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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费郎千金意

许多人都想要留住时光。但最美的或许不应是留住时光,而应是留住记忆、留住念想。

像一直留在记忆深处的初次相逢一样,一个眼神的碰撞,就会有后来绵长明丽的故事,而这样的记忆就像时光,永远流动着初见般的美好。

杨绛和钱锺书就在这样恬然的记忆中留住了时光,他们的故事开始在年少,结束在白发苍苍。他们在几十年的柴米油盐里,演绎着爱,诠释着爱,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拆散。

在钱锺书所创作的《围城》里,主人公的名字叫方鸿渐。他既善良又迂执,既正直又软弱,既不谙世事又玩世不恭,与当时一部分知识分子的精神面貌有很多相似之处。许多人看到方鸿渐,便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费孝通,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追求过杨绛,还与社会学《围城》里的原话:“他是个无用之人,学不了土木工程,在大学里从社会学系转哲学系”有关。因为《围城》中的方鸿渐与社会学有关,而费孝通正好是社会学教授。

这当然是大众一厢情愿的想象,作为爱恋杨绛的“第一人”,现实生活中的费孝通真诚坦荡,富有浓重的家国情怀。因而他才能将自己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奉献给村庄、奉献给人民。

1910年,费孝通生于苏州府吴江县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此时,他的初恋情人杨绛还没有出生。几年之后,费孝通随全家迁入苏州,因为其母亲与振华女中校长王季玉是好友,为儿心忧的她怕体弱多病的费孝通升入其他中学遭大男孩欺负,就想要费孝通转学去振华女校读书。

费孝通一听急了:振华女校全部是女生,就我一个男生去,岂不是要被同学们笑死。因此,无论母亲怎样劝说,费孝通都坚决反抗。但是,严厉的母亲哪里肯容忍儿子这样放肆下去,当即下了死命令,不去也得去!最终,拗不过母亲的费孝通只得乖乖去了振华女校,因而成了杨绛的同窗。

那是1923年,杨绛12岁,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喜欢恶作剧的小姑娘。当时的费孝通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愣头愣脑、不会玩游戏的小呆瓜。有一次,两人一起玩耍,杨绛用树枝在沙地上给费孝通画了一幅丑像:胖嘟嘟的脸,嘴巴就那样张着闭不拢。画完之后,杨绛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使劲儿问费孝通:“这是谁?这是谁?”费孝通只憨笑,不作声。或许那时候,费孝通心里对杨绛已经有了某种不一样的感觉,只是年龄尚小,双方都不曾发觉罢了。

尽管看着“愣头愣脑”,但实际上费孝通非常聪明。但凡老师讲过的知识,他总能做到过目不忘且能灵活运用,让不少同学刮目相看。

当时的振华女中,女生都留着清一色的长辫子,唯独杨绛,一头短发,清新俏丽。因而,这个学习成绩优异、气质超凡脱俗的杨绛,在费孝通眼里成了个“洋来洋去的洋学生”。每当课间游戏或无事发呆的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朝着杨绛的位子瞅,但费孝通只是把自己对杨绛的好感藏于心中,从没有对杨绛有过任何表示。直至他们一同考入东吴大学,杨绛成为众多男生心仪的“女神”之后,费孝通的爱慕之情才渐渐浮出水面。

新华社、人民日报驻外记者吴学昭在《听杨绛谈往事》一文中如此写道:东吴许多男生追求杨先生。费孝通对他们说:“我跟杨季康是老同学了,早就跟她认识,你们‘追’她,得走我的门路。”本以为说了这番话就能阻止其他男生追求杨绛,但令费孝通没有想到的是,杨绛的追求者只增不减。而杨绛听到这话后如此回应:“我从十三岁到十七岁的四年间,没见过他一面半面。我已从一个小鬼长成大人,他认识我什么呀!”无奈之下,费孝通只得壮着胆子,表达了自己内心对杨绛的喜欢和仰慕。

碍于自己和费孝通是相识数年的好友,因而,面对费孝通的表白,杨绛既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也没有给予任何接受的暗示。但是在外界看来,两人的默不作声,恰好坐实了他们的恋情,况且,费孝通一直穷追不舍地努力,想要追上杨绛的步伐。

