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师范学院的在读学生,爱好和专业都使我与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但我对当代的教育越是深入地思考就越是充满了困惑,真诚地请求您就教育问题谈论一下。
提到教育问题,我真是感慨万千,千万种情绪、千万句语言一起涌上心头,让我不知从何处说起。我此时只好顺应我的心灵之流,我的心灵流向何处,我就说到何处吧。
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的时候,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奇哉,奇哉,没想到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的内部都有佛性,都可以成佛!
你本来就是一个佛陀,每个人本来都是一个佛陀,这是上苍赋予每个人的权利和能力。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说你本来是一个佛陀,可我并没有说你现在就是一个现实中的佛陀。你的佛性现在处于潜藏状态,被你的自我意识严密地封锁住了。只有它被显化出来了以后,你才是一个现实中的佛陀。
你内在的佛性就像一颗花的种子。一颗花种本身就是一束花——但只是一束潜在的花,当春天来临的时候,这颗花种在其自身内在力量的驱使下和外在春雨的滋润下显化成了一束现实中的花朵。
教育是什么?教育就是春雨,它可以帮助百花绽放,但它本身不是花朵,它本身只能帮助花朵绽放。一束花之所以能成为一束花,那个根本原因在于它本来就是一束花——只是以前是一种潜性存在,现在跃升为了显性存在。
教育应以辅助个体生命潜力的充分发挥为目的,这就如同一粒种子内部蕴含了无限的生命特性,但只有阳光和雨露的充分泽被,它才能得以健康的成长。教育的方向应该是趋于生命型的,而不应该有任何的分裂与残害在里面,否则我们的教育就失去了生机,成了一种扼杀生机的自我意识的教育。
生命是极其丰富的,也是极其博大的,它含藏一切,又能不被一切所束缚。生命保持着绝对的自在和自由,这也是教育应具备的特征。
成长与成熟就意味着生命特性的日益丰满与彰显,在这个过程中,反映出来的生命特性都是她本身就具有的,你不可能也不应该在其中增添或减少任何特性。
现代的教育只是在将我们塑造成一个社会型人才,并且不断因为时代特色的改变而改革着传统教育,它不断地将每个人从一种空白塑造成一个适合集体利益的人才。我们的教育是一种群体认同教育与专业技能的双重结合!这一庞大的教育体系却从来没有触及到人的“生命境界”,它对生命的全部理解就只有历史先哲所遗留下来的语言。社会并不强调人在生命觉醒的基础上安定本职地搞好各项工作,因为它并没有开展生命型教育的这种能力,就现在的社会特征而言,它的运作方式只能适应一种阶段性教育,它是由教育与社会现实的相适应性所决定的,它没有精力与气魄超出该时期行为规范的系列追求。因此,目前的教育只能是一种局部教育,即国度型教育、行业型教育、信仰型教育等。它不可能达到根植于生命之境上的人生教育。
产生现代教育肤浅和片面的根源在于,那些从事教育的工作者们以及整个社会对“人”、对“生命”的了解和认识的肤浅和片面。很不可思议的,整个人类的文化和整个人类的教育对“人”和“生命”的了解和认识都是十分的肤浅。可以这么说,迄今为止,除了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开悟者彻底了解了“人”和“生命”的真正奥秘以外,整个文明和文化对“人”和“生命”的理解都充满了严重的误解和曲解,以至于整个文明和文化在人类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帮助人们去了解自己、去认识生命,而是处处在误导人们对自身的了解和认识!我们总是在大肆渲染并巩固社会价值的光环,而将生命的神性断然予以禁锢,这使得每个人都处于昏沉与愚昧之中,人人都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无奈地脱离了生命之境,而走向了分裂、分歧和诀别。
