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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暖阳灿烂,将叶子映得发光,人间四月,花和草叶联合昆虫王国攻占了人类的城市,而天上的白鸟就是这联盟军的斥候。

许星洲强自镇定地道:“你们是真的很闲吗?”

“闲倒是不闲,”秦渡闲适道:“只不过对你格外有时间罢了。”

许星洲:“……求求你们忙起来吧!大学生当为国为民,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好吗!”

她的位置非常尴尬,阶梯教室的桌椅向来都是一体的,秦渡站在靠走廊的一侧,将许星洲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秦渡朝前一步,把出口一堵道:“关我什么事?”

许星洲说:“鲁迅先生就说了!愿中国的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朝上走,你倒是好……你能不能让一下?你是觉得找我茬很有趣是不是?”

秦渡:“是挺好玩的。你再让我折磨一会儿,我兴许就不揍你了,也不堵你小巷子了。”

许星洲:“……”

许星洲心想你是变态吧!

然而许星洲下面还有事情要做不仅有,而且还要赶时间。目前她首要任务就是摆脱面前这个烂人学长于是下一秒,许星洲敏捷地一撩裙子,单手撑桌,翻桌一跃!

秦渡:“……”

许星洲像只泼猴一样跳下桌子,拍了拍桌面上的鞋印,抬头看了看监控,双手合十道:“老师对不起。”

“我比你忙多了,”许星洲说:“我后面还有事儿呢!”

秦渡眯起眼睛,许星洲将包往肩上一拽,喊道:“约架就等下辈子吧!”

然后她一提自己的裙摆,转头跑了。

秦渡:“……你等下……”

许星洲高声喊道:“我是傻逼吗我等你?!做你晴天白日大美梦去吧!让我们下辈子再见!”

秦渡提高了声音:“我说……”

吱嘎一声,许星洲滑楼梯扶手,跑了。

于是偌大的一百二十座教室里只剩秦渡一个人,和他手里那个贴满星星月亮贴纸的Kindle。

秦渡漫不经心地说完那句话:“……你掉了你的Kindle。”

窗外的鸟啾啾地叫了两声,人间无人应答。

那一瞬间窗外大雁穿过云层,花和蜜蜂以阳光为掩护,嗡嗡地讨论着如何推翻人类占山为王。

毕竟这是植物和小昆虫最好侵略人类的时候了,每个人都放松成一只睡鼠,在风和日丽的季节里准备着一场春天的重逢。

秦渡晃了晃那个贴得不认爹娘的小平板,转身走了。

秦渡那天晚上没住在宿舍。

狡兔有三窟,秦渡有五个。一是他就是上海本地人,二是他们院分的破宿舍实在是太破了大概是因为院里领导都是老实人,抢不过其他院的人精:毕竟秦渡第一次见他们院院长时,五十多岁的老年人发型极为奇诡,根根朝上,而且忘了梳头看上去像是倒立着睡了一晚上。

总之,秦渡在学校三站路外的院里有套改造的复式,他妈买了上下两套房,把它打通了,秦渡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儿。

外头夜色深重,城市里灯光犹如打碎的银河,秦渡懒洋洋地把演算的笔和纸推了,拧开了夜灯。

夜灯光芒温柔地亮起。秦渡的卷发遮了下视线,他把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捋,两脚夹住个靠垫,往后倒在了软凳上。

而后秦渡摸过长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消息。

……这姓许的是傻吗,秦渡想。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少了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点怀疑许星洲是不想再见到他,宁可豁出去这个小Kindle不要了都不打算再见他一面了。

而这结果显然不存在,秦渡还没找够碴,逃是逃不掉的。

小夜灯灯光柔和地映亮了这个广阔的客厅,在藤萝叶上停留片刻,滚落了下去。秦渡打了个哈欠,拿起小设备,打开了屏幕。

屏幕上仍是那本书,秦渡往后翻了翻,里面的字一团一团的不知所云,是一段絮絮叨叨胡言乱语的,文青骗稿费凑字数的书。

“……在闹鬼的旅馆里偷偷溜进别人的浴室……”秦渡眯起眼睛念道:“当一个对睡在市政厅里的野猫汇报工作的政治者……”

秦渡又翻了两页,判断自己看不懂文青的无病呻吟,冷漠道:“什么傻逼玩意儿。”

然后他退出了那书,回到首页,kindle书柜首页在黑暗里发出荧光。

那一瞬间,他的手机屏幕嗡地亮起。

秦渡:“?”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来自微信的一条好友申请。

‘宇宙第一红粥粥’请求加您为好友,您是否同意?

