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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欧阳克受挫

郭靖爬出水桶,抽出昨天抹脸的毛巾擦干脚上的水,“蹭蹭蹭”奔出寝室,跨上他那辆巨大的28吋永久自行车,去给黄蓉买早饭。却发现自行车的轮胎又给人放了气。

一般来说,小时候吃过苦的,有钱发达之后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暴发户的心态尽显无疑,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披挂在身上;另一种是改不掉穷苦岁月节俭的习惯,挣的每一毛钱恨不得都藏到枕头底下去。

可在学校里,谁也摸不透郭靖是哪种类型的,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郭靖有什么来头。就因为他上大学前李萍教训了他一句:

“到了学校,别的同学怎么过你就怎么过,别跟人家说你家里有钱。否则别人都以为你是出了钱进来的,这样子的话,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顺带还把人家学校的名声给毁了。”

况且郭靖除了每天喝两盒他妈从新西兰自家奶场空运来的牛奶外,也没有什么骄奢的习惯,因为牛奶是他从小喝惯了的。那牛奶每天早上成箱地送到寝室,装在一个个白乎乎的盒子里,没有任何标签,没人看得出是个什么宝。由于供应量大,男生们用它当水喝、洗脸洗脚、当武器扔人,郭靖都无所谓。他只要保证他和黄蓉一人两盒就行了。

所以当郭靖骑着28吋的笨重自行车在学校里飞奔,拎着四个破破烂烂的热水瓶到开水房打水,在东区门口排队买6块钱一碗的粉丝汤时,没人知道这个傻大个儿是个黄金富二代。

黄蓉跟郭靖谈恋爱之前不知道,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不知道,谈了很长时间之后还是不知道。

郭靖给车子打好气,赶到东区门口停好车,摘下挂在龙头上的小塑料袋——里面有买给黄蓉的蛋饼和牛奶。蛋饼产自“旦苑”,牛奶就是他的小白盒牛奶。他看到欧阳克又赶在他前头等着了。

欧阳克梳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年纪大一倍的大背头,据说他的发型前两年还是很飘逸的,近来迫于发际线不断升高的压力只能在发型上提前步入中年,大概为了定型抹了太多发蜡,头发看上去总是油腻腻的。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由于他的衣服全是一个色系的,天天白衬衫白西服白裤子,每天看上去都没什么变化,因此被人称为“从来不换衣服的同学”。

尽管如此,身材挺拔,五官俊俏,加上学生会主席的光环,还有一个常务副校长叔叔做靠山,欧阳克在女生中仍然是男神一般的人物,女朋友曾如走马灯一般地轮流换,直至他恋上黄蓉,好好一个万人迷变成了“东门痴汉”。

欧阳克此时正捧着一捧鲜花,正襟危立,从东门次第出入的女生,不少经过欧阳克身边,会投过一缕幽怨的目光。

郭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阵仗,也不搭话,和欧阳克并排站着。黑乎乎的傻大个和白惨惨的奶油小生站在一起,这画面美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黄蓉轻快地从13号楼跑下来,欧阳克远远看到黄蓉便开始挥手:“黄蓉,黄蓉,我买车啦,刚刚提到,我带你去兜风。”

黄蓉的目光看到街边,那里停了一辆品牌以“马”字结尾的崭新轿车。要知道,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轿车品牌,高级到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从未听说过。于是黄蓉向欧阳克和他的小汽车报以灿烂的嘲笑,然后接过郭靖递来的早饭,施施然地跳上了郭靖的自行车后座。

“黄蓉……”欧阳克的脸上出现了因为自尊心再次受到重创而浮现出来的尔康式的痛不欲生的表情。眼看他就要哀嚎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就一点都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你总是视而不见!”之类经典台词。黄蓉及时挥手打断了他。

“好吧,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跟你聊上几句,”黄蓉跳下郭靖的自行车后座,“靖哥哥,你再去给我买个豆腐花去。”

郭靖一溜小跑地就去了。

黄蓉对欧阳克说:“你一直都想问我,为什么不选你这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而选了一个傻哥哥,是吧?”

欧阳克说:“对啊对啊,你知道我是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就好。”

黄蓉说:“玉树临风的大帅哥是你自己封,是你自己在学校BBS上取的昵称,我引用一下而已。你到底临风不临风,我们慢慢再说,我们先说……”

忽然,黄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彪形大汉,叫道:“那……那个人是空手道协会的会长裘千仞,他上次狠狠欺负过我,差点,差点就把我……”说到后来,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欧阳克望过去,裘千仞他知道,已经考出空手道黑带,等闲人三五个都近不了他身。他打量下来,裘千仞起码比他高上两个头。此等人物,居然和黄蓉有梁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露出任何惧色,表现好了,那可是他的机会。他将一只手轻轻搭在黄蓉肩上,温言安慰道:“蓉妹妹,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回头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黄蓉“啪嗒”一声拍掉他的手,问:“那你说,你怎么帮我出这口气?”

