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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像这样的自己好愚蠢,但哪个女人不天真

呐,你亲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丁零零。”手机铃声大作,混蛋,贝清玉嘴角抽了抽,翻了个个儿,抬手摸到手机,看也不看来电,接通就送去一串流利的英文。

“我说小玉儿,一大早骂人可不利于心情哦。”那边的声音爽朗无比。

“你也知道一大早?真不容易。”贝清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及耳短发,眯着眼左右找衣服,“你最好有要紧事。”

这混蛋虽然一大早打电话来,但她倒也没时间再感受一遍五年前的难过了。

“唔……lisan让我们去中国J市洽谈一笔单子,算不算大事?那可是你的故乡哦,高不高兴?喂,喂,小玉儿?”

贝清玉挂掉手机,把自己整个人重重摔回床上,柔软的席梦思弹了弹。太好了……难怪好几年没做梦了,昨晚突然做了那个梦。

真是该死的好啊……

睁开眼,眼底是繁复的水晶吊灯,隐隐约约浮现一幕男人亲吻女人额头的画面,单单看侧面,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感觉简直醉了,只希望狗血的命运不会让她再遇到萧易桓。

想到那个男人……

贝清玉抬手轻轻地盖住双眼,从心口涌上的酸涩让温热的液体落下。也许,现在孩子都可以叫她阿姨了。

翻了个个趴在床上,贝清玉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眼泪就渗进枕头,了无痕迹。

敲门声震天,贝清玉却动都没有动,懒懒地转了一下脑袋,昏昏沉沉地再次陷入睡梦中。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很晚了。

贝清玉拿过镜子,看着那双核桃眼,抿抿唇,抬手轻轻地碰了碰,撇嘴,“这么没用,要是真遇见了,真丢脸丢到姥姥家。”

是的,当年她一上飞机,不仅关机了,还把手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那个时候,仿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铺天盖地的无措几乎把她整个人吞噬。于是脑子一热,做出的举动就是一了百了,从此就天人永隔,啊呸,天南地北吧!

直到下了飞机,才哭得天昏地暗,手机里还有很多很多易桓哥的照片啊。

好在房间里还有一张睡颜照,能让她心上那颗小火苗摇摇曳曳地没有断绝了最后的光芒。果然冲动是魔鬼,但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于是她就打算振作起来。

没有手机,不能给萧阿姨打电话诉苦。

这样一来,竟然变得坚强了很多。而科室里最喜欢欺负她的人,似乎在某天突然发现了她内心的真善美,主动提出教她英语,但条件是需要她为他恶补中文。

于是披着交流学习的外衣,她和科室小大哥Faker成为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不对,是成为难兄难弟,取长补短、志同道合。

那些像是蝌蚪一样的英文符号开始眼熟可爱起来,那诡异的腔调也渐渐地耳熟好听起来。

当然,种种的好处背后都有一个后遗症——

就是她的那位美国帅哥partner,说已为她坠入爱河无法自拔。当然,这是Faker自己亲口说的,说的时候完全不害臊。

为了还能正常地同处一个屋檐下,她只能将其暂且归为中华词汇博大精深,他还没有融会贯通。

即另一个意思:他要么用错了词,要么用错了句子。

以至于表达错了意思。

“小玉儿,你怎么一直不开心?”

“你在看什么?”

“找了什么人来接我们吗?”

对于同行中不断唧唧歪歪、聒噪无比的男人,贝清玉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选择装哑巴。废话,秉持着速战速决,不让任何狗血发生的原则——这趟回国,绝对不能正面遇到萧易桓!

法克!

才想完,贝清玉身子一侧搂住边上的Faker,又低声让他别开口,这才小心翼翼地侧头去看——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自上而下扣得严严实实,皮带束紧,衣摆扎进西裤,也许是衬衫太小,又或者他身材太有料,精瘦的腰胸肌都展现在薄薄布料下。

啊……她的萧易桓依旧那么帅,数米之外惹敌将流鼻血。突然,那人往这边看来,贝清玉连忙收回视线,把脑袋扎进Faker怀里。结果墨镜硌到了,鼻梁好……痛……

贝清玉无声地龇牙咧嘴。

Faker看着不远处向自己看来的中国男人,友好地挥挥手,“嗨!”

萧易桓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虽然用不着亲自来送这次国外融资的合作者,但为了表达诚意,这样的功夫也不算是白费。

手机响起,萧易桓看了一眼来电,接起,“喂,妈。”

“易桓,你在哪儿?清清今天要回来,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萧易桓眼眸一敛,“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易桓。”萧母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易桓,今天必须给我回家,不许在外头鬼混!”

