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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

警察告诉我们在洗手池边发现了起子和螺钉,捡到四个雪茄烟头,两个是用过滤嘴吸的,两个不是。两个烟头是用一把钝的小刀切下来的,另外两个是咬下来的。这绝对不是自杀,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下面这件案子颇为奇怪,福尔摩斯像个高明的大夫一样指出问题所在,可患者并不配合,结果悲剧还是发生了。就整个案情的离奇程度而言,读者们肯定会感兴趣,于是我把它写了下来。

那是夏季的一个阴雨天,我和福尔摩斯相约出去走走,返回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一辆四轮轿式马车停在我们寓所门口。

“这是位普通医生,”福尔摩斯开始分析,“不过生意不错,他可能是来找我们商量事情的。”

我熟知福尔摩斯的推理方法,知道他是凭借马车里的各式医疗器械判断的。什么样的情况使我的同行深夜前来呢?我怀着疑问和福尔摩斯进了房间。

一位穿着朴素,面色苍白,瘦长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立起来。他最多三十三四岁,显得非常疲惫。

“我知道您刚刚到,只等了几分钟。我很高兴没有让您久等。”福尔摩斯说。

“是我的车夫告诉您的吗?”中年人说。

“不,是蜡烛告诉我的。”福尔摩斯幽默地说,“请坐,您深夜到此,有重要的事情吧。”

“我是珀西·特里威廉医生,”中年人说,“住在布鲁克街403号。”

“我知道您,读过您的论文《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我说道。

“这本书销量很小,没想到您知道它,您也是医生吗?”中年人有些惊讶地问。

“我是一名退役的外科医生。”我笑着回答。

“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我深夜打扰。在我住的布鲁克街寓所里最近发生了许多怪事,情况非常严重,必须请您帮忙出出主意。”特里威廉医生说。

福尔摩斯坐到椅子上,点燃了烟斗说:“我非常愿意帮忙,请仔细讲讲。”

“不知道哪些是重点,我无法做出判断。”特里威廉说道,“这件事简直莫名其妙,近来变得越来越复杂。我只好全部讲出来,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吧。”

“大学里的教授认为我在医学领域非常有前途,毕业后我在皇家大学附属医院担任了一个小职务,继续医学研究。我对强直性晕厥的病理研究受到人们的关注,写了专题论文,因此获得了布鲁斯·平克顿奖金和奖章。人们都觉得我前途远大。您不难知道,在英国一个专家想要出名得在卡文迪什广场区十二条大街中的一条街上开业,这需要投入巨额的房租和设备等费用。可我缺乏资金,想要达成所愿得节衣缩食至少十年才能挂牌行医。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位叫布莱星顿的绅士来找我,说愿意投资我的诊所。但作为条件我赚的钱要分给他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归我,只要我答应,他就把自己的几千镑都投给我开诊所。”特里威廉说道。

“我答应了他的条件,诊所开张后,他也搬进了二楼两间最好的房子做一个住院病人,他的心脏衰弱,的确需要经常治疗。他脾气古怪,生活习惯也不好,每天固定的散步和查账则是少不了的。每天晚上同一时刻他都会来查账,按约定好的比例拿走属于自己的钱,并锁进屋内的保险箱里。凭借我的医术和声望,不久我就出了名,几年下来我成了富翁。几个星期前,布莱星顿下楼找我。当时他非常激动地谈起伦敦西区发生的盗窃案,仿佛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在这个大城市里,常常能看到报纸上报道盗窃案,我觉得他完全不用那么激动。但是他仿佛已经害怕到极点,声称要把房屋的门窗加固,要我也千万不要大意。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坐立不安,连习惯性的散步也取消了。他的言行举止十分怪异,仿佛对什么事或人怕得要死。可我问他,他不仅不承认,还变得脾气暴躁。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可新近发生的事情又使他回到之前惊恐的状态中。前两天我收到一封信,上面既没有地址也没有日期,写着一位侨居在英国的俄罗斯贵族将要来就医。几年来,他深受强直性晕厥病的折磨,准备明晚六点一刻左右来就诊,如果方便,请在家等候。”特里威廉说道。

