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都是一样重要。只有当一个人看尽世间繁华,才会懂得取舍,懂得人生灵魂安放何处。人不该守一座城终老,而应该踏遍万水千山,去见识更多的风景。即使某一天决定择一城终老,到底是不一样了,归来的自己,是为灵魂找到了一所归处。
林徽因跟随父亲远游欧洲,是一次丰富阅历的机会,同时也找到了她心灵上最大的归宿——建筑。1920年初夏,林徽因和父亲经过两个多月的海上行程,终于来到了欧洲。按照出访计划,父亲带着徽因游历了法国、意大利、瑞士、德国、比利时等国家。这样的旅程,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处处文化名胜,一间间博物馆,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他们都一一走过。欧洲与中国到底是不一样的,异国的风土人情常常让徽因感到惊讶。林长民让徽因多多关注工厂、报馆,因为这些地方体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经营方式,对中国社会今后的改良有着借鉴学习的意义。但林徽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更喜欢这里的建筑,它们神秘而气派,像一幅幅色泽古黯,散发着高贵气息的画作。
游览之外,林长民并没有忘记此番前来欧洲的目的,他要出席“国际联盟协会”的会议,要与各地有关人士见面,不时还要应邀去各地演讲,接待慕名前来拜访他的留学生和华人社团成员。
父亲无暇顾及徽因时,她便一人等在伦敦的寓所里。1920年9月,林徽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St.Mary's College(圣玛利学院)学习,总算能打发一个人的时光。不过,更多的时候,林徽因还是一个人。她常常一本接一本地阅读英文著作,许多名作家的诗歌、小说、剧本等,她都一一阅读。北京培华女子中学培养了她较好的英文功底,如今这些原著读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当林长民有客人来寓所时,她立刻变身为女主人,参与到父亲的各种应酬中,用英文与各界文化名流交流,这为她后来的文字创作奠定了深厚的基础,也革新了她的世界观。
林徽因所住的寓所,房东是一位女建筑师。闲来无事的时候,林徽因经常与她一同出去写作、作画。异国他乡,每一寸土地都能带给她新鲜的感受。她一边看女房东作画,一边听她讲关于建筑的艺术。徽因这才知道,原来建筑不是盖房子,更不是简单地搭建生存的庇护之所,有些建筑还承载了艺术表达。
1920年,林徽因在伦敦
她回忆起年幼时家中收藏的字画,那画里有雄奇的山川,坚挺的松柏,简约的房舍和茅草屋……如今看来,全都是艺术的完美呈现。
原来,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是不平凡的,它们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艺术作品。不知不觉,林徽因的建筑之情,就这样植入了她的生命里。
为了更加深入了解建筑,林徽因走遍了英国的大街小巷,游览那里的各式建筑,并记录下来它们的色彩、形状,回家之后再翻阅书籍,了解建筑的历史与由来。林徽因对建筑十分痴迷,觉得通过建筑打开了她看世界的又一扇大门。
林长民虽然希望林徽因关心国家大事,将注意力放到改良中国社会上,但看到林徽因痴迷于建筑,并没有对她过多干涉,而是鼓励她多去做,甚至给她必要的帮助,带她拜访建筑业的大家,休闲时也会带她多多游览建筑。
在林长民的帮助下,林徽因关于建筑的大门正式打开了,她迅速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要在建筑上有所建树。
在外人看来,林徽因在欧洲那段时间是忙碌的、充实的。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忙碌过后的她,也会感到寂寞。16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做梦呢?