“晚上有个饭局,公司的事。”萧易桓抬手揉揉眉心,上了车后用眼神示意司机开车。

“每次都这样说。”萧母的声音带上了嘟囔,十分不满,“可今天清清真的会回来嘛。”

“知道了。”萧易桓又重复了一遍,挂了电话后对司机道:“去公司。”

妈一定是有了轻微的偏执症,萧易桓这样想,几乎每年到了这一天,都会打这样一个电话,说这样的话。

如果说第一年他毫不在意回家,打算批评一下那小家伙不联系家人的举动很危险,再多少表扬一下她的独立,但回到家中没有看到那个人影时,有点失落的话。

第二年,回家守在家里,迟迟听不到楼下有动静,就是焦躁。

第三年,他竟然像个傻子一样鬼使神差地跑到机场询问航班,并且坐在候机室一下午。

他已经受够了。

那女人也许躲起来了,也许死掉了,总之就是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就是了。

所以在第四年,母亲依然这样说时,他干脆找了个借口去酒吧喝酒。可喝醉了回家,进的却是一直给贝清玉留着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没有丝毫改变,因为天天有人打扫,纤尘不染。

但就是少了一样,就是那个小女人。

那个有点痛就哭,受了委屈也哭,开心也哭,感动也哭的女人。那个但凡事情牵扯到他身上,就仿佛有用不完的干劲,成绩糟糕得不行,却总嘟囔着为了与他并肩而努力的女人。

心烦意乱,又醉意滔天,竟然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门被小心打开的时候,他那声下意识的呼唤,除了让他慌神以外,也让他彻彻底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一个他本来有些感觉,但不愿那么早承认的,事实。

“混蛋,你带我来这里干吗!我们是来谈事情的,来这里有用吗!”贝清玉快要抓狂了,本来因为在机场看到萧易桓而一整天魂不守舍、心神不宁已经够烦了,她还要倒时差,行么!

洽谈正事前,要精神百倍,第一印象好,成功率才高。

现在不在酒店踏踏实实地睡个美容觉,跑到这么嘈杂喧闹的地方是作死吗!

“小玉儿,你别这么暴躁,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到处都充满了机遇、缘分和爱情。”Faker穿着件白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贝清玉睨了一眼那黄毛都用发膏竖起,干净得一丝不苟的男人,鄙夷万分,“你饥渴啊,张嘴闭嘴爱情、缘分。”

“唉。”英俊的外籍男人显然苦恼又无奈,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小玉儿,你这么看破红尘不是个事儿啊,还好有我对你死心塌地、一见钟情、从一而终。”

“别在大爷面前摆弄你那蹩脚的中文,Ok?”贝清玉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没好气地说道。

察觉到小女人眼神中“凌厉”的威胁,Faker耸耸肩,到嘴边的话打了个圈儿,“你那美式发音显然已经完美到无可挑剔。”

“哼。”对于油腔滑调的讨好,贝清玉不买账,但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Faker舒了口气,带着她往酒吧里安静点的沙发走去。

模样是小心翼翼,但因为歌的声音稍微有点大,所以彼此交流的话也响了许多,“据我所知,我们要洽谈的对象今晚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出其不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去搭讪。等到后天再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这样单纯无脑的外国人,贝清玉翻了个白眼,“你就那么清楚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男人得意地勾唇,“我可是买通了他身边的秘书啊,贴身秘书哦。”

“知道了,知道了,别朝我挤眉弄眼,你那头发在彩灯下,都快把我晃瞎了好吗。”

车子开到一半,萧易桓给好友挂了个电话去,方向盘一转,往家里赶去。

外面的月色刚起,夕阳的余温还挂在天边。

只是最近有点忙,累了所以才回家,并不是为了看谁。他这样告诉自己,可当车子临近别墅区的时候,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放慢车速。

等到稳稳停入车库,萧易桓靠在车上,看着在剪裁绿化的老师傅收拾两脚梯子回家,好半晌才抬步。

大厅里很热闹,布置得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萧易桓仿佛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桌上没有动过的丰盛晚餐,空气中有淡淡的红酒香。

“易桓,你回来啦。”萧母看到萧易桓回来,连忙过来,拉他坐在沙发上。

萧易桓随着她,又四下扫了一眼,“你不是说那女人回来了?”

“什么那女人。清清是有点事耽搁了,得明天来。”萧母的语气也有点惆怅,但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喜悦,又扯了扯自己儿子的衣袖,“易桓,你明天别去上班了好不好?错过了可不好。”

“妈,你在开什么玩笑?”萧易桓皱起了眉。

萧母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

“妈,要不我给你找个伴。”萧易桓发觉自己语气太重,咳了声别开视线,“你一个人在家,也会无聊的。”

“你在说什么呢。”萧母的脸色难看起来,随即转晴,“你把清清娶回来,我不就有伴了?”

萧易桓抿抿唇,沉默了好半晌才站起身来,“既然人没来,还等什么,吃吧。”

“易桓……”萧母跟着起身。

“知道了,知道了。”萧易桓状似不耐。

萧母欣喜无比,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又想着这好消息还是留着明天当面说吧,于是又把手机给放回去。

“有联系了?”