长夜之中,秦渡嗤地笑了一声,拿起了手机。

许星洲头上都要急出汗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她一摸口袋发现那玩意儿没了,差点吓死,晚上八点钟跑回福利院去找院长问有没有捡到它。院长说没有,你再回去好好找找。

许星洲在区福利院做了一下午的义工,带着一群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的孩子读书认字认字。这群孩子认字。许星洲心里的酸爽无法言说,就冲这群孩子认字这件事,那个kindle就是死也不能落在这群孩子手里。

然后她在回校的公交车上,终于想起了秦渡。

秦渡当时在教室里,是不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靠!那玩意儿好像在他手里!

许星洲反应过来,当即心里冰凉得犹如十二月寒冬,在校门口路灯上靠着,双手发抖地问谭瑞瑞部长要了秦渡的微信名片,发送了好友请求。

所幸秦渡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秦渡的微信头像是个人黑白的背影,大概率是他本人头发微卷,个子一米八多,背景应该是在白金汉宫门口。

秦渡连好友申请都没通过,直接回复,问:“你谁?”

‘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已开启朋友验证。’

许星洲:“……”

屏幕上赫然一句这种话……太过分了……起码过一下好友啊!

许星洲低姿态地说:“我是今天应统课上,秦师兄旁边坐的,新院小师妹。”

秦渡那边过了一会儿回道:“坐我旁边的师妹多了,你哪个?”

许星洲:“抢你马子的那个。”

秦渡:“拉黑了。”

许星洲简直呕出一口血,连忙打字:“你别!别!”

好在秦渡还没来得及拉黑她,许星洲艰难地道:“师兄,师兄是这样的请你千万原谅我大放厥词……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师兄您看啥时候有空您把我那个小破Kindle送回来?”

秦渡大方地回复:“小事。下辈子再见吧。”

许星洲立即在心里,把秦渡踩了一千脚一万脚……

许星洲只觉这真是自己的克星,常言道你若安好就是晴天,秦渡的场合多半是:秦渡若在就是水逆。

夜风温暖掠过天地之间,露出云层后满天繁星。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这是许星洲在高中一个温柔的夏夜里学的一句诗,现在想来,大约就是形容这样的夜晚。

许星洲为了方便穿着小平底鞋,却也货真价实地跑了一天,在福利院做义工不仅是和孩子们相处,更是帮了那些老师许多琐碎的小事。她在校门口的花坛边坐下,活动自己的脚踝。

脚腕骨骼咯嘣一声弹响,许星洲终于放松地叹了口气,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是秦渡的信息他还是没通过好友申请他说:“白天不在?”

许星洲说:“我去年申请了这边的一份志愿者工作……今天忙得头都飞了,一整天都没看包包,所以刚刚才发现我把那个掉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你能不能……”

秦渡:“?”

许星洲绝望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别翻……翻它,算我求你。”

许星洲太累了,发送完信息就咕噜往后一仰,栽进了花丛里。

繁星春水,路灯下柳絮飞扬,春风吹起女孩的裙角。许星洲抬起一只手比量天上的星星,这是今天一个小男孩教给她的。

“牧夫座……”许星洲手指划了一下,嘀咕道:“应该是它吧。”

秦渡这个坏蛋依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对她说:

“再说吧,以后我们漂流瓶联系。”

许星洲:“?”

