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礼、智、信”是儒家的“五常”,意思是仁爱、忠义、礼和、睿智、诚信。孔子首先提出“仁、义、礼”,孟子延展为“仁、义、礼、智”,董仲舒增扩为“仁、义、礼、智、信”,也称为“五常之道”。“五常”是做人的起码道德伦理原则,用以妥善处理作为个体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它贯穿于中华民族积极品格的养成之中。
儒家的“仁”指与他人融洽相处,凡事不能只想着自己,要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多为别人考虑,做事为人为己,即仁者爱人。“仁”既是儒家积极品格思想的核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道德”的本质体现。
“仁爱”是《周易》首推的积极品格素养。“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坤卦》),大地能够产生一切生命,君子的“德”也应像大地一样深厚,来滋养容载万物。“仁”的内涵,正是发源于《周易》的坤卦。“安土敦乎仁,故能爱”(《周易·系辞传上》),随遇而安敦厚仁慈,所以能体现自己的大爱。何以用“仁”?《周易》认为应该做到“显诸仁,藏诸用”(《周易·系辞传上》),意思是显示自己的仁爱,恩泽普施于天下。
孔子对门生讲:“苟志于仁矣,无恶也。”(《论语·里仁第四》)一个人如果立志于“仁”,就不会作恶做坏事了。“志”是心之所向往,如果“立志行仁”,内心就会产生一股积极向善的力量,这是成为一个有“德”之人的重要前提与内在保障。“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第十五》),志士仁人决不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损害于“仁”的事情,而是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恪守“仁”的原则。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第八》)士以“仁”为己任,任重道远,因此不能不宽宏坚毅。孔子还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第四》)孔子肯定人都存在自然欲望,富贵是人人喜欢的,贫贱谁都想摆脱,但必须取之有道,个人的努力必须是合乎于“仁”的,即所谓“依于仁”(《论语·述而第七》)。
春秋战国时期,由于周王无能,周室逐渐衰微,社会进入了大动乱时代,过去人与人之间的融洽关系被破坏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复杂而尖锐。君臣、父子、兄弟互相残杀的事情屡见不鲜,面对这种现状,如何教育人们妥善处理这种混乱的人际关系,使社会走向承平?这是先秦儒家的创立者孔子等面临的重大课题。经过深刻的思考实践,孔子等认为只有大力主张推行以“仁”为目标的教育,才能教人明白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和内容,从而使受教育者达到内以圣人道德为体,外以王者的“仁政”为用的理想政治目标。
“仁”作为一个品格范畴,在春秋时期已被广泛使用,但对“仁”的理解是分散而模糊的,没有一个统一的含义。孔子高度重视“仁”这一品格范畴,并以仁释礼。后儒在其基础上,整理和发挥逐步构成“仁者爱人”“以仁释礼”的体系,认为“仁”首先体现的是人的一种内在的积极品格,表现的是以人与人之间相亲相爱的情感为主要内涵的规范。元代陈皓称“八者皆仁之发见。哀公问儒行,夫子既历数以告之矣。仁包四德,百行之原,故于其终也以仁为说焉”。也就是说,抓住了“仁”这个根本,也就抓住了育人的根本。
实际上儒学所谓“仁”之教育,意在教人如何做人,建立起融洽的人际关系,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提出“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大学》)。但作为社会的人,总会受到现实客观事物的冲击,使之产生各种各样的欲望,这样对人的积极品格养成带来了不良的影响,甚至会造成一定的危害,所以教人做人,必须以“仁”为本。《大学》强调了当政者施行“仁爱”的典范作用,当政者自己能有“仁爱”之心,提倡家人“仁爱”,他所统治的国家就一定以“仁爱”为荣。所以说“一家仁,一国兴仁”(《大学》),反之亦然。因此,儒家提倡的“仁者爱人”,特别强调爱人以“道”,以修养自己的积极品格美德去爱人。一方面要以道德之心“爱”人,另一方面“爱心”必须符合道德、维护道德规范。“爱”人须是仁爱、德爱,而不能是私爱、偏爱和溺爱,更不能够容忍恶行、姑息苟安。
孔子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第六》)意思是:自己要在社会上自立,事业通达顺畅,也要帮助别人这样做才可以。这种感同身受的同理心,是积极心理学中一种重要的品格能力,是一种能带来正性积极情感的能力。