“是啊,早些天就有了,说是要回来办点公事。”当然不是贝清玉主动联系,而是萧母看小两口别扭已经闹得够久,就给已经默默收购的公司下了个通知,让她回国来J市谈一趟生意。

不过随行的还有个小伙子,和她准儿媳特别亲密,想着两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关系,让这个看上去万事不关心的儿子吃吃醋也好。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当初贝清玉说在美国受欺负了,她才一时念起收购她所在的公司,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另一边,贝清玉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侧的Faker见她那小模样也舍不得叫醒。有点后悔,看来他这次确实是思虑不周。

搜寻着四周极为可能的人选,Faker琢磨着,照片上的男人会是哪一个。

时间一点点流逝,人来人往,但是人多也杂,Faker最后决定放弃,打算先带已经睡着的贝清玉回去。

谁知道才弯腰去抱,就被一个黑影遮住了。

“哟呵,这位小哥,这姑娘是你的谁?”

Faker转身一看,面前是背着光影而站的男人,他身材挺拔高大,Faker顿时有点疑惑,“你是……”

“我是小清玉的大哥。”秦峮彦笑着俯下身,不着痕迹地推开Faker,然后抬手戳戳贝清玉的脸,“喂,起来了,不起来,我叫易桓来看看你这没戒备心的猪样。”

睡梦中的贝清玉不耐烦地一把拍开他。

Faker却立刻站起身,十分激动地揪住他的手,“易桓?是萧氏企业的总裁萧易桓吗?”

“你是?”秦峮彦皱眉,轻轻推开没有礼貌的外国青年。

本来被好友放了鸽子的秦峮彦很不开心,但是没想到会在酒吧遇到贝清玉,而且看上去像是被灌醉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她身上没有酒味,只是睡着了。

能让萧易桓临时改变主意的,除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他暂时想不出其他理由。

但是匆匆忙忙赶回去,结果人却在这儿,他该说什么?

嗯,算了,还是先打电话吧。

“我和小玉玉,额,和清玉刚从美国回来,是为了和萧易桓先生洽谈合作的。”Faker说着,咳了咳,十分正式地向秦峮彦介绍。

秦峮彦扫了他一眼,“噢”了一声后再没有下文。

“那……”Faker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小伙伴不放,心里有些发毛,虽然这家伙准确地说出了小玉玉的名字,但如果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

而且,如果小玉玉认识萧易桓的话,为什么不跟他说,还要他这么费尽心思地来这里……

“你先回去吧。”秦峮彦对Faker说,随即掏出手机给萧易桓打去电话。

Faker立刻拒绝,皱起眉,“不行,我得带她回酒店。”

这能由得你行不行?秦峮彦一边笑他不自量力,一边叫萧易桓赶快赶来酒吧。

Faker见他叫人,连忙推醒边上的女人,喂喂,大难临头了还睡得跟猪一样,真的好吗!

贝清玉迷糊地转了个个儿,发觉脖子有点酸痛,睁开眼,合上,又呼吸一滞,连忙睁开眼。这样群魔乱舞、歌声震天的场合她都能睡着,真是……

奇耻大辱!

“Faker,Faker……”她转身看同伴,突然一愣,徐徐转身,对上笑眯眯的某张脸,吓得整个人摔进沙发,“你,你,你,你……”

“哈喽,小清玉,好久不见啊。”秦峮彦抬手冲女人打招呼,弯起一双好看的凤眸。

“……”贝清玉咽了咽口水,又冲他身后看了一眼,“你该不会是……该不会就是我们这次要洽谈合作的对象吧……”

“no,no,no。”秦峮彦摇头。

贝清玉松了口气,下一刻就被他的话给惊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半——

“你要拉拢的,是你的易桓哥。”秦峮彦笑眯眯地补充,“而且你五年毫无音信,我相信,无论你提出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扼杀在摇篮里,让你一点希望都,看——不——见!”

“……”贝清玉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拽起身侧人的手,“走,我们走。”

Faker连连点头跟着站起身,却被秦峮彦一把拦住。

“秦峮彦!”贝清玉皱眉低喝。

秦峮彦耸耸肩,“你不能这样走啊,不然我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贝清玉没好气,本来就有起床气,眯了一会儿,睁开眼却看到以前和萧易桓形影不离的男人,心情自然糟糕透了。

“喏……”秦峮彦没有明说,而是拿嘴唇努努门口方向。男人穿着黑色的Burberry风衣,带起一路寒风,神色阴晴不定。

贝清玉嘴角抽了抽……

“啊!小玉玉,这就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啊!”Faker兴奋地捏了捏贝清玉的手臂,又觉得哪里不对,乖乖地噤了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知道萧易桓会出现,就不应该来这个破酒吧!还不如乖乖去见萧阿姨,正好能避开这个男人。

啊啊啊,好烦。

萧易桓站定,看着那个低着头,不时左右看的女人,又抬头扫了眼她边上的男人,勾唇冷笑,“在酒吧鬼混,是重要到失信一位长辈的事?”

