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偷书贼时,映入我眼帘的是某种白色,白得令人目眩。
有些人可能认为白色不是一种颜色,而只是某种令人厌倦的虚无。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它是种颜色。白色毫无疑问是一种颜色,而且我个人认为,你们其实不想与我争辩。
请安心
如果先前被我吓到,现在也请冷静下来。
我只是危言耸听——
我并不施行暴力。我也没有恶意。
我只是生命的结束。
是的,那时天地之间是一片白色。
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被白雪覆盖,仿佛裹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铁道旁有深深的脚印,雪一直没到了小腿。树木也披上了一层冰毯。
你大概料到了,有人死了。
他们不会任由他躺在地上。眼下还不成问题,但很快,前方铁道上的积雪就会被清理干净,列车需要前行。
那里有两名警卫。
有一位母亲和她的女儿。
还有一具尸体。
母亲、女孩和尸体都僵硬而沉默。
“那么,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两名警卫一高一矮。先开口的总是高个子,尽管他并不管事。他看了看那位矮个子。矮个子面色红润。
“可是,”回答声传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们,不是吗?”
高个子越来越不耐烦。“为什么不能?”
矮个子快要气炸了。他盯着高个子的下巴喊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蠢?”他脸上的厌恶之色越来越浓重,整个人气鼓鼓的。“过来,”他一边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一边说道,“我们得把他们三个都带回去。我们得通知下一站。”
至于我嘛,我已经犯下了最低级的错误。没法向你解释我对自己有多么失望。原来的我从来不会出错。
我仔细端详着列车车窗外白雪纷飞、令人目眩的天空,几乎把它吸进了肺腑。但是,我的心动摇了。我俯下身,对那个女孩产生了兴趣。好奇心占了上风,只要时间允许,我打算待在她身旁一直观察下去。
二十三分钟后,列车停了下来,我和他们一起下了车。
一个小小的灵魂被我抱在怀里。
我站在了稍稍靠右的位置。
神气的列车警卫二人组回身走向那位母亲和她身边的女孩,还有那具小男孩的尸体。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的呼吸声很沉重。警卫们路过时竟没注意到我,这让我有些吃惊。现在,在白雪的重压之下,整个世界都在下沉。
在我左边十米之外的地方,面色苍白、饥肠辘辘的女孩站在那里,满身霜雪。
她的嘴唇直打战。
她冰冷的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
偷书贼脸上的泪水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