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宠物医院咋设在老仓库里?
老仓库原是一个地名,与这座城市的历史有关。
这座城市向来是军事重镇,曾有十几家大型军工厂在这里安家,一度成为这座城市的风景。改革开放以后,军工厂转为民营企业,由于产品落后纷纷停产倒闭,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这里成为一片被人遗忘的角落,后来被流浪艺术家看中,成了他们的临时避难所。他们用低廉的价钱租赁陈旧的厂房和仓库设立工作室,开办艺术品加工厂,在这里默默无闻埋头创作,之后竟然走出多位大牌画家和艺术明星,老仓库也随之名声鹊起,吸引更多的艺术家前来,越聚越多,将这片城市废墟变成了一个颇具特色的艺术社区。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钱可赚,商人从来不会错过机会,超市、网吧、酒馆、咖啡屋、音乐厅、储蓄所、邮局等跟踪而至。既然要赚艺术家的钱,就得迎合艺术家的口味,所以店主们无不挖空心思,出奇制胜,将整个社区弄得非同寻常。
小伙伴们只是耳闻,从没来过这地方,决定趁此机会造访一下,同时有一点令他们困惑不解——这里是艺术家的乐园,宠物医院来这儿凑啥热闹?
四个小伙伴穿过几条大街,拐过几条小巷,来到老仓库的街口。这里建筑低矮,成排布局,红砖灰瓦,整体宽敞的建筑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店铺,门前都装饰有个性鲜明的招牌和标识。招牌和标识大小各异,是艺术家发挥才能的地方,每一件都是艺术品。它们的材质不同,风格多样,令人眼花缭乱。
传说居住在老仓库的艺术家们个个标新立异,打扮独特,举止异于常人。四个小伙伴没敢擅自闯入,他们先在街口停下来,认真观察,等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才壮大胆子走进老仓库。他们逛了几条街道,没有看到奇装异服之人,偶尔遇到几个零星的游客,也不像艺术家。不仅如此,所有店铺门可罗雀,与传说中的老仓库大相径庭,这是咋回事呢?
“因为艺术家都是夜猫子,他们白天睡觉,夜里工作,当然见不到他们的人影。”鬈毛开始卖弄知识。
恐龙两眼放光,羡慕不已:“艺术家个个充满激情,他们凌晨开始喝酒集会,嘿,真潇洒!”
“哼,那不叫集会叫鬼混,不叫潇洒叫无聊。看来你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马上搬来算了。”朦朦语带嘲讽,挖苦恐龙。
恐龙不服气:“你以为我不敢,等我从美术学院毕业,就在这儿开一家恐龙艺术馆,专门为人画肖像。”
鬈毛兴灾乐祸,推波助澜:“你开艺术馆,整个社区准得倒闭,游客全都吓跑喽。”
恐龙十分恼火,反唇相击:“你们竟然小看我的艺术,无知!”
“好啦,好啦。”小白急忙劝解,怕他们打起来。
鬈毛、朦朦、恐龙不再争吵,他们跟在小白身后,闷闷不乐地寻找沙皮狗宠物医院。
烈日炎炎,四个小伙伴漫无边际地逛了半个社区,映入眼帘的全是五花八门的画家工作室、艺术品工厂、咖啡馆、酒馆等,没有一家与动物有关。
正在沮丧之时,忽然听到一阵狗叫声。四个小伙伴喜出望外,急忙循着狗叫声奔去。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几条小胡同,才找到地方。
一个破旧的大厂房,窗户封死,敞开的大门悬挂着塑料门帘,没有任何标识,怎么看也不像宠物医院。
既然来了,总要弄个究竟。四个孩子将车放在门外,暂时将流浪狗留在车旁,掀开门帘,进入大房子。
厂房里面的空间很大,半个空间摆满了成排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动物,有狗、公鸡、鹌鹑、山羊、野猪,还有绵羊,所有的动物都在笼子里躁动不安,发出沉郁的叫声。
铁笼中大多数是狗,这些狗小部分是主人花高价买来的专业斗犬,参与赌博获利。大部分是赌徒偷来的,或从大街上捡来的流浪狗,临时寄养在这儿,先把它们养肥,逼其打斗,供人娱乐,最后统统进入煮狗肉的大锅,成为人类的下酒菜。
厂房正中部位设有一个圆形平台,高约一米。平台四周围有铁栅栏,高达屋顶,从远处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子。笼子外聚满了神情怪异的人群,他们瞪大眼睛,高举手臂,喊声阵阵,震耳欲聋。
“冲上去——”
“撕啊——咬啊——”
“死死盯住——咬死他——”
“你这笨家伙——真该死——”
…… ……
四个小伙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心怀好奇,挤入人群,朝大铁笼子里观望,顿时目瞪口呆,惊骇万分——