她立即道:“别啊呜呜呜”

消息被发出,被对方拒收。

……这个混球还是把自己拉黑了!许星洲如遭雷劈,简直想拆了秦渡的宿舍楼。

当夜,凌晨时分。

秦渡洗完澡,赤脚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拿起手机时又看到了许星洲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个字,黑体加粗的‘帅’,但是明显感觉那头像被拉黑之后,显得挺委屈的……

窗外的风吹过,春夜的风令人心底发痒。秦渡端详了一下她的头像,看着那个堂堂正正的‘帅’字,觉得这狗东西厚颜无耻,却又觉得有点儿莫名地喜欢。

秦渡靠在沙发上,半晌满怀嘲笑,把许星洲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您已添加了宇宙第一红粥粥,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小夜灯仍亮着,光影温柔。凌晨一点多,那个在外面做了一天志愿者的浪蹄子多半是睡了,屏幕上还有拉黑前的聊天记录。

其中最醒目的是,许星洲苦苦哀求他别翻那个小阅读器……

秦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翻,越想越觉得神奇,一是不理解为什么许星洲居然强调一遍勾起他的好奇心,二是不晓得‘那个小Kindle里到底有什么’,死不悔改小浪蹄子竟然肯乖巧无比喊一声师兄。

秦渡显然不是能忍受好奇心的人,秦师兄实践能力显然不是盖的!他立刻翻出小阅读器,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他一摁开,里头整整齐齐码了两排电子书:

《强制发情》、《绝对侵占(干死老板)》、《激爱小神父》、《运动裤下的秘密》……

还他妈,口味挺全的。 WZnKbuGk1AtUQEOBKINzwxItdqjlrVaU8fxbehtpXMTfnjSYoBhYElspDEgNG1b9



第七章

许星洲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都没见到秦渡的影子……但是她第二天起床之后,发现秦渡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可见他也不是真的打算和许星洲下辈子再见……

而许星洲一开始还战战兢兢‘他到底有没有看我的藏书’,但是在这种念头折磨了自己两分钟之后许星洲立刻进入了佛系破罐子破摔模式,毕竟看色情文学有错吗?没有啊!

时间一晃,六天的时间弹指而过。

清明节前的周五。

下午近五点,天阴沉沉的,外头刮着大风,许星洲和程雁坐在一处,苦大仇深地上大众媒体课。

新闻学院终究还是比外头那些‘野生的’学院有钱一些毕竟她们校友遍布大江南北,且不提自身盈利的能力,光是每年知名校友捐款都相当可观。

因为有钱,新闻学院教室每个桌子上都配了插头,许星洲大一时第一次见到时很是感慨了一番人性化的设计,但是大二之后她开始上院系专业课,立即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些插座没电。

窗外雨点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许星洲合上本子,有点期待地望向外头细密的春雨。

屋里漫着股湿气,荧光灯将讲台上年轻女专家映得犹如雕像。

“我们这一节课还是讨论了自媒体,”那个女专家慢吞吞地道:“以后你们在从业的过程中一定会发现其重要性。所以我现在给你们布置一个课题,清明节回来我要看看进度。”

许星洲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

她们这门课历年都是由外聘专家带,每年代课人选都有变动。今年由院长出面,聘了一个他们学校七年以前的毕业生,2016年新锐记者花晓。

这个花记堪称传奇,今年才二十八,去年的一年业界内没人没听过她的名字,也没人没看过她的深度采访。许星洲在上课之前一直当她是个健身系女强人,没想到一走进来居然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青。

她皮肤呈健康麦色,长相犹如温柔的春花,穿着无印的条纹衬衫和阔腿裤给她们讲课,说话温柔,举手投足却又有种难言的冷淡。

谁能想到这种风一吹都能倒的小体格,居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许星洲一边走神一边想。

“给你们一周时间,”花记在灯光下温和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看一条你经手的、转发破百的微博。”

许星洲对程雁嘀咕道:“……这还不简单?微博转发抽奖,抽233块钱,至少能破1000转。”

程雁:“投机倒把狗滚。”

许星洲不服道:“可是这样不是最简单的吗!老师你这个作业实在是”

花记看着许星洲,温和地说:“所以我的要求是,转发抽奖除外。”

许星洲:“……”

花晓撑着讲台,说:“微博内容应完全原创,字数不限。你们是剪视频也好,剪鬼畜也行,摄影作品、段子、虚构的假新闻、哪怕你们去写同人文”

下头笑了起来,花记者温柔地等他们闹腾完,带着笑意说:“反正我都不管,你们都成年了。我只要求你们那条微博转发破百,一个周。不难吧?”