贝清玉抿唇不答,实际上她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混蛋,她的易桓哥气场还是那么强大啊……

但是听Faker说,这次的目的就是和这个男人洽谈,就不能再牵扯之前的情感了。正好可以让他看看自己这五年来,没有他参与的进步和变化不是么?

这样一想,心中释然了不少,贝清玉抬头对上萧易桓,呛声,“说起鬼混的话,这里不止我一个人吧?”

Faker正想开口调节一下气氛,却被身边的女人一拉,虽然不至于来个踉跄,却也差点摔倒。他皱着眉看贝清玉,她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Faker,我们回去吧,还要准备后天的合作事宜呢。”贝清玉嘴角的弧度都僵硬了,却依然努力用平稳的嗓音说出来。

“确实,你们回去吧,这次合作没有必要。”萧易桓说着转身离开。

贝清玉看着男人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眼看着那人要绕过舞池出门,她突然一把甩开Faker的手,小跑着追上去。

“唉。”秦峮彦一把拦住满脸担忧要追上去的外国小伙子,随即揽上他的脖子,“小两口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走,陪我喝两杯。”

Faker皱着眉,“小两口?萧总是小玉玉的男朋友么?”

“嘘,以后别在萧易桓面前这样叫贝清玉,不然你那小玉玉可是会遭殃的。”秦峮彦故作神秘。

“难不成家暴?”Faker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挣扎着要推开秦峮彦,“不行,我得解救她。”

秦峮彦搂住他,笑着看这个小黄毛做无用功,半晌后打了个响指,“你去,你们这次合作可就真吹了啊。”

Faker一愣,终于放弃抵抗,但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抬头往酒吧入口看了看。

“萧易桓!”贝清玉怒喝。

大步离开的背影一顿,随即继续,看样子是要去酒吧边上的停车场。

贝清玉踩着高跟鞋,一条雪纺黑色长裤丝毫不妨碍她的行动,蹭蹭几步跟上。

黑色的迈巴赫门才被打开,就被贝清玉一巴掌给拍合了上去。

萧易桓似乎已经知道会有这样一幕,也没有生气,稍稍后退一步,看着抵在车上双手大开,冲着自己一脸愤愤不平的女人。

男人平淡的眸下翻涌的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五年……

整整五年,他没有刻意去寻找那就算是跑到国外也感觉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息,可整整五年,她都没有出现。

而这一千多个日子,她竟然也就没有多少变化,除了……

萧易桓眼底的光一敛——

胆子大了不少。

大晚上的竟然和一个非主流少年在酒吧鬼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你……你别这样看我。”贝清玉本来一路上堆积的怒火都被这淡淡的目光弄得奄奄一息,慌乱地别开眼,却又想起什么一样,握着拳头对上他,“我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小瞧的,麻烦你也一视同仁,别搞什么个人歧视!”

“噢?”萧易桓慢慢地走近一步。

贝清玉连连后退,整个背都抵在车门上,“你,你别过来。”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男人的薄唇轻轻地弯起,眼底却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光,突然疾步上前。

“啊!”贝清玉尖叫着闭眼。

谁知下一刻,一双冰凉凉的手就落在了脸上,许久,贝清玉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瞧他——

萧易桓拿指节抹了抹她的脸,“粉太厚。”随即又抬手抓她的睫毛。

“哎哎,疼疼疼。”贝清玉低呼。

“睫毛贴歪了。”萧易桓继续,把手中硬生生拔下的假睫毛一扔,然后拇指来到她柔软的唇边用力蹭了蹭,“还涂这么难看的唇彩。”

自己的打扮被批评得一无是处,贝清玉眼底一热,“要你管!”正要挣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被他抵在了车和他之间,双手还被固定在了头顶。

这样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啊!

萧易桓捏住她的下颌,直接亲了上去。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表现这么多,不然这个女人洋洋得意,哪天尾巴翘到天上去,兴致来了就闹一次离家出走。

可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话、所有的情绪和眼神,都仿佛有了它自己的意识,要跟随着浑身上下每个叫嚣的细胞,追随着最最本能的渴望,展开攻势。

他想要亲她,好像想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五年前,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说“亲一下我”的时候。

或者是七年前,她哭着说为了能与他并肩而战而选择出国的时候。

也可能是她住进他家,母亲取笑着说这姑娘是他的童养媳的时候。

总之……

不管哪一刻,都没有现在这样迫切,像是下一刻,怀中的人就要消失一般。

贝清玉哆嗦着挣扎,但是掐着双手手腕的大手仿佛是手铐,紧紧地把其束缚。她从来没有被吻过,但她也想过这样。

这样被她的易桓哥温柔又霸道不容反抗地撬开牙关,她想过那双有力的臂膀可以搂住她的腰,那从来毫不在意揉她脑袋的手会小心地抵住她的背。

她设想过一万次,以至于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没有激动没有欣喜,而是“啊,我又做梦了”的心情。梦总是要醒的,梦中越在意,醒来越失落。

“你在想什么?”

