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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为了蓉儿哪也不去

舆论的力量是无穷的。郭靖不小心把欧阳克撞倒的事情,经过BBS的渲染,马上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东区门口两情敌起争执,郭靖大侠怒摔翩翩公子欧阳克。”

“为争校花,欧阳克被痛殴。”

“科学分析欧阳克扑街事件:男性功能会不会受影响?”

好几条都上了当天BBS的“十大”。

当时上BBS的“十大”大抵跟现在上头条一样困难,郭靖撞倒欧阳克事件上了好几条“十大”,可见大学学生对这种狗血剧情是何等渴望,呃,也可见这个事情影响力有多大。

本来黄蓉看到这些帖子也就是置之一笑,没想到没过两天,分管学生工作的常务副校长欧阳锋,让郭靖下午六点钟到他办公室去谈话。

黄蓉这下紧张了,她想他们叔侄俩肯定沆瀣一气,欧阳锋会不会借题发挥,一口咬定郭靖参与校园斗殴殴伤同学,把郭靖处分甚至开除甚至移交公安处理?靖哥哥根本没打欧阳克,是不小心把欧阳克撞倒的,郭靖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连声说没事没事。是后来以讹传讹传成郭靖痛殴欧阳克的,这舆情甚至会不会是欧阳克造出来,专门为了整靖哥哥的?

她只好去找杨康商量。杨康和穆念慈好像又和好了,大抵是又“重新开始”了。这两天他正嘚瑟着呢,听到黄蓉讲完,杨康维妙婎肖地表演起来:“哎呀,对啊,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欧阳锋一拍桌子,郭靖,你是要学位还是要黄蓉?你的傻哥哥一挺胸脯,暗要蓉儿。好,那现在就成全你,你被开除了。郭靖于是昂首挺胸走出校长办公室,背景音乐响起悲怆交响曲……”

杨康的话以挨了黄蓉一记肘锤而被打断。黄蓉虽然知道杨康在耍贫嘴,但无疑加剧了她的担心,她认定这次她的傻哥哥要被人整惨了,只好暗暗想,虽然和老爹闹翻了,但若郭靖真的有什么事儿,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去求老黄了。黄药师在学校里的影响力,就不见得比欧阳锋要小。

郭靖也是忐忑不安地进了欧阳锋的办公室。郭靖想象中欧阳锋的办公室应该是庄重、严肃,摆满各种文件、书籍以及与领导人的合影。可他走进欧阳锋的办公室后,首先被办公室的布置惊呆了,办公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变形金刚。

变形金刚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所有办公家具上,除了一小块刚刚够欧阳锋处理公务的区域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变形金刚。

郭靖进一步发现,地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变形金刚,所有变形金刚都被巧妙地摆放在各种离地面两尺以上的地方,以保证不用低头就可以看到。而之所以能摆下那么多变形金刚,全靠摆放的方式巧妙。它们的主人应该投入了非常大的心血,已经精确地利用了每一寸的空间,以至于只要有一个变形金刚倒下,便会有很大一片跟着一起倒下。

郭靖进来的时候,欧阳锋正拿着一个明显是刚买来拆封的变形金刚,研究该放置在哪里。而在郭靖来之前,他明显已为这个变形金刚花了很长时间了。

他示意郭靖先等一会儿,然后他花了三刻钟,挪动了起码有五十个变形金刚的位置,调整了起码有二十个变形金刚的形态,终于为那个新的变形金刚找到了理想的位置,这才满意地嘘了一口气。

就算迟钝如郭靖,也能立刻判断出,欧阳锋一定是一个偏执到极致的处女座。

摆好变形金刚后的欧阳锋,倒没有想象中那样横眉怒目,反倒是和颜悦色地向郭靖道了一声歉,主动向郭靖解释让他等那么久并不是要拿校长的架子,而是不摆好这个变形金刚,他实在会浑身不舒服。

然后他示意郭靖坐:“郭靖,让你久等了。我每天下班后都会摆弄摆弄,今天晚了点。来,随便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不许碰这些变形金刚,其他都随意。”

郭靖瞄了一眼沙发,沙发的扶手、靠背上全是铺天盖地的变形金刚,他怕一坐下,便会有成片的汽车人和霸天虎一起倒下,只好对欧阳锋说:“欧阳校长,暗不累,暗就站一会儿吧。”

欧阳锋点点头,问郭靖:“小郭啊,你知道今天把你叫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郭靖说:“我知道,是因为大家都说暗把欧阳克给打了,其实……”

欧阳锋摆摆手,打断郭靖的话:“这件事情啊,我已经问清楚了,你只是不小心撞倒了欧阳克。你放心,虽然欧阳克是我侄儿,但在学校里,我肯定是秉公办事,绝对不会偏袒他的。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郭靖瞪大眼睛:“啊,那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欧阳锋问郭靖:“年轻人,你也已经大二了,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想往什么方向发展啊?”

郭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考研究生,读研究生,然后争取留校做学问。”

欧阳锋微微颔首道:“不错不错,比我那个成天想着拈花惹草的侄儿强多了。”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考你们历史系的研究生,真的适合你吗?”

