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这家伙,有几分套路啊……
路觅舟将书桌上的信封,推到了她面前:“我也很喜欢,听席萝的声音呢。”
席萝:“……”
她头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段位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缓缓走到了她身边,微微俯身低头,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床上时的声音。”
席萝怔了怔,半晌之后才缓和过来,黑着一张脸把信封甩到了他脸上去:“路觅舟,你是以为本皇拿不动刀了吗?这么飘?”
他膨胀了啊……
竟然敢对她说这种话!
路觅舟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信封,表情有些有趣,似是觉得好笑:“岂敢在伟大的邪皇陛下面前造次,只不过是在邪皇陛下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学到了点皮毛而已……说起来,这慕容允争的信,大概猜一猜,就能知道是什么内容了,何须去念一遍呢……”
说来席萝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她平日里对着他污言秽语一大通,在床榻之间也是各种禽兽加流氓,可一旦他学了几分样子,对她说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就脸红,再怎么装,都伪装不了的脸红。
他一向见好就收,知晓她在他面前脸皮薄,也不多说什么了,默默拆开了信封,看了一眼之后,淡淡地将信上内容念出。
诚如他所料,慕容允争给她写的信,也无非是那些内容了。
这次的事情,对她,对慕容允争,都有所冲击。
“邪皇陛下亲启,此番际空内乱,太平盛世险些就此终结,既是因天吞朔夜宫而起,也是因多年来,这片土地造下罪孽,业力所成,允争不该将过错,推至旁人,多年来,身居其位,承其责,心有余而力不足,惟愿寻一机会,就此抛却一切,可事到如今,允争已无脱身的机会,也许从我选择这条路的那一日开始,便无法退出了。今,因为楚源一事,致使慕容府损失惨重,权力之争中,无辜之人丧命,允争心中有愧,虽安定一切,却无所庆贺……”
“允争明白,邪皇陛下的心中,也有向往之地,可你与我一样,都是无法回头的人,这片土地需要一个慕容允争,正如天吞朔夜宫需要你一般,邪皇陛下对允争之助,非邪皇陛下所想简单,亦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
“初见之日,承蒙见教,允争获益甚多,特上寸笺,以申谢忱。前事有逆邪皇陛下之意,不胜惭愧,尚希恕之。属下,慕容允争,叩禀。”
看完了信,路觅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莫名醋意大发,他始终觉得,慕容允争与席萝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尽管他早已知晓,慕容允争喜欢男人,可他依旧不乐见他给她写信。
路觅舟将信封放下,神色古怪,周身气场也跟着变了变:“看起来,他是承认你了,慕容允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向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不过,他所说的,阿萝心中,亦有向往之地,又是何意呢?”
他是觉得,席萝也与他一样,想过要放下这一切,离开此地么?
她也向往着,某一天的岁月静好?
席萝听罢却是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本皇只向往,星辰大海。”
慕容允争想要的岁月静好,不是她的目标。
路觅舟道:“也许,他的意思是说,阿萝也会与他一样,为了感情,甘愿放弃与付出。”
慕容允争曾想过,为了慕容楚源,放弃他的一切,放弃他的身份,他的权力与地位,甚至放弃他的责任,他心中所想,只有与他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生活在一起,共享岁月安好。
他大概是觉得,席萝也是个这样的人吧?
席萝转头看向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反驳这句话。
可她看着他的脸,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明白,她永远都不会为了心中所爱,抛却所有的一切。
可如果,那个人是他的话……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路觅舟便又说话了:“不管阿萝愿意与否,我都只想说,我并不需要阿萝为我放弃任何东西,所以,你也不用思考这些。”
席萝没回话:“……”
他沉默一瞬,古怪地说了一句:“我有些吃醋。”
她微微有些懵:“什么?”
