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们讲到,雇佣制之所以曾被很多企业采用,是特定经济形势下的特定需求。这种制度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这一特性恰好迎合了当时绝大部分人的需求,只要努力工作就会有所得,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从而保证了员工的基本利益。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企业管理机制的创新,其弊端就逐渐暴露出来。
经总结,这些弊端主要体现在以下5个方面,如图1-6所示。
图1-6 雇佣制企业的5个弊端
雇佣制企业不太重视员工的利益,有的即使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但也存在局限性。重业绩、轻情感,重短期效果、轻长期潜力挖掘,重外在的物质满足、轻内在的情感满足。因此,在雇佣制企业中,员工虽也能拿到高工资、高福利,但归属感不强,劳资矛盾也非常明显。
从根本上讲,劳资矛盾是由劳资双方的利益关系所决定的。在雇佣企业中,劳资双方是雇佣和被雇佣关系。资方认为,我花钱雇佣你,你就得无条件付出,能带来多少利益就得多少薪水;反之,如果不能为企业带来利益,这种关系将难以维持。劳方则认为付出与所得不对等,从而产生了应付、厌烦的情绪,要么跳槽,要么混日子。
案例3
珠三角地区是我国重要的企业集中带之一,既有低端的港资加工企业,也有像富士康、本田这样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特征:管理模式落后,管理水平低下,大多还停留在20世纪80~90年代的管理水平。这种状况带来的最直接问题就是劳资矛盾日益突出,招工困难,大量企业倒闭。
据统计,珠江三角洲地区劳资矛盾最突出的2015年,一年间共有76家企业关门,其中东莞占27家,比例超关门企业总数的1/3。东莞作为中国制造业大国的一个样本区域,但凡任何有关制造业的风吹草动,总能在东莞找到分析样本的一块区域。在这几年,以东莞、深圳等地为代表的珠江三角洲制造业,特别是以中低端为主的中小手机代工产业正在面临着集体煎熬。
在行业上,家具、纺织、服装、电子、陶瓷等7大劳动力密集行业成为高发行业。据不完全统计,在公开报道的倒闭的大中型工厂中,绝大部分主要集中在陶瓷、家具、纺织、玩具、纸品包装、电子、服装7大行业,这些行业均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
为什么会如此?其实这是它们的生存策略,由于大多数企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了降低用人成本,只能安于现状。显然这已无法满足新一代以90后为主的打工者的社会和精神需求。因此,也是全国劳资矛盾最突出的地区之一,员工闹事、跳槽等现象频频发生。
对于一个企业而言,无论是传统企业,还是创新型互联网企业,最需要的是人才。然而,传统企业已经被所谓的“雇佣思维”所禁锢,常常以自我为中心,把员工当机器来管理,缺乏对人才的真正关注和关心。
这样一来,人才流失必然会愈发严重,员工的忠诚度也会不断下降。因此,劳资矛盾永远是雇佣制度一个无法根治的痛点,也是雇佣制企业无法协调的主要矛盾。
部门墙是雇佣制企业面临的另一个问题,且逐步成为不可调和的矛盾。雇佣制企业中大多数都设有多个部门,不同部门分管不同的业务板块。在这种情况下,各部门之间就会有利益之争,互不配合,出现问题有互相推卸责任的现象。比如,客户投诉产品质量问题,市场部门会推给销售部门,销售部门又推到技术部门,最终问题往往是不了了之……
这样推诿扯皮的现象非常多见,且协调起来十分困难。
案例4
随着华为发展规模越来越大,机构越来越多,逐渐出现了官僚主义,总部权力机构乱发指令,靠权力控制一线,逐渐脱离实一线。而一线认为反正是总部负责,自己也不用太费力。这就使得上下级部门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出现僵化,沟通不畅,形成沉重的“部门墙”。
2009年初,任正非在公司的一次内部会议上表示要亲自砸掉部门墙,破除官僚主义,大胆授权,让前线员工参与决策,让高层深入前线了解情况,以减少前后方的沟通成本。
任正非首先做的就是改造华为的组织结构,第一,利用流程管理取代人为管理。以前,华为的产品开发都在中研部,产品经理定位研发,实行IPD(集成产品研发流程),改革后将改由PDT(产品开发团队)来承担研发规划,产品经理不再做研发管理,而是直接由产品线管理团队管理。每个产品都有各自的PDT,每一个PDT团队由研发、市场、财务、采购、用户服务、生产等各部门抽调的代表组建。就像一个创业型“小企业”。
第二,将中央集权管理模式适当进行分权管理,并演化为职能部门(营销、开发、供应链、财务、HR等)EMT轮岗制度。华为的EMT轮岗制度是砸掉部门墙的有效武器。因为轮岗,高管今年在这个部门,明年在那个部门,“山头主义”被削弱了,部门利益被压制下去了,公司的整体利益被提升上来了。