1503班的学生拖了长腔,喊道:“好的”

花晓老师笑道:“好就行,下课吧,大家假期快乐。”

许星洲出来时,天已近黄昏,春雨合着花瓣细细密密地落满了天地。

程雁和许星洲分道扬镳,去外头吃黄焖鸡米饭许星洲上次在杨铭宇吃黄焖排骨吃伤了,打死都不肯跟着去,就和程雁说了拜拜,一个人朝宿舍的方向走。

远处路灯幽幽亮起,灯火黄昏,照亮满地山樱花瓣。往日静谧的林间小径变得鬼影憧憧,犹如勇者走向居住恶龙的城堡的道路。

许星洲:“……”

许星洲做贼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同学都走光了不会有人多管闲事,路上也没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人主动过来英雄救美……

接着许星洲把小星星伞往包里一揣,踩着凉拖,不打伞顶着雨跑了。

……

前头的华言楼就是恶龙的城堡。

路边法国梧桐正在变成荆棘,白袍巫师立于钢筋水泥的高楼之上,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百年老校摇摇欲坠,年迈力衰的校长苦苦等待着她,以赐予她斗龙勇士,一把咒语长剑。

她经过了许多人,可没一个人人知道这个许星洲脑子里想什么,所有人只以为她没带雨伞,正在跑回宿舍。

许星洲不同情这些想象力匮乏的人。

这世上人们可以付出无数种代价来长大,以变成无数种大人,可这些吃惊地看着她的人,却不约而同地在无数种代价中选择了‘变得无趣’。

而许星洲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保留了自己的一颗赤子心。

她仍然想体验一切尝试一切,对于生活热爱到无以复加。她想在八十岁的那年登上月球,想在五十岁的那一年成为一颗星星的拥有者,她想去山区支教,想去宇宙的尽头,想在浩渺繁星中寻找小王子和黑洞。

许星洲用尽全力,带着她所有的想象和臆想中怪物奔跑。

犹如雨里跳跃的火焰。

……

天如同泼了墨,闷雷阵阵,满地零落成泥的花叶。

许星洲跑到华言楼前时已被淋得透湿,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她扶着墙往后扒拉头发,只觉得人确实是老了跑不动了。

再年轻点的时候也是能从三站路外跑着回家不带喘气儿的……许星洲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想,现在就不行了。

许星洲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一看。

大楼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用看流浪汉的眼神看她……

华言楼电梯里。

“秦师兄,今天赵老师提的那个Teichmular空间我没怎么搞懂……”

电梯一路往下,张博又困惑地说:“我们课程还没讲到那里。今天他说的我基本都没怎么听懂,知识点全都一片一片散着,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讲一讲吧?”

秦渡一点头说:“大二这样正常,连入门都还没入呢。东西不太难,我手头有一本讲义。你参考一下就会了。”

电梯叮地一声响,到了一楼,外头大厅灯火通明,学生来来往往,有研究生甚至穿着拖鞋下来提外卖。

秦渡看了一眼他们外卖盒子,问张博:“食堂怕是没饭了吧?”

张博道:“肯定没了,杂粮煎饼的话可能还有。”

说着他话锋一转:“话说刚刚我在华言楼门口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躲雨……挺可怜的,可惜我也没带伞……”

秦渡说:“漂亮也得淋雨。你帮不了的人多了,我先回家。”

张博悻悻地说:“这倒是……”

一楼玻璃门外,夜色深重。远处雨水连绵地亲吻群山。

张博突然喊了起来:“……师兄,你看那里,她还在躲雨呢!”

秦渡顺着张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玻璃门外一个窈窕的女孩。

张博难过地道:“太可怜了吧。这么久都没人给她送伞,可惜我还是没有伞!要不我不介意送给她,让她回宿舍……”

秦渡立即从那句话判断,张博大概会单身到博士毕业……

张博又说:“确实不错吧师兄?从背影都觉得是个美人儿,正面更是!简直绝了!我怀疑女人都没法抗拒她那模样……”

那个气质很好的姑娘头发漆黑,淋得像一只落汤鸡,狼狈得很,却有种难言风月的美感。

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许星洲在华言楼门口当了十几分钟流浪汉,终于休息够了。在她摸出雨伞打算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怎么淋成这样?”

