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掉下来的时候身体被地板震了下,宋一彦睡得并不舒适,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按在了腹部那儿,眉头紧紧皱着。
陆雨霖叹了口气,他都掉地上了,她力气再大也扶不起他了,好在现在是夏天,也不会着凉。她进卧室拿了床薄薄的空调被,又将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宋一彦就是睡着了也是眉头紧皱,有些失神地看着那眉间山川,如果当年皱着眉还能理解的话,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都已经将她爸爸送监狱里了,又是风光无限的缉私科科长,几乎人人都称赞和羡慕他,还有什么好忧愁的?
“阿彦,你这眉头,怎么样才能抚平啊?”
“抚不平了。”宋一彦在看书,头也没抬地回答她。
“真的吗?我不信。”少女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她坐到宋一彦身边,将他的脸捧着面对自己,略一抬头,吻上了他的额头。 “那这样抚平了吗?”
宋一彦喉结滚了滚,眸色如暴风雨要来之前一样的暗沉,哑着嗓子:“抚平了。”
陆雨霖还想起有次她因为同班同学用手段抢走了室友的一个助学金名额,她气不过去找那人理论,反被一顿冷嘲热讽。
她当时气得不行,也很难得地皱了眉。
宋一彦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送她回寝室的时候,亲了她的额头:“再皱眉就变丑了,我的姑娘。”
宋一彦很少用到的昵称,而那次我的姑娘,让陆雨霖欢喜了好久好久。
陆雨霖收回思绪,确定宋一彦没什么事后,也回卧室休息去了。
半夜宋一彦起来上了个厕所,意识模糊间就往卧室而去,没睡回沙发或地板上,找到床,又找到被子钻了进去。
早上陆雨霖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热醒的,她想虽然空调温度开的不是很低,但这几天也不是高温,怎么就热成这样?
醒来后五秒,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身后有人紧紧抱着他。
深呼吸,深呼吸,还是深呼吸。
可再深呼吸也阻止不了她现在的愤怒,陆雨霖一转身,就对上还在睡着的宋一彦,那睡颜安详,唇角带着笑意,这几年过去,岁月好像在他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还真是让人嫉妒。
陆雨霖伸手,一把推开宋一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睡衣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再抬头,就看到宋一彦那双如大海般深邃而浩瀚的眼睛睁着,哪里是刚睡醒的人会有的眼神?
“你刚在装睡?”陆雨霖越发的愤怒了,“宋一彦,你真的是太得寸进尺了。”
宋一彦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其实他半夜睡过来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可当他知道身边的人是陆雨霖的时候,他半点也不想离开,鬼使神差地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宋一彦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弯腰,伸手将她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转身离开。
陆雨霖一腔怒火仿佛是撞到了棉花糖上,软绵绵地被弹了回来。
几天后,上次查验被扣货的那批货物检测报告出来了。
经专业机构鉴定,查验海关此前查获的16.8吨稀土铁合金粉,实际为生产钕铁硼永磁材料过程中产生的被严重氧化的钕铁硼废料,而22.7吨锌矿实际为有色金属冶炼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
这两类都属于我国禁止进口的类固体废物,通关科海关和查验科海关同时做了强制退运的处理,而且涉案金额和重量都太大,必须移交缉私科处理。
当时是陆雨霖来查验的,后续的扣货和退运处理,江楚也不放心别人,只能让她再跑港区这边处理下。
而今天宋一彦也在这港区,恰好也是集中处理几票涉及走私的案件,他亲自来查看下货,届时后面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他坐在港区的监控室里,正在和另一位港区海关张关员聊着这几天的事。
那位张关员指着监控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这艘船在这儿待了两天,说是抛锚了,却也不找人来求救,说就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宋一彦的警觉性很高,马上就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他问张关员:“你们没进去看过吗?”
“他们没申报货物,我们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资格上去查看。”
“有联系过当地警方和海事部门吗?”宋一彦将那监控点了暂停,然后又点了放大。
“这……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就没联系。”张关员打着哈哈,心里却在吐槽这宋一彦,还真是会审问人,这本来就没货物申报,又不关海关的事。
宋一彦面色严肃,表情认真:“我们穿着这套制服,肩章上的麦穗和权杖时刻都在提醒我们要注意国门。”
张关员也算是做了十几年的老关员了,虽然宋一彦的级别比他高,但年龄却小多了,他的面色也很难看,觉得宋一彦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卖弄着,让他在其他同事面前下不了台。
“宋科长,你有你的做事方法,我当然也有我的做事方法。你是破过几起走私案件,但也不用得意到要让所有人都按照你的做事方式方法来吧?你真这么牛,怎么不去做关长,去海关总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