“昨晚,我第一次单独睡。大约凌晨两点,有人试图潜入我的屋子。我跳下床猛地拉开百叶窗,看见一个人正蹲在窗外,得知自己被发现后他转身就跑了。他蒙着脸,我看不清楚是谁,但看到他手里有一把长刀。”菲尔普斯说道。

“后来怎么样呢?”福尔摩斯问。

“我按铃叫人,仆人们在楼上睡,铃装在厨房,他们并没有听到。哈里森先生最先过来,他还在花园里发现了脚印,可最近天气干燥,追踪到草地就再也找不到脚印了。路边的栅栏被碰断了,有可能是蒙面人逃走时碰断的。我还没有报警,想先听听您的意见。”菲尔普斯讲述道。

福尔摩斯听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提议去宅子周围看看。菲尔普斯想让哈里森小姐一道去,被福尔摩斯劝住了。于是,姑娘留在房间里,她哥哥和我们一起出去。

福尔摩斯边走边提出一个疑问,蒙面人为什么选择菲尔普斯住的房间,毕竟客厅和餐厅的大窗户更有诱惑力?

“可能是因为那些窗户从大路上看得比较清楚吧。”哈里森先生说。

“嗯,有道理。咦,这里有一道门,奇怪,他怎么不从这里试一试。您知道这道门是干什么的吗?”

“它是供仆人进出的侧门,晚上当然是锁上的。”菲尔普斯说道。

“您房间里有值钱的东西吗?”福尔摩斯问,“比如金银餐具之类的。”

“没有这些。”菲尔普斯说道。

福尔摩斯漫不经心地在房间周围走着,对哈里森先生说:“听说您发现一个地方,蒙面人是从那里翻越栅栏的,请带我们去看看。”

我们到了那里,看到有根木栏杆的尖被碰断了,一段木片耷拉着。福尔摩斯折断木片,认真查看。

“您认为是昨夜碰断的吗?可从痕迹上看有些陈旧啊。”福尔摩斯说。

“啊,可能是吧。”哈里森先生说道。

“这儿没有脚印,也没有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回去商量商量吧。”福尔摩斯说道。

哈里森先生搀扶着菲尔普斯,走得特别慢。福尔摩斯和我快速穿过草坪,到了卧室开着的窗前。福尔摩斯严肃地说:“哈里森小姐,您一定要整天守在这里别动,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离开,这非常重要。”

哈里森小姐答应了。福尔摩斯还嘱咐她睡前要从外面把门锁上,拿好钥匙。

“那菲尔普斯呢?”哈里森小姐问道。

“他和我们一起去伦敦。记住,为了菲尔普斯,您必须这样做,能给他帮上大忙的。”福尔摩斯快速地说。

福尔摩斯建议菲尔普斯和我们一道去伦敦,晚上就住在那儿,他同意了。哈里森小姐按照福尔摩斯的吩咐,找借口留在那间房里。我们到了车站,福尔摩斯居然说自己不打算离开沃金。他嘱咐我们,到伦敦后立即回贝克街不要再露面,直到再见到他为止。明早,他将乘八点的火车赶来和我们吃早饭。

一路上,菲尔普斯和我都在谈论福尔摩斯为何要留在沃金。这一天我们过得疲惫不堪,菲尔普斯病后虚弱,加上昨夜的事情,令他紧张不安。我只得竭力安慰他,可还是无法让他从案件中摆脱出来。他再三地向我求证,我一次次地解释。就这样,晚上受他的影响,我辗转反侧没有睡好,脑子里出现无数个“为什么”,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早晨一睁眼,已经七点钟。我起身去看菲尔普斯,他面容憔悴,见到我就问福尔摩斯回来没有,我只好又安慰他。

八点刚过,福尔摩斯就回来了,只见他左手缠着绷带,面容苍白。

“您手上的绷带证明您昨晚经历了危险。”我问道,“您能否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吃完早饭再说吧。寻找马车的广告还没有着落是吗?好了,不可能一切都那么顺利。”

菲尔普斯对自己面前盖着的早餐毫无兴趣,在福尔摩斯的再三劝说之下才打开盖子。

突然他发出一声尖叫,呆呆望着早餐盘。原来里面放着一个蓝灰色的小纸卷。他抓起来放在胸前,高兴得手舞足蹈。接着,他瘫软在椅子上。

我们给他灌了点白兰地,免得他晕厥。

“好啦,”福尔摩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我不该这样突然让它出现在您面前。不过,华生知道,我总是忍不住让事情富有戏剧色彩。”

菲尔普斯吻着福尔摩斯的手,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感谢他挽救了自己的荣誉。我也沉浸在这无比的喜悦之中。

