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实打实地练下来,众千金着实险些累趴,以至于下午第二堂的烹饪课个个都没什么精神,好在这是烹饪课的第一节课,先生——一位宫里退下来的厨娘,只讲了讲食物的相生相克以及最基本的食物常识,没有带着大家上灶。
下午第三堂,惯例是选修课,燕七除了医药还选择了一门手工。
选这门课是为了可以坐在教室里慢悠悠做些小手工活,又省力又省心,懒人的纯天然选择。
选修课要去专门的课室上,像是百药庐,那就是上医药课的地方,手工课的教室叫做“百艺馆”。
燕七先去了书院大门口,进门后有一块屏风墙,那墙上就用彩漆绘着锦绣书院的平面示意图,在图上找到了百艺馆,就在洗砚湖的南面。
一进百艺馆的大门,燕七当场就卧槽了:这满眼的锯子刨子锤子钉子都什么鬼?
手工课就是这个“手工”啊?这泥马分明是木匠课好嘛?
你校学生不都是官眷吗?学木艺这是想要效仿明熹宗朱由校吗?你确定学这些能培养出仪态端方仙人之姿的翩翩少年郎吗?莘莘学子人手一锯这是想要体验伐木累的感觉吗?
“你以为我军战场上所用的杀敌神器——射距四百步的‘燕子连弩’是哪里造出来的啊?”一个胡子拉茬的男人,蹲在一张金属制的长案上冲着燕七翻大白眼。
原来如此。
手工课,是培养武器发明家的摇篮。
当朝如此尚武重兵,怎会不注重武器的研制?
世人千万种,有喜欢文的就有喜欢武的,有喜欢真刀实枪上战场的,就有喜欢发明创造搞研发的,谁能比谁低一头?
认真说来,发明汽车的可比开汽车的更让人敬佩不是么?
燕七看了看这大堂内的设施,好嘛,这手工课玩儿的还不止武器,连生活用物都有,不止包含木艺,甚至铁艺石艺陶艺等等都涵盖在内。
促进科技与生活发展也是一项崇高的事业啊,你倒是说说发明汽车的和发明冰箱的哪个贡献更大呢?
学生都是官眷怎么啦?官眷来上学不就为了考功名做个官儿么?
我朝工部是干什么的?工部的官儿不是官儿么?
何况一旦有了重要的发明,还能得到皇帝的嘉奖呢,发明燕子连弩的那位不就因此成为了皇朝史册上留名者年纪最轻的一个么?那是多大的荣耀啊!那可是我们锦绣书院出去的学生!
我们手工社团虽比不上蹴鞠社和骑射社名声大、人气旺,好歹也算是一个位列前十的热门社团呢!
燕七有点想打退堂鼓了,身材就已经够汉子的了,再天天拉弓扯锯的,燕小九真敢管她叫哥你信不信?
眼睁睁看着报了手工选修课的“一年级”新生们渐渐到得齐了,燕七终于悲催地印证了自己可怕的预想:报这一科的果然全是男生。
怎么没人告诉她手工课是干这个的啊?
武月和陆藕都是知道她报这一科的啊,怎么不告诉她这科的吊诡属性呢?
难不成她们俩也不知道?
不管燕七乐不乐意,报了的科目是不允许再改的了,否则一个学校这么多学生,你上上这课觉得不喜欢了要换,我上上那课觉得不适合了要换,那岂不乱套了?
想换啊,明年新学期可以换,现在就先忍着吧。
燕七在众多男生好奇的目光下忍了一节课,谁让女学这边只有她一个报了这科来着。
原本男女学生是要分开上课的,结果那位看着贼邋遢的先生一看:就你一人儿啊?总不能让先生我单为你一人儿讲一堂课吧?
这么着吧,你过来和男学生们一起上课吧,反正男生人多,没人会传你和谁的闲话的,再说你外表上也达不到被传闲话的标准啊,你这么胖。
靠,那就一起上吧。
好在愿意报手工课的都是理工男,没人有那根筋和闲功夫去注意一个女生,大家都认真地听讲准备大展才华成为科学家呢,科学家的眼中女人就是一台精密的生育机器罢了,你要是真能生出个猪头人身的,兴许我们还能对你产生点儿兴趣。
第一节手工课,主要介绍各种手工工具。
一下课燕七就在半路上截下了武月和陆藕:“手工课干嘛的知道吗?”
“知道啊,做各类工艺的嘛,武器了,日常用具了……你不是报的手工课么?怎么还问?”武月纳闷儿地看着燕七。
“……你觉得我为嘛要报这门课啊?”燕七心头滴血。
“难道不是因为伯父?”陆藕也纳闷儿地看向燕七。
“谁?我爹?”燕七也纳闷儿了,这跟她爹有啥关系。
“比如……女承父志什么的?”武月试探地道。
“承什么志?我爹原是想当木匠的?”燕七也试探地道。
“……你知道那使敌人闻风丧胆的我朝第一神器‘燕子连弩’是谁造出来的么?”陆藕十分无语。
——卧槽!
燕家这两代人可全都是出自锦绣书院的啊!
燕二老爷燕子忱,燕子连弩的发明者,皇朝史册上最年轻的留名人,燕七从未见过面的亲爸爸!
原来从小就这么暴力啊。
你看,叫你没事儿瞎琢磨这种东西,被派到边疆去了不是?
不管怎么说,燕七注定今年是要在手工课上混个学分出来了。
三人结伴回了凌寒香舍,去更衣室换上社团活动要穿的衣服,燕七的布靴才一上脚,武月就一眼瞅见了:“呀,新靴子!我瞅瞅——嗬,还是‘心满意足’的呢!”
“那是什么?”燕七问。
“‘心满意足’呀!京都最好的鞋铺!云锦庄旗下的,他家的鞋子又结实又舒服又透气,就是卖得贵。”武月道。
燕七穿着靴子走了几步,果然既轻又舒服,重要的是,尺码正正好,像仔细量过了似的。
先去腾飞场上跑十圈。
燕七走到腾飞场的时候,见武长戈也在,身边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学生。
燕七就先上前行礼,武长戈还没开口,旁边一个男学生倒先打量了燕七一眼说话了:“咦?这胖丫头莫非也是骑射社的?昨儿选拔考试时未见有她啊。”
旁边几个人便笑,带着戏谑的目光一起打量燕七。
“嘭”地一声,方才说话的那男生后脑勺上就着了一下子,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一颗皮球正从他脑袋上弹飞,远远地落开了。
“谁啊?”这男生捂着脑后愤怒地转头吼过去。
“我。”说话的是元昶,今儿穿了一身琥珀金的劲装,显得很有几分贵气,此刻绷着脸,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走过来。
“你踢球不看人啊?”这男生没好气地喝道。
“看着呢啊,”元昶挑起眉,“我这球本就不是朝人去的。”
“你——你找死是吧?”这男生大怒,几步上前就要揪元昶的前襟。
元昶轻松一记滑步便避过了这男生伸过来的手,紧接着抬手扣住他那腕子,似乎只是轻轻那么一记用力,这男生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放手——放——你可知我是谁——你不想活了——快放手——”
“那你就让我知道知道你是谁。”元昶这么说着,手上反而更用了把力,这男生直疼得脸都白了,额上冷汗开了龙头似地往下涌。
“元昶,”武长戈冷冷看过来,“放开他。”
那男生听见元昶的名字,一张脸更白了:倒霉,他就是元昶?怎么就惹上这个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