欧阳克一怔:“这……这个,容我们从长计议一下。”

这个时候,恰逢郭靖买豆腐花回来,一见黄蓉这副模样,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蓉照样指着裘千仞,说:“那……那个人是空手道协会的会长裘千仞,他上次狠狠欺负过我……”

郭靖一听,立马就朝裘千仞冲过去。

黄蓉拉住郭靖:“靖哥哥,你要干吗?”

郭靖:“暗帮你出气。”

黄蓉:“那个人是空手道黑带,等闲人三五个都近不了他身,你打得过他吗?”

郭靖:“打不过就拼命,谁欺负蓉儿,暗就和他拼命。”说罢继续往前冲。

黄蓉再一把拉住他,“噗嗤”一声笑了,笑得阳光灿烂温情脉脉:“靖哥哥,别去,我逗你玩儿呢。”

“他没欺负过我,我就是想让这位自视甚高的欧阳学长看看,我为什么选你这个傻哥哥,”黄蓉骄傲地扬起脸:“欧阳克,或许郭靖没你帅,没你聪明,但是他是真真正正能够做到无条件为我的那个人。”

“无条件三个字,说起来简单,可你知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就像我刚刚说被裘千仞欺负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盘算怎样对你有利,怎样才能讨我的欢心。可郭靖,他的脑子里不会想这些,他只会想到我,他会为我去拼命。不单这一件事情,平时哪怕最小最小的小事,你看他会记得我爱吃的蛋饼是旦苑的,爱吃的豆腐花是老巷的。你知道他可能背一段教科书要背上二三十遍才能记住,但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事情,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最早那碗粉丝汤,的确让我感动,可之后他能一直这般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对我,才是真正让我动心的地方。”

“欧阳克,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很好,谢谢你。”黄蓉最后说。

欧阳克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拿到“好人卡”的人,不是傻乎乎的郭靖,而竟然是他,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价值观,他还在做最后的挽救,他对黄蓉说:“那说不定,他就是这么个老好人,碰到任何一个女生,他都会对人家这样子呢。”

“对,可能他碰到的不是我,是别人的话,他也会这般对人家。可他偏偏就是先碰到了我。而且我相信他,相信从今往后,他这般毫无保留对待的,就只是我,而不是人家。”黄蓉说:“反倒是你,欧阳克,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碰到穆念慈,见人家长得好看,便向她大献殷勤,差点就把杨康给惹毛了。”

想了一想,她又拉过欧阳克,悄悄对他说:“当然,他应该还是有所保留的。你以为你整一辆小破汽车,就搞得自己跟高帅富似的?”她晃晃手里的小白盒牛奶:“这牛奶是新西兰的,关键是,这是鲜奶,每天都有,这是什么概念你懂不懂?想想你也不懂。不过这方面我还真不care,全国银行的系统都是我爸设计的,你说我会在乎钱多还是钱少吗?”

傻乎乎捧着一杯豆腐花的郭靖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黄蓉话里的意味。就算他再迟钝,听到这样的表白也不免心神俱醉。他推过他的28吋大自行车,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欧阳克,你以前三天两头跟暗作对,放暗自行车轮胎的气,偷暗的QQ密码去勾搭妹子,暗都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以后就别再三天两头来骚扰暗家蓉儿了,蓉儿上次说了,你就像这个啥……哦对,嗡嗡嗡的苍蝇一样。蓉儿,咱们走。”

哪知他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欧阳克也正好陷入失神的状态中。他这一挥手,车龙头被他猛地一带,不小心撞在欧阳克的腿上。欧阳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待他再站起时,白花花的裤子上,大腿上,屁股上,都是一片片黑糊糊的景象。

黄蓉本来是陪郭靖去上他的选修课《文学概论》,讲课老师是大名鼎鼎的中文系系主任洪七公。学校里目前最顶尖老师,人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绝,而洪七公正是四绝中的北丐。

这样的老师给本科生开课,当然每次上课都是人山人海。郭靖黄蓉被欧阳克的事情一耽搁,去得有些晚了,位子都没得坐,只好站在教室最后面。

这一节课发下来批改完的作业。郭靖交上去的作业写了厚厚一叠A4纸,结果发下来发现只被批了三个字,“很烂”。哦,细看一下不止两个字,后面附了两个花体的英文字母,“N.B”。不过郭靖只看得懂“很烂”的意思,想不通“N.B”是什么意思。

黄蓉看郭靖有些闷闷不乐,拿出一支笔,圈掉那个“烂”字,写上一个“赞”,对他说:“靖哥哥,在我心里,你很赞。”然后飞快地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

郭靖这下有点儿脸红,好在教室的最后面挤满了,没人看得见他们的小动作。 Hi6ryvxEoEMj67YYnly0cg3rc8L6sGVCKuiPQuRCmUCuuolUkjut4HFrwZi1QK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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