突然下颌一痛,渐渐迷茫的大眼聚焦,贝清玉抬头看说话的男人。

他的英眉微微挑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盛了万千星辰,但是薄唇抿起,昭示着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愉悦。

“你……你……”贝清玉嘴唇掀了掀,却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不符合梦境啊,现在不应该醒来了么……

“我妈很喜欢你。”萧易桓突然松开对她的束缚,后退了两三步,看着软绵绵下滑的女人,眉头一皱,才退开又上前把她搂住,“你在干吗?”

“萧易桓……”贝清玉怔怔的。

萧易桓不耐烦地撇嘴,“干吗?”

“萧易桓。”贝清玉又叫了一声,没等男人回答,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擦上去。

萧易桓连忙推开她,“脏鬼,你哭什么?”

被推了一把,贝清玉的脚一崴,就直接摔到地上了。吃痛的她抬手揉揉眼睛,然后可怜兮兮地手脚并用爬起来,“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上车。”萧易桓发觉自己看不懂她,心里烦得很,语气自然也不好。

贝清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跛一跛地往外头走去,然后一把被拽过,整个人又一摔,这一次摔在一个结实又不会太硬的胸膛上。

她怔了怔,半晌才喃喃道,“萧易桓,我要回酒店。”

“回酒店?和那个男人?”萧易桓冷笑一声,把女人拦腰抱起,“开门。”

贝清玉原本还不满他的语气,但这会儿听到他的话,眨眨红通通的大眼,十分好奇,“萧易桓,这是什么车啊,还能听你号令?”

“我是叫你开门!”萧易桓嘴角抽了抽。

“噢……”

被放在副驾驶座上,又被绑上安全带,贝清玉听到车门随着沉闷的一声过后被关上,大半天才呆呆地开口:“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回家。”萧易桓睨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

回家,回家……

不对啊,她这次回国已经祈祷了不下百遍不要遇到他,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果然都是那家伙害的!

要是今天在酒店美美地补个安稳觉,谁都不会遇到!

这样想着,命运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她回国一趟,竟然就是J市,还偏偏是和他合作。

一路上沉默,贝清玉看着往后倒退的窗景,突然想起男人出现时的第一句话,顿时有点内疚,“我本来只想补个眠,明天再去见萧阿姨的。”

“嗯,去酒吧补眠。”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这样先入为主地冷嘲热讽很有意思吗!”贝清玉不满。

“你倒是十分有长进。”萧易桓轻哼。

贝清玉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他面前虽然一直都是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其实只要事情一旦和实质牵扯到,她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

现在一回想,顿时有种农民翻身做地主的心情,遂“哼”了一声,“当然,人一旦长大,很多不该执着的东西都会放下,祝你和那个什么雪的白头偕老啊。”

“这点倒是没变。”

“什么?”贝清玉皱眉。

萧易桓耸肩,没有再说话。

贝清玉觉得自己最不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总喜欢说话说半句卖关子,明知道她不聪明,多解释几句会死是吗?

迈巴赫停在萧家别墅前,萧易桓拉着贝清玉下车,把车交由管家停去车库。

“我,我还没准备好啊。”贝清玉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因为男人的拉扯,她只能勉勉强强跟上步伐。

刚才摔了一跤,也不知道衣服哪里跌脏了,而且她一路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才发现接下来看到萧阿姨该说什么话,毫无头绪。

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光投射,有融融的温度,混着醇厚的红酒香味在空中散发。

边上的男人突然站定,贝清玉狼狈地跟着停下踉跄的脚步。

“我都说了易桓不在家,你有事明天再找他吧。”萧母正一脸不悦地看着站在一侧的女人。

即使面对着萧母毫不遮掩的厌恶,邹雪织也依然保持着风度没有失礼,抿唇笑着解释道:“阿姨,这是公司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我是受财务部委托才来的,听说有个小账目算错了,易桓还生了气。”

贝清玉抬头瞅了一眼萧易桓,难怪晚上总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原来是公司里的事情惹他不开心了啊。

但这怒火转移得也太莫名其妙了,报表又不是她做的。不过,究其本质,这一切还是Faker的错!

