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星期六,赖床赖个够本,再到沙塔克大道(Shattuck Avenue)上的“起司比萨合作社”(Cheeseboard Pizza Collective)买几块“本日比萨”,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大概十一点多,我悄悄钻出被窝,尽量不吵醒身边还轻声打鼾的女朋友凯伦。先扭开从冷水变热得耗上好一段时间的老旧水龙头,然后才到洗手间刷牙。水温变热之后,浴室也充满热乎乎的水蒸气。漱了口,脱下睡衣,先冲个水,再用布朗博士(Dr. Bronner)的肥皂从头到脚抹一遍,打上泡泡。接着再冲一次水,外加用莲蓬头分别朝前、后对着脖子冲两三次热水,等到全身暖了才关掉水龙头。“呼——”长长地吐一口气,最后拿起从旅馆顺手摸来的厚厚大浴巾,将头、脸、脚擦干,换上新的内衣裤,再穿起昨天挂在客厅椅子上的同一套衣服。套上后跟烂掉的Vans运动鞋出门。旧金山清澈的蓝天和炙热的阳光合二为一,突袭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我。一边眯着眼睛,同时激起不服输的斗志,跨上山地车用力踩起踏板。慢慢穿过大学街之后,便滑向基利街(Geary Street)的住宅区。缓缓的斜坡让山地车自动产生加速度,不需再踩踏板,也能轻快地滑行。沿途穿过路旁薰衣草散发的阵阵香气。在新墨西哥风格豪宅的沙特街(Sutter Street)转角右转,就能看到三三两两骑着单车或一手拿着报纸的人。大家都是来买比萨的。
转到沙塔克大道上后,我到附设咖啡厅的“法国饭店”(French Hotel)把山地车停在停车场里,才刚锁好车,就听到背后响起佛列德的声音:“早安!”八十七岁的他,是旧书店“黑橡树书店”(Black Oak Books)的老板。现在才四月,他就已经换上了短裤、Polo衫的轻便打扮。我和佛列德一起走到“起司比萨合作社”。一到店门口,来买比萨的人已经排了二十米左右的队伍。“本日比萨”黑板上写的是“罗马,番茄青酱比萨”。撒上大量马札瑞拉乳酪——简单却多汁美味的口味。上星期是“新鲜玉米马铃薯比萨”。
店内流泻出爵士乐现场演奏的音乐。这是附近志同道合的人在周六、周日举办的演奏会,让整个店家笼罩在更和谐的氛围中。有人单手捧着比萨,有人站着开心聊天,或坐在路边草坪上拿着比萨大快朵颐,大家一起分享这个星期六悠闲的午间时光。
轮到我了。“四片比萨外带!”在厨房里揉着比萨面团的大卫听到我的声音便举起手打个招呼。我也举手回应,这动作表示“待会儿再通电话”。
一手拿着装有比萨的纸袋,骑着山地车飞奔回位于爱迪生街(Addison Street)上的公寓。脚踩着踏板的同时,脑子里一边想着还有没有咖啡豆、有没有牛奶、有没有柳橙汁。
把山地车随手停放在公寓门口的草丛间,调整一下呼吸后,悄悄地打开房门,脱下运动鞋走进屋里,立刻闻到一阵扑鼻的咖啡香。瞄了一下厨房,已经起床的凯伦靠在柜子旁,等待咖啡冲好。她微笑着说:“早安。”
看看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我们的早餐现在才开始。翻翻报纸,听听收音机,天南地北随便闲聊、谈笑,每次都这样耗到下午三点多。吃完后休息一下,再回床上躺一会儿,做爱做的事。然后等到太阳下山才离开被窝,冲个凉,散步三十分钟到热闹的电报大道(Telegraph Avenue)。晚餐就在一家叫“咖喱烤饼”(Naan Curry)的印度餐厅吃咖喱,饭后慢慢啜一杯印度拉茶。回程我一定会到“Moe's Books”看看书,之后才回到住处。夜里敞开窗,在床上望着星星,不知不觉合上眼。我把脸埋在凯伦的长发中,沉沉睡去。
我们一成不变的星期六就这么结束。城市也一起静静入眠,天际划过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