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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翻越阿伊拉日居

从狮泉河镇到札达县驻地托林还有300多千米,当天可以到达。途中要翻越的山脉──阿伊拉日居,是进入古格的最后一道门槛。

25日出发前,T提出让我与X换座,因为他想在途中与X谈谈。X说他们也准备在自己的车上商议下一阶段的安排,建议另约时间,这样我依然与T一家同车,居然让我躲过了一场小灾。自治区文化厅和地区文化局的人员将在明天与国家文物局考察组一起出发,我们约定在札达县会合。

上午近10点,我们的三辆车驶过狮泉河桥,经过边防军岗哨的检查,驶上了通往札达的公路。不久就到了一处往下的陡坡,虽不是很高,看下去也令人目眩。坡上全是流沙,我真担心汽车开时会和流沙一齐滑下去。我双手紧握着把手,连声叫W小心。事实恰恰相反,当车轮陷入沙子后,车底几乎都贴在沙上,或许是磨擦系数过大,尽管沙子不断下泻,车速反而快不了,并没有什么危险。

下坡后是一片开阔的河谷,流沙已将公路路基淹没,前面的车辆留下一道道车辙,后面的车辆就顺着车辙而行。公路沿着森格藏布(狮泉河)往西偏南,离河道时近时远,地势相当平坦。30多千米后,到了森格藏布和它的支流噶尔藏布的交会处。森格藏布转向西北,流入100多千米外的克什米尔,成为印度河。噶尔藏布由东南的上游流来,在这里注入森格藏布。公路折向东南,有新旧二道,河东西两岸各有一条,我们驶在河东。噶尔藏布河谷宽狭不一,一般都有几千米,沿河长着一丛丛红柳,不过一人高低,据说以前有大的,多年前就已砍尽。河滩有草甸,但适合放牧的草很少,所以只能偶然见到为数不多的羊群。河谷宽处可见到二三间房屋,但不见有农田,也不见有人。河的西岸是绵延不断的高山,地图上标的名称是“阿伊拉日居”,是森格藏布水系和朗钦藏布水系的分水岭,也是噶尔县与札达县的分界线。多数山顶都覆盖着皑皑的冰雪,公路所经还可以看到海拔6 247米的主峰日林札,银色的雪冠和下面一道道晶莹的冰川使它更显得高峻魁伟,不同一般。进入札达的两条公路都必须翻越阿伊拉日居,要经过5 000米以上的山口。

今天P的车开得快,加上沙滩上的路往往不止一条,过了拐弯处就不见踪影了。我们的车因为经常停下来摄影,落在最后。11点,我们的车到了预定过河的地方,远远看见东风车已停在对岸,P的车正在过河。谁知等我们驶到河边,那辆车还是在原地,原来已经熄火,陷在水中不能动弹了。这时,P已经涉水到对岸,去卡车那里取钢丝绳;L正从车窗里爬出,又帮助X、H和J一起爬上车顶,水已漫过车窗,差不多浸没了车头。

我们赶快下车,小D更是兴奋,连说“要是我们的车在水里,该有多好玩呀”。T太太已经脱了鞋袜,但离那辆车尚远,爱莫能助。T大概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抓紧时间照相,我也照下了他们在车顶待救的镜头。东风车开到河边,但那一带水较深,不敢贸然下去,在岸上拖的话,方向又不对,使不上劲,P和厨师R在水里转了一阵还是无计可施。我们的司机W见状,立即招呼我们一起把行李卸下,开车上前。我们这一边水浅坡缓,加上越野车机动灵活,几下一转就对准了那辆车的车尾。现在的关键是把钢丝绳挂在那辆车后的钩上,L将钢绳固定在我们的车钩上后在水中拉绳而进,R自告奋勇去挂钩,但几次都没有成功。W跳下水去,快步上前,俯下身子,三下二下挂了上去。W回到车上,将车微微后退,钢绳拉紧。那辆车上多数行李(包括我放在那里的一个睡袋)都已浸在水中,只有照相机、摄像机等被抢搬到车顶,这时由下水的众人将这些贵重物品传上岸来。然后X、H和J三人也跳下齐腰深的水,拉着钢绳上岸。X穿着羽绒服,J披着一件绒背心,经水一泡,都变得又肥又重。J个子矮,被这件背心拖着,在激流中站立不稳,更难举步,急得她大叫起来,在别人的扶持下才走到岸边。W拉下加力杆,踩足油门,向岸边倒退,陷在水中的车被慢慢拉起,终于被拖到岸边。