同时,EMT轮岗制度也使权责更明晰,负责营销的管营销、负责开发的管开发、负责财务的管财务、负责人力的管人力,可大大缓解总部权力机构的压力。如任正非作为企业掌舵人,日理万机,没分权之前还需要部署华为公司某部门的具体工作。事实上,他可能并不了解该部门的具体工作,但出于责任必须亲力亲为,这是不合理的。而通过选拔高管实施分权管理,他就可以不再管这些事情,腾出时间来思考企业战略层面的东西。
任正非通过改造组织结构,大胆授权,大大强化部门职能。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华为的管理基础和控制平台已经基本改造完成,管控机制已经得到了优化,基本实现职业化、规范化管理,具体工作的实施,完全由流程来控制,不再由少数“人”来控制。
以上案例说明,企业的部门墙势必会影响到企业的整体利益,部门墙对企业的发展百害而无一利。可以说,当一个企业各部门不是主动去解决问题,而是相互推诿时,这个企业注定是要失败的。
所谓的部门墙,就是企业内部官僚气严重,“官官自封”,要集中力量办点事情要跟多个部门沟通,往往资源调配不到位,研发周期缓慢、实施步调不一致,很多事情无法正常开展。部门墙表面上看是由于企业内部门林立,各自为政造成的,其实还有更深的症结,即利益分配机制出了问题,权责不明,权利和义务不对等。出于利益之争,部门间就会相互制造矛盾、摩擦,既造成了内部人力与财力的消耗,又降低了对外的竞争能力。
部门之间只有利益分享,没有责任担当(合伙制恰恰在这点上做了明晰的约定),使得部门最关注的不是利益,而是能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能不能带动企业的整体发展。合伙人制能调和企业中各方的利益,将责任、权利、义务对等,从而将部门墙的产生扼杀在萌芽状态。
当所有人都不将企业整体利益放在心上时,各部门之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恶性竞争,相互拆台,部门之间的“墙”也越来越厚,至此,整个企业也必将受影响,凝聚力下降,效率低下,效益增速缓慢。
雇佣制企业在管理上层级往往较多,一级压一级,层层审批。有时候即使一个小小的计划,可能都要经多人之手,审核、签字、批复等,才能得以执行。在这里,经多人之手不是关键,不同的人审核、签字,责权明晰,出了问题追责一目了然,关键是在很多企业中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环节,是无谓的“空中”消耗,不但使成本大大增加,而且降低了工作效率,一套程序走完可能多耽误好几天。这样一来,员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就会大大受到影响,且这个过程持续时间越长,积极性、主动性消退得越快。
管理层级过多,带来的后果就是人才资源的浪费和受限,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受到压制,再加上有些企业权利分配不合理、权责不对等,上级官僚决策能力弱,那么整个企业的人才优势就很难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任何一项工作,都是靠基层员工强有力的执行做出来的,基层员工的优势无法得到发挥,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种“懒惰”“懈怠”之心,不会对企业百分之百地付出。
互联网时代,结构的扁平化成为一种大趋势,也是企业组织改革道路上的一种共识,这在电商所在的零售领域尤为突出。层级越少,信息沟通越充分,员工主动性越大,对市场的反应也越迅速。合伙企业实行的正是一种扁平化的管理模式,管理者与基层员工之间距离越来越短,层级关系越来越少,员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可以得到进一步提高。
层级过多必然会带来集权,因此,集权是雇佣制企业中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尤其是中、小企业,所有的权力往往都集中在老板,或少数决策人手中。即使放权,也很难下放到与之相对等的人手中。我们可以先来看一个案例。
案例5
某企业厕所频频出现问题,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使用,直接负责这件事情的行政部门向总经理做了汇报,说公司厕所出现了问题,且已经多次与维修部门沟通无果,请求维修部配合解决。
原来,行政部认为厕所的问题可能是水压不够造成的,而维修部门认为不是水压的问题,是使用不当造成的,并埋怨行政部门没有做好宣讲工作。
针对这个“连环案”,总经理派助理到厕所检查了一下,助理回来后报告说:“有8个洗手间存在水压问题,主要集中在办公楼。”
总经理把行政部经理与维修部总监叫到一起,商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维修部配合行政部马上去解决。然而,第二天维修总监交给总经理一个书面报告,报告称:由于需要更换加压泵,请求财务处拨款10万元作为维修费,且要增加两名后勤人员专门负责厕所卫生。
