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泰马姆回忆录选段,由大马士革的米赫亚尔 记述)
这片天空俘获了我,将我监视,
我要前往另一个所在;
那里,黑夜是骏马,
白昼是一位骑士。
我的感官在旅行,
几乎甩我于身后,
而我的声音,迸发自
风的喉咙。
树木是话语,
光在书写距离。
我在阅读,
大自然的词语在我四周聚拢,
物质的脏腑纷至沓来,
时间的肢体充满暗示。
贾希姆正在远去,
我的躯体与我分离,
而头颅在身后追赶。
我躺在一棵垂柳树下——
垂柳既然与河水厮守,
为什么不愿宽衣解带?
我在游荡,
听风在我的记忆里哭泣;
不曾想,
枣椰树在我的步履间游戏。
巴格达的时光不是老翁或儿童,
在巴格达,时光是一朵玫瑰,
我在犯愁:如何抓住它,
不让它消失。
这里的石头像面孔一样憔悴,
尘土拖拽着长袍,覆盖了海湾。
在每一个方向,
都有一棵在等待另一次授粉的椰树。
让这片树叶进来,
让它叙述巴尔达河 畔所见的一切。
这就是巴格达的太阳——
为什么,我为它打开天际,
它却让我备受烤炙?
祖国?没错,
但前提是
她也要归属于我。
云彩在为未来劳作,
但雨应该证明劳作有效。
船只承载着大海,
大海,
承受着梦之舟重压。
青蛙穿着水的鞋履,
鸟儿穿上最美的衣裳迁徙。
风,
倒在自己织就的窗前。
太阳犹如一位公主,
在天际的厅堂落座。
朋友们纷至沓来——
蜘蛛和飞鸟,
蝴蝶公主和蜜蜂女工,
知了和蜥蜴……
所有宾客都怀有一个愿望:
让太阳乘坐御辇出行,
把王权留给来宾。
从这些树梢,声音传来。
风可以传达声音,
却无从知晓其含义。
诗人写作的时候,
身体变成了一把吉他,
由语言的双手弹奏。
我沉默了太久,
于是话语从我的四肢迸发。
我的脏腑缀成的时光啊,
我的诗篇是你身上的彩画,
我的声音是修饰和点缀。
身体,变成安卧于水面的睡莲;
身体:统辖火焰之湖的君王。
我走下许多台阶,想要抵达你的深处。
有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抵达,
但我很快发现,
又有许多台阶在脚下伸展。
你到底住在何处,啊,比邻者?
你的诗歌是先于脚步的预言。
山峰啊,是否因此,
你至今犹如翅膀一样,
在我们四周鼓荡?
你几乎把词语变为高山,
你在山巅端坐,
你在那里永远不会坠落,
你在那里等待玄秘向你走近,
此刻,不正是玄秘,
向你走去,用睫毛擦拭路径?
树叶是一个字母,
飞舞在空中,
寻找它的枕头。
季节不是四个,
一周不是七天,
一年多于一年,又少于一年。
汁液书写纸张的悸动,
纸张书写融化于光明的黑暗。
于是,
每当纸张想要描述结尾,
写作都把它引向开端——
纸张啊,你是对的!
在树木和风的对话中,
树梢之唇经不住灰尘之吻。
在空气打造的花瓶里,
花儿散布芬芳。
蝴蝶是一只
盛满了色彩的箱子。
形象是灯,
是话语身躯上的粉色动脉。
在形象照亮的话语中,
仿佛每一个词语,
都是一个站着做梦的人。
你该走进黑暗的脉搏,
以便更好地预知光明。
透明也是一种遮蔽,
就连太阳,
也几乎成为一道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