1930年秋天,费孝通离开东吴大学转入燕京大学。临走前,他问杨绛:“我们做个朋友可以吗?”杨绛说:“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现在的说法,我们不妨绝交。”此后,二人再没见面。

1932年春,杨绛和周芬、孙令衔等一行五人结伴北上去燕京大学借读的时候,费孝通已经在燕京大学读了三个学期的书。他们刚出北平火车站,就看到有个人在站口探头探脑、不停地观望,而这个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著名人类学家、社会学家费孝通。当时的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单相思的旋涡,因而能够在交通不便的年代,从远在郊区的燕京大学进城接站,而且连续三次,才见到杨绛一面,这绝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费孝通的人品由此可见一斑。但即使钱锺书没有出现,杨绛对费孝通的感情也只是停留在友谊的层面。

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兜兜转转,前行不顾,也许只为了在最好的时机,遇到最合适的人。

1932年,杨绛在蒋恩钿的帮助下得以去清华大学读书,为防其他男生追求杨绛,费孝通让他的好友孙令衔宣传“杨绛已有男朋友”的消息。于是,才有了钱锺书与杨绛第二次见面时的解释:“我没有男朋友。”

直至杨绛和钱锺书坠入爱河,费孝通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正在热恋中的杨绛专门写信给费孝通,“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闻此消息,腼腆憨厚的费孝通十万火急地从燕京大学来到清华,与杨绛“吵架”。在古月堂前树丛里的一片空地上,费孝通与杨绛及其好友蒋恩钿、袁震三人理论。费孝通认为他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做了多年的朋友,但杨绛并不认同。在与杨绛理论的过程中,费孝通还知道了,杨绛所谓的男朋友,就是钱锺书。

两个男生同时爱上了一个女生,这种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杨绛的生活里。此后,不言放弃的费孝通依然暗中与钱锺书较劲儿,但很可惜,随着杨绛和钱锺书在1933年订婚,杨绛从此便成了费孝通心中的梦。

以此为转折,费孝通更加锐意进取,想用自己的未来向杨绛证明自己的实力。

据吴学昭在《听杨绛谈往事》中的记载:陈岱孙、费孝通作了全校性的“师范报告”,杨绛没听。袁震告诉她,费孝通检讨他“向上爬”的思想最初是“因为他的女朋友看不起他”。

许多年后,当年苦追才女杨绛的费孝通已经成为誉满全国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受到千千万万人的尊重和敬仰。但杨绛和费孝通仍然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纯洁友谊。钱锺书去世后,有一次费孝通去拜访杨绛,送他下楼时,杨绛还一语双关地说道:“楼梯不好走,你以后也不要再‘知难而上’了。”

事实证明,杨绛的眼光确实独到。她和钱锺书的爱情经过岁月的洗礼,不仅没有冷场褪色,反而愈发鲜艳明亮。而曾经苦追自己的费孝通,也在上天的安排下觅得佳人。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费孝通和其他同学在参加学生游行时,因不小心受寒感染肺炎住院,错过了学期考试,不得不留级,于是,遇到了比他晚一级的女孩——王同惠。两人在学术争论中相识,在后来的交往中感情日益加深,但在杨绛与钱锺书订婚之前,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一年后,费孝通与王同慧的关系火速升温,爱情的火苗也渐渐旺盛起来。他沉浸在恋情的甜蜜中,表面看去,似乎已对杨绛的事情充耳不闻。现在的他们,都各自幸福着。

但时间的脚步还是在一直向前,从未停下。

1935年夏天,在杨荫杭的主持下,杨绛和钱锺书在苏州杨家大厅举行了隆重的西式婚礼。那天,一袭白纱着身的杨绛缓缓地走在红毯上,脸上露出迷人的笑意,旁边有专门为她提花篮的花女和为她提纱裙的花童。此刻的他们与纯净洁白的花瓣交织在一起,恍惚间如离尘世。