总经理考虑到人员成本的问题,没有及时批准,再加上手头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无暇顾及,这个问题也就暂时被搁置下来了。
两个月后公司董事长来视察,恰巧在坏掉的厕所如厕,亲自体验了“惨况”。事后,董事长先是找到了行政部,怒斥行政部经理不作为。行政部经理满是委屈,解释道:“两个月前就把书面报告提交给总经理了,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批准。”
最终这个问题也成了无头案,行政处、维修部和总经理相互推诿,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最终在董事长的统一下令后才得以解决。
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源在于过于集权的管理方式,集权导致了工作效率低下(合伙制,恰恰是对权力的无限制分散和下放)。所谓的集权,指的是领导者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行为和过程。简单地说,就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一手抓,这样势必会影响决策的速度与质量,影响企业的长远发展。
事实上,总经理完全可以把精力放在企业经营上,厕所冲不干净这样的事情全权交给行政部。为什么行政部把这个问题反映给总经理呢?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说明总经理以往插手过类似的事情。问题一旦汇报给总经理,总经理就要考虑到其他部门的意见,意见不统一的要想办法协调。这样一来一回不但造成了时间上的浪费,还直接耽误了问题的处理。如果一开始就由行政部出面解决,或许早就解决了厕所冲不干净的问题。
过于集权的管理方式造成的不仅是公司运转效率低下,还会造成决策失误,造成员工的能力和积极性受到压制。
任何一个岗位都是权利、责任与义务的合体,有多大的权利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有多大的责任就要履行多大的义务。如果权利与责任不对等,权利大责任小或权利小责任大,都会引发一系列矛盾,影响到企业的团结。
案例6
某公司因久久无法推出新品导致在市场竞争中处处被动,公司高层将原因归结为研发人员的能力问题。为此,做出了降薪、裁员的决定,研发部30%的员工被裁,仅留下的几个骨干员工和主要负责人也被迫“自愿”降薪。
难道真的是能力问题吗?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据该部门一位项目负责人私下里诉苦:产品之所以开发不出来,他们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业务部门为了拉生意、拿提成,千方百计地“开疆拓土”,对真正有无研发的必要性全然不顾。
当业务部把订单递交上来,按照公司规定,研发部必须先承接下来,至于后期该如何去操作并没有明确的制度规范和约定。研发部为了迎合公司的要求,不得不花大量时间来调研、开发,按照客户的各种需求去不断修改、校正自己的产品。同时,为了减少损失,还必须按照客户的需求做好需求分析、调研和评估工作,如该产品是否有研发的价值,研发的价值有多大,研发出来的产品有多大的市场。有时候为了做出一款合适的产品,研发部所有人员连续加班加点忙碌,核心员工经常加班到深夜十一二点。
而公司在工资待遇和绩效考核上却非常不公平。很多研发人员薪酬不及业务部门的1/3,如果犯错连全额奖金、加班费都拿不到。所以,该公司研发人员与其他部门的人员薪酬相差太大,这直接使得有些研发人员大为不满,产生抵触情结,工作积极性、创造性也大大受挫。
在上述案例中,反映出来的即是权利与义务的不对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是最基本的分配原则,而在该公司中似乎得不到完全的体现。研发部既承担了研发的责任,又做了市场部该做的调研工作。本应该得到更多的报酬,而公司则硬性地规定了工资标准、考核标准,这相当于把权利与责任硬生生地割裂开来。所谓的绩效考核也没有真正地体现出公正、公平、合理的分配原则。
将各个部门的职责割裂开来,又没有对它们的权利和义务进行明确的分工,这是很多雇佣制企业的通病,因此,常常会有权责不明的情况发生。对于需要几个部门,或团队合力完成的项目,公司表面上给了分工,A该干什么,B该干什么,实则在执行时仍是一团乱麻。就像案例中的情况一样,业务部负责调研、接单,研发部负责产品的设计、研发。而业务部由于没有真正地搞清楚此单有无必要做,以及做的价值,结果让研发部在研发过程中加班加点做这些事情(因为一旦出现不合格产品,研发部是第一责任人),这相当于把业务部的部分责任转嫁给了研发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