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击

鹰睁开眼，周围的景物不停旋转着，他试着站起来，双腿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接二连三地跌倒在地上。刺耳的声响渐渐地传进耳膜里。

鹰发现身边墙上留着一道道深深的划痕，自己全身湿透了，像是从高处跌下来过，金属衣上也保留着划痕。

“我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鹰用力伸了伸胳膊，手指碰到墙面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他抬头看，自己裸露着机械构件的手，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凭借这只手的支撑，鹰勉强地站了起来，两脚恢复了部分运动能力，他试着走了两步，依旧一瘸一拐的。

“我要去哪儿？”鹰心里还没想好，一个声音却总在耳边提醒他：赶紧撤离。

鹰的双腿恢复得越来越灵活了，他感觉到痛，裤脚里渗出了血迹，金属的骨架刺透了皮肤，让他很痛苦。他解开自己的上衣，从辅助袋里掏出一个急救包，将腿骨复位扎好。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质地图，下意识地看到上面一个用红星标注的坐标，他环视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记忆恢复了一些，在地图上找到了自己当前的位置。

鹰使用自己的金属指甲，抠住沟壑里的缝隙，一点点爬了上来。

他开始在大街上奔跑，街道上人很稀少。有几个市民将飞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上，走进街边的商店和银行。身边走过的人纷纷异样地微笑，有的悄悄地从他身边绕过。也有人惊呼着朝他做鬼脸儿，鹰觉得这些人一定是把他当成怪物或外星人了。

对，外星人！这个词在鹰的大脑里一闪而过，碎片的记忆开始在脑袋里打转，鹰虽然还不能记起具体的内容，可他觉得，这个词深深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感到更加头晕目眩。

大街的尽头，鹰的头砰地磕碰了一下，似乎是碰在了墙壁上。他两眼冒金星地呆站在那里，旁边的一个城市保安讥讽不屑地望着他。

鹰没有理那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砰的一声，他再次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

保安有点失去了耐心，他朝鹰招了招手，鹰看到保安的一只手臂完全是机械的，上面安装着指示灯和闪烁着警灯的检测器。

鹰不解地望着他。

机器保安脸色阴沉，他挥了挥手，径直朝鹰走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A8区的出口在这边，离开需要在这儿印证你的掌纹。”

鹰望着他，疑惑地跟他来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空地，这边就是所谓的A8区吗，隔着空气就能看到，可这里确实是被隔开的。

机器保安示意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一块碑石上，顿时，透明的空间大门开始移动，鹰虽然看不见，可他听到了空间大门拉开时摩擦的声响，他模仿着保安，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上面。

好像，门没有开。

过了两秒钟，机器保安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那只正常的手正伸向后背，鹰知道他在摸枪套里的枪。

鹰在对方掏出电击枪之前，旋即擒扭住了他的手臂，他熟练地使用擒拿术，将保安的手臂捆绕到身后，尽管这个保安的手臂进行过机械强化，鹰还是用大幅度的扭转动作把他制伏了。鹰抓起保安的手，在碑石上按了一下，大门打开了，他放了保安，夺走了他的枪，然后冲了出去。

A8区外的阳光格外刺眼，鹰努力睁开眼睛，他回想起，自己的防辐射墨镜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他现在只好用一只手臂遮挡着阳光，朝着大路奔逃。

身后出现了一个车队，鹰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是冲自己来的。

后面的家伙没有发出警告就开火了，子弹呼啸着从鹰的耳边擦过，他奋力奔跑着，发现自己的奔跑速度居然和疾驰的车辆不相上下。鹰听到了马达声，他知道后面追兵的飞车有的已经占据空中的有利位置，正在从四面八方包围自己。

第一辆飞行摩托冲过鹰的时候，他本能地蹲下身，那个莽撞的家伙一下子撞在高速路边的围栏上，飞车冒着火星在高速路上左右碰撞着，那是个穿着作战服的家伙。鹰没有等他站起来，已经扶起地上的飞行摩托，他驾驶着这辆前后装配着武器的军用战车，撞倒了那个已经爬起来，试图阻拦他的士兵，鹰掉转了车头，朝着城市的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聚集着一队追兵，他们正展开战斗队形紧追不放。