下水早的P、R和L已冷得发抖,有的两腿冻得发紫,涉水上岸的几位也浑身湿透,连声叫冷。大家倾其所有拿出干衣服来供他们替换。幸而天气晴好,又没有风,这些灾民和湿衣服一起躺在河滩上晒着太阳,人逐渐暖和起来,地上的湿衣也拧不出水来了。L说,这次算不了什么,上次他们的车陷在水里,已快没顶,挂钩子更困难。他们又说,遇到车陷水中,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立即开窗,否则车子密封,浮力大,遇到大水会翻车,甚至会被水冲下。然后赶快离开车厢,设法拖车。汽车一旦熄火,是没有办法自救的。T问P:“为什么不先试一下水就过河了?要是水再深怎么办?”P承认这次大意了,因为以前一直在这里过河,以为水不会深。实际上,由于这一带的河水都来自融化的雪水,气温稍有差别水位就有变化,随时得注意。不过,有了这次教训,这几辆车以后过河都很小心,就是在黑夜过河也没有发生危险。

路程还远,此处非久留之地,我替这些“抗灾英雄”合影留念后,两辆车又折回下游,寻找安全的地方过河。我与J换了座,坐到P驾驶的车上。车上的座垫还压得出水,我们将胶皮脚垫垫在椅上,勉强坐下。这辆浸透了水的车居然照样运转自如,令人不得不赞叹丰田车的质量。

过河后,我们又回到了出事地点的对面,煮方便面为午餐。3点出发,十来千米后就折向西南,开始爬坡,沿着象泉河的一条支流河谷曲折而上,不断升高。遥望象泉河谷已是一线细流,仰视蓝天之下,飘拂着经幡的山口还在白云深处。直到高度计指向5 000米,汽车才停在山口前。下车向山顶望去,只见阳光下闪着一道耀眼的白光,细看是一片起伏的冰浪。啊!是冰塔林。T已经背着几个相机大步攀向山顶,我顾不得喘息,也向山顶走去。冰塔林看来就在眼前,要走到那里却还有一段距离,有几段坡比较陡,地下都是相当破碎的砾石,踩上去就往下滑,几十米的高度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远望冰塔林像奔腾的波涛,近看像一列列残缺的山岭或城墙的废墟。这片冰塔林约有数百平方米,中间高,四周低,高处近2米。一道道冰墙都呈西北至东南走向,与这里常年的风向一致,显然是山口的大风卷着砂石对冰层长期切蚀的产物。从冰墙的剖面可以看到,冰层内的细沙层也作同方向的水平分布,看来切蚀、堆积、再切蚀、再堆积的过程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此时天公作美,碧蓝的天穹下阳光灿烂,我站在冰墙间向同伴挥动帽子,让他们给我留下了这生平难忘的瞬间。

刚下山口,阳光就消失在云层中,前面的云更厚,风也变大了,还能听到沙石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下了一段坡后又开始一个拐弯接着一个拐弯地往上爬,攀上一个5 100多米的山口。大概是因为过往车辆和行人都很少,山口的玛尼堆很矮,只稀稀拉拉挂着三四条经幡,在劲风中显得格外萧瑟。站在山口向四处望去,但见天低云暗,远处的雪山和云层已在我们脚下,照到阳光处闪烁着一个个亮点,没有阳光的地方就只有浑沌一片,分不清是山还是云。强劲的山风成年累月的冲刷,使山口只留下一片土黄色的砾石。只有一些苔藓、地衣顽强地生长在石缝或凹处,提醒人们这里毕竟还有生命存在。

再下坡的路程较长,是大片的高山草甸。随着地势的下降,云层越来越稀,最后又见到了阳光下的蓝天。转过一个干谷后,汽车翻上一道不高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巍峨壮丽的喜马拉雅山横亘天际,我们进入了朗钦藏布(象泉河)谷地,进入了古代古格王国的腹地。 P3Yh4d3Ijsc7o3L5/Kst/zWp5Y7xWpiJYAQ7xXFVRA0ltmIbRDjoOH5PjOZnu5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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