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三个摩登女性

卜万苍

经过了半年的时期，流了不知多少血汗，绞了不知几许脑汁，总算拍成了这部《三个摩登女性》。当然，站在艺术的立场上说呢，是非独不感到痛苦，并觉得是有无穷的兴趣。假使这部作品是有相当成绩的话，那末艺术的代价是多么可贵啊！关于《三个摩登女性》的成绩，现在我不必去讲，等到公映后让大家去评判它。现在想要说的是《三个摩登女性》片中的三个摩登女性，从我认识她们到现在，觉得这三个摩登姑娘的性格各有不同。因此就想将这“摩登”两个字的解答，请她们三位演出来，这可以说是我拍《三个摩登女性》的动机。我认识她们均有相当的历史关系，所以颇值得一谈。

我认识阮玲玉，在她未演电影之前，我和她的关系是比较深切得多。记得那时候的她，天天做着明星的梦，但是总没有去实现的勇气，又没有入门的机会。后来被我发现了，尤其在短时间的谈话之中，我很肯定地向她说：“密司阮，我看你定能演戏，让我来给你一个机会！”后来我就请她担任《挂名的夫妻》片中的女主角。片成之后，她果能体贴剧中人的身份，故一时获得不少佳誉，再仗着她的天才和不断的努力，现在已成了中国女星队中最标准的一个了。她的性格很好，待人接物俱甚和蔼，尤其对我。从她演电影起一直到现在都是忘不了我们的友谊，这是值得赞颂她的。

我认识黎灼灼，也是在她未演电影之前。第一厂的主任黎民伟先生是她的叔父，所以她常到第一厂来。每次当她来的时候，人未进门，先听见嘻嘻哈哈的声音。一进门，便跳跳踪踪地跳进她叔父的办公室，说不了半句话，便又跳进叔父的住宅里去。同事中有几位见她这样是很奇怪的，但我见了这一位女性，总觉得她带有“神秘性”，尤其是她的身材和气派，均合演电影的条件，无形中的确注意她了。有一次经她的叔父介绍和我接谈后，才知道她是饱经世故多少受过打击的，所以她现在是牢骚的、自由发展的、不受任何人束缚的。这样的性情当然可以称“摩登”的了。去年我导演《人道》，因为片中有一位摩登姑娘，便毅然和黎民伟先生商量请她担任。《人道》片公映之后，谁也想不到她是第一次上镜头，她给我特别的好印象，就是她在镜头面前并不做戏，很自然地和她平常一样，这样的演员真是我自导演以来第一次发现。

我认识陈燕燕，在两年以前，那时她还是一位幽娴贞静的小姑娘。记得她天天紧紧跟住她的母亲，那种小鸟依人的样子，不由得我不注意了。她爱画中国的画，并且笔法很老练，像这种纯洁的姑娘，上海恐怕不易多见。那时我就想，假使让她演一部处女的戏，一定可以成功的，后来我拍《恋爱与义务》，就请她扮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很用心地去表演，将剧中的情绪，能够丝毫不放松地演出来，给予社会人士一个很新奇的印象，所以两年以来，她的名誉鹊起，大家都认为她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演员。同时我觉得她如果能够永远保持着她固有的贞静的美，那么她的前途将会有无限的光明。

由这三位摩登女性，成功了一部《三个摩登女性》，我虽然不敢说她们的成绩怎样地了不得，可是她们在她们所担负的责任上，至少我是认为已经相当地尽到了。不过，我还希望这三位摩登女性要继续努力，成为一个时代的模范的演员。

（原载1932年12月29日《影戏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