许星洲刚在脑海里酣畅淋漓地冒险一通,心情高昂得很,也没听出来是谁,头都不回地说:“我在雨里跑了一圈,没事儿。”

可是声音好耳熟啊……许星洲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辨认出这是秦渡的声音。

然而她的心情简直是晴空万里,连听到秦渡的声音都影响不了心情!她回过头对秦渡笑眯眯道:“在雨里跑步还是挺好玩的。”

“我明白了,”秦渡点了点头,伸出手道:雨伞。”

许星洲一怔,将小星星雨伞拿起来晃了晃,道:“我有的,没事,你的自己留着就……”

秦渡漫不经心地重复:“把雨伞给我。”

许星洲不知为什么,在人来人往的华言楼门口觉得有点羞耻,遂不好意思地说:“一定要这样吗?”

秦渡:“伞给我。”

许星洲:“好、好吧……”

许星洲只觉得有点头疼,把伞递了过去,小声逼逼:“但是我很不喜欢麻烦人……还是比较想自己走,你要是执意要送我的话也行……但是我们宿舍楼很远的。”

秦渡雨伞到手,终于充满刻意和坏水儿地反问:“你的意思是我拿伞送你回去?”

许星洲:“……诶?”

然后秦渡诚恳地说:“想什么呢,许小师妹。”

“我是要回家啊。” 0BYNuuiK3PstoNPz3TOUbU7BL7bvIuRz7T1NfFnEiIxzjbbWdSMdck5xen7FK4cO



第八章

秦渡拿着许星洲的小星星伞,说:“想什么呢,小姑娘。我是要回家啊。”

许星洲:“……”

天上咕隆一声响雷,漆黑的夜里,雨水瓢泼而下。

许星洲简直都语无伦次了,简直不敢相信:“……你……你人怎么能这么烂……”

秦渡礼貌道:“过奖,谢谢你的伞。”

檐下灯火通明,许星洲憋屈地看了他片刻,把黏在额头上的湿头发往旁边拨了拨。

“你又不打伞,”秦渡揶揄地说:“我会好好用的。”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自己确实也是在雨里环奈跑了半天,伞也的确是个摆设,一时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反驳他……

她想了一会儿,心塞地说:“好吧,回头把伞和那个阅读器……我回头去找你拿……”

冷风一吹,许星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胳膊和衣服,初春的天气,还真是有点儿冷。

秦渡说:“好,没问题。”

然后秦渡撑开伞,走进了无边的雨里。

许星洲懵逼地目送他,然后发现秦渡单手撑着伞,摸出个车钥匙接着外头一辆车哔哔一声亮起温暖的光。

许星洲:“……”

这人根本就是有车好吗!他平时开车来上学的?有车还要抢伞?话说这人也太糟糕了吧!

许星洲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她甩了甩头,只得将其归类为瞎逼把妹的报应,然后冲进了雨里。

常言道春雨如酥,但夜里的春雨却犹如冰水,淋在身上颇为要命。许星洲在雨里跑了两步就有点想追上去扎秦渡轮胎但是她转念一想,那车看上去好像不便宜,还是改为每天在他挡风玻璃上画唧唧吧。

画唧唧是不是又有点限制级……最近还在严打应该不会被保安大叔骂一顿吧……许星洲一边想一边踩进雨里,还有什么方法能报复秦渡吗?

雨水冲走路上花瓣,下一秒,身后雨突然停了。

许星洲回头一看,秦渡撑着伞,道:“我送你回去。”

许星洲简直感动得无以言表……可见这人还没这么垃圾!

然后许星洲感动地说:“不麻烦你了,学校的夜路没这么不安全,我自己就能回去。”

秦渡:“哈?”

秦渡嫌弃道:“和你走夜路有什么关系,别感动自己了吧。我送你回去,拿你的伞回家而已。”

许星洲也不恼:“……可是……”

可是你不是有车吗,你开车回家不就好了……

许星洲终究没把那句话说完,说不定是他的车坏了呢?按以往和直男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如果打开了这个话题,估计就得一路上和他聊车了……

同撑一把伞和直男聊车!许星洲想到这场景,立即一个寒噤。

“谢谢你,”许星洲斩钉截铁地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雨水敲打着伞面,许星洲被风一吹还是觉得冷,她抱着胳膊抬头看伞面,路灯映着伞上金黄的星星,像是雨夜仅剩的星空。

“……你宿舍在哪里?”秦渡问:“南院?”

