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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青春的谜题1

贡珍不喜欢孩子,她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蜈蚣这样的大孩子。孩子的言行总是会被宽容,这些来自成年人的宽容,它对孩子们来说也不都是好的。如今长大成人,已经变成贡珍的陈然,她并没有原谅当年的刘子琪。同样,她也不会认为蜈蚣应该被宽容。然而,真相背后,确确实实暗涌着太多为难。要命的是,这些为难里,偏又带着希望。是贡珍和刘子琪都乐见的那种希望。

今天再次见到蜈蚣,让贡珍相信了刘子琪曾说的“蜈蚣不是坏孩子”。蜈蚣是内疚的,刘子琪自我牺牲般的停课,无形中也给了蜈蚣不少压力。贡珍知道,蜈蚣只是霸凌白蔷的那些孩子中的一个。要是真相被层层揭开,刘子琪仍旧要承担责任,她是班主任,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而她竟然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早就察觉却无所作为——无所作为比毫无察觉更可恶。与其让蜈蚣和高一五班暴晒在炙日之下,不如,由她刘子琪一个人来承担。

霸凌白蔷的到底还有谁?协助白蔷离家出走又是谁?还有,那个给媒体提供匿名信息的孩子呢,他或者她,到底是谁呢?411事件以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收场,但在贡珍这里,还有许多的谜没有解开。比起解开这些谜,贡珍更关心的是白蔷的现状。遭受了这一切的白蔷,为什么没有将学校里发生的种种告诉父母?而白蔷的父母,为什么会选择跟学校和解?说来说去,还是谜。贡珍喜欢解谜。

谜一样的白蔷,她也有着自己的迷思。

白蔷全家正坐在一起,看着新闻发布会的重播。这是白父第一次上电视,他特地换上了最气派的那件衬衫。白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离家出走,在白家,最终会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收场。而白家之外,整个海市,仍有白蔷出走的余波。比如,被施工队开除了的张强,他们认为张强对白蔷的帮助带来了负面影响。再比如,施工队在盖的那栋大高楼,网上说尾盘卖不出去了,还有已经买了期房的人嚷嚷着要退钱。还有那个黑车司机,他算是个倒霉鬼,黑车是开不成了,有人爆料说黑车司机改行了,送起了外卖,叫外卖的还在微博上晒自己跟黑车司机的合影呢。

对白蔷来说,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李副校长住院了,刘老师被停课了。她的出走改变了很多人和事,但她真正想要改变的,并不是这些。如果不是刘老师遭遇网络暴力,白蔷这会儿已经离海市远远的了。决定出走时,她就想好了以后的生活。她可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小工厂上班,去小餐厅打杂,不管在哪儿,不管在做什么,都比身在海市、身在宏远高中、身在白家要自在。

现如今,白蔷只会更不自在,因为她成了海市的名人。不但她变成了名人,张强、黑车司机、李副院长、刘老师,还有宏远高中和高一五班,一度都成了“网红”。风浪休止,余波仍在。这让原本龟缩在自己小世界里的白蔷,彻底地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说起来,白蔷回来后,还从未出过家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就极少出门。她的生活就只是单调的两点一线:周日从家去学校,周五从学校返回家。对了,偶尔她会去那家网吧……以后怕是再不能去了吧。她的同学们,有的特别喜欢学校,学校里有小伙伴,他们总能玩到一起;也有的特别喜欢家,在家里干什么都行,没有老师管着,父母总是特别珍惜孩子在家的周末,对孩子唯有备加宠溺。白蔷呢?她既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家。要说最放松的时候,可能就是在这两点一线的公交车上。

“我们的孩子回家了,而在今天,此刻,我们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海市也迎来了阔别的阳光。我再次代表宏远高中,感谢媒体朋友的到来。作为校方代表,本次发布会的发言人,我要表明的态度就是:411事件校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经过我们的调查,高一五班班主任刘子琪监管失职,已对其进行停课处理。同时,校方已经获得了孩子家长的谅解,十分感谢。接下来,校方将整顿教师队伍,加强教师队伍的建设,绝不允许此类事件的发生。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们要对得起这种信任,更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家长,我们也担得起这样的信任。最后,校方恳请媒体客观报道,希望这起事件不要影响学生们正常上课……”电视里,正在发言的是毛副校长。

镜头一晃,晃到了坐在前排的白父。他大概是意识到摄像机的存在,露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他是拘谨的,跟毛副校长比起来,他是那么的上不了台面。

白蔷看了看电视里的爸爸,又看看了此刻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爸爸。得知上午发布会不但直播,今天下午还有重播,爸爸显得有些兴奋。能够在城里发大财,能够住上好房子,能够儿女双全,甚至还能够上电视,这些都是爸爸之前没有想象过的,所以,在白蔷看来,爸爸显得有那么些得意洋洋。这个午后,爸爸泡了好茶,妈妈切了水果,本来调皮捣蛋的弟弟也显得格外乖巧。

爸爸喝了口茶,眯缝着眼:“你们毛校长人挺好的,我提的要求,她全都答应了。”

“是毛副校长。”白蔷纠正。

比起电视新闻里的这位毛副校长,白蔷更喜欢仍在住院的李副校长。李副校长的眉眼里总是带着笑意,不管朝他走来的学生是谁,他都咪咪笑。白蔷刚到宏远高中时,好几次去食堂都迷了路。有次遇到了李副校长,他耐心地给她带路,一路把她送进了食堂。路上,他不疾不徐给她介绍着学校的各种建筑设施,很是和蔼。得知父母和李副校长起冲突,把他给气病了,白蔷还着实难过了一阵的。

爸爸皱皱眉:“不都说她早晚是校长吗?”

白蔷像个大人般,双手抱在胸前,很认真地看着爸爸:“对了,你都跟她提什么要求了?”

白父上一次看到女儿这样的神情,还是在女儿奶奶的葬礼上。女儿提出了她的要求:必须由她来抱奶奶的遗像,她要站在出殡队伍的最前面。白父不理解女儿的执拗,自然没有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告诉我,你都跟她提什么要求了。”女儿又说了一遍,不再是询问,而是命令。 wozxEPDvI68KbwMb3nqSR149ajUMwa1oOEnRAcvVRcP1yvdfOAHKmy+tBz17m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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