“明天看不一样吗?这可是我儿子的私人时间。”萧母不悦地站起身,正要“请”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出去,却发觉哪里不对,往门口一看,才发现自家儿子正带着小媳妇儿站在玄关处。

“哎哟,易桓,你回来啦。”萧母脸色一变,连忙迎上前,虽然话是对自己儿子说的,但是一双手却是捧住了贝清玉的脸蛋,“哟哟,让妈妈看看,清清瘦了好多啊。”

“……”贝清玉嘻嘻笑着,正想出口打招呼,却一愣,等等,刚才萧阿姨在她面前自称什么?

“萧,萧阿姨……”贝清玉的脸色又红又不自在,只能绞尽脑汁来想,“萧阿姨,我和易桓哥是偶遇,所以才回来的。”

“咦!”萧母诧异,看着她身边沉默的男人,有点疑惑,“易桓不是接了个电话后才出去的嘛,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电话叫他去接你。”

“呵呵,呵呵,不是啦。”贝清玉干笑着抓头,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这一看浑身都不好了,黑色的长裤沾了灰尘,明显无比,她使劲地蹬了蹬脚,那灰尘也依然沾着。

她抬头无辜地眨眨眼,冲萧母笑,又咽咽口水侧过身,就着门边的盆景瓶子照了照。半晌才轻舒口气,还好是短头发,不至于乱糟糟不能见人。

“清清还没吃饭吧,来,我们正吃一半呢。”说到这份上,某个女人已经彻底被萧母给无视了。

萧易桓则松开贝清玉的手,大步走到邹雪织面前,“怎么晚上还特意跑一趟?”

邹雪织抬头冲他落落大方地笑,“这不是因为某人下午发了通脾气,财务部部长加班加点赶出来,声泪俱下地托我来帮忙送一下嘛。”

萧易桓“嘁”了一声,看着她OL装束一路风风火火的模样,“晚饭吃了么?”

邹雪织摇摇头,又踮着脚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已经坐到餐桌边上的女人,撇撇嘴,“没事呢,时间还早,我回去吃。”

“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吧。”萧易桓接过文件,放在矮几上,带着默认同意的邹雪织来到饭桌边上。

贝清玉低着头坐在萧母身侧的位置,碗筷都是刚才佣人拿来的。

这情景和五年前何其相似,而唯一变化的,恐怕就是她已经不再喜形于色,知道怎样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吧。

说起来,也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就算那个男人曾经在她前半生里,像一个信仰般的存在,可是十多年过去,有些东西既然是奢侈,就不应该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再成为别人前进道路上的妨碍了。

人是会累的,取悦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的人太累了,不如停下脚步,看看身后。

“阿姨,你也吃。”贝清玉顶着黑眼圈,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给萧母夹菜,又捏着袖子给萧易桓和邹雪织夹菜。

萧易桓面无表情地看着碗里多出的五花肉,没有说话,用筷子夹出一小块吃。

而邹雪织则伸碗去接,笑得一脸热情,“谢谢了。”

话说回来……夹菜这行为应该是主人做的吧?

贝清玉摇摇头,“不客气。”说完,就低下头默默地吃东西了,现在能做的就是速战速决,早点回去,免得被留下就麻烦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

“清清的行李在车上吗?”

“在酒店呢,这趟回来和阿姨也说过啦,只是有点公事。”贝清玉咧着唇,但是眼底却没有聚焦,散着光,像是有点魂不守舍。

坐在她和萧母对面的是萧易桓和邹雪织,她看到邹雪织给萧易桓夹菜,看到萧易桓坦然自若、习以为常地吃下去。

他不是有洁癖么?

记得起初她不知情,还被他狠狠吼了一顿,那天晚上他就没有再吃,还扬言不要和她这个脏孩子同桌进餐。

咬咬筷子低下头,贝清玉眼底模糊地聚起一道水光,又慢悠悠地消散。她侧头看萧母,“说起来也是缘分呢,这次回国是和易桓哥的公司合作。”

“啊,这也太巧了。”萧母一脸诧异,拍案而起,拿手中的筷子指着萧易桓,“儿子,你可要……”

话没说完,萧易桓就语气无起伏地开口了:“我看到她就知道她背后的公司是什么样的,萧氏可不是一个慈善机构,做这样稳赔不赚的援助。”

“什么嘛,儿子……”萧母皱眉不悦。

贝清玉连忙拉拉她,让她坐下,努力用生硬的笑容来活络气氛,“萧阿姨,没事啦,合作的事情本来就凭我们的本事,我会让易桓哥对我们公司和合作有兴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萧母笑了,坐回位置又给贝清玉舀了个酒酿丸子放在她的小碗中,“吃这个,特意叫厨房给你做的。”

“易桓,你怎么可以和贝小姐那样说话呢。”邹雪织倒是有点不满,这男人一点都不像在她面前那般清冷而孤傲。

很多事情,他如果不屑的话,连话都懒得说,不会这样冷言相对。

这让她不习惯的同时,也莫名地多出了一抹不安。

“有些人不把话明说,是不会理解你要表达的意思的。”萧易桓勾唇,侧头看邹雪织,“慢慢吃,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萧阿姨,我的同事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食难下咽,贝清玉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萧母闻言眉头心疼地皱起来,“怎么才这么几口就饱了。还有,清清都回来了,就睡家里得了,赶来赶去多累啊。”

