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觅舟不作理会。
楼席萝的爹和楼席萝的刀,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一个性子。
他们都爱骂他废物。
行吧,他们说是,就是吧。
路觅舟默默起手出招,招未现,声已出:“皈命、忏罪——帝天禁剑。”
帝天禁剑。
楼邪对此,并不陌生。
道祖李伯阳,至强之招。
按理来说,他并未学会这一招才对,不过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他不甚了解也正常,楼邪反应很快,如何对付这一招,他早已熟烂于心,他不仅仅要破他的招,还要他的命!
浩瀚之力相冲,极招相对的瞬间,楼邪才猛然惊觉——他所出,根本就不是帝天禁剑!然而,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你妈的——”
楼邪气急。
这皮蛋瘦肉粥,竟然来阴的!
路觅舟唇角微扬,招起一半,风卷残云间,剑气纵横,并非是帝剑赋与天剑赋的合招,而是——止戈第六式。
刹那间,雄浑真元对冲之下,穿天贯地,不大不小的海岛分崩离析。碎石,飞沙,海水,浪花,升腾席卷,金色剑光突破楼邪护体真元,猛地将他甩入翻腾的海水之中,路觅舟被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踏着海浪好不容易才站稳下来,水花沾湿白衣,一时之间也是气血不顺,嘴角血丝溢出。
站定之后的他,左手拭去嘴角血丝,看着尚未平复下来的海面,心情有些复杂——岳父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这种程度的力量,还不足以弄死一个真元帝境的高手吧?
说起来,这岳父也真是直得很,他嘴上说什么,他还真信什么。
他念“帝天禁剑”,他就当帝天禁剑来处理?
这么相信他吗?
路觅舟对此险胜,觉得很是侥幸。
除了一点点的担忧之外,他竟然觉得很痛快——这臭老头,可算是挨揍了。
不过……
他打的是孤独征伐,和岳父有什么关系呢?
楼邪多次戴着面具找他麻烦,大概也是明白的: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席萝觉得路觅舟有点不正常。
她怀疑他被她的作,给刺激出失心疯来了。
他失踪了大半天之后,回来之后,便拉着她喝酒,跟她说话,先是说要教她剑诀,后又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整个人跟疯了一般,一会儿说他与以前不一样了,一会儿又他很高兴。
月明星辉之下,傲云楼阁楼之中,席萝陪着不太正常的路某人,一脸鄙夷。
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时的他,状态似有些不对,可她也并未多问。
心血来潮之下,他要与她喝酒赏月,席萝没拒绝,以至于局面变成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他喝酒了。
“你是被本皇折磨出失心疯来了吗?”
席萝有些疑惑。
路觅舟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席萝到底还是会担心我的状态的啊?”
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乎他的情绪吧?
席萝瞪了他一眼:“你是有什么毛病?”
他喝了一杯酒,缓缓摇头:“没……只是,忽然很想与你一起,好好说说话,一直看着你的脸,听着你的声音就好,就好像……教不教席萝剑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与席萝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
今日的事情,他已经道过歉了。
虽然说,她好像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席萝托腮望着他,眨巴着眼睛:“所以,你是出去思考了半天的人生吗?”
“没有,一些私人琐事罢了。”
“你该知道,既是琐事,你不说,本皇也不会问。”
“嗯。”
“那你……”
“在处理琐事的时候,忽然很想念你。”
“……”
“那时候我才明白,纵使可以天天见面,也终究是会想念的,因为,爱必然会使人想念。”
“……你好酸哦。”
席萝脸色怪怪的,暗自翻了翻白眼后,给他倒了好几杯酒。
这家伙好像不会醉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路觅舟坐在她对面,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席萝抬眸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我也,很想你。”
他不过是不见了半日而已,她便很想很想他了,原来,爱真的会让人满怀思念,一时半刻不见,那股念头就会冒出来了。
路觅舟听罢,微微呆了呆。
他问:“这算是……表白吗?”
见他微怔,席萝狡猾地笑了起来,歪着头,娇声说道:“爱妃,你不会是信了吧?”
“啊?”
