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与穆念慈最大的一次争吵源于大二下半学期开学的时候,穆念慈给杨康报了一个中级口译班。
穆念慈本来想报两个人陪杨康一起去上,但跑到报名处的时候又实在舍不得,一个人要八百块呢,合她两个月的生活费,自己的口语水平直接去学高级口译都绰绰有余,想想算了,等杨康中级考出来再陪他一起念高级班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把听课证扔到杨康面前。杨康正用筷子认真地将豇豆炒肉丝里仅有的几条肉丝划拉出来,看到听课证,便认真地问她:“学这玩意儿干嘛?”
穆念慈正打算苦心婆口地再教育他一遍,大学四年不能够混日子,做人不能老那么不成熟,要为以后前途着想,因为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前途,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前途blablabla……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杨康便又发现了新问题:“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那多无趣?你不去,我也不去!”
穆念慈怒了:“我让你学点东西,到底是为我学还是为你自己学?”
杨康奋力将最后一条肉丝划拉出来,然后立马扔下盘子投降:“好好好,为我自己为我自己。”
穆念慈继续愤怒地攥着筷子:“当然不光为你自己,也是为了我。只有你将来能混出点名堂出来,我跟着你日子才好过。你想,你不是上海的,我也不是上海的,现在不开始打算,以后要立足多难啊。”
杨康捡起那张听课证,仔细端详了几秒钟:“这不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么……现在想那么远之后的事情,有必要么……”
穆念慈攥筷子的手已经扬了起来:“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去不去?”
杨康把听课证往兜里一塞:“我去,我去。”
第一次课,穆念慈把杨康送到门口,耳提面命加温言软语,说得杨康恨不得右手握拳宣誓一定不辜负人民的期望,苦练本领报效祖国。
可听了半节课他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梦见穆念慈穿着女仆装+吊带丝袜诱惑他,他合身朝穆念慈扑去,纠缠许久,定睛一看,怀里哪有穆念慈?只有一本英语口译书。
于是他就醒了,看到整个教室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以及桌上的一滩口水。
第二次课,穆念慈有事让他自己去,他想也没想就决定逃课,去学校边上的鹿鸣书店泡了一下午。没想到穆念慈临检,到教室门口等他下课。等了个空后的穆念慈气咻咻地找到杨康。
“没去上课?”
“去了,去了,下半节课快下课的时候郭靖给我发消息,说哥们江湖告急,蹲在厕所里没纸了,能不能给送一点儿来。我就早走了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这不是不知道你要来么,否则我肯定告诉他,让他先蹲着,蹲到屁股抽筋我也不走!”
穆念慈板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
不得不说,杨康撒谎还是有一套的,这样的谎话,首先把穆念慈给逗乐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一半。然后即使穆念慈有些将信将疑,这样的话题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向郭靖求证。就算她厚着脸皮去向郭靖求证,只要他跟郭靖稍微对一对口径,穆念慈绝不会就细节问题盘问下去。
你若跟她说,郭靖找我吃饭,郭靖找我搬东西,穆念慈多半会问下去,“你们点了些什么菜啊?”“你们搬了点什么东西啊?”依照郭靖的智商,多半会拆穿。但跟她说,我给郭靖送纸,穆念慈绝不会问下去“你带的纸为什么会不够啊?”“蹲在厕所里出不去是什么感受啊?臭不臭啊?”所以当杨康接下去大方地请穆念慈吃完一顿甜品后,穆念慈已经压根儿不提她没等到杨康的事情了。
本来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结果晚上穆念慈在东区门口正好遇到帮黄蓉打开水的郭靖,只见郭大侠矫捷地一手提着四个热水瓶健步如飞,一边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打电话:
“喂,杨兄弟,你前面给暗发的短消息暗看不懂啊。什么如果穆念慈问起来,你就说,暗居然笨到手纸都忘记带,还要麻烦杨兄弟给暗送纸,太过意不去了?暗承认是有点笨,但还没笨到生活不能自理好不好,再说上次明明是暗给你送手纸……”
穆念慈恍然大悟上去一把拉住郭靖:“杨康刚跟你说什么?”
郭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答道:“杨兄弟让暗跟你说暗居然笨到手纸都忘记带,还要麻烦杨兄弟给暗送纸,太过意不去了……啊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穆念慈一看电话还没挂,一把抢过手机就喊:“杨康你个烂人!我出那么多钱帮你报班就是希望你能上进一点,你不去上课也就算了,你还骗我,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穆念慈的声音在东区门口回荡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