“没事,没事,而且很多资料还在酒店,我睡一觉醒来还得铆足劲儿背,这样才能拿下这次合作嘛。”贝清玉摆摆手,毫不在意。

“那让易桓送你吧。”萧母无奈。

萧易桓看到邹雪织也放下筷子了,看也不看贝清玉,“我先送雪织回去。”

萧母不开心了,脸当场就拉下来。

贝清玉连忙暖场,“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叫我同事来接。”

“可是外国人怎么会知道城郊的路?”萧母一脸不认同。

贝清玉拿手机的动作一愣,诶?萧阿姨怎么知道她的同事是外国人……

萧母看出她那呆愣模样后的心思,连忙补充道:“应该是外国人吧,毕竟是外国企业,总得来个那边的人才合理。”

萧易桓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是呢,但他的方向感还不错的,应该没事。”贝清玉摆摆手要她别担心,又站起身,冲同样已经站起身的萧易桓和邹雪织道,“没事,易桓哥先送这位……额,这位小姐回去吧。”

叫什么雪来着?雪织?

“没事的,易桓,你先送贝小姐回酒店吧,我等会儿没事。”邹雪织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

留下?等会儿?是不是待会儿想借天色太晚,留下来睡一晚,然后发生点什么勾引戏码?

不行不行……一升起这个念头,贝清玉就连连在自己的心里否决,可拒绝的话却哽在喉间没有出去。

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些什么了,她甚至以为两人现在早已经步入结婚殿堂,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呢。

现在虽然没有到那步,但可能也只是少了个契机吧。

今晚……说不准就会改变些什么。

这样想着,贝清玉低下头,拨通手机。

萧易桓睨了贝清玉一眼,“一起吧,顺路。”

“不用。”贝清玉立刻拒绝,说完才发现自己现在就像只刺猬,把防备全开,又干笑了两声,“没事,没事,你和雪织小姐出去,顺便还可以喝杯咖啡什么的。”

简直心在滴血。

贝清玉心想现在的自己肯定特别美,有种成全别人牺牲自己的豪迈气概,于是接通电话后,她底气十足又带了点发泄意味的怒吼,“来城郊别墅区接我!不认识路就拉个的士师傅!”

萧易桓看着那嚣张的脸,想着一天后的洽谈,懒洋洋,“随你。”

“那……”邹雪织有些为难。

“我们走吧。”萧易桓示意邹雪织先走,还为她拉好椅子,随即跟着她一起离开。

贝清玉听着那边叽里呱啦解释自己还被困在酒吧没法脱身的话,看着两人登对的背影离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萧易桓亲吻邹雪织发顶的画面。

她扬着嘴角挂掉电话,然后侧头对萧母笑,“阿姨,那我先回去等,他就在附近,很快就会来的。”

萧母皱着眉,半晌才叹口气,“清清,易桓的性子你也知道,总是一副万事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只是把最放心的人留在最后关心而已。”说完,她顿了顿,“你知道的,对不对?”

“嗯嗯,我知道,好啦,萧阿姨,外面冷,您穿得不多,我自己去吧,这路我闭着眼都能走。”

她怎么会不知道,易桓哥现在已经有了很重要的人,当然得好好守护。

贝清玉咧嘴,抬手阻止要跟出来送的贵妇,“只是,好像没有看到萧叔叔呢,上回回来也没有看到来着。”

“你萧叔叔他……他出差了,还有段时间,好不容易回国,要留下来碰个面么?他可想你了。”萧母的神色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说得顺了,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侧,满眼都是疼惜,“看看,在国外那么多年也不带个信儿,都这么瘦了。”

“阿姨……”贝清玉咧嘴,“阿姨,你不觉得我现在身材特好嘛!那我到时留下来见见叔叔吧,总有点不自信,毕竟要说服易桓哥。既然失败的可能性那么大,我也得琢磨下托词,哈哈。”

从别墅区走出来,寒风萧瑟,贝清玉拉了拉风衣裹住自己。

这条路她也走了很多次了,以前易桓哥总是走在前面,和她拉开远远的距离。后来他有了车,她死乞白赖地也尝到了福利,坐车同行。

那时候,看到的总是易桓哥的背影,现在想想,却是背影都看不到了。

“这就是有人接?”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得贝清玉差点高跟鞋都踩歪了。

抬头,却看到萧易桓站在不远处,靠在路灯杆上,而她自己的影子则在他的脚下,被灯影拉得老长老长。

不想说话,贝清玉收回目光,状似没有看见般,却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擦身而过时,萧易桓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喝——”贝清玉低抽口气,顺着惯性硬生生地撞上男人的胸膛。

萧易桓稍稍推离了她,另一只手却随即揽上她的腰,眯着眼低头看她。

贝清玉挺直腰板,“萧总不也一样,你的美人呢?怎么不去送?”