路某人一脸认真:“你与慕容允争之间,有我不曾知晓的秘密,而且,这次的事情,我又未曾参与,无法与席萝并肩作战,我很不高兴,这慕容允争,得你相助之后,如今还特地给你写信,我很很很不高兴。”
席萝瞪了他一眼:“你还矫情起来了……慕容允争是个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吃他醋不成……”
他还是很认真的样子:“这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这也不是我不能吃醋的理由。”
席萝心中不满,他最近是学她学上瘾了,矫情起来还誓不罢休了。
就是想要她哄他是吧?
真是个作男,像他这样的男人,放小说里,男三号都轮不到他。
席萝沉思一番后,假笑了起来。
“那爱妃你要怎么样啊?你要怎么样,才能高兴起来呢?”
“我想如何,便如何吗?”
“当然,本皇宠你嘛!”
“……这句话很像是在骂人。”
“没有的事,本皇没骂人。”
“……”
“你要怎么样才高兴?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
“舟舟,说呀。”
“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
“乖,叫一声。”
“……你是真的飘了。”
席萝觉得这两个字有点烧人,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她的脸色顿时就不对劲了,她平日里对着他总是爱妃来爱妃去,舟舟来舟舟去,宝贝得不行的样子,腻歪得很,可让她叫他夫君,她内心似乎又是拒绝的。
以前是她戏弄他,如今,成了他戏弄她了。
这种被动的感觉,会让她不知所措。
路觅舟站在她身后,低头凑近她:“阿萝……”
离的很近,他似乎已经能够感知到,她脸上灼热的气息了。
她越是如此,他的心中,便越是执着。
“阿萝,叫一声听听。”
“……”
席萝憋着,一声不吭的。
这个臭男人,怎么突然学坏了?
难道真是受她影响吗?
他怎么靠得那么近?他怎么能对着她的耳朵说话?他的声音怎能如此撩人?而她又为何紧张了起来?为何无法反攻?此时的她心中一团乱麻,整颗心都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席萝想,倘若她开口,能够让他感到高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刚转头,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出声,路觅舟身后一道影子突然爬了出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抱住了他整个人。
刀灵饮月无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正好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她不肯叫你夫君,我帮她叫啊,你要听多少遍都可以的!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路觅舟被神出鬼没的刀灵吓到了,脸色一白,猛地将他扫开,罕见地吐出了一个严肃又冰冷的单字:“滚。”
席萝眨了眨眼睛,有一瞬的茫然。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顺势转开了话锋:“饮月,你怎么……”
饮月无缺连忙解释:“啊,我没有在偷听你们说话啊,我刚出来的,就听到这最后一两句,这几日气息有变,我闷了许久,也不见他将我放出来,只好自己跑出来看看情况了,也……也是想要找个机会,与小萝你……道歉解释一番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当日是他说了严重的话。
只不过,席萝很显然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五个字,令饮月无缺呆愣了许久,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归根究底,她是担心他之状态的,若非因为这份担心,她也不会刻意将他抛弃在陌生的地方了,是他太狭隘了,他从未想过,自以为是的他,可能会伤她的心,倘若他真的那般看待她,与蔺天劫又有何差别呢?
席萝说道:“你所说的气息有异,是帝境归元的气息吧?登临帝境的至强者,不死不灭,魂灵永生,当肉身陨落,魂灵归元,天象异变,天地真元之气都会有所影响,而器灵,恰好属于天灵地灵的一种,所以你也会有所感知。”
饮月无缺有些懵。
也就是说……
有人死了?
路觅舟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是蔺天劫。”
刚才的他是假生气,现在的他是真生气了。
真是欠揍的刀灵。
饮月无缺松了一口气:“哦……”
原来是蔺天劫。
那是不是应该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路觅舟默默将刀取了出来,还给了席萝。
饮月无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心没肺,嬉皮笑脸:还给小萝就对了,待在他身边太无聊了,这家伙根本就不用刀,险些就将他给闷坏了,发生什么大事也不叫他,身为天下第一邪刀,一点排面都没有吗?
不过嘛……
他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他的身上,有股独特的灵,这股灵,是常人所没有的。
准确地来说,也许该叫——天生剑意。
饮月无缺见过数不胜数的厉害剑修,但从未见过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