“第二天晚上,小伙计带着病人进来。那是一位瘦小的老人,他的同伴高大英俊,体格健壮,但细看却透着一股凶相。他搀扶着老人坐下,说老人是他的父亲,深受此病折磨。我请他在诊室等候,可他说自己有神经官能症,受不了父亲疾病发作时的痛苦,就在候诊室里等。我同意了。年轻人走后,我开始研究老人的病情。在询问病情的过程中,老人突然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肌肉强直,眼睛盯着我。我知道他犯病了,连忙记下他的脉搏和体温,测试肌肉强直程度,检查他的反应能力,完全符合此病发作的情况。我想到一种特效药,它就在我楼下的实验室里。于是,我丢下病人,下楼取药。可是,等我拿着药回来,诊室里空空荡荡的,病人早已不知去向。我跑到楼下,他儿子也不在了。当时前门关着并没有锁,小伙计也没有听到什么,估计是他们自己悄悄溜掉了。没过一会儿,布莱星顿先生散步回来,我没有跟他提这件事。说实话,他本来就古怪,近来的样子更是让人想躲得远远的。”特里威廉说道。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那对俄罗斯父子了,可今天晚上在同样的时刻他们又出现了。我非常惊讶,老人告诉我,昨天我离开后,他的病情有所好转,清醒过来后,对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就走了出去。而他儿子见到父亲出来,以为已经治疗结束,就陪父亲一起回家。直到快到家门口,他才从父亲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知道真相。接着,我带老人到诊室讨论了病情,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后来我开了处方,老人在儿子的搀扶下走了。

“布莱星顿这个时候都在散步。今天他回来后,刚上楼一会儿,就跑进我的诊室,质问我谁进了他的屋子。他当时浑身发抖,似乎快要疯了。我说‘没有人’。他就拽我上楼看地毯上的脚印。那脚印很大,显然不是我或者他的。可能就是不久前留下的,因为今天中午下过大雨,这些脚印说明,肯定有人进去过。布莱星顿似乎越来越激动,他大喊大叫,提出让我来找您,希望您能和我去一趟。”特里威廉说道。

福尔摩斯听完这冗长的叙述,我知道他对此有兴趣。所以不到一刻钟,我们就到了这位医生的寓所门前。一个矮个子小伙计带我们进去。刚上楼梯,突然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说:“我手里有枪,警告你们,再往上走就开枪了。”

特里威廉医生赶紧呵斥制止了那个人的荒唐行为。

“原来是您,可其他几位呢?”那个人说着,走出来迎接我们上楼。他面容奇特,脸特别胖,像是耷拉着的松弛肉袋。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非常感谢您能来到这里,我想您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福尔摩斯说,“布莱星顿先生,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弄您?”

“唉,这很难说,”布莱星顿先生说,“我怎么能回答得了这样的问题,福尔摩斯。”

“您不知道吗?”福尔摩斯反问道。

布莱星顿沉思了片刻,把我们领到他的卧室。指着床头的大箱子说:“我不信任银行,福尔摩斯先生,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的那点钱都藏在这个箱子里。您说,有人贸然闯进我的屋子,我会多么害怕!”

“您如果不对我说实话,我是没有办法给您出主意的。”福尔摩斯说。

“可是,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就不能给我指点指点吗?”布莱星顿可怜巴巴地说。

“我的指点就是说实话。晚安!”福尔摩斯冷冰冰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们出了房子,向家中走去。

“很抱歉,让您跟着我为了这个蠢人跑一趟。不过这个案子倒很有趣。”福尔摩斯说,“有人为了某种原因要找到布莱星顿。我知道,那个年轻人两次都闯入了他的房间,而他的同伙则用了一种更巧妙的手段,让医生都没看出来。”

“我看不出来。那强直性晕厥怎么解释?”我说道。

“那是骗人的,华生。”福尔摩斯说,“要装这种病很容易,我都干过这样的事。”

“他们选择这样的时间是不想碰到其他病人,恰巧布莱星顿这个时候出外散步了。他们其实并不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如果是偷盗财物,不至于被吓得魂不附体。我认为布莱星顿有仇敌,他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但因为自己的原因,他隐瞒下来,只说怕丢失财物。或许明天他会说实话。”福尔摩斯说道。

回到家里,我的脑海里仍旧想着刚才的事情。

“医生不值得怀疑吗?”我问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脚印说明不会是他。我们睡吧,明天会有新的消息。”福尔摩斯说。