许星洲嘴唇冻得有些发青,点了点头。

路灯将雨丝映亮,春夜的雨水让许星洲有些昏沉。夜色里秦渡撑着伞,手指修长有力,妖风吹过时伞都稳如泰山。

秦渡将伞交给星洲,道:“拿会儿。”

许星洲嗯了一声,接过了伞柄,秦渡将自己的外套脱了。

“下周还我。”秦渡把外套递给许星洲,威胁道:“不准渍上饭味儿,尤其是蒜。”

许星洲也不伸手接,打着哆嗦道:“算、算了吧……我浑身都湿透了,不过好处是我不容易感冒。”

秦渡:“你当我愿意给你啊?”

他把外套丢给许星洲,又威胁道:“弄上蒜味我就揍你。”

许星洲:“……”

许星洲一向不喜欢受男生照顾。

以她从小到大的色相,本来应该是可以活在异性的簇拥里的但是十九岁的许星洲人生却和这种簇拥没半点关系。她常年只和女孩厮混在一处,不谈风月,像是仍是个孩子的心性。

秦渡看了她一眼,只看到那姑娘眼睫纤长,犹如盛夏葡萄藤的树影。她嫌弃地看着那件湖蓝的外套。

秦渡看着她,只觉心头忽而炽热,像是春夜燃起的篝火。

他们两个在伞下并肩而走,许星洲好奇地张望外头的雨,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出去接,张着手,任由冰冷的雨水在手里汇聚。

那个幼稚的动作许星洲做的是如此自然,丝毫没有媚世的意思,也半点不顾忌别人的目光。

许星洲突然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会揍我呢。”

秦渡:“揍你干嘛?”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算账吗?”许星洲满不在乎地说:“我刚刚都脑好了,你如果揍我我就撒丫子朝树林里跑。”

秦渡眼皮都不抬,啪唧一声,拍了她额头一巴掌……

许星洲:“你干嘛!”

秦渡:“欠收拾。”

秦渡拍完,还在许星洲衣服上擦了擦手……

许星洲简直毫无反抗的余地……

秦渡一手撑着伞,一手在许星洲衣服上擦完,还是觉得不干净,就直接去翻她的包找卫生纸,把手擦了。

许星洲不敢反抗,只敢小声逼逼:“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收拾我!搞清楚这一点好吗?”

秦渡撑着伞,擦着手漫不经心道:“中国讲究天地君亲师,师兄占了个师字。”

许星洲:“……”

许星洲简直想打他:“谁是我师兄,你?你除了比我高一年还有什么我必须尊重你的理由吗?”

秦渡:“你可以不叫。不如说,你叫过吗?”

许星洲一时接不上话儿,只能和他并肩走在雨里。校园最老的建筑矗立数十年,前方南院公寓区的灯温柔地亮起。

秦渡突然道:“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许星洲:“诶?”

“……我和你不太一样。”秦渡终于看了许星洲一眼,说:“我没有你这种生活的激情。”

许星洲一愣:“……我大概是因为……”

我大概是因为我太珍惜生活了,许星洲想。因为生活于她而言,太容易破碎。

然而还没等她认真回答,秦渡就欠揍道:“不用因为了,因为你没我有钱。”

许星洲:“?你?”

你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吧!许星洲憋都要憋死了……

许星洲决定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鬼生活激情不激情的问题,甚至都不打算搭理秦渡这个小肚鸡肠的杠精了。

过了会儿,许星洲又觉得不能把人想得太坏,要以善意度人。她和秦渡相处遇上的问题终究是自己先撩者贱,她不分青红皂白在酒吧把人一通怼,还拽跑了那群人的马子,他对自己有意见也正常……

可是他还会送自己回宿舍!

她顿时被秦渡的人设感动了,小声问:“实话说,你其实没打算寻仇是不是?”