教育是一个十分宽泛的概念,我们给教育所下的定义就是:只要这个事物对你产生了影响,那么我们就可以据此说这个事物对你施行了教育——无论是好的教育还是坏的教育。
就现有的文明文化和教育而言,它们对“人”和“生命”的理解的肤浅,注定了它们不可能将你的成长带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它们不可能将你带到生命的本真那里去。
教育不可能脱离它所处的那个文明文化范围,教育只是文明文化向后来者的身心里渗透时产生的具体行为。有什么样的文明文化,就有什么样的教育。
整个人类教育的总体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最短的路程成为一名社会人,一名文明人。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你,要成为一名社会人、一名文明人。
对于社会教育的功用我们无可厚非,社会的运行以及人类的生活有赖于有组织的运行。这是人类社会协调发展的基本特征。但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一起步就扎根于社会的“自我意识场”之中,所以每个人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社会型存在。在这一大环境下,如果谁想接受生命教育的话,那只有从自觉中、从古籍中寻找一些生命思想的精华,只能靠自己的慧悟来达成了,这也是我们的社会上生命型存在的人很少的原因。
我要告诉你们,首先,使自己成为一名社会人、一名文明人是必须的,因为你的身心只有在成为一名纯粹的社会人、文明人的时候才能成长到它们应该有的成熟高度。如果你在二十岁以后还仍然在生理上像一个小孩,如果你在二十岁以后还仍然处于社会的边缘,处于文明文化的边缘,我们就此就可以断言,你的身心没有得到应有的成长。你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严重一点讲,此时的你是一位侏儒——身体上的侏儒或精神上的侏儒,你不但没有生活在生命境界里,而且连最基本的社会基因都没有绽放出来。绽放生命理应是社会的本然,而忠诚地服务于社会则应是你的责任、义务和权利。这样,你才是一个健全的人。
成为了一名社会中人、文明中人,那只是说明你的身心成长了,你的身心成熟了。但仅仅将自己停留在这么一个高度、这么一个层面上还远远不够,你还需要另外一种成长——生命觉醒的成长!
生命觉醒的成长是人的最内在的成长,身心的成长只是人的表层的成长。生命觉醒的成长是人向生命本身的回归。你来源于生命这个种子,你最终必须绽放出生命那绚丽的花朵。这很像是一棵树,一棵树是一颗树种的化生,它最终也要必须化生出来一颗树种。生命是每个人的种子——每个人都是从生命这颗种子里化生出来的,每个人最终也必须化生出一颗生命的种子。
你本来是生命,你最终一定还要成为生命。
什么是人生?我们可以给人生下这样一个定义:生命的一次化现并最后将化现出来的东西带回到生命自身之中的过程,这就叫“人生”。
传统教育对人生的理解则是人自出生到死亡这一过程的显化,这是失去生命境界的一种生活观念,它本身并没有注意到,更不可能为人类指出人们在经历了生之阶段后最终要成为什么,要归到哪里去。没有人来指导你如何走向死亡,所以,对人生而言,新生是一场庆贺,而死亡是一场悲伤。是我们自己将最为宝贵的生命推进了沙漠,任意流浪,并且死无归宿。正因为人类将死亡视为一种永远的消逝,才导致了他的结局是一场悲剧。我们怎么能谈人生是一场庆贺呢?生命之性将我们万分珍贵地显化出来,而我们却自行斩断了生命的脐带,你怎么可能去享受生命之境不生不死的神圣与伟大呢?
身体和精神的集合体,我们称之为“人”。人的来源不是人本身,人来源于生命。人的过程不是人,人的过程其实是生命的一次显化,一次开放,一次游戏。人的归宿仍然不是人,人的唯一归宿是生命。人的过程是一次由生命复归于生命自身的过程!所以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人”只是一个虚词,“人”不是一个真实事物——必须了解这一点!
现代教育一个重要的误区是:将教育的最终归宿指向了“人”。所有的学校都把人当作了“人”,所有的学校教育都把人试图教育引导成为一个“人”,而没有发现所有的人都是一个表象,所有的人的本质都是一个神,一个伟大的无限的生命!