第二天果然有新消息,我们接到特里威廉医生的便条立即赶了过去。见到他,他告诉我们布莱星顿上吊自杀了。

“早上七点,女仆照例送茶进去,发现他已经吊在房屋中间。一根绳子绑在平常挂煤气灯的钩子上。”特里威廉医生说。

我们来到布莱星顿的卧室,警察正在笔记本上记录。见到福尔摩斯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警察告诉我们在洗手池边发现了起子和螺钉,捡到四个雪茄烟头。福尔摩斯从尸体外衣口袋找出了烟盒,打开后闻了闻里面的烟,说:“这是一支哈瓦那烟,而壁炉台上的是另一种。”他拿起四个烟头用放大镜仔细检查。

“两个是用过滤嘴吸的,两个不是。”福尔摩斯说,“两个烟头是用一把钝的小刀切下来的,另外两个是咬下来的。这绝对不是自杀,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警察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我也觉得非常惊诧。

福尔摩斯又仔细检查了门锁、床铺、地毯、椅子等,问:“绳子是哪里来的?”

“他害怕发生火灾,房子里一直放着绳子。”特里威廉医生说着,从床底下拉出一大卷绳子。

“案情非常清楚,下午我告诉你们案发原因。我要借用布莱星顿这张照片,破案用得上。”福尔摩斯说。

“您什么也没告诉我们啊?”特里威廉医生叫道。

“事情是这样的,”福尔摩斯说,“罪犯共有三人,那对父子和这所房子里的同伙。警长,请立即逮捕小伙计,就是他放那对父子进来的。”

“刚才已经找不到他了。”特里威廉医生说。

“这三个人踮脚进来,老人走在前面,年轻人走在中间,后面是小伙计。他们上楼来到布莱星顿的房门前,用铁丝打开了门锁。你们看,钥匙槽上有清晰的痕迹。进屋后,他们塞住了布莱星顿的嘴,商量了一会儿,期间抽了雪茄烟。他们商量妥当后,把布莱星顿吊起来,这些是早就谋划好的。我相信他们随身带了某种滑轮用作绞刑架,发现的那些起子就是为了安装绞刑架用的,他们还利用了房间的吊钩。干完以后他们就逃跑了,并锁上了门。”福尔摩斯分析道。

福尔摩斯的分析精彩极了,我们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趟。停了一会儿,警察没有再质疑,赶忙跑出去抓小伙计。我和福尔摩斯则返回贝克街吃早餐。

吃完饭,福尔摩斯说出去调查,下午三点回来。

三点,我们的客人——医生和警察到了。而福尔摩斯三点三刻才回来。一进来,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调查非常顺利。

警察告诉我们已经抓住小伙计了。福尔摩斯听了点点头,说自己找到那两个人了。我们大吃一惊地望着他。

福尔摩斯说:“我清楚他们的底细了,那个所谓的布莱星顿和他的仇人都是警察局的常客。他们分别是:比德尔、海沃德和莫法特。”

“就是抢劫沃辛顿银行的那伙人。”警察大声说道。

“布莱星顿就是萨顿。沃辛顿抢劫案中有五个人,刚才说的那三个和萨顿,第五个叫凯特莱特。他们杀了人,抢走了七千英镑。案子发生在一八七五年,五个人全部被捕,可因为证据不足定不了案。那个萨顿也就是布莱星顿告发了同伙,有他作证,主犯凯特莱特被绞死,另外三人各被判了十五年徒刑,前几天他们被提前释放。可以想象,他们下定决心要找到出卖他们的人报仇。他们两次来都未能得手,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福尔摩斯说道。

“我明白了,前些天他从报纸上看到他们被释放的消息,所以才惊恐万分,根本不是担心什么盗窃案。”特里威廉医生说道。

“可他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们呢?”我问道。

“他知道那伙人报复心强,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者,他的秘密那么可耻,怎么可能轻易吐露。他虽然卑鄙,英国法律依然保护他。只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作恶,总有报到自己身上的那天。” P8GyD8GlY0iFg1ns06tQ7I6+oi7ytTBJu+PIlnI0c4F3IiZAguRBhBEmZq6KTJ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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