林徽因在给沈从文的信中,讲述了这段寂寞的时光:“……我独自坐在一间顶大的书房里看雨,那是英国的不断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国联开会去,我能在楼上嗅到顶下层楼下厨房里炸牛腰子同洋咸肉,到晚上又是在顶大的饭厅里(点着一盏顶暗的灯)独自坐着(垂着两条不着地的腿同刚刚垂肩的发辫),一个人一面吃饭一面咬着手指头哭——闷到实在不能不哭!理想的我老希望着生活有点浪漫的发生,或是有个人叩下门走进来坐在我的对面同我谈话,或是同我坐在楼上炉边给我讲故事,最要紧的还是有个人要来爱我。我做着所有女孩做的梦。而实际上却是天天落雨又落雨,我从不认识一个男朋友,从没有一个浪漫聪明的人走来同我玩——实际生活上所认识的人从没有一个像我想象的浪漫人物,却还加上一大堆人事上的纷纠。”
人生有许多事,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可能徽因的念力被宇宙接收,她很快迎来了那个爱她且浪漫的男子。
1920年10月,依旧是个雾气蒙蒙的下雨天,一位叫徐志摩的男子走入了徽因那个顶大的寓所。不过,这位年轻男子是来拜访林长民的。
徽因像往常一样招待这位男子,为父亲和客人准备点心茶水,对这位叫徐志摩的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知道,徐志摩刚刚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转学到伦敦,与一位叫张奚若的留学生一同前来。
父亲与这两位年轻人寒暄、交谈,他们谈西方文学、哲学、社会学等。经过一番谈论,林长民对徐志摩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随着林长民和徐志摩交往的深入,林徽因和徐志摩也渐渐熟悉起来。林长民经常在徐志摩面前提到他的爱女林徽因,徐志摩早就对她产生了好奇心。当他们深入接触后,徐志摩渐渐爱上了这位清雅秀丽、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徐志摩对林长民说,这是一个可以对话的朋友。林长民听完十分骄傲地说:“做一个有天才的女儿的父亲,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伦的辈分,先求做到友谊的了解。”
被林长民一夸赞,徐志摩对林徽因更好奇了。他走进她的世界后,发现她读书很多,思维很跳跃,总能说出明澈清新的见识,甚至对文艺作品的理解和表达,甚至超出了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悟性。
身居异国他乡,林长民常常不在家,徐志摩没事的时候,就去找林徽因聊天。徐志摩的出现,填补了她生活上的无聊和空虚。他便是那个给她讲故事、爱她、同她玩、浪漫的男子。
不仅如此,他还陪着她游览建筑,听她讲述自己对于建筑方面的看法。他被她迷住了,她的北京话略带一点儿福建口音,不时还会掺杂几句英文,听她讲话,对于徐志摩来说完全是一种享受。
当徐志摩发现徽因有着诗意般的心境时,他开始聊自己擅长的诗歌、文学,让她勇于表达自己在创作方面的灵性。
不久后,徐志摩所有的创造热情被徽因激发了,他开始赞美生活的美好,赞美徽因的美丽,她渐渐在他眼神中看到异样的情感。那情感,不是友谊,而是眼神里带着不可名状的点点秋波,是爱吗?
这一年,林徽因16岁,徐志摩23岁,对于一个年轻有才华又风流倜傥的男子来说,正是大好年纪啊。只是命运有时候总是爱跟人开玩笑,徐志摩年纪虽然不大,却早已有了家室,并且是一个2岁孩子的父亲。
与其说林徽因踏遍了欧洲的万水千山,不如说她还踏遍了心中的万水千山。感情的事,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深情,是“争教两处销魂”的水深火热,更是“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美好幻想。
她只有16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说建筑是艺术,在徐志摩这所“建筑”面前,她所有的想法与理论都不管用了。
相识是缘,相知是分,他们两个人凑到一起,似乎注定是一场缘分。如同我们大多数人的爱情,在一刹那便爱上了,以为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以为这是缘分,但经过水深火热的纠缠与纠葛之后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缘分并不会带给人生太多起落。它就像一场春风,带来的是温暖,一路带领着你走向婚姻,迈向幸福的最后圣地。
伊能静在《生生世世》中写:可是后来你才发现,这世界上真的有命运和缘分在你的小指上绑着红线,牵引着另一端,只是这条线太长太纠结,所以让你们花了好多时间,才终于找到彼此,确定彼此,而光阴一转竟已是月月年年。
所有的爱情,似乎都要踏遍万水千山才能找到对的人,但是不要怕,那个与你相守一生的人,也同样经历了人生几多风雨。你们在人群中,只需一个眼神,也便懂了这一路的疲惫,你冲他微微一笑,轻轻跟他说:“还好你也在这里。”
这便是人世间,最温暖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