郭靖一怔,欧阳锋继续往下说:“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你学习很刻苦,但老实说一句,天赋比较差,尤其是背诵,人家三四遍就能背出来的内容,你要背上二三十遍。而历史学,必须建立在掌握大量史料的基础上。你第一关都过不了,如何研究这门学问?最最关键的是,我查过你的绩点,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依你目前的成绩看,你是无论如何考不上研究生的。”

欧阳锋这番话明显说中了郭靖心中的痛处,他呆立半晌,有些丧气地说:“一年考不上,考两年,两年考不上,考三年。总有一年能够考上的吧。”

欧阳锋见郭靖这副神情,便不再提考研的事情,只是望着满屋的变形金刚,发了一句感叹:“你也不必丧气。须知人生就如这变形金刚,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学的是工程力学。那一届学生里,最最拔尖的就是黄药师、洪七公和我。想当年,我也意气风发过,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年纪轻轻就直接晋升教授。”

“只是我的性格过于偏执,太容易钻牛角尖。随着研究越做越深入,这种性格的缺陷就越来越暴露出来。我经常为了细枝末节的完美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导致好几项研究的进度越来越慢,越来越停滞不前。”

“我开始心浮气躁,自怨自艾。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那一年,我侄儿刚上小学,我陪他看动画片,看到了变形金刚,我居然被迷住了。虽然我知道这是科幻,是编造出来的,但我依然沉迷于变形金刚变形时其工程之美,一门心思想在现实中完美还原出这些可以自动变形的机器人。”

“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其中,每天都蹲在地上研究变形金刚。同事们都说,欧阳锋这每天都蹲着,眼看就蹲成一只蛤蟆了,莫非在练蛤蟆功?研究和实验,自然都荒废掉了,到后来,我连教职都差点丢了。”

“是老校长拯救了我。王校长找我长谈了好几次,并认为我这种顶真的性格适合于行政管理,于是培养我当他的助手,帮他管理学校,一步一步,坐到副校长的位子。那么多年,如履薄冰,所幸没有出过大的岔子。”

欧阳锋讲话的语速不是很快,声音略显低沉却又坚定有力,郭靖渐渐被他的故事吸引进去,直至欧阳锋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郭靖,虽然你的性格又跟我不一样,但是你认真、踏实,又有些认死理,我觉得你同样适合做行政管理工作。我也了解了一下,你的人品无论在学生当中还是在老师当中都是众口一词地好,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里已经很少了啊。所以,我认为你不应该被埋没。现在正好有一个香港大学行政管理专业的交换生名额,还是本硕连读。学成之后,无论是进入政府机关,还是在公司企业从事行政管理,甚至回学校来辅助我的工作,我认为都比在历史系苦苦打熬要适合你许多。郭靖,这是你的机会啊!”

郭靖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一开始他还以为欧阳锋为了他侄子的事情要给他点颜色看,哪想到欧阳锋却砸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在他头上。他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接口:“这个……欧阳校长……这个……暗……”

欧阳锋和蔼地笑了:“怎么,你不想去吗?”

“不是不是,暗……”郭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欧阳锋抽出一张表格:“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办手续。”

郭靖接过表格,正想一口答应下来,忽然他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来,他攥着表格,涨红着脸,红了许久,终于开口,坚定地对欧阳锋说:“欧阳校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暗……暗不去香港大学。”

这下轮到欧阳锋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郭靖摇着头说:“没没没,没什么难处……但欧阳校长,谢谢您的好意。暗……暗不去香港大学。”

郭靖是吃过中饭去的校长办公室,离开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郭靖走了之后,欧阳锋给他侄儿拨了个电话:“他不肯去,我嘴皮子都说干了他都不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另外一头,黄蓉在郭靖的寝室里等了整整一下午,越等越焦虑,她一焦虑就开始折磨杨康,把杨康假想成欧阳锋,已经推演了无数套前去为郭靖理论的说辞。终于看到郭靖回来,她一把拽住郭靖的袖子:“靖哥哥,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郭靖说:“啊,蓉儿,你不要对欧阳校长有成见嘛,欧阳校长人可好了,他是看暗学历史学得实在太苦,想让暗做港大支换生,转专业学行政管理。”

这回轮到黄蓉张大嘴巴,露出和郭靖初听到这个消息一模一样的表情:“他……让你这个平均绩点不到2.0的家伙交换到港大去?我没听错吧?”

稍微回过神来,她又问郭靖:“那你下个学期就去香港了咯?”

郭靖说:“没有,暗跟欧阳校长说,暗不去。”

黄蓉再一次被震惊了:“你不去?”

郭靖点点头,认真地说,“嗯。暗是想,去港大的机会是好,但是这一去,暗就不能每天和蓉儿在一起,甚至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蓉儿了。所以暗还是决定,要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黄蓉一下扑到郭靖怀里,她哭了。 mw8zz5P1Np8gjPRTyycowQnLmwdneqOF69ea2hk7aO1j5nFt6n+S5nBekMFvWZ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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