“义”是社会公认的合宜的道德和行为。儒家的“义”强调的是一个人的品格价值取向,要求人们的价值取向必须符合正义和道德规范,即我们通常所说的当做则做,不该做的就不要做。“义”倡导的是要保持个人积极品格的独立性与人格尊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以追求生命的积极价值和永恒。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周易·说卦传》),表明“仁义”是立人的根本,因此“义”就是《周易》紧随“仁”之后,所推崇的积极品格素养。《周易》中的“义”,有两层内涵:一为坚守心中的道德准则,如《周易·明夷卦·象传》中“义不食也”,是指君子不能蒙羞受食,是“义”使他不吃嗟来之食;其二是行为要节制、适宜和恰当,如“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周易·说卦传》),顺应于道德,调理于适宜。“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周易·系辞传下》),意为管理财物、匡正言辞,禁止民众去为非作歹,用的是“义”。这种内涵后来在《中庸》中得到继承和发扬:“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义”是合适恰当的意思,尊敬贤者是放在第一位的。
“义以为上”(《论语·阳货第十七》),是指一个人的人生应该把“义”放在第一位,生死与利害的取舍,是非和善恶的判别,都要以“义”为准绳。“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第四》),这里“利”指个人的私利、私欲。“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第七》),孔子认为“义”“利”是区别君子和小人的分水岭,在“义”与“利”二者不能兼顾的情况下,必须毫不犹豫地选择“义”。“义”还体现在为人要讲气节上,孔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第九》)也就是说军队的主帅可以被夺去,但是一个普通人的志向是不能被剥夺的。孔子坚持“义”,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可以放弃大司寇之官位,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为后世树立了楷模。
儒家主张“义以为质”(《论语·卫灵公第十五》),即以“义”作为根本。“见利思义,见危受命”(《论语·宪问第十四》),见到利益要想到“义”的原则要求,遇到危险能够献出生命。在此基础上衍生出舍己救人——“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第二》),见到应该挺身而出的情形,却袖手旁观,就是怯懦没有勇气。后来孟子将其进一步发展成为“舍生取义”(《孟子·告子上》),指为维护正义事业而不怕牺牲生命,牺牲自己,去获取正义。黄希庭先生指出:“中国人的人格动力是把个人的发展与群体的发展结合在一起的,在社会、民族、国家的发展中实现自我的价值;为社会、为国家、为民族,为个人的人格尊严,不惜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儒家向往的社会秩序是贵贱、尊卑、长幼和亲疏有别,要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行为符合自己的身份和社会、政治地位,不同的身份有相应的行为规范,这就是“礼”。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孔子深感优秀的传统文化和道德规范走向衰落,于是提出了“克己复礼”(使自己品行提升,才能达到“礼”)的主张,强调“为仁由己”(实行仁德,完全在于自己),认为“仁”者必须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第十二》)。孔子在谈“仁”的时候,多与“礼”结合起来,甚至认为“礼”是实现“仁”的先决条件,离开了“礼”,“仁”就不能在社会生活中恰当地表现出来。
孔子说:“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记·经解》)荀子说:“故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荀子·强国》)“礼之于正国家也,如权衡之于轻重也,如绳墨之于曲直也。故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家无礼不宁。”(《荀子·大略》)儒家认为“礼”的本质就是社会的规范、秩序与法度,无论对于个人、社会还是国家,“礼”都是不可或缺的。“礼”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调整人际关系和维护社会秩序。因此,对民众实行“礼治”是儒家倡导的第一治国良方。实行“礼治”,就能够平衡好群体之间的利益关系,使社会协调发展。
那么,在现实世界里,该如何实行“礼治”,实现社会协调发展呢?儒家认为,要强调道德对政治生活的决定性作用,“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论语·为政第二》),即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约束、统一百姓的言行。“礼治”的实施,一方面,使得在社会实践中,人有能力大小、尊卑等级而能各得其所;另一方面,又使每一个人定位于一定的社会结构之中,安分守己。