路觅舟又是一愣。
席萝看着他的表情,一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一双横波目中盈满水光,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笨蛋,本皇骗你的啦,本皇一点也不想你!”
“……”
路觅舟无言以对。
她还真的很爱戏弄人。
只不过,他好像也习惯这种戏弄了。
路觅舟反应迟钝地配合了一句:“你骗到我了,我现在很伤心,今天晚上我决定睡地板了。”
“睡地板?”
“睡地板。”
“睡地板是什么意思?”
“不会与你做那种事的意思。”
“那种事是哪种事?”
席萝挑眉。
哦呦,还敢不侍寝了?
路觅舟自顾自地倒酒:“阿萝心知肚明。”
席萝娇笑了起来,起身便走到了他身边,坐在了他腿上:“啊……舟舟你是说这个吧……”
她坐着也不安分,上下其手。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未有所反应,便听她不知羞耻地继续说道:“那种事……可不就是把你的大家伙放进……用你的大……”
猜到她要说什么,路觅舟连忙开口:“住口。”
真是越说越不成样子。
“你凶本皇。”
席萝戏精上身,委屈地看着他,水盈盈的大眼儿里泪意涟涟,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你竟然凶本皇。”
路觅舟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道歉,然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强压的伤势突然有变,气血翻涌之下,真元紊乱,轻咳几声之后,嘴角血迹溢出。
这下轮到席萝呆愣了:“……”
他有伤在身,她竟半点没有察觉?
看这真元乱窜的样子,还伤的不轻……
席萝紧张兮兮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路觅舟……你……”
他微微抬眸看着她,右手搭在了她腰间,眼见她紧张着急的模样,却是笑了起来,非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是痛快又高兴的笑:“没事,只是发生了一些,令人高兴的小事罢了,我又不是泥巴捏的,哪有那么脆弱。”
席萝终究还是问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觅舟道:“男人的秘密。”
席萝:“……”
他是剑修,是名声响彻十方的剑神,可归根究底,是个在武道之上,有所追求的武修,对于武者而言,失败不是最大的遗憾,此生没有与之相配的对手,才是最大的遗憾。
如此想来,楼邪对他的敌意,也不一定是坏事。
……
扶云。
大乘禅宗所在,群山矗立之处,最高的一座雪山,便是扶云大陆最高峰,妙高须弥山,登高凌云的妙高须弥山,被佛宗弟子视为,万山起源之处,佛宗须弥之意,也来自于此。
而对林酒温来说,这只是一个距离天吞朔夜宫比较远的地方罢了。
只不过,天大地大,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楼老邪的脚步。
林酒温已是按照席萝与路觅舟嘱托的,将他们引来了此地,但楼邪仍旧时常外出,数日来,都东奔西走,无人知道他在忙什么。
是夜。
雪山深处,房屋之中,灯火稀疏。
与雪居相隔不足半里地的大乘禅宗佛堂,倒是稍显明亮。
林酒温独自忙碌着,正在给柳扶眉配药,除他之外,所有人皆已睡下。
屋外风雪之中,传来了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挂了一身冰渣子的楼邪,一巴掌拍开了药房的门,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林酒温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捣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很显然,楼邪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谁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
林酒温有些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楼邪却是很生气地回了一句:“被疯狗咬了!”
林酒温:“……”
楼邪歪着步子,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莫要废话,速速助我疗伤!”
林酒温犹豫一阵,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阁下状况突然,扶眉仙子刚回房,要不我去叫她过来……”
楼邪用力一掐他的手臂:“不可!这件事不许告诉她,还有,小萝那边,你也不许声张,我伤势未恢复之前,谁也不能说!”
他受伤的事情,万万不能让柳扶眉知晓,他不想让她徒增无谓的担忧。
至于席萝那边……
这种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
要是被她知道,他输给了那个皮蛋瘦肉粥那还得了?
楼邪想想便很气,那个臭王八蛋,竟然在交手的时候诓骗他!
能够使这种阴招的小子,是什么好人?
不管是能为,才是才学品德,他都配不上小萝!
楼邪发誓,他一定要拆散他们,绝对不能让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