秦渡挑起条眉毛。

许星洲挠了挠头,腼腆地补充:“对吧,所以我觉得你人不坏,就是嘴硬。虽然你总说要揍我,但其实心里也没记恨我抢你马子……”

沉沉的黑暗中,秦渡说:“许星洲。”

许星洲喊道:“在!”

秦渡:“你是准备现在被我揍一顿?”

许星洲:“……”

许星洲惨叫一声:“你当我没说!”

秦渡一直把许星洲送到她宿舍的楼下。

要走到位于南院的、许星洲的寝室楼,要穿过一片满是香樟的小树林。林中一条幽长小径,下雨时漆黑一片,雨势渐大时影影曈曈,颇有几分吓人。

秦渡突然问:“这里平时情侣蛮多吧?”

许星洲:“……哈?”

“单身狗路过这里估计心里不太舒服,”秦渡意有所指地说:“一看就是适合情侣约会的样子。”

许星洲想了想道:“有可能,不过我不太清楚。”

秦渡眉毛微微扬起:“你有男朋友?”

许星洲:“……”

许星洲裹着秦渡的外套,迷惑地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无论我有没有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秦渡不再回答,雨水敲着伞面,叮叮咚咚的,犹如协奏曲一般。

在漫天大雨中,许星洲突然说:“不过我不谈朋友。”

秦渡:“……”

秦渡砰地一拍许星洲脑门,恶劣道:“谁问你了吗?你以为对你有想法?你谈不谈朋友关我屁事,我们连账都没算清。”

又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

许星洲惨叫道:“你大爷的!我不借你伞了!话说这个伞本来就是我的吧你能淋着雨滚回去吗!”

秦渡说:“你确定?我很小肚鸡肠的。”

许星洲:“……”

许星洲斩钉截铁地说:“伞送您了。”

秦渡十分欣慰:“这还差不多。”

秦渡一路将许星洲送到她宿舍楼下,许星洲那时候身上已经干了大半,拖着小鼻涕跟他挥了挥手,然后躲瘟神似的拔腿一溜烟跑了。

秦渡撑着许星洲的伞,站在雨里。

那把伞甚至都很有主人的特色,漆黑伞面上印着一颗颗五角星,路灯照在星星上时犹如隔绝了世界,走在星河灿烂的夜里。

下一秒秦渡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怔,把手机摸了出来。

是他朋友陈博涛的来电,秦渡接了,问:“什么事?”

陈博涛那头道:“你今晚咋了?发消息也不回,哥们几个下雨想聚聚,晚点约个烧烤,你来不来?”

秦渡说:“来。我刚没看手机,送那个姑娘回宿舍来着。”

陈博涛:“……”

陈博涛难以形容地说:“……操,不会还是那个……你真……”

“你又跟人上课,又……”

秦渡抬起点伞檐,在重重雨幕中望向女生宿舍楼。

许星洲火红的身影跑过楼梯间,他遥遥地目送那个女孩。黑长发,裙子颜色鲜艳,脊背挺直,如果说雨里将有火,那必定是她那样的火焰。

“这些怎么了?”秦渡看着她的方向说:“我就是抗拒不了这种类型。”

陈博涛那头又说了什么,十分的义愤填膺,语气里简直把秦渡当成傻逼。

秦渡听了一会儿,尴尬地说:

“……老陈,咱们就别提在酒吧那天晚上,她扔我联系方式那事儿了吧……”

“太丢脸了。”

……

四周前的那天晚上。

那个姑娘当时靠在吧台边上,只一道亮色背影。吧台边灯光耀得秦渡眼睛发花。他给那女孩点了一杯莫吉托,附了张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条。

那是个经典的搭讪方式。

他清楚地看到那姑娘拿起莫吉托和纸条看了看,继而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那一瞬间,说实话。秦渡呼吸都窒了一下。

对自己满意吗?她?

秦渡自认是个很能拿得出手的人,长相身材家世能力无可挑剔,但那瞬间只觉一阵难言的紧张,甚至想到了今晚自己香水喷得不对,香味太花了,会留下坏印象。

然后。

那个小混蛋连看都没看,就把纸条丢了。 0BYNuuiK3PstoNPz3TOUbU7BL7bvIuRz7T1NfFnEiIxzjbbWdSMdck5xen7FK4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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