现代的教育一直在对人们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人!你成长的最高的高度也只能成为一名社会人、一名文明人。而我一直用我的发现对你们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人)只是一个虚词,你根本就不存在,你只是生命暂时显化出来的一个事物,你必须回到生命之中,你要再次成为生命——而不是仅仅成为一个社会人、一个文明人。
在整个人类历史的主流里,被突显出来的教育一直都是社会教育,教育的核心一直放在如何让你尽快地成长为一名社会中人、文明中人。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开悟者那里,教育才被提升到以生命觉醒为成长归宿的高度,在开悟者的教导和教育里,生命觉醒的迅速成长才成了教导和教育的核心和最终目的。
在人类的文明中,事实上有两种教育,根据这两种教育的核心、宗旨和目的,可以把这两种教育分别称之为:社会文明的教育和生命觉醒的教育。
禅师的教导,先知的教导,开悟者成道者的教导,基本上都属于生命觉醒的教育;技师的教导,学校的教导,老师的教导,基本上都属于社会文明和文化的教育。
在我国的主流文化中,能够较好地将生命教育与社会实践相结合并且结合得较为成功的要属儒家。儒家在参天地之化育的过程中,把着重点深沉地放在了社会功用上。它一方面高扬人性与生命,另一方面同时强调要人们将生命中的博爱与多彩运用于社会实践中,以便在各自担负的社会功用中率真地实现生命的价值。这是一种可贵的生存精神,这也是儒家思想一直成为中国文化主流的重要原因。
我的教育主要以生命觉醒为核心,我的一切语言和行为都直接指向一个目的:使人们从中获得开悟,获得生命的彻底觉醒。你本来就是一个佛陀——只是现在你这个佛陀还处在潜在状态,我的目的就是以最快的方式让你这个潜在的佛性显化出来,让你以最快的速度由一个原来的社会型存在、文明型存在升华为一个生命型存在、一个觉醒型存在。
我所处的时代和孔子所处的时代有所不同。在孔子那个时代里,学者型的老师和生命型的导师都很少,所以孔子不得不身兼两种身份:学者型的老师和生命型的导师。在我身处的这个时代里,学校已经十分普遍了,各种各样的启蒙教育、义务教育、专业教育、成人教育都很多,学者型的老师遍及各地,随处可见。因此我就没有必要再去充当一个学者型的老师了,所以我的教育就可以在原有社会文明教育的基础上直接开始生命觉醒型教育。
社会教育和生命教育相比较有一个最大的差别,那就是:社会教育总是引导人们成为一个你本来没有的,比如说:你本来不是一个政客,社会却要教导你成为一名政客;你本来不是一个商人,社会却要教导你成为一名商人……生命教育总是引导人们成为一个你本来就有的,比如说:你本来就是一名佛陀,现在就引导你成为一名佛陀;你本来就是一个无我(无自我),现在就教导你成为一个无我;你本来就是无限的生命,现在就教导你成为一个无限的生命……
人生是由诸多悖论组成的。比如说:你本来就是一个生命,你本来不属于社会,不属于人类的文明文化,但为了能保存你的身心,你必须在社会中学会生存;要学会在社会中生存,你必须首先涉入社会、涉入文明,并成为其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虽然这样做,你的身心得到了很好的保存,你的身心得到了成长,可你却在此过程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东西——一个政客、一个商人或一个别的什么人;然后你还必须得从社会中、文明中再脱离出来,再改变回来,再次成为一个生命。
一位太认同于学者型教育的人来到一位生命型的师父这里,他会受不了,他难以理解这位师父在干什么,他会对着这位师父说:请给予我一些知识吧,请给予我一些学问吧,请给予我一个体系吧。这不奇怪,因为他以前就是这样被教育的,因为他以前跟随的人就是这样对待他的——不断地给予他一些知识一些学问一些体系,他以为这一次这位师父也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给予他一个什么。可他这一次一定想错了,一位生命型的师父肯定不会给你一个什么学问、一个什么体系,情况正好相反,真正的师父会从你身上带走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当你靠近一位师父的时候,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你会被弄得手足无措,你会被弄得有点儿混乱,你会发现你正在掉进一个说不清的悬崖下面,你不知道你应该怎么办。