刺眼的灯光下,两只血淋淋的动物正在相互攻击,拼命厮杀。
四个孩子做梦都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一个斗兽场。他们只是听说过斗兽这回事,还没亲眼见过。
一场战斗结束了,两只伤痕累累的动物被拖出斗兽笼,扔到一辆三轮车上,拉出了斗兽场。下一场开始了,两只身披红绸的动物被带进斗兽笼,红绸子遮住了它们的面目,看不清楚是啥动物。
当——
战斗的号角响起,主人揭去红绸,原来是两只青面獠牙的猪。
两头猪黑毛红花,宽胸细臀,四肢粗壮,尾巴光秃,类似野猪,又像人类的杰作——通过基因技术将动物异化,强化个体凶猛的残性,使之成为人类的玩物。
两头猪悄悄靠近,相互嗅闻,两嘴接触,磕碰牙齿,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算是打个招呼,接着兵戎相见,各自后撤几步,突然发起攻击。它们以鼻子为武器,先向对方乱捣乱戳,双方不停地摔倒,战斗毫无章法,幽默滑稽,引来阵阵大笑。
可能是人类的讥笑引起了两头猪的反感,点燃了它们的愤恨,瞬间改变策略,各自休战,一同向观众发起攻击,将斗兽笼撞得咣当作响。幸亏铁笼坚不可摧,否则,麻烦可就大啦。
观众可不是来看滑稽表演的,他们愤怒地大吼:
“蠢猪——退出去——”
“狗日的赌场老板在哪儿——快滚出来——”
“退老子钱——”
“退钱——退钱——”
两头猪的主人招架不住观众的詈骂,恼羞成怒,举起木棍朝两头猪打去,驱使它们展开搏斗。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头猪没有屈服于主人的棍子,而是愈加狂躁,竟然掉头向主人冲去。
主人见势头不对,弃棍狂奔。但为时已晚,两头愤怒的怪兽利剑出鞘,对准主人,又猛又狠,一阵乱戳。观众全傻了,旋即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都是什么观众啊,面对流血和死亡,竟然如此开心快乐!
四个孩子举目扫视观众,只见这些人个个衣着光鲜,可以看出他们都很有钱。他们手持成捆的钞票扔向收银台,他们在赌博,拿生命取乐。
观众还在狂笑,两头猪的主人已经昏倒在地,眼看要出人命,忽听两声枪响,两头发疯的动物扑通倒地,四腿乱蹬,吼声尖厉刺耳。与此同时,四个身穿皮质防护服的壮汉冲上擂台,他们是赌场的专职打手,任务就是维护赌场秩序,防止意外发生。
打手钻进斗兽笼,手持弧状铁叉,用力摁住两头仍在挣扎的动物,将两个血肉模糊的倒霉蛋拉出铁笼。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赌场被搅得一团糟。为了缓和气氛,赌场老板特意安排了一场观赏比赛。
登台亮相的是两头公绵羊,个头赛似牛犊,头颅硕大结实,犄角弯曲如盘,打斗起来,以头相撞,砰然有声。两羊相斗决定胜负,一是靠力量,二是靠意志,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失败者主动退出战场。胜利者高高昂起头颅,晃动着富有动感而充满力量的弯角,展示王者的权威和风采。
因为绵羊的打斗不够尽兴,观众大呼来点刺激的。于是更精彩的节目开始了,这个赌场本来就是斗狗场,其他动物只是配角。
先有两组狗跳上擂台,相互厮杀,血肉横飞,点燃了观众的激情,斗狗场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两组狗的打斗只是轻量级的小打小闹,真正的大戏在后头——狗王出场了。
一条体型巨大的猛犬慢吞吞地步入赛场,聚光灯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只巨兽的真实面目——它皮毛暗灰,强壮彪悍,眼角斜吊,目光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条意大利纽玻利顿狗,又名那不勒斯獒或者拿破仑獒。早在罗马时期,它的祖先就以善斗闻名,成为斗兽场的主角,并跟随马戏团和军队征战欧亚。纽玻利顿狗一度成为意大利黑手党人的标志性宠物,昭示恐怖和权力。从它的家世可知它不是一般的斗狗,而是生性残忍、嗜杀如命、阴森可怖的猛兽。它一旦发动攻击,不杀死对手就不会罢休。它是猛犬界最为残忍的杀手,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狗之一。
狗王称雄赛场,先后有三条狗轮番向它发起挑战,不到十分钟,三条狗都成了它的爪下之鬼。在它看来这三条同类竟敢向它发起挑战,是自取灭亡。
主持人高喊:“还有没有敢上场的,战胜狗王,奖金十万元!”