从飞行摩托的雷达屏幕上看到。”追兵的位置很清晰，他们正分散到城市的其他街道中，想从小道开到必要的地方，阻截自己的去路。

“如果我能看到追兵，他们同样也能看到我。”鹰这样想。在狭窄的城市里，自己唯一可能逃脱追捕的方式，恐怕只有隐藏在人多的地方了。鹰调整了一下飞行摩托上的电子地图，找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商业中心。他的摩托已经驶入了市区的大道，身后的追兵为了避免误伤行人只好放弃了射击，鹰不断在狭窄的街道里穿梭着。

看来城市的这个区域只有步行街，鹰的摩托没有遭到什么阻截。他穿过几家街边小商店，在惊慌的人群中穿梭，几个摩托枪手被鹰的手枪一一撂倒。

鹰终于钻出一个小巷，将摩托车设置成按电子地图自动驾驶，让它开走了，他钻进了一个地下街区的入口，从摩托车的电子地图上看，这里是城市的贫民区，地形复杂最适合单个的人躲避。

鹰在一个街头自来水龙头前站住，他洗了把脸，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他抬头的时候，看见两支枪口对着他的脸。

“嘿，伙计，说你呢，来这干吗？”一个梳着十几条辫子的黑人男孩儿，正举着枪对准他！

鹰举起了双手，思忖着应对的方法：“小心点，朋友，别走火。”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到这里？”那个男孩儿口气有些粗暴，扣着扳机的手指因为激动不停地颤抖着。

“别开枪！我，我迷路了，恰好路过。”鹰虽然很疲惫和恐慌，可他还是努力堆出一脸微笑。

“手伸过来。”男孩儿命令道。

鹰放下举着的手，掌心朝上伸给男孩儿。

男孩儿从自己的摩托挎斗里掏出一块仪表一样的装置，然后粗暴地将鹰的手拽过来按在上面。那个仪表嘀嘀嘀嘟嘟地亮着指示灯，男孩儿看了鹰一眼：“鹰！对吗？”

“也许吧。”鹰说，“鹰，我吗？”

男孩儿坏笑着，指了指鹰的袖子。鹰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上隐隐约约凸显了一个鹰的标记。

是谁将这个鹰的烙印镶在自己的胳膊上呢，鹰有点奇怪，这显然是一个电子标志，是通过肌肉里的电子线路镂刻在肌肉上的，每个电子人都可以拥有这样的肌肉浮雕，也可以是一身能变化颜色并发出五颜六色光亮的文身。鹰觉得很奇怪，自己一直也在称呼自己鹰，这个称呼也被对面的持枪男孩儿脱口而出，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要不是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要不是看到你的档案同样是C级，我肯定一枪把你打回A8区。”男孩儿放下两支枪，递过来一只油乎乎的瓶子，里面大概装的是矿泉水。

“A8？我是谁？什么档案？”鹰不停地喝着水，他的问题也像倒出的水流，滴滴答答淌出来。

“你就是一个A级逃犯！别装了，”男孩儿说，“电子警察正找你呢，嘿嘿，你可要倒大霉了，现在你就像妈妈橱柜里的蟑螂，躲不过毒药和拍子。伙计，你害怕吗？我们把你交出去，赏金足够我和妹妹去A8区的海滩旅游一个月。”

听到这些话，鹰开始恐惧起来，他的大脑虽然还有些迟钝，可他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刚才的追杀，自己因为手掌触摸那个石板，引来了这场杀身之祸。这个装置一定是用来识别人的身份的，自己的身份信息一定构成对某些人的威胁，所以才会这样。

“我的档案记录了什么？”鹰有些焦急地问。

“这个我不清楚。”男孩儿指了指身边的一面墙，手指一画出现了一部荧光屏幕，他的手指在上面点击了一个画面，鹰的三维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一张通缉令，在A、B、C区中都成为红色的。里面的信息显示，鹰曾经造成了十几名警察殒命，在最后的视频里，鹰夺得飞行摩托的影像反复出现着。

“怕了吧，不过只要你乖乖的，就不用担心，这是C区，大家都是没有电子身份证的异类人，很多都还是来自A区的逃犯。在这里你很安全。”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鹰心存感激，可还是有点担忧地问。

“C区的人喜欢相互帮助，嘿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你是红色通缉犯，所以你一定具有某种过人的本领，我要带你见见C区的区长，他是个好人。”男孩儿说。

鹰对男孩儿报以感激的微笑，男孩儿忽然指着鹰的身后：“那是谁？”

鹰本能地回过头，男孩儿的电击枪忽然烙在鹰的脖子上，鹰抖动了一下，瘫倒在地上。