“你这么放心走夜路,吓坏别人怎么办?”

“要你管!”贝清玉气冲冲地反驳,抬脚就往他的皮鞋上踩。

却被轻松躲过。

萧易桓的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光,嘴上继续得理不饶人,“在国外几年真长进了不少啊,以为没人管,就放任自己变成野猫?”

“我本来就是野猫,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哪里敢和你们这些高贵的波斯猫比,所以请萧总放开我好吗?”贝清玉本来就委屈得窝火,加上晕机,飞机上已经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下一刻就快死了。

下了飞机在机场又受到惊吓,晚上还被Faker揪出来等什么劳什子合作者。

得知她避之不及的男人是这番要拿下的融资者,她头晕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也有一丝欣喜。

可欣喜在那个女人可以登堂入室,和他亲密无间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的,她竟然忘了,明明以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事情,竟然在那一刹那脑袋空白给忘了。

他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亲她?这样的恶作剧很好玩么?

既然有喜欢的人,又为什么要带她回家,她早已经过了十八岁,抚养权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已经和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是么?

“萧总……那我该怎么称呼你,贝小姐?还是贝经理?Miss贝?”

男人说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在面前,在空气中扬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贝清玉低低笑出声来,渐渐地越来越大声,然后用力推开他,抬头,那双殷红的眸子瞪得椭圆,“你可以叫我Fanny,萧总,现在我要回去了,如果萧总不想被当作尾行的变态,就请离开!”

“尾行的变态?”萧易桓勾唇,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陷入警惕的女人,眸中却一丝笑意都无,“听起来很不错,当一回也无妨。”

“随你!”狠狠地把这两个字送还给他,贝清玉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用力地恨不得在柏油路上踩出两个坑。

萧易桓依然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夜晚的风很凉,萧易桓只穿了件黑衬衫,但看着那个带着一身倔强气息的背影,他却没有觉得冷。

仔细想想,他还从来没有跟在她身后,顿时心口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阿嚏!”

贝清玉的脚步一顿,紧接着又听到身后不紧不慢地打了一声喷嚏。

感冒了?

身子这么薄弱啊……当她在给衣服不给衣服之间纠结时,手机响了。

“喂?”

“小玉玉,你在哪儿,再说一遍,我偷偷跑出来了,这就去接你。”

如果有人接,萧易桓就会回去了吧?这样也不需要受冻了。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明明不喜欢,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

贝清玉于是故意放大声音,“我在城郊别墅区,你跟的士师傅说,他就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你,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挂了电话,贝清玉就站在路灯下等了,也不走动。

萧易桓则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挑眉,“人要来了?”

“是的,你可以走了。”贝清玉绷着个脸,看也不看他。

萧易桓耸肩,从善如流地转身离开,“一路顺风。”

“……”真的……就这样……走了。

郊区树木多,冷风萧瑟,穿越枝丫响起一些诡异的声音,往往能让人毛骨悚然。

她以前就不喜欢晚上,总觉得外面的晚上很可怕。

贝清玉踮着脚看着消失在拐角看不见的身影,跺跺脚,然后蹲下身把自己抱成一团,小嘴儿念念叨叨:才说了绅士,眨眼间就没良心地走了。

嘟囔着,热气从口中喷出,贝清玉瑟缩着打了个寒战,乖乖地闭上嘴。

树影婆娑,倒影在脚前摇曳不定,随着呼啸的风声,就像是雷鼓阵阵下张牙舞爪的鬼怪。

咽咽口水,她站起来,往那笔直毫无车影的路尽头看了一眼,又蹲下,真正地尝试着度日如年的感觉啊……

混蛋,她多么怕黑怕晚上,萧易桓不是很清楚么?

她就是碍着面子说了句,他就这样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搓搓胳膊,贝清玉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风衣里面。

就在她快要冻得毫无知觉时,终于有车子的鸣笛声,还有熟悉的“小玉玉”呼唤。贝清玉僵硬地抬头,眼前昏花一片,有人影绰绰地朝自己而来,困意已经让她几乎直不起身子。

Faker连忙去扶她,发觉她的双腿已经用不上力,弯腰一把将她横抱,放到后座上,“师傅,掉头吧,去江桓酒店。”

贝清玉蹭蹭那个温度源源不断传来的胸膛,安心地陷入睡眠。

车子开走,某个听完全程动静靠在拐角处电线杆上的男人抬脚,脚下微微一顿,似乎在适应麻木,一会儿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往来时路走去。 Y2aYiHGtFlc7Mw1/2K8XXmuYpS6EhoRJAK59cfMkKcwXpXNVLDSbCUdsVcMs7e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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