炎炎盛夏,热如牢笼。婚礼开始没多久,杨绛的婚纱就仿佛湿了水一般黏在身上,热得她透不过气来。而钱锺书的白衬衣领子也被不停冒出来的汗水所浸透,看起来分外狼狈。

但这样狼狈的时刻,却是两人共同相守的日子里最为幸福的时刻,即使在许多年以后,钱锺书依旧没有忘记当时那个场景。在自己的小说《围城》中,钱锺书设置的曹元朗与苏文纨结婚的场景,正是当年的自己和杨绛。

“结婚穿黑色礼服,白硬领圈给汗水浸得又黄又软的那位新郎,不是别人,正是锺书自己。因为我们结婚的黄道吉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我们的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纱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拿获的扒手。”在杨绛的文章《记钱锺书与围城》一文中,杨绛如是写道。

世间万千,从此抵不过伉俪深情。杨绛和钱锺书的百年之恋,自此有了完美的开始。

在钱锺书和杨绛结婚后一个月,费孝通与王同惠便在未名湖畔的临湖轩、当年吴文藻和谢冰心结婚的地方结婚,证婚人是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出席他们婚礼的还有费孝通的导师吴文藻。

本以为幸福就此尘埃落定,但不幸却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降临。

费孝通与王同慧结婚没多久,二人就应约前去广西瑶山做社会调查。期间,费孝通不幸陷入瑶山猎人为逮捕野兽而制造的陷阱之中,被木石压住。心急如焚的王同慧奋不顾身地将石块逐一挪开,但此时的费孝通足部已受重伤,不能站立,因而王同慧急忙跑出森林求援,从此一去不返。直到次日傍晚,有人发现了受伤的费孝通,将他救了出来。七天后,湍急的山涧里浮出王同慧的尸体,费孝通这才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离世,他难过到泣不成声。而此时,他们结婚才刚108天。

妻子的忽然离世,让费孝通心中异常难过。为了疗伤,费孝通在导师吴文藻的安排下,前往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师从马林诺夫斯基学习。几年之后,费孝通在他的博士论文《江村经济》一书的首页上写道:请允许我以此书来纪念我的妻子。1935年,我们考察瑶山时,她为人类学献出了生命,她的庄严牺牲使我别无选择地永远跟随着她。

费孝通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不仅体现在他对妻子的纪念上,还体现在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怀里。在抗战最艰苦的时刻,费孝通拿到了博士学位,但他没有选择留在国外享受,而是毅然回国,任教于云南大学。在此期间,费孝通在哥哥的介绍和撮合下与孟吟结婚,从此二人相依相伴,不离不弃,也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

费孝通是君子,在杨绛的眼中是,在钱锺书的眼中还是。面对当年杨绛“不近人情”的拒绝,费孝通气过也苦恼过,但他气的不是杨绛的“绝情”,而是自己的怯懦胆小。如果许多年前,自己勇敢而坚定地表达对杨绛的爱慕之心,或许结果又全然不同了。但也正是杨绛的拒绝,激起了他内心潜藏的那股斗志,让他在自己所学的领域绽放异彩。后来,费孝通始终与杨绛和钱锺书保持着纯粹、深厚的友谊。

1979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家访美,费孝通与钱锺书一路同行并机缘巧合地被安排在同一套间,二人之间的相处自然而亲密,这个从《听杨绛谈往事》一文中可以看出:

钱先生出国前新买的一双皮鞋,刚下飞机鞋跟就脱落了。费老对外联系多,手头有外币,马上借钱给他修好了。钱先生每天为杨先生记下详细的日记,留待面交,所以不寄家信,费老主动送他邮票让他寄信。钱先生想想好笑,淘气地借《围城》赵辛湄和方鸿渐说的话跟杨绛开玩笑:“我们是‘同情人’。”

这个“同情人”,非杨绛莫属。

2005年,享年94岁的费孝通去世,他和杨绛之间的纷扰纠葛也戛然而止。也许,对他而言,杨绛永远是自己心中那个不染纤尘、净如天使的梦,让他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带去天堂,便也从此充满了“此情不渝”的味道。 NCLrEoNJtvwEJ1qHKe157Jlwfxh4l6lIRwEfZ0xiuHYElX5CzQ88QYJVFXMLWQ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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