当然,儒家并不是说这种等级是一成不变的,他们认为尊者违背“礼治”等道德会下降为卑,甚至被百姓杀掉。“失众则失国”(《大学》),失去民众的心,就会失去国家;“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大学》),统治国家的人不可以不谨慎,出了差错就可能会被天下百姓杀掉。卑者通过努力可以上升为尊者,“道得众则得国”(《大学》),这就是说如果得到民众的拥护,就会得到国家。
“智”是儒家积极人格的重要品质之一,表示的是知识与智慧。把平时社会生活中的东西琢磨透了,就叫“智”,它应该是才华和品德的合金。儒家极其看重“智”代表的学习和实践,《论语》开篇就讲“学而时习之”(《论语·学而第一》),对后世的影响深远。孔子把自己取得的成绩,都归功于学习,对别人尊他为“圣”或“生而知之者”都不接受,但却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好学之人。他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论语·公冶长第五》)还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论语·述而第七》)孔子常勉励弟子们要好学,有一次还专门给子路讲不好学的六大弊端,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论语·阳货第十七》)意思是:一个人如爱好仁德却不好学,其弊端是愚蠢;爱好机智却不好学,其弊端是放荡不羁;爱好诚实却不好学,其弊端是害人害己;爱好直率却不好学,其弊端是说话尖刻伤人;爱好勇敢却不好学,其弊端是捣乱闯祸;爱好刚强却不好学,其弊端是狂妄自大。可见,一个人光想着拥有某种美德,而不爱好学习是没用的,只有通过认真的学习,才能够提高个人的道德修养。
孔子所指的学习,不仅是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学如何做人,并强调学习与实践的高度统一。其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论语·学而第一》)其弟子子夏也说:“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论语·学而第一》)在孔子的教导下,他的弟子一般都很重视道德实践,努力做到知行合一。如“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论语·公冶长第五》),子路听到一个做人处世的道理,在还没有能够按照它去实行的时候,唯恐又听到新的道理,认为这会影响到对前面那个道理的实践。
儒家除重视学习与实践外,还非常重视思考。孔子有句非常有名的话,阐明了学和思的关系:“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第二》)一个人如果只学习而不思考,就会糊涂弄不清楚道理;但如果只思考而不去学习,大脑空转那就更加危险。他还现身说法:“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论语·卫灵公第十五》)这是说给那些思而不学的人听的,但并非不重视思考。孔子还说过:“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第七》)这句名言,如仅从学习的角度看,就是要求学生要学会思考,做到举一反三。
“信”从人言,就是言出由衷,始终不渝。儒家的“信”指的是忠实诚信的积极品格。“诚信”也是《周易》极为看重的一种积极品格素养,在《周易》中“孚”即为“诚信”的意思。《周易·中孚卦》中有“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表明“诚信”是达成目标的有力保障,君子拥有“诚信”能够无往而不利。
儒家强调忠实诚信,自然就反对那种不忠、不信、不诚与不实的行为。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冶长第五》)巧语花言、满脸堆笑、讨好逢迎、内心恨而脸上亲,孔子对这些行为是深以为耻的,认为这种人的仁爱是很少的:“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第一》)反而,孔子喜欢那种质朴、忠厚、实诚的人,曰:“刚、毅、木、讷,近仁。”(《论语·子路第十三》)但质朴、实诚这些优点,往往是基于人的先天禀赋,一个人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些天生品质,而没有后天的学习与拓展,又显得有些不够,因此“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礼记·学记》)。孔子阐述了这个道理:“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第六》)意思是,质朴多而文采少就会显得粗野,文采多而质朴少则显得虚浮,只有质朴与文采配合得当,才是谦谦君子。因此,我们要给别人留下美好的印象,就必须在说话办事和外表形象等方面多加注意,努力做到文质彬彬、谦虚谨慎、忠厚老实、言而有信等等。
诚信不仅具有道德属性,更具经济属性和社会属性。道德属性要求人们秉持诚实无欺、履行承诺、实事求是的理念;经济属性代表着一种物质力量,即“信用”,它意味着一种参与社会经济活动具有内在价值的资产,这种资产拥有越多,经济主体在市场竞争中,就越处于优势地位;社会属性则直接关系到公平正义、民主法治与安定有序等的实现,是社会与文化存在的基础和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