“请原谅,我不想打扰您吃早餐,但我实在想知道您是怎么找到它的。”菲尔普斯说。

福尔摩斯喝完咖啡,吃完煎蛋火腿,点燃烟斗,安然坐在椅子上开始讲述。

“我先说说自己做了些什么,然后再说是如何做的。”福尔摩斯说道,“昨天傍晚我返回宅子旁边时,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爬过栅栏到了屋后,爬到您的窗户对面,蹲在那儿等候。哈里森小姐在看书,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一刻了。我听到她关门并用钥匙锁门的声音,这是我嘱咐她这么干的。她走以后,我一直守候在那里。凌晨两点,我听到拉开门闩和转动钥匙的声音。那间供仆人进出的门被打开了,哈里森先生走了出来。”

“是他。”菲尔普斯喊道。

“他披着一件黑斗篷,光着头,蹑手蹑脚地靠近墙壁。他用一把薄长片刀插入窗框,拨开窗闩,打开百叶窗。然后,他跳进去,点燃壁炉上的蜡烛,卷起门旁地毯的一角,取下一块小方木板。木板下盖着煤气管接头,有条管子通往楼下厨房。他从这里取出一个小纸卷,然后又重新盖好木板铺平地毯,又熄灭了蜡烛,跳出了窗外。这时,我早已经守在窗外,他出来时一下子撞进我的怀里。他立即穷凶极恶地拿刀向我扑来,幸好我制伏了他,并劝他交出文件,然后就放走了他。今天早晨我给福布斯发电报,告诉了他详情。如果他动作迅速,能抓到罪犯那就太妙了。不过,我觉得罪犯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相信这样的结局政府还巴不得呢。”

“我的天哪!”菲尔普斯呻吟道,“这么说,这份失窃的文件一直在我屋子里。”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

“哈里森就是那个盗贼。”我说道。

“恐怕他是个比外表更加阴险的人物。从他早上说的话来看,我推测他是在股市赔了许多钱,急于想弄到一笔钱,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下手,根本不顾妹妹的幸福,丝毫也不考虑您的名誉。”福尔摩斯说道。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菲尔普斯说着,坐回到椅子上。

“这个案子之所以困难,就是表面的线索太多,使得真正重要的线索被隐藏了起来。”福尔摩斯分析道,“为什么我会怀疑他呢?您说在失窃的那晚曾打算和他一起回家,我就想到他会来找您。因为他对外交部比较熟悉,而且也顺路。第二天我来找您时,您说晚上有人想要潜入您的卧室。我想,只有哈里森才可能把东西藏在卧室里。您说过,当天您和医生回来后,把哈里森所住的房间匆匆改成病房,他被迫搬了出去。这样一来,我的怀疑就变成了肯定。特别是您头一夜独自入睡,就有人企图潜入室内,这说明他对情况很熟悉。”

“我推测当晚是这样的,哈里森从通往查尔斯街的旁门进了外交部,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您的房间,恰好当时您离开了。他发现里面没人就按了电铃,与此同时他瞥见了桌上的文件,凭借标题他就断定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获得极有价值的国家文件。于是,他立刻拿着文件离开了。据您回忆说几分钟后,您才在看门人的提醒下注意到情况不对,而这点儿时间足够他逃跑了。他回到沃金检查赃物,得知文件的重要性后,就把它藏到了自认为非常安全的地方,企图过一两天后送到愿意出高价买文件的人手中。可您突然返回家中,他又毫无准备地搬了出来。此后房间里一直有人陪着您,令他无法取出赃物。直到那天晚上您独自睡觉,他偷偷潜进去,可惜您没睡熟,令他失手了。您可能还记得那晚您没有吃平时的药。”

“是的,我记得。”

“他一定在药里做了手脚,因此认为您会睡得很死。这种情况下,只要让他知道没有危险,他肯定还会去取文件。您离开,他自然求之不得,因此我让哈里森小姐白天待在屋子里,是怕他趁我们不在时下手。晚上我隐藏在窗户对面,监视着房屋,看着他取出了那份文件。”

“我想问一下,第一次他为什么不走门,要爬窗户呢?”我问道。

“走门得绕过七间卧室,而从窗户却可以轻松地跳进草坪。”福尔摩斯解释说。

“您认为他对菲尔普斯先生有行凶的企图吗?”我问道,“他竟然带着刀。”

“可能有吧。”福尔摩斯耸耸肩说,“我只能肯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IWtZiuHO5U/Pzm0Z0NkWvbR3ntL5CrV58chXfzUZAO8lH/6ir7PSlPHNWVNs0v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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