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古格以前看到过不少有关干尸洞或藏尸洞的报道,有的说洞内的无头干尸成千上万,有的说这样的尸洞不止一个,有的还具体描绘了洞内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不由人不信以为真。
一到札布让,我就打听干尸洞究竟在哪里?想亲自去看一下。虽然也有人说不止一个,但讲得出地点的也就是那一个,即在遗址北部壕沟断崖的西壁上。
听说我要去看干尸洞,司机W就说:“很怕人的,没有什么好看。”我说:“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看一下。”在下山途中,我们把车停在附近,沿着往下伸展的壕沟来到了洞下。
洞口宽不足1米,高约1.2米,距地面2.7米。好在崖壁有几处突出的地方,W踩着崖壁先攀上了洞口,我拉着他的手也攀了上去。就在接近洞口时,一股强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这说明这些尸体并没有真正成为干尸,而依然在极其缓慢地腐烂。
进洞1米多就到了主洞,面积大约十来个平方米,高度却依然如此,所以人只能弯着腰,或者蹲在地下,迫使你的眼睛只能盯着可怕的地面。一摸进主洞,就感到脚下高低不平,或软或硬,原来已经踩到了散乱的骨骸。借着洞口的余光望去,地上满是骨骼、麻片、破布、绳子、小木棍、头发。这时反而不再有洞口那种强烈的气味了,倒不是因为久而不闻其臭,而是因为洞内的空气很少流动,不像洞口那样正处在风口。地上的骨骼大多是上下肢,偶然见到几根肋骨和躯干,找不到一具完整的骨架。我捡起一根连着脚趾的腿骨,上面还包着一层薄薄的干皮和腐肉。从脚骨看,这显然是一位女性的,不知她何以葬身洞中。据说这些尸骨都是无头的,我们注意找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头颅骨。我拿起一片麻片,竟非常干燥,甚至可以说完好如新,就像从正在使用的麻袋上剪下来的一样。这样的麻片很多,不知当时作何用途。
在洞的南、西两边各连着一个小洞,洞口更矮,简直得爬过去。用手电筒照去,里面也遍地骨骸。我不想再过去了。事后有人问我是不是害怕了,其实,既然已经进了洞,就谈不上害怕不害怕,因为里外都是一样,倒是觉得既然在外面已经看到了,就没有必要再去扰动这些不幸的灵魂。
不过要说他们不幸,或许只是我现在的猜测,因为死者是什么人,为什么采用这样奇特的葬式,到现在还是一个难解之谜。经考古学者估计,洞内的尸骨大约只有三十多具,绝对没有“万人”或更多,或许是因为经过了肢解散落,就显得那么多。在他们初次发现这些尸骨时,有近十具是用藏式无领粗布长袍或毛质粗布包裹的,腰部紧捆着毛绳子,毛绳子的两端绕过长袍的上部和下部,将尸骨紧缩成一团。其中一具推测是一位身高1米60左右的女性,尸骨被毛绳捆成卷曲状,膝肩相并,双臂合于腹部,外面包裹着土灰色的藏式无领粗布长袍,领部敞开,腰部紧捆一根粗绳,绳的两端分别绕过肩部和腿弯处而紧捆在一起,一束长发缠在长袍上,两鬓和前额的头发上还穿束着作装饰用的松耳石和小铜环;最外层用粗布块包裹。但他们再三寻找,也没有见到她的头颅骨。
如果当时这些尸体都采用这样的葬式——屈肢葬的话,那么与在吐蕃时期一些墓葬所发现的葬式以及现代天葬前将尸体捆绑成卷屈状的方式是完全相同的。这就更使这个藏尸洞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些尸体是谁?他们死于古格王国时期,还是死于古格灭亡以后?他们是王室、贵族、僧人、将士、平民,还是俘虏或奴隶?将他们的尸体放在这里是一种崇高的礼遇?特殊的惩罚?还是普遍的习俗?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目前显然还无法找到答案,除非今后有新的发现。但干尸洞绝不像传说的那么神秘,那么可怕,已经由我亲眼所见得到证实。其实,西藏的许多“神秘”是出于传闻,而且越传越神,也离事实越远。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去观察,亲自去体验,然后将所见所闻告诉大家,还西藏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