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席萝!楼席萝!你给老子出来!你快出来!老子有话要问你!”
一战休止,离开荒漠的楼邪,便直截了当地杀到了慕容允争的慕容府,与此同时,席萝与慕容允争已将混乱不堪的慕容府处理妥当,四大家族暂且安稳,她正与他在澜阁之中,一面疗伤,一面商谈灵月山庄之乱后续。
虽说灵月山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好在天吞朔夜宫及时出手,四大世家也还未到彻底分崩离析的局面,一旦慕容允争平安归来,事情真相水落石出,无数隐藏于四大世家中的细作身份暴露,面对不可挽回的局势,灵月山庄无力逆转。对他们来说,死伤不轻,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因此闹得天下大乱。
唯一可惜的是,蔺神荒似乎并未身死,灵月山庄老巢那边,也空无一人了,她大概是带着她的余党,及时撤走了,只要她还没死,仍旧是个大麻烦。
慕容府这边的人,据说已探听到了消息,蔺神荒带着一些心腹,往久远前蔺家所在之地撤了去,隐于群山之中,详细行动,尚且不知。
席萝坐在澜阁水雾之中的金色座椅上,姿态略显散漫——蔺神荒都没死的话,那么很显然,蔺天劫也还活着了,他终究还是放过了他。
她刚念到此事,澜阁之外便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楼邪将不识好歹的拦阻之人一一拍开,循着她留下的气息,直接往里冲,谁也挡不住,澜阁之内的慕容允争神色微变,疑惑地看向席萝:“邪皇陛下,好像有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正在找你。”
席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以为意。
她并未回话。
相较于慕容允争的隐隐紧张,她气定神闲得有些过分。
不多时,某个正在气头上的暴躁老爹便一脚踹开了澜阁的门,踏着大步走了进来:“楼席萝!你怎么回事?老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席萝的脸色便冷了几分,淡漠的视线扫了过去,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她,充满了澜阁水雾都掩藏不住的冰冷。
楼邪似是微微怔了怔,转瞬后反应过来,连忙走到了她面前,绕到了她身后,紧张兮兮地问道:“小萝,你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伤得可重?来,让阿爹看看……”
此时的他,语气温和,一脸慈眉善目,像个战战兢兢的老父亲。
慕容允争后退了两步,不敢出声:“……”
这女人当真厉害,竟然这么给楼邪甩脸色,是恃宠而骄,仗着他是她父亲,还是她当真,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呢?慕容允争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席萝轻哼了一声,好似有些生气:“你刚才说什么?”
他竟然敢对着她气势汹汹?
她可是会生气的呢!
楼邪扶着座椅,委屈巴巴的:“小萝别生气,阿爹不是故意凶你的,爹知道错了,别生气啊,阿爹只是想问问你,你和那癞蛤……路……路觅舟是怎么回事……”
席萝不回答他,反倒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蔺天劫呢?”
楼邪无所谓地说道:“被他逃走了,不过小萝你放心,下回他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这小子,仗着学了几分本事,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班门弄斧,也不想想他几斤几两,下回,下回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席萝忽然打断了他:“你受伤了。”
楼邪微微愣了愣,没有回话。
席萝心念微动,澜阁之内,缭绕水雾翻腾,金光乍现其中,双翼伸展的瞬间,真元汇聚之下,水雾凝聚成了巨鸟元神兽的模样,元神兽之力与脉息真元相辅相成,默默无言之中,流淌入楼邪体内,助他疗养伤势。
楼邪的脸色怪怪的。
他看得出来,她之伤势,比起他,严重许多,尽管如此,她却还是要帮他,要是真的挂念担心他也就罢了,奈何他太了解他这女儿了,她此举,实在是太像是刻意哄他,安抚他之情绪了。
楼邪心中动容,却又不太开心:“小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是要为那臭王八蛋之事,提前做好准备么?”
席萝被他这么一说,又气得脸色发白:“蟹老板!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就不能直说单纯地关心他吗?
在他心目中,她就是个非奸即盗的人么?