这很好理解,因为你以前已经被社会定型了,你已经被文明彻底地规范了。长时间以来,你都生活在社会和文明给你的那个僵死的模式里,你已经认同你的模式了,你已经将那个模式错误地认为那就是你的存在的全部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在你没有清醒地意识到的情况下发生的。
你不了解你自己,你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经被社会和文明严重地塑造了一遍。可一位真正的师父知道,他不仅透彻地了解他自己,他还能透过生命赋予他的高深智慧了解到你的全部。在一位开悟者眼里,你是一个透明的人。师父不会在你的身心里再建设什么,你的内部已经充满了世俗的一切,你的身心里充满了垃圾。师父的工作不是向你那个已经十分沉重的身心里再塞进一些什么东西,他对你的帮助是:要从你的身心里带走一些东西。师父会用一些办法将你带出你以前生活的那个模式,师父会将你从你涉入的那个社会和文明里带出来,带到一个本来属于你的、后来又被你全部遗忘了的地方——一个真实的地方。
你的小学,你的中学、大学,整个社会,你所能接收进来的一切文明和文化,这一切的一切都试图在你的身心里建设起来一个大厦、一个模式,其目的就是要把你装进去。我这里所说的“你”指的是你的选择,指那个能选择的你。
你以前接受的那些来自社会、来自学校的整个教育,都在试图否定你,它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你以前只是一张空白的画布,你以前什么也没有,你必须由一张空白的画布变成一张丰富多彩的画。
如果你靠近了一位师父,他则会一再地告诉你:你本身什么都有,整个宇宙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所能化生出来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拥有的还远远不止这些,真正的你比拥有一个宇宙还要富有;你的存在不是再在你的身心里创建什么,你所有在内部的建设都是肤浅的,也是极其有限的,你的存在就是去享受你本来就有的这一切!
社会中所有的教育都是在试图将人们带入到大脑中、逻辑中、自我中去,社会中所有的教育都是试图在人们的大脑中、逻辑中、自我中重新塑建出一个你来。
一位师父的所有工作则是努力地要将人们带出大脑,带出逻辑,带出自我,努力地要将人们内部那个在后天里塑造起来的“你”摧毁,让你回到你的真实之中去生活。
这就是老子反复强调的“复归于婴儿”。老子所说的让你再次回到婴儿状态,不是让你的身体回到婴儿状态,也不是让你的精神回到婴儿状态,他的意思是在告诉你:要将你的整个存在恢复到你以前的状态。以前你不是你的大脑,以前你是你的整体;以前你不是你的逻辑,以前你是你的整个心灵;以前你不是你的自我,以前你是一个“无我”——生命或曰存在:这才是你真正的状态,这才是你的“婴儿”状态。老子说你必须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你必须回家!大脑不是你的家,逻辑不是你的家,自我不是你的家,社会和文明重塑的你不是你,社会和文明给予你的那些模式更不是你的家园。你必须回去,你必须从哪里来还要回到那里去。老子说:你的起点就是你的终点;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个终点;除此之外,所有终点都是你的误区,都将是你的地狱!
据说有一天释迦牟尼的一名弟子去拜见当时印度的另外一位圣者,圣者对着佛陀的弟子说:你们的导师释迦牟尼那个家伙目光太短浅了,他只发现了十八个地狱,请你回去代我转告你的师父,就说我已经发现了人间至少有八百个地狱——而且里面都人满为患,还有很多人,几乎是所有活着的人都在门外排着长队,急不可耐地要进去。回去告诉释迦牟尼,世间至少有地狱八百个,而且这八百个地狱无一例外地都是此世间向深处延伸出来的。——这个人的话没错。
老子说你哪里也去不了,你唯一正确的归宿就是你的起点,你必须穿越社会和文明的层层包围进入到你的本真里来,在那里的你才是真的你,除此之外,社会的你、文明的你、逻辑的你、自我的你、想象中的你,等等这一切的“我”都不是真我,都是假我!
我们的社会教育就局限在它努力地帮助你、引导你成为一个假我。——因为它也没有发现人的真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