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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
云朵堡主短促的命令像雷一样在耳边炸响。
云朵绿猛然惊醒，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
“云朵绿，收腹！挺胸！”云朵堡主的长鞭呼啸着飞到云朵绿的背上，“加快速度！今天不许再落到最后。”
“是！”
成千上万的云朵在风的推动下浩荡地飞行着，他们的方阵蔚为大观。云朵飞过的地方，天空被擦拭得锃光瓦亮。
风，终于停了。云朵们缓缓地在原地停下来。
“云朵绿，这几次飞行你都慢了半拍。”云朵堡主的长鞭甩过来，用力一拉，落在最后面的云朵绿便跌坐在了云朵方阵前。云朵们都鄙夷地看着他。
“老实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在做梦？”云朵堡主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是。”云朵绿老老实实地回答。
“啪！”长鞭狠狠地抽在云朵绿的背上，云朵绿疼得翻滚到一边，又艰难地滚回原来的位置。
云朵堡主的长鞭敲着云朵绿的头：“从成为云朵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做梦会消耗掉大量体力，这样你就无法做一朵正常的云朵。”
云朵绿没吭声，一双翅膀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那是一双青色的翅膀，青灰色的羽毛虽然染上了灰尘，但依然能看出原来挺拔的姿态。
“你在听我说话吗？”
云朵绿哆嗦了一下，青色的翅膀从眼前消失了。他小声回答：“在听。”
“记住，做云朵要专心。有风的时候飞行，没有风的时候睡觉。如果你再继续做梦，我就让你……”云朵堡主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烟，消，云，散。”
云朵绿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伏下身子，吻了吻云朵堡主的长袍下摆：“堡主，我保证不再做梦了。”
“但愿如此。”云朵堡主收起长鞭，裹紧长袍走开了。
飞行后的云朵们都疲倦了，他们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睡着了。云朵绿努力睁大眼睛，安静地坐在一边。
“喂，睡吧，要不待会儿飞行的时候你又没力气了。”距离云朵绿最近的云朵黄轻轻摇了摇他。
“不，我不能睡。”云朵绿疲惫地说，“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接着做梦。我答应过堡主不再做梦。”
“你可以捂住耳朵，云朵只要捂住耳朵睡觉就可以不做梦。”
云朵绿摇摇头：“可是你知道吗？我梦到的是一双翅膀。我每次睡着时都能梦到那双翅膀。那是一双青色的翅膀，每一根羽毛都沐浴着阳光，那么美丽、有力……”
“那又怎么样呢？”云朵黄不以为然地说。
云朵绿热切地说：“每一根青色的羽毛都让我心动，我多想拥有那样的羽毛，哪怕一根也好。如果有了翅膀，没有风，我们也能飞起来……”
“闭嘴！”云朵黄打断了云朵绿，“云朵就是云朵，即使有了翅膀也不能像鸟儿一样飞。你要是再有这念头，当心、当心堡主让你烟消云散。”
云朵绿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做过梦吗？”
“没有！”云朵黄毫不迟疑地说。
“真的？”云朵绿偷偷笑了，“我听说云朵做梦就像小孩子会尿床一样，自己无法控制的。”
“你才尿床呢。”云朵黄犹豫了一下，“我、我也做过几次。”
“告诉我你都梦到些什么。”云朵绿往云朵黄身边靠了靠，云朵黄躲开他，“我忘了。快睡吧，保存体力，说不定马上又要起风了。”
“我不会忘，我想有一双青色的翅膀。”云朵绿的眼神暗淡了，“可惜，我答应堡主不再做梦。我只要睡着，就能看到那双翅膀，翅膀的主人受伤了，他躺在泥泞里……”
“哦，严重吗？”
“好像很严重。我很担心他。”
云朵黄想说什么，但最终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说。
云朵绿叹了一口气：“最后问一句，你知道，起风的时候云朵为什么要飞吗？”
“我们为什么要飞？”云朵黄睁开了眼睛，“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相信其他云朵也没有想过。”
“可是，那些青色的羽毛告诉我，他们是信使。他们的飞行是为了完成一个信使的使命。”
“信使的使命？那是什么？”云朵黄没有了睡意。
云朵绿的脸上泛起一层激动的红晕：“这就是我想梦到他们的原因。我宁可在飞行的时候累一些，宁可被堡主的长鞭抽打，也想知道信使的使命是什么。”
“那你知道了吗？”云朵黄急切地问。
云朵绿沮丧地低下头：“不知道呀。每次梦里见面的时间都很短暂，没说几句话就被堡主叫醒了。”
云朵黄不再说话，他又闭上了眼睛。但不一会儿他睁开眼，抬起头四处看了看。除了云朵绿，周围的云朵们还在沉睡。云朵黄迟疑了一下：“或许，我不睡觉，替你守着。你、你就可以做梦了。”
“我答应过堡主，不再做梦。”云朵绿无奈地说。
“可是，你的那个梦让我没法睡着了。”云朵黄搂住云朵绿低声说，“求你了，你就梦一点点好不好？弄清楚信使的使命是什么就醒过来。你难道不为你的朋友担心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相信我！”
“那，好吧。”云朵绿于是闭上了眼睛。
飘过一阵浓密的雾气后，那双青色的翅膀显得越发无力了。看到云朵绿时，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动了动。
“请告诉我，信使的使命是什么？”云朵绿轻声问。
“完成一个承诺。”青色的翅膀用力抬了抬，“可是，我受伤了，那个承诺我无法完成。”
“我可以帮你吗？”云朵绿关切地问。
青色的翅膀递过一根羽毛：“我承诺把这封信送到大海边，你能帮我送到吗？”
云朵绿为难地摇摇头：“我不能保证，我不知道下一阵风会吹向哪里。”
“总会有一阵风吹向大海。”青色的翅膀疲倦地说，“只要你有这个愿望，就一定会到达那里。”
“好吧……”云朵绿刚接过羽毛，一阵剧烈的晃动让他苏醒过来。
“快！起飞了！”云朵黄推着云朵绿向前飞去。
这是一阵狂乱的风，云朵们的飞行异常艰难。有几次，云朵绿险些翻滚下去，幸亏云朵黄及时抓住了他。
风终于停了。
云朵堡主的长鞭一卷，云朵绿被拉到了云朵方阵前。堡主和颜悦色地说：“云朵绿，你果然很听话。这一次你飞得很好，我要嘉奖你。”
“不！”云朵绿喊道，“我没有遵守承诺，我又做梦了。”
云朵堡主又惊又怒地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怕烟消云散吗？”
“堡主，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是我让他做梦的。”云朵黄拦在云朵绿前面，“是我想知道信使的使命。”
“信使的使命是去完成一个承诺。我打破了我对堡主的承诺。我应该接受惩罚。”云朵绿坦然地举起手里的那根羽毛，“只是在烟消云散之前，我希望堡主能让我飞到大海边，完成对信使的承诺。”
“我也去。”云朵黄扑了过来。
所有的云朵一起跪下：“堡主，请原谅他们吧。”
云朵堡主高高举起长鞭，迟疑了一下，终于轻轻落下：“希望你们记得你们该得的教训，我们大家都记得。”
长鞭挥舞处，两只青色的鸟腾空而起，他们在云朵的上空盘旋了一周，向着黛色的天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