楼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生气:“小萝别生气,是爹不好,爹又说错话了,其实阿爹只是太担心小萝的状况罢了,阿爹听说了你和那……那个路……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连孩子都生了?”
一个字一个字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慕容允争与楼邪谈不上多熟悉,但他是见过楼邪的,只是,他从未见过这幅样子的楼邪,“路觅舟”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仿佛是个禁忌一般,乃至提起,都讳莫如深,有这么夸张吗?
席萝早猜到,他会问起这个了,她此前不告诉他,也是不希望,他回来便与她计较这个,影响到蔺天劫的事情,本以为,还能再隐瞒个一两日,熟料他知道的这么快。
“你说这个啊,是有个孩子没错……”
“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怀胎也就十月嘛……”
“路觅舟这个王八蛋,竟然用孩子绑住你!”
“……”
“我……我……”
“蟹老板,息怒。”
“我要去杀了这个混蛋!明明已经警告过……”
“喂,你要让我守寡么?”
“我……我杀……”
“别杀杀杀了,深呼吸,保持冷静,当个好外公。”
“我杀我自己!”
“……”
席萝无言以对。
楼邪气得险些暴跳如雷。
她竟然还一脸轻松,这男人真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竟然愿意与他生孩子?这下好了,多了这层牵连,恐怕是再也甩不开他了,阴谋,都是阴谋,这必然是那贱男人的阴谋,以为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他便能攀上天吞朔夜宫这层关系吗?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心机男的阴谋得逞!
慕容允争看了看席萝,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正在气头上的楼老邪,犹豫一瞬后,终究还是决定出声转开话锋:“咳,不知邪皇陛下,如今可有其他安排?两位都重伤在身,是要暂留此地养伤,还是直接回去,再调养身体呢?”
席萝直接道:“休整之后便回转天吞朔夜宫,本皇还要去照顾儿子呢……”
话音未落,楼邪便打断了她:“胡闹!你重伤在身,莫要逞能,在这边待个几日再说!”
她这一回去,可不就是要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奶孩子吗?楼邪可见不得他们待在一起,最好是将她拖延在这里,他悄悄寻个机会,杀回天吞朔夜宫,了结那禽兽性命。
席萝脸色变了变,似是疑惑,又似是有些不悦。
察觉到她微妙的不悦,楼邪连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边的事情还未处理妥当,不必如此着急离开,那谁,慕容林深还需要小萝你的帮助,小萝你又有伤在身,切莫着急……”
席萝没说话。
慕容允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晚辈慕容允争,非是慕容林深,太上皇所说之人,是晚辈祖父……”
这楼邪也真是迷得很,搞了半天他都不知道他是谁的吗?还是说,他根本没在意这一点?他是谁,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他更愿意相信,楼邪不过是在故意装模作样罢了。
以往他便是这番模样,每次前往天吞朔夜宫拜访时,他从未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可真较起劲来,这些万人之上的一方之尊,又都会沦为他手中玩物,慕容允争以前不信楼邪当真有经天纬地之能,可如今,他与席萝有了些许接触之后,无法不信这一点。
楼邪也好,楼席萝也罢,从来都不是表面上这般,只有一身武力的莽撞无智之人。
“我管你允争还是允假,无聊的废话少说……”
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尽管他多有劝说,可席萝却心意已决:“小伤不必放在心上,待慕容府乱事安定之后,本皇便回转天吞朔夜宫,而灵月山庄后续,想必慕容府主自有裁断,至于逃亡叛逆蔺天劫,慕容府主心中亦有数,蔺天劫如今接连落败,也没多少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灵月山庄余下不过千人,如今局势已定,四大家族中另外三家,当下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而没有其他三大世家的推波助澜,神荒不可能是慕容允争的对手,彻底拔除灵月山庄之祸,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者,蔺天劫之目标,本来就不是慕容府。
他现在已是一条丧家之犬,短时内也跳不动了,若是再不智,引动慕容允争对他的敌意,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慕容允争也无需考虑他之威胁。
慕容允争低头垂眸,罕见的敛了一身傲气,声音平和冷静:“但听邪皇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