看台下一阵沉默。
“奖金二十万!”
观众开始骚动,窃窃私语。
“奖金三十万!”
“三水王——”
台下有人高叫。
三水王就是“汪”字,狗叫声,表示有狗向狗王挑战。这是斗狗场的“黑话”,斗狗场的一切用语都与狗有关。
观众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喊话的人,只见此人皮黑肉肥,面带凶相,一看就是个地痞无赖式人物。
“把你的狗带上来。”
无赖挤出人群,走向成排的铁笼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一条红毛大狗噌一下蹿出来,猛虎一般扑向无赖,将无赖撞出几米远。没等无赖爬起来,它强壮的四肢已将无赖死死摁住,用头凶猛地向他撞去。幸亏它嘴上戴有结实的皮质嘴套,否则无赖早被咬断了脖子。
四个打手跳过来,用力拉扯缠在红毛大狗脖子上的铁链,才将红毛大狗控制住,帮助无赖将它弄进斗兽笼。
狗是忠诚的动物,不会伤害主人,由此看来,无赖并非红毛大狗的主人,而是仇人。
耀眼的聚光灯下,四个小伙伴仔细打量这只红毛大狗,只见它浑身长毛,方额阔嘴,四肢粗壮,气质不凡,不像普通的狗。
主持人问无赖:“这条狗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否参加过比赛?”
无赖捂住脸上被狗抓烂的伤口,心有余悸,说:“它叫红发警雷,是一条警犬,以前没有参加过比赛。”
“警犬,警犬怎会在这儿?”
小白脑瓜里闪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想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疯狂的赌徒都全神贯注聚焦斗兽笼,没人愿意理睬他。
战斗开始了,红发警雷发出一声怒吼,挥动前爪,一巴掌将狗王打翻在地——它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只有拿狗王开刀了。
狗王措手不及,未及反应,这一巴掌挨得太窝囊,它拉开架势,背毛奓立,躬起腰身,呜呜怪叫。
红发警雷本来没有杀死狗王的意思,只是教训它一下,没想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此狂妄自大,顿时怒发冲天,火冒三丈,噌地蹿向狗王,疾若闪电,声若雷霆,来势凶猛。
狗王被扑倒在地,纵有浑身蛮力,也无法挣脱红发警雷的利爪,它的脖颈已被红发警雷死死咬住,刹那间热血喷涌。
观众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声:
“红发警雷——狗王——”
“我出三十万!”
“我出五十万!”
“我出一百万!”
…… ……
新一代狗王诞生了,红发警雷一战成名,身价倍增。可是,它并不为之高兴,它离开瘫倒在地的纽玻利顿狗,把一张沾满鲜血的大脸朝向了观众,吼声如雷,好像在质问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远古时代的角斗场,角斗士们在贵族的挑唆下为生存的一线希望奋力搏杀,他们铿锵的剑戟声可以换来自由和尊严。而狗儿们呢,狗儿们的浴血奋战能换来什么?只能换来无耻之徒廉价无聊的笑声,连最起码的同情都换不来。
老狗王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老狗王的主人如梦初醒,跳上台来,疾声高叫:“停,停,我认输!”
可是,没有人敢进入斗兽笼,连赌场里的打手都惧怕红发警雷。
“快来人呀!救救我的狗!这是我花五百万元买来的,求你们啦——”老狗王的主人拼命大叫。
四个身披盔甲的打手冲入斗兽笼,用铁钩子连拉带拖,将不省人事的老狗王救下台来。
老狗王的主人扑上前去,把老狗王扛在肩上,迈开大步,向门外奔去。
小白见状,大喊同伴:“快,跟他走。”
朦朦、鬈毛、恐龙略有迟疑,不懂小白啥意思。
小白指着受伤的老狗王,说:“他一定是去宠物医院,紧跟着他就能找到地方了。”
朦朦、鬈毛、恐龙反应过来,急忙抱着流浪狗,追上小白的脚步,紧紧跟着老狗王的主人,出大门拐弯不到三十米就看见了沙皮狗宠物医院的醒目店牌。
这会儿他们突然明白为什么兽医要在这里开设宠物医院了,因为这里有生意呀,斗狗场里随时有受伤的狗需要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