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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回到水仙超市时，已经是傍晚。一场阵雨刚停，超市门口激起了水洼。她跨着大步迈进去，不愿弄脏脚上的球鞋。
“哎哟，你总算回来了，老师都在这等你半天了。”霍水仙忙拉过女儿。
“那个记者还没走？”
“是刘老师，刘老师来做家访了，她就在楼上呢。”
“刘老师！”蜈蚣脸上有了笑容，往楼上跑去。
超市还有个阁楼，是拿来堆杂货用的。不过，蜈蚣妈妈近来开始喜欢喝茶，便在上面支了张简单的茶桌。来个朋友什么的，她就总喜欢请人去楼上坐坐。
贡珍离开水仙超市，来到美晨大厦二楼的一家餐厅吃饭。餐厅很小，做的也就是普通家常菜。大概是因为这样，这里成为了大厦诸多单身男女就餐的首选，贡珍也不例外。她坐下之后，麻利地掏出手机，扫码点菜。这个，也是她喜欢来此就餐的原因。店虽小，但扫码点菜和扫码付钱还是用上了，食客可以轻轻松松来，轻轻松松走，过程中，几乎不用跟人打交道。
今天跟人打了一天交道的贡珍，她确实不愿再和谁多说一句话了。
菜还没上，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拼个桌？”
“抱歉……我……”贡珍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王海生。
王海生还是那副样子：“巧不巧，居然在这遇到贡探长。”
“你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特别有意思。”王海生自顾自坐下，没再征求贡珍的意见。
贡珍起身要走，王海生笑道：“案子有了新进展，你不想知道呀？”
“真的？”她回头。
“你先坐下，咱们边吃边聊。这顿我请。”
“不用。我不习惯吃请。”
“噢，那你请我吧。”
“我也不习惯请吃……”
“那算了，我不在这讨嫌了，我走。”
“好……我请你！”
如监控里看到的那样，白蔷是从网吧后门出去的，不远处便是一片工地，它是海德房产新开发的商住一体楼。就是在工地里，王海生他们发现了新的线索。工地的简易宿舍内，小孟找到了白蔷的钱包。这只粉红色的卡通钱包就压在一个年轻工人的枕头底下，钱包内侧有白蔷的一寸照。工人叫张强，很快就被带进了派出所。
这些，就是王海生即将告诉贡珍的新线索。
张强交代，他跟白蔷是在微信漂流瓶里认识的，一聊，双方竟然是同乡。据他说，他就是工作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当两人约在星海网吧见面时，他才知道对方是一个高中生。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确实可以看到，他们的聊天更多的是在相互倾诉。这之后，白蔷多次告诉张强，她想离开海市，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
“她想回老家，但又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就托我给她找顺风车。我找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等到自驾回老家的同乡。跨省了，1000公里呢，同乡就想着多少收点费用。这个，白蔷也同意了。”张强叹了口气，“同乡本来是13号才出发的，可不知怎么，11号白天，白蔷突然联系我，说是很急，当晚就得走。我是厚着脸皮去找的同乡，加了两倍的钱，对方才答应的……11号那天晚上，由我牵线，先安排同乡在这等白蔷，她呢，好像是十点多才到的。”
“她没跟你说原因？”小孟问。
张强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虽然一直没细说，但我多少能猜到，是因为她在学校受欺负了。而且吧，她父母也不太管她。我就纳闷了，她父母能供她上那么好的学校，怎么就不能管管她了。”
“她坐上你同乡的车子之后，你们就再没联系。”
“白蔷把手机给我了，说是让我找个地方给卖了。还有你们找到的钱包，也是她给我的。她知道我家里困难，说是钱包里剩下的钱都给我，算是感谢我。我哪里肯要，她就一直哭嘛。最后我没了主意，才答应收下。”
“手机呢？”
“卖了嘛，她说一定要卖，不然那些人会利用她的手机来追……追踪之类的，反正是这么个意思。她就是不想被那些人找到。钱包她也让我扔了，说是钱拿着用，但包不能留。不知怎么，我脑子一糊涂，就想着我们是朋友，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能，她再也不会回来啦。我就把钱包留下来做纪念了。要不是它，你们也不会找到我……”
“反侦察能力挺强啊。”
“她聪明嘛，”张强露出一丝小得意，“除非她愿意出现，不然，你们谁也找不见她。”
一个绞尽脑汁，只是为了不被找到的女孩，她的内心对她现在生活的环境该有多绝望啊！
“那白蔷回老家了吗？那个载她回去的同乡，找到了吗？”贡珍关切地看着王海生。
“同乡是找到了，不过，白蔷是在半道的一个加油站下车的。说她已经改行程了。”
“什么？”
“所以，我们说她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孩子。”
“赶紧去找啊。”
“这个不用你说，既然有了线索，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只是，那个同乡说，白蔷跟他透露过，到了加油站，会有人来接她。”
“那就是说，这次出走，她还有同伴？”
“据我的推测，她不但有同伴，这同伴还不止一个。”
贡珍睁大眼睛看着王海生。
王海生继续道：“而且，他们的第三个同伴并没有离开海市。这个孩子，哦，在我的推断里，这也是一个跟白蔷同龄的孩子，这个孩子呢，就像是白蔷留在海市的眼睛。”
“她的同学！会不会那个匿名的？”
“什么匿名？”
“别装了，我都知道，那个关于校园霸凌的线索就是有人匿名给媒体的。”
王海生无奈一笑，继而点点头：“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你说的，确实跟我想的差不多。其实，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的脑子还算好用。”
“嗯？”
“约等于聪明。”
“为什么找我？你们缺脑子好用的人？”
“你先回答我，你愿意帮忙吗？”王海生看向贡珍，“不是为了十万加，只是为了找到白